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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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中忍不住又閃過方才栗亭在他懷里時的撩人神色,在自己滿足后栗亭見方槐檸隱忍,竟用那冰涼的小手一路撫過他的胸膛漸漸向下,口中則無辜又真誠的問:“……你不需要?” 耳邊依稀又響起這句話, 再見面前窩在被子里露著肩膀的栗亭, 方槐檸呼吸一重, 顧不得給他穿衣裳,直起身艱難道:“我……我再去洗個澡?!?/br> 等到他重新沖了個半涼不涼的回籠澡回到臥室時,栗亭已經睡下了,床頭一盞昏黃的小燈映出床上微微隆起的身影,暖融的畫面一下就湮滅了方槐檸奔騰的躁動。 他躡手躡腳的爬上床躺在那人的身邊。 栗亭沒睡著,察覺到方槐檸的體溫便微微側身向他靠了靠, 方槐檸立馬伸手摟住了他。 “還疼嗎?”方槐檸問。 栗亭以為他在問自己的腿,勾著唇輕輕的哼笑了一聲,仿佛是對這種小傷的不屑,可是當察覺方槐檸的手撫在自己的肋下時,栗亭原本半瞇的眼又睜開了幾分。 栗亭說:“田大愷跟你說的?” 方槐檸:“唔?” 栗亭道:“就是田典?!?/br> “原來他叫田大愷,”方槐檸感嘆,“他只是……把你們倆當初認識時候的事告訴了我?!?/br> 田典原名田大愷,自小離家沒文化,又因為性向問題沒少被人歧視排擠,加之他脾性本就軟弱無能,遭遇欺騙耍弄已經是家常便飯,改名扮女裝也是因為田典總說希望自己能像女生那樣被人寵愛,找到一個真正對他好的高富帥,這就是他在遇上栗亭之前的處世觀。 “他怎么告訴你的?”栗亭問。 方槐檸道:“他說……四年前他被人甩了想跳河自殺,是你路過的時候救了他?!蹦且惶煲彩呛?,就像今天一樣,栗亭為救人下了水。不過他傷得更重,甚至在床上躺了近一個月。 栗亭沒說話。 方槐檸看著他:“田典其實知道,知道你在下水之前就斷了三根肋骨,但他還是覺得這是他的責任?!?/br> 栗亭嗤笑了一聲:“他已經把這情還我了?!?/br> 方槐檸意外。 栗亭道:“這笨蛋把自己賣身給一個破酒吧五年,然后強行送了我一大筆錢?!崩跬ね坏裟且欢螘r間田典天天捧著用報紙包的鈔票在各種打工場所堵自己,一次次被他拒絕最終嚎啕大哭的樣子。 方槐檸明白了:“這是你第一年的學費?!?/br> 當時栗亭跟他說自己在校慶打架的時候方槐檸只覺得少年時的栗亭性格尖銳又叛逆,但是在得知栗家的那些往事后,他才明白栗亭的這個選擇有多獨立和硬氣。 栗爾楊幫栗亭保住了學籍,還要求他復讀一年,或離開a市,等暴力事件在媒體那里發酵過去以后,再聽他安排考一個上得了臺面的大學。 但栗亭怎么會愿意呢,即便他以后真的去了名校功成名就,這一生怕也脫不掉栗爾楊的陰影了。 可堅持了自己選擇便意味著栗亭徹底斬斷了和栗家的關系,他受著傷,卻還要攢上大學的錢。 “我不懂那些,但是栗子說他們那個大學的條件不太好,加上他之前的經歷,助學基金只能申請到一點點,其他的生活費都要靠他自己賺,”注射室外,田典紅著眼睛對方槐檸回憶,“他其實高中的時候就一直到處打零工了,后來沒了錢便只能變本加厲,哪怕之后我們兩個一塊兒慢慢的攢了點兒小本,他還是放棄不了這樣的生活,好像只有天天忙忙碌碌才能帶給栗子足夠的安全感?!?/br> 栗子很堅強,但他其實也沒那么堅強…… 方槐檸想著田典最后的話,忍不住把人又抱緊了幾分。 “所以,你想說什么?”栗亭忽然問,語氣有點僵硬。 方槐檸看著面前那兩扇昏黃燈色下微微顫抖的睫毛,每撲閃一下就讓他想到和栗亭認識時的點點滴滴,打工時的小貓、小服務生、小救生員、小財迷……每一個都那么生機勃勃吸引視線,也許栗亭很辛苦,但是他絕不痛苦,那是選擇的生活方式,那樣的他也是最鮮活的,最耀眼的,方槐檸理應尊重。 “我想說……”方槐檸摸著栗亭的肋骨,“等你覺得累了的話,隨時可以回來休息?!?/br> 回來? 回到家來? 回到這里來? 還是……回到方槐檸身邊來? 無論哪一種,其實都一樣,栗亭明白。 這些以后都是栗亭的避風港。他的生命里多了一個方槐檸,也許栗亭更喜歡也更習慣靠自己,但是方槐檸會努力給予他更多的依靠。 聽見方槐檸這樣說,栗亭微微松了口氣,他其實很怕方槐檸讓他什么都別再做了,努力學習努力走他這個年紀該走的路,但是方槐檸沒有,他永遠理解自己也尊重自己,將所有的選擇權都交給栗亭,支持他保護他,這才是最大的安全感。 栗亭眨眨眼,像是眨去了眼底涌起的溫熱。 方槐檸則又在栗亭手腕上的傷口親了親:“還有……別再受傷了?!苯裉靵磉@么一回他都已經快心疼死了,不敢想象如果回到幾年前看見那時的栗亭自己會變成什么樣。 栗亭眸光微動,低低地卻鄭重的“嗯”了一聲。 方槐檸微笑,這才關了燈,抱著人睡了。 夜色中,栗亭默默的看著身邊的人,良久才緩緩閉上了眼。 一夜安眠。 ******** 栗亭就這樣暫且在方槐檸的家里住下了,方槐檸照例還要每天去學校和研究所報道,雖然他希望栗亭可以多休息休息,但是每天早晨栗亭都會早起那么一會兒給方槐檸做好早餐,如果他中午有空的話,方槐檸還會趕回來吃他做的午餐,然后晚餐無論多晚兩人都要一起吃。 方槐檸雖然生活規律,這些年來獨居把自己安排的也算條理清晰,但是理工男的生活更像是一臺精密的機器,星期幾采購,星期幾打掃,每日都按部就班的照做,他甚至專門自己搞了一個套算法來推演什么季節什么溫度洗什么材質洗多少件衣服才能達到洗衣機的效率最大化,簡直可怕。 但是栗亭來了就不一樣,方槐檸的被褥依然干凈,卻更多了陽光的味道,餐食多變,天天都是不同的口味,還有一打開家門就能感受到另一個人存在的溫暖,這些都讓方槐檸每天每天幾乎不想出門,太明白那種“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感受了。 這一天他匆匆結束研究工作就往家里趕,和小貓吃了晚餐后兩人就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影。 相處的幾天里,以前莫名繚繞在他們之間的那種最后一點隔膜也消失殆盡了,現在的兩人就算半天不說話也不會再覺得尷尬冷場,而且養熟了的小貓如果不被惹毛便幾乎沒了攻擊性。方槐檸想摟就摟,想抱給抱,每次洗了澡以后蜷在他懷里懶懶軟軟的一團,簡直溫順可愛到想揉進身體里去。 唯一的缺點就是這彼此需求感爆棚,又天天膩膩歪歪難分難舍,很容引發chu男的干柴烈火,哪怕考慮到栗亭的身體,經驗值和自制力一樣薄弱的方槐檸偶爾還是會忍不住進行些實踐性的cao作,不過更難能可貴的還是栗亭的配合。 這不電影還沒看到結局,兩人就又滾到一塊兒去了。方槐檸一手摟著人親吻,一手慢慢隱沒在栗亭的t恤下。栗亭則伸出胳膊環住對方的脖子,手指還陷在方槐檸的頭發里一下一下輕輕摸著,摸得方槐檸血管里的血都在沸騰,忍不住退出他的唇間一路向下吻去。 可是當來到栗亭的脖頸和胸口處時,卻被栗亭抬手擋住了。 隔著指縫,栗亭喘著氣道:“風信子的衣服領子不高?!?/br> 方槐檸心里一沉,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上班了?” 栗亭點頭:“腳都快好了”。 就那么一點擦傷換做以往栗亭哪里會看得上,這回硬是在家里歇了一個禮拜,為的根本不是自己,為的是誰不言而喻。 方槐檸和他對視,須臾點了點頭:“好,我明天和你一起走?!?/br> 他知道自己關不住栗亭,栗亭不是他的籠中鳥,栗亭更像獵鷹,你可以等他盤桓捕食滿意歸巢,但你別想永遠將他困在原地,哪怕他現在飛得還不夠高,但總有一天他會有自己的天地,方槐檸莫名的堅信。 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方槐檸收了混亂的心思,只張開臂膀牢牢的抱住了人。 栗亭把臉埋在方槐檸的胸口,乖乖的靠著,聽見對方若有似無的在自己耳邊說了句:“我想天天這樣……” 天天一回來就看見彼此,每天每天都能在一起,一點也不想分開。 栗亭了解他的意思,他說:“再等等……” 方槐檸明白他這是還有放不下的人事:“我知道?!?/br> 想了想又安慰說:“田典很快會找到那個對的人的?!?/br> 栗亭這回同意的點頭。 因為,他已經找到了。 第62章 夜深人靜,努力學習…… 栗亭回了風信子上班, 結果頭兩天就遇上個大任務。a大外語系近日要搞活動, 原本從不做外送服務的書吧老板因為是外院老校友的緣故,破例承接了這筆生意, 以至員工的工作量大大增加。 栗亭自己倒無所謂, 該如何還如何, 就是苦了魏萍在后頭跟做賊一樣的盯著他,眼見栗亭還要拿了外包裝一道送去外院, 魏萍不得不取出手機給栗亭看。 “?”栗亭疑惑。 魏萍說:“通話記錄, 看見沒,昨天到今天一共六通, 平均每工時0.5通打過來叮囑關照, 這還只是我的號碼, 要不要再把錢坤的手機拿來給你看看?” 栗亭沉默。 魏萍:“他對你似乎非常灑脫,但對我們可是半點不客氣?!?/br> 栗亭思考了片刻,魏萍以為他這是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時,栗亭伸出一指, 在魏萍的屏幕上點了點后, 淡淡道:“好了?!?/br> 魏萍一看, 那位頻繁來電的用戶已被拉進了黑名單。 魏萍:“…………” 最后栗亭還是成功執行了外賣任務,魏萍跟在他身后也不得不感嘆,有栗亭在這效率的確不一樣,看看走在最前頭的那個小男生,還比栗亭高小半個腦袋,這才提了一箱奶茶一箱蛋糕就走路打晃了, 栗亭手里可是有四箱,他做事那么拼也難怪某人不放心。 正胡思亂想著,前方那小男生腳下一抖,一箱奶茶眼看就要傾覆,虧得身邊有栗亭,一手負重兩箱還能騰出一條胳膊來抵著那小男生的后背,成功的穩住了對方的平衡,不然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不過仍是有一杯奶茶翻倒了下來,還有兩塊蛋糕黏在了栗亭的身上。 “愣著干什么,趕緊擦??!”魏萍從后頭趕上,朝那嚇住了的小男生叫道。這么大攤污漬灑在地上,于公于私都是他們的責任。 小男生連忙跑回去拿拖把,栗亭和魏萍則蹲下身用箱內的紙巾先阻擋一下茶水到處流動,這兒正處a大側門大道正中,兩旁全是往來的學生,兩人一個擦地,一個身上還全是奶油的擦地,其實挺狼狽挺丟臉的。 魏萍心情很差,心里把那不頂事的小男生罵了個翻來覆去,偏偏這時一旁喧嘩再起,魏萍看去就見一伙人被簇擁著熱熱鬧鬧的走來,像是什么參觀團。 因為之前在計院研究所幫過不少時間的忙,這么一看魏萍看到了不少熟人,幾個有名的教授,副院長,研究員,還有好幾個優秀學生都在,自己手機里新加入的黑名單用戶也在其中,而且尤為顯眼。 身邊有學生也在討論:“這是誰來了?” 這里路過的小半都是計院的,自然了解:“好像是兄弟學校的訪問學者,橫幅不是拉出來了嗎,布勞恩教授還有a國的格蘭教授都過來了,今天還有講座的,去晚了肯定沒位子?!?/br> 魏萍槽了一聲娘,手下趕緊做事,心里祈愿這些人別吃飽了撐的往這兒走,栗亭也別抬頭,不然實在尷尬。 好在那些人臨到門邊就拐彎兒朝a圖去了,并沒有注意到這里的小事故,但方槐檸身上卻不知道裝了什么栗亭雷達,隔了兩片花壇和一棵大榕樹他都能穿過層層疊疊的花葉一眼看向這里,并發現到了蹲在這兒的人。 “是方槐檸……他也在接待團里?!?/br> “他肯定在啊,去年獎學金答辯的時候副院點名表揚的他,那叫一個喜歡,不過換我我也喜歡,真他媽的帥?!?/br> “啊,他過來了??!” 魏萍聽著身后的八卦,一抬頭竟看見遠處那人撇下了身邊的各位大牛往這里來了,魏萍一驚,連忙雙手交叉想讓他趕緊回去,還嫌他們不夠引人注意不夠丟臉嘛。 但方槐檸卻沒理她的抗議,直接走到了栗亭的面前,伸手扶起了單膝跪地的人,早晨a市還結了厚霜,栗亭的褲子都有些微濕了。 “摔跤了嗎?”方槐檸蹙眉問。 栗亭一如既往的冷靜:“沒,是奶茶摔了?!?/br> “別擦了,可以請學校的保潔人員過來的,”方槐檸說著,又掏出手帕直接抹去栗亭身上的奶油漬,緊張的說,“你們人手不夠?要不要請人幫忙?” 栗亭搖頭:“不用,我可以?!?/br> 方槐檸還待再說,那頭有師兄在叫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