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盛國公便摸了摸她的頭,“我是戰場上廝殺過來的。祖父只想你知道,有些時候小腦筋管用,有時候不管用。你如今背后有你爹,有我,沒遇到天王老子,橫著走路都行?!?/br> 盛明珠莫名的就覺得他親切了很多,再怎么招親爺爺都是才剛見到的,可他對她好,盛明珠能感覺出來。 “瞧著這兩件兒小東西,喜歡么?” 盛國公擺在桌子上,一個四四方方的硯臺,被靈珠抓進了手里,狐疑的看著盛國公,“祖父,這個硯臺好奇怪,底部還有刻紋?!庇龅阶R貨的就要驚訝了,估計還要罵盛國公這個老不死的表面清廉,隨便從私庫拿個東西都價值千萬金。 “不曉得,當年戰場上順回來的。你瞧著喜歡就拿著,不喜歡我再放回去?!笨上нB拿出來的人都不識貨。 靈珠從小就有毛病,長輩送的不管喜不喜歡都會收到口袋里。 “我喜歡?!?/br> 還有另外一個東西,一只漂亮的紅尾鞭,“我聽你爹說你練過這個。小姑娘家家,拿這個鞭子好看?!笔⒚髦橐呀浭赵诹耸掷?,左摸摸又摸摸,愛不釋手。 “這是已故昭仁皇后的東西?!蹦切┠甏笪旱慕?,有一半兒就是因為昭仁皇后的鞭子。 可惜九年寒苦她熬過來了,第十年封后之日,卻終究沒等到屬于她的那份容光。 “昭仁皇后?”盛明珠有些猶豫,“我若拿著,被旁人認出來,會給祖父添麻煩嗎?” 每個新國度的成立總有個標志性的人物,昭仁皇后大約就是如此。甚至一度名頭蓋過了皇帝,后來突然病逝,便沉寂了,不知死因,連帶著風光一時沈家一族也銷聲匿跡。 到如今很少再有人提起她,似乎也忘了這個曾給這片失落土地上帶來光明的女將軍。 “這只是她幼年時拿來戲耍的罷了。戰場上沒人瞧見過?!?/br> 盛國公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定定,盛明珠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他便笑了笑,“當年祖父和故去的昭仁皇后也曾經并肩作戰過。偶然想起,下個月初五是她忌日,剛好和你的生辰是一日?!?/br> 盛明珠愣了愣,片刻后便撫著那鞭子,“是我的榮幸?!?/br> 又看著盛國公,“祖父記得我生辰?” “哪能不記得?你出生的時候你爹就給我報了信兒,還有靈珠?!笔е`珠,疼愛之情溢于言表。他是位高權重,但也跟所有疼愛孫兒的老人一樣,“下月等你生辰了,祖父替你大辦?!?/br> 盛明珠笑了笑,祖父的疼愛不作假。 但哪一個疼愛子孫的人會忍的住十多年不見面。要么是有什么牽絆住了他的腳,要么就是他壓根不能離開京城。想到這兒盛明珠突然覺得心口似壓了一個大石。 往日的夢境又一遍一遍的往她腦門里竄。 —— 早跟宋瑜約好了去廟會,送走了盛國公之后,盛明珠便踏上馬車出發。 京城的街坊盛明珠還沒逛過,與夜里并州的繁華類似,卻又有些不同。天子腳下,這里的風土人情和并州并不同。 酒樓臨立。 江文海今日當值完了,本說要早點歸家,路上卻遇到了宋值。兩人年輕時是好友,又同在朝為官,便就近找了酒樓一同斟酒。 “你今兒怎么得空出來了?” 宋閣老家規森嚴,宋值是宋家嫡長孫,每日晨昏定省規矩足的很。宋值給自己倒了酒,“今兒倒是托了我meimei的情兒,她今夜約了人要來廟會。家里人怕今兒個京城里亂,便讓我當了回馬夫?!?/br> “你這模樣的馬夫?”江文海與他碰杯,語氣不知調笑還是什么。 宋值正要說些什么,卻忽聞底下又不小的動作。 大魏是個新興的朝,與大周保守作風不同。因為大魏皇族愛肆意的性子,如今出行,尤其是貴族出行,總愛鬧個排場,引得眾人圍觀,再高調出行。 “不知今兒又是哪家的小姐?”江文海笑了笑,對這些女兒家愛出的風頭沒什么興趣。 宋值卻知道的,今兒個meimei約了盛府的三小姐。他素來認為只有心中越沒有底氣之人,才會想著用虛無的排場來撐起自己薄薄的門臉。也高舉了酒杯。 “江兄文成武就,為何偏偏入管賊門下?” 幾杯薄酒下肚,宋值卻不是個有酒量的人,臉色微紅。江文海舉著酒杯,眉頭稍微皺了,在放下酒杯的時候卻也裝作一副醉意熏熏的樣子,“宋值,你剛說什么,外頭太吵了,我沒聽見?!?/br> 宋值垂著頭飲酒,知道他有心岔開這個話題。正巧便望到了樓下,此刻江文海也看見了,“似是你meimei?!?/br> 宋瑜的轎子是青色的紗幔,她出行低調簡樸,踩著下馬石下了車轎。宋值撇過頭正欲不看,卻發現她輕移蓮步,往另外一個轎子處挪了幾步。那里輕輕幔垂下,當中伸出一只素手。 里頭人沖著宋瑜臻首淺笑。燈火畫卷,坊肆佳人,美的流光四射。 薄的冪籬什么都掩蓋不住。 盛明珠隨著宋瑜一起上了酒樓,她今兒戴了八寶瓔珞頭飾,冪籬扣的便有些松了。兩個人一同步入酒樓的旋梯間,廟會是京中盛事,也有不少人趴在旁邊的欄桿上看著二人,男子尚且注意些,女子反倒火辣辣目光鎖住二人。 宋瑜打扮清簡,自打出現在貴女圈兒里便被好些人效仿。只是她美不在容貌,而在通身書卷氣息。至于她旁邊的女子,美更不在容貌,連臉尚都看不清。 只能說美人在骨。 “明珠,我幫你摘了吧,我瞧你戴的累了?!鄙狭司茦?,宋瑜便取下來。 盛明珠確實腦門累的,她稍比宋瑜高一點,便矮下身子,讓她幫忙。宋值目光一直注意二姝,想仔細看看這碩大排場的,侍郎家的千金。 剎時起了風,都道晚來風急。也不用宋瑜幫著摘了,盛明珠的冪籬便被垂落到了地上,兩人也顧不上撿,宋瑜和幫著她整理頭上錯亂的首飾。而一旁的宋值也看清了她的容貌。 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卻又好像是他夢里的。 宋值飲下酒,從桌上起來,旁邊江文海還裝醉,又看著他突然起身,還以為他氣了,“宋值,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