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沈驚蟄沒回答。 她懶得跟他解釋毛豆腐要的不是臭,而是乳化的恰到好處的時候入口即化的軟綿口感和與口感相配的濃郁味道。 柳志勇被晾著也不生氣,一道道的開始點評菜,略過了味道太重的毛豆腐和臭鱖魚。 沈驚蟄只聽不說。 只是在他研究鳳燉牡丹的時候看了他一眼。 他去過安徽,還對湖南一代很熟,提到陰米的做法的時候,明顯是吃過當地做法的。 盜墓么…… 沈驚蟄眉眼在熱氣騰騰的鳳燉牡丹湯里顯得有些模糊。 這柳志勇去的,可都是一些龍xue點啊。 *** 江立給沈驚蟄發短信的時候,沈驚蟄已經在頻繁看手機。今天擺明了不會有更多的進展,她開始不耐煩。 短信響起她剛剛點開,手機就被對面的柳志勇直接拿了過去。 沈驚蟄挑眉,手速很快的握住了柳志勇的手腕直接往后扭。 “看一眼看一眼就看一眼?!绷居卵杆俚膿Q手,被壓得齜牙咧嘴還硬要劃開那個短信。 沈驚蟄一言不發,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點,站起來對著他的膝蓋骨就是一腳,趁他往前趔趄的時候拿了他搶走的手機。 她已經很克制,其實她現在恨不得卸了他的胳膊。 手機搶回來已經在短信頁面,江立發的是一張照片,里面是她很多年前畫的一幅地圖,很老的地圖,基本就是他們學校后面的墻有幾個地方是有缺口可以爬的。 柳志勇抱著手抱著腳嘶啞咧嘴的往沈驚蟄這里湊,沈驚蟄又是一腳,被他哀嚎著躲過。 “不就是長毛狗的短信么,至于么?!彼滞罂鞌嗔?,膝蓋骨也是一陣陣鉆心的痛。 沈驚蟄下的都是狠手,如果他真看了這條短信,他保證沈驚蟄會卸了他胳膊。 只是……她手指的溫度微涼,手指纖長有力,剛才靠近的時候她身上居然有一股非常冷冽的松柏香味。 他有心想要靠近再聞細一點,痛的他完全不氣,甚至開始亢奮。 “你喜歡這種的?”柳志勇扭著手腕坐回到椅子上,還長毛狗,就那記者? 看不出這美女喜歡這一掛的,居然手機設置的備注是長毛狗。 “這種沒意思?!绷居麻_始勸,“一男人在你面前連脾氣都沒有,這日子過得多無聊?!?/br> 沈驚蟄根本沒有在聽柳志勇唧唧歪歪在說什么,江立的意思是拖著。這幅畫是為了沈宏峻畫的,他晚自習逃課卻遇到了點名,班主任一氣之下叫了家長,沈驚蟄讓江立把地圖帶給沈宏峻,自己拖著班主任一直道歉。 只是這是讓她這邊拖著柳志勇,還是想告訴她他那邊被人拖著了? 這臭小子哪怕在地圖上加個字也好啊……有這時間翻出這種古董東西,她就不信他沒時間加其他暗示。 默契不夠,等他回來得好好調教。 終于有了心情抬頭看著仍然在揉手腕的柳志勇,她對他笑笑。 很涼薄的那種笑,嘴角微微的揚起一點,眼底冷冰冰的:“再有下一次,我會卸了你兩條胳膊?!?/br> 襲擊公安,她可以用警棍敲到他不能自理。 柳志勇高舉雙手做投降狀,正打算痞著臉再說點什么,包間的門被打開了,進來的是剛才那個想追沈驚蟄的公安,四十歲上下,五官正直的讓人覺得這人這輩子都只能做個正派人設了。 “搞定了,廚房里還有兩只果子貍一只穿山甲?!崩蠂郎舷麓蛄苛肆讼律蝮@蟄,剛才在抓店老板的時候他就聽到包間里鬼哭狼嚎的,想也知道沈驚蟄沒忍住直接動了手。 這霓虹燈挺能忍,見了他還一臉笑。 “怎么了這是?”走廊里看到店老板哭喪著臉被兩個民警帶出門,柳志勇有點意外,更多的是好笑,“怎么吃頓飯就把人給弄進去了?” “果子貍和穿山甲是保護動物?!鄙蝮@蟄看到了老嚴心情才變得好了點,分了點好心情解釋了一句,穿上羽絨服往外走。 老嚴在沈驚蟄經過的時候嗅嗅鼻子,嫌棄:“你他媽又吃臭豆腐?!?/br> “那是毛豆腐?!鄙蝮@蟄糾正,走到走廊點了一支煙,遞給老嚴一支。 “再查查他,那瓜片不是普通人能拿到的?!彼掳忘c了點籠子里收繳的野生動物,“不能讓他只是罰錢就算了?!?/br> 老嚴吐出一口煙,笑:“讓你過來吃飯真是這老板倒了八輩子血霉了?!?/br> 別看沈驚蟄活得糙,其實她嘴尖的很,真要讓她精細的吃東西,她能把原產地都報給你。 又轉頭看了眼縮著脖子看熱鬧的柳志勇,老嚴聲音低了點:“那家伙我也帶回去了?!?/br> “嗯,讓趙博超做筆錄?!鄙蝮@蟄踩滅了手里的煙,走到柳志勇面前,“麻煩你跟我們回去一趟,這家店非法販賣野生動物,需要你配合做筆錄?!?/br> “你給我錄?”柳志勇問得懶洋洋的。 今天其實挺賺,放了三石的鴿子,淤青了一條腿差點斷了手,可他看清楚了沈驚蟄的身材。 “我是法醫,你死了我可以幫你解剖?!鄙蝮@蟄涼涼的。 柳志勇又笑了,他都不知道為什么,沈驚蟄刺他的每句話他都覺得舒服,妥帖極了。 “那位又是誰?”他指了指老嚴。 挺親密的,煙頭對著煙頭點煙,兩人煙霧繚繞的吐來吐去看起來默契十足。 “我前夫?!鄙蝮@蟄答的很順,還沖黑著臉的老嚴笑笑。 她想明白了,江立的意思應該是他被人拖著走不了。 柳志勇明顯是看上她的樣子,江立作為她名義上的男朋友靶子太大,保護市民是他們的義務,她還是拉上老嚴保險一些。 畢竟她覺得,老嚴的戰斗力一定比那小屁孩強。 第24章 犯罪側寫師這個職業在國內仍然在萌芽狀態, 不是因為國內技術和教育跟不上,而是因為國內大部分的刑事案件都和利益相關, 真正的完全因為反社會人格犯案的反而少。而側寫師在利益相關的刑事案件中,側寫罪犯的效果并沒有直接刑偵效果好。 但是柳志勇變態的樣子太明顯, 沈驚蟄讓柳志勇回局里協助調查的時候,點名要了趙博超, x縣局里面唯一一個鉆研了犯罪心理學對側寫有興趣的刑警。 趙博超長得跟老姚不太像, 體型略胖, 笑起來的時候五官擠在一起,很有親和力。 老姚當年和前妻離婚的時候趙博超只有兩歲,對這個親生父親基本沒有任何印象, 唯一的印象就是他mama告訴他她離婚的原因是老姚忙著被采訪做演講, 自己兒子發燒到四十度也不著家。 所以老姚找上門的時候, 兩人很是尷尬了幾年,這幾年因為老姚幫著趙博超找了不少側寫師學習的路子, 關系才慢慢緩和。 沈驚蟄覺得遺傳基因還是很強大的東西,趙博超這人對科研和學習特別有天賦,側寫師這種需要極其豐富的數據依據作基礎的職業, 趙博超做起來非常得心應手。 給柳志勇協助調查錄筆錄的時間只有一個半小時,趙博超表現出了超凡的耐心,好幾次坐在一邊的老嚴都被柳志勇左拉右扯甚至暗示沈驚蟄身材的話題帶跑,氣的想用椅子砸他, 但是趙博超全程面帶微笑, 局長在辦公室里看了連連點頭。 沈驚蟄一直等到柳志勇錄完筆錄才出現, 嘴里還嚼著軟糖,懷里還抱著一包,到了會議室就往桌上一撒:“瀉火?!?/br> 想到柳志勇那眼神,她心里就來氣。 趙博超默默的挪到遠一點的角落,他一會要說的話可能會讓沈驚蟄把他當軟糖嚼了。 “根據b市給我們的柳志勇的資料和他今天的表現來看,他確實像驚蟄說的那樣,屬于極端的反社會人格,初步排除精神病可能?!?/br> “缺乏社會性,沒有道德約束缺乏良心譴責,性格陰晴不定,擅長撒謊,冷漠而且有明顯的喜歡受虐傾向,這些顯性特征我就不展開了,我覺得柳志勇身上最大的一個問題在于,他的自信背后沒有自卑?!?/br> “這是我們有記錄的他參加的打架斗毆事件,大家可以看看起因。柳志勇挑起的所有打架斗毆事件都僅僅是因為發現別人做的比他做的好?!?/br> “他不是妒忌,他憤怒的原因是因為他們不配擁有比他更好的能力,因為他認為那些人比不上他?!?/br> “他身上有兩個印記,一個是左手小拇指在盜墓過程中曾經被扯斷,事后接回來了神經卻已經壞死;另一個就是他的右眼,之前在公安局說自己有青光眼其實是假的,他的右眼因為有毒氣體導致失明,治療后只能維持到這個視力?!?/br> “可他對自己這兩個殘缺的印記十分自豪,認為是自己大難不死的標志,所以他非常喜歡露出這兩個殘缺,并且認為那些看到他的殘缺表現的不自然的人都是因為畏懼?!?/br> 沈驚蟄又塞了一顆軟糖,她想起柳志勇每次跟她顯擺的時候,刻意直視她的斗雞眼。 這人真的有病。 “他熱衷金錢權力,喜歡死人,對感情包括親情的觀念都很淡薄,可是因為柳家的家族教育,他對柳家也存在同樣的自信感。而柳家世代盜墓家底很厚,他從來沒有過過窮日子,導致他對底層生活存在好奇和盲區?!?/br> “這個案子如果要以柳志勇作為突破口,我覺得最大的關鍵在于驚蟄?!?/br> “……”沈驚蟄用力的嚼了兩下腮幫子。 “柳志勇自信的心態已經接近病態,勢在必得四個字是他的人生信條,他覺得人生沒有挑戰。來x縣尋找沈宏峻妻子是因為沈宏峻這個人導致了他們柳家覆窟傾巢,他對這個人產生的興趣遠遠大于為柳家報仇,所以他作為柳家這代的長子,不管黑市生意自己跑來了x縣,為的并不是為了報仇,而是想要會會沈宏峻這個人。但是現在,他對驚蟄的好奇甚至已經超過了他來x縣找沈宏峻的原目的,所以我覺得,如果需要突破口,驚蟄目前是最合適的一個突破口?!?/br> 說完就往邊上躲。 沈驚蟄拿軟糖砸他,她對這個結論并不意外,今天這頓晚飯吃到后面她都已經開始拳腳相向,但是柳志勇看她的眼神反而變得更加惡心。 她早就有做突破口的自覺,現在就只是嚼著軟糖盯著局長,等著他下令。 她現在只是案子的顧問,因為季星劍的尸檢報告才能掛著名字。 要讓她做突破口,那就意味著她得進案子,那么那些資料她就能看了。 柳志勇的資料她之前一個字都沒看過,剛才才知道原來他們連柳志勇之前在其他國家的案宗都給調過來了,b市那邊甚至已經在接待國際刑警。 “我把情況描述下打報告上去吧?!本珠L摸摸自己的雙下巴,“老嚴先安排人手,驚蟄這邊需要人手保護?!?/br> “我來吧?!崩蠂琅呐纳蝮@蟄的肩膀,特別用力,“我現在是她前夫?!?/br> 刑警大隊里能單打過沈驚蟄的人不多,柳志勇又是他們唯一的目標,老嚴上其實挺合適。 但是被他咬著牙強調了前夫兩個字,沈驚蟄心很虛的挺了挺被打的肩膀。 “嚴卉這段時間就跟婷婷住吧?!鄙蝮@蟄摸摸鼻子。 “跟我吧?!币恢弊鴽]說話的老姚站起身,下了結論后背著手走出辦公室。 趙博超低頭。 沈驚蟄對著老嚴做了個詢問的嘴型,被局長從后面巴著后腦勺拍了一下。 那就是不能問…… 這父子倆真是…… “既然打算進案子了,一會的視頻電話你也聽一下?!本珠L開電腦。 局長辦公室的那臺電腦還是古老的非液晶屏的顯示器,上面裝了一個搖搖欲墜的攝像頭,開機的時候,機箱哐哐哐的打仗一樣。 沈驚蟄和老嚴都往邊上挪了挪,總覺得那東西遲早會爆炸。 布滿灰塵的球面顯示器閃了好幾下才露出了一干二凈的桌面,局長胖乎乎的手摸著鼠標在空蕩蕩的桌面上晃了幾下,然后點上了唯一一個看起來像是鏡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