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夢云幾個回過神，幾個人交換了一個死氣沉沉的眼神，何晨露有氣無力地站起來，“沒實錘就告他們名譽侵害，有實錘我們就不混了，還能怎么樣？”站起來也出門了。

    宋景雨和金夢云跟著她出去，誰也沒看經紀人一眼。

    要說曾經的陳彤是脾氣暴躁、傲慢無禮，這半年幾乎就是瘋子了，公司上上下下都覺得她該去精神科看一看。

    根本沒辦法溝通！

    陳彤被這樣甩了臉，恨不得按住幾個人踹幾腳，卻礙于哥哥的警告不能動手，頹然坐進椅子里，惡狠狠咬牙，“小賤人！”抖著手從抽屜里拿出煙盒，抽出一支煙咬住，按打火機都用了十分力，“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幾個姑娘在電梯門前站著，垂頭喪氣，暮氣沉沉，一點活力都沒了。

    不知道誰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來，四個人同時顫抖了一下，愣了幾秒，何晨露才反應過來，“哦，是我……”

    從兜里掏出手機，蘇清溪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何晨露咬了一下牙，飛快地按斷了。

    宋景雨急的去抓她的胳膊，“你干嘛？”這時候可能只有蘇清溪會幫這幾個人了。

    初夏圣誕節的演唱會收入不理想，音源下載也下降了許多，時代娛樂旗下的下一代的組合終于開始慢慢冒出點頭，有兩個還成了綜藝固定嘉賓。

    如果出了實錘，公司是不會給她們花大筆公關費平事兒的，畢竟哪怕公關到位，也會影響近期工作。

    偶像就是一天不出現粉絲就會爬墻頭的生物，沒看蘇清溪幾個月神隱都冷到什么地步了嗎？

    人氣就像逆水行舟一樣，不進則退。

    何晨露躲開一步，低頭給蘇清溪短信“一會兒回電”，轉頭瞪她一眼，低聲道，“你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距離陳彤的辦公室不到二十米，最好什么話都不要講。

    幾個人心里都焦慮，索性走安全通道，步行下到地下車庫，金夢云開了自己的車，“去哪里？”

    “問問小溪，”何晨露撥通了蘇清溪的電話，簡單說了兩句，有點反應不過來，“她讓我們去何知月的工作室?！?/br>
    正常情況下這種會面算挖人，衛曉風苦笑一聲，“都別腦補了，昨天之前，還可能是你們想的原因，現在就是做夢?！?/br>
    蘇清溪這邊早晨起床聽到妙妙說的新聞，整個早餐都在發呆，最終跟葉潭商量，自己可不可以請半天假。

    一個現代愛情電影，統共沒有多少內容，這一個多月進展都很快，葉潭自己就是制片人，知道她半天可能根本解決不了什么事情，索性大手一揮，“要么全組一起放一天假吧，連軸轉一個多月了，太累了?！?/br>
    演員們歡呼著躺回被窩，導演單獨約了編劇，剛好回頭看看前面的情景，捋一捋有沒有什么疏漏。

    平時可能蘇清溪還會撒嬌感謝，今天卻完全沒感覺到老公的男友力，去工作室的路上反復問妙妙幾個，“你們說會不會有別的證據漏出去？”

    花花也在，這個事兒她跟進的，最清楚情況，“李唯所有能聯網的個人、公司電腦，在網絡上的存儲空間、個人郵箱、博客賬戶、以及一些隱蔽論壇上他發布的信息，凡是能找到的，小k都掃過了，只剩不接網絡的存儲工具，他應該沒那么蠢主動泄露?！?/br>
    要是到了有人從他家里偷出u盤硬盤之類東西的程度，就是刑事犯罪了，娛記應該沒有那么傻。

    葉潭拍拍她的肩膀，“你著急也沒用，女孩子正常交個男朋友，情侶親熱起來有點私人行為，道義上不算錯。要說錯也是泄露別人隱私的人。何況你不是說衛曉風沒被拍到什么嗎？那就更不用著急了，不如借此機會把她們從時代娛樂里撈出來?！?/br>
    蘇清溪心里暗暗回憶自己當時看到的內容，偷拍的視角和專門拍攝錄制的差別很大，普通人也分辨的出。

    她沒有逐一翻閱，僅僅看到幾張有衛曉風的照片，有裹著浴巾的，也有穿著真絲睡衣甚至三點的，看角度和畫質確確實實是偷拍的。

    按照職業習慣，衛曉風應該不會配合李唯拍過分照片，主要是她對這個男朋友也沒多少真心。情趣這回事，此刻情熱時候尚好，以后分了手，都是把柄，入圈數年，她才不會犯這種錯誤。

    蘇清溪提醒她李唯有問題，最好早分手，卻不能直說我讓人關注你們，結果關注過于深入，不慎黑了某人電腦看到了你的某些照片被放在一堆更不堪入目的文件堆里。

    那就是直接絕交的節奏了……

    “可是我也沒看到全部照片啊，誰知道有沒有漏網之魚?！碧K清溪還是挺焦慮的，不僅是為曾經的伙伴擔心，她也擔心自己。譬如被陳彤安排到酒店那次，要不是遇上跟蹤的私生飯就毀了。

    她有理由相信，陳彤不僅對自己做過這樣的事，那么她們幾個跟自己一樣跑掉了嗎？

    葉潭無語了，按住她的手，掰過她的肩膀，“你冷靜點，艷星都能聲稱把脫下來的衣服穿重新穿上去，遇人不淑算什么錯？”

    妙妙趕緊附和，“就是就是，女人在圈子里本來就更為弱勢，被猥瑣男揩油啊、遇到潛規則啊，只要她自己沒墮落，就不是她的錯。恕我直言，組合里那幾個沒一個傻子，就我們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她們最近一年里，誰也沒得到能力外特別好的資源，可見沒靠上什么人。正所謂不見兔子不撒鷹，沒好處的事情，她們才不會干?！?/br>
    蘇清溪莫名其妙舒了一口氣，“你這么說，確實挺有道理?！?/br>
    自己當時要追著學長走，那四個有一個算一個，都說自己是傻子，因為沒好處。那么換到她們自己身上，沒得到好處，應該就是沒有付出代價吧？

    第84章 選擇

    五個姐妹在素心工作室的練功房席地而坐, 相對無言。

    安靜了好一會兒，蘇清溪先清了清嗓子, “我就請了一天假, 明天還得去拍戲，趕緊說事兒吧?！?/br>
    何晨露左右看看，衛曉風眼神放空，好像根本沒聽明白蘇清溪的意思，只能自己先開口了, “你當時, 怎么跟公司解約成功的？”

    金夢云嗤了一聲，“都這時候了, 你還想著一個人脫身不成？”

    蘇清溪焦慮了一路，聽到這倆人的話, 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眼前的地板，“想吵架換個地方去, 這是最重要的事情嗎？你們能不能有點重點？”

    金夢云不服氣的很，老實說，這大半年，先是被蘇清溪出事兒連累, 接著又是衛曉風，她心里慪著多少氣呢。

    只是沒等她再出聲，蘇清溪指著她吼了一句, “你先閉嘴！”然后戳了衛曉風的膝蓋一指頭, “從你開始, 我問你答?！?/br>
    “我能不說嗎？”衛曉風臉色發黑，難不成真跟組員交代自己那“戀愛”細節？

    “我比你以為的知道的更多！”蘇清溪咬牙，感覺要氣死了，枉我剛才多么擔心，“要不是從十幾歲跟你們一起長到這么大，看到這種新聞我能鼓掌歡呼。誰管你們死活？”

    金夢云可算的逮著了，立刻指責，“你也不光是為了我們吧？才分開了半年，我們掉坑了你最少也得濺一身泥巴。誰能干凈到哪兒去？”

    “我一個冷到被退圈的已婚女人，濺上能怎樣？”蘇清溪涼涼地看了她一眼，“等我一分鐘?！?/br>
    她拉開門，到對面的小教室，葉潭在那邊寫代碼的寫代碼，妙妙跟晉江接洽談買版權，沐雨幾個都在審收到的投稿劇本。

    葉潭坐在門旁邊，有點驚奇，“這么快就談完了？”剛才見面時候并不是很融洽的樣子啊。

    “不，我想打她們！”蘇清溪握緊小拳頭，倒退十年小時候就動手了，“你們說，我能不能把李唯神經病的細節告訴她們，我能不能把當時怎么跟時代娛樂解約的事情告訴她們？”

    這個問題大家已然討論過了，妙妙回答的特別快，“細節挑著說，解約可以全部說。剛才花花還提了個建議，說你可以講有人在八個字母論壇發現了李唯發的內容，包括視頻和圖片。小k在他的私人云盤和國外社交網站賬號上發現過照片和局部gif是肯定的了，也不算冤枉他。那種地方常年有人放自拍或者偷拍，也非常合理?！?/br>
    細節全說了，那就是絕交的節奏，如果不是為了讓團隊遇到突發情況措手不及，這件事大概只會有蘇清溪、葉潭、花花和k知道。

    蘇清溪點了點頭，回到練功房，啪一下甩上門，“咱們老規矩吧，誰有本事就聽誰的?！?/br>
    幾個人互相看看，一起點了頭。

    蘇清溪再次握拳，哼哼，當年沒有壓服你們，現在必須翻個身，一張嘴就跟機關槍一樣叭叭叭不停。

    “時代娛樂偷稅漏稅，數額巨大，背后的大老板資金也禁不起核查，我用這個威脅他們獲得解約，損失了之前所有沒結算的收入。然而這個把柄我一個人用可以，你們四個，不一定?！?/br>
    幾個人面露驚奇，沒等她們提問題，蘇清溪就繼續了。

    “李唯不僅性/癖特別，他還是個暴露/狂，喜歡在八個字母網站放自己yp主演的小視頻、還有跟各類女人的合影，暴露到身上最多只剩幾根線的那種照片?！编?，沒錯，自己不慎看到圈里某美人大腿根上有塊紫色胎記，眼要瞎了！

    衛曉風瞬間崩潰了，抓住她的手，“你說什么？”

    蘇清溪被她掐的手痛，用力甩開，翻個白眼，“我聽說后就找人清理了他所有的賬號，沒看見你。所以，我問你答，你沒有傻到配合他拍那種照片吧？”

    “沒、沒有，”衛曉風幾乎崩潰了，拼命回想，“沒有！”

    “沒有就好，”蘇清溪呼一口氣，自己沒想錯，“我非常擔心他有一些不聯網的存檔我沒發現，你再仔細想想，有沒有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比如喝醉比如熟睡時候，他在你旁邊？”

    何晨露有些兔死狐悲，拍拍衛曉風的肩膀，“應該沒有，曉風想跟他處的久一點，怕自己喝醉了耍酒瘋做錯事，從來不敢喝多的?！?/br>
    清醒的時候能藏住討厭，喝醉了可繃不住，萬一說了不該說的話，這個“男朋友”分分鐘就沒了。

    宋景雨怯怯舉手，替她補充，“允許她爆戀愛新聞就夠冒險了，過夜一定會炸粉絲，所以陳彤不允許她在李唯那邊過夜，一直是接回宿舍的?！?/br>
    因為私生飯跟的太緊了，衛曉風還煩惱過，李唯雖然嘗到過甜頭，卻抱怨過好幾次不能留宿，男人如果一直那方面得不到滿足，遲早會出事。

    現在她跟蘇清溪曾經那次一樣謝天謝地了。

    蘇清溪敲敲地板，“那么行了，可以開始琢磨了，下一步想怎么辦？最好的情況，事情被昨天那位女主角壓下去，你們被流言波及一點，過陣子熱度退了，繼續該怎么過日子就怎么過?！?/br>
    “想想，運氣不好的話，事情爆發，連鎖新聞一串爆出去，你們怎么辦？”

    衛曉風眼睛發紅，呼吸都比別人重，“那么我們會成為公司的棄子，從當紅偶像掉成三十八線，要么退圈，要么在底層混日子?！?/br>
    這個世界對女人不公平，娛樂圈里尤甚。男明星出軌桃色是花邊，女明星舉止稍微不端都會被拎出來示眾鞭撻，作為人氣虛高的偶像，雪藏幾年再出來的機會無限趨近于零。

    國人觀念傳統，她們十年前出道時候還不如現在，當時如果孩子成績好、家境又不錯，哪舍得讓小女娃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去唱歌跳舞呢？

    完全不懂行情的家長，懵懂的少女，簽的都是血汗合同，這么多年，幾個人給公司日進斗金，自己手里卻沒多少錢。

    跌成三十八線跑場子，也能比普通白領掙得多，卻不是她們想要的。

    衛曉風怎么想都覺得委屈，十年辛苦，沒日沒夜的練功房、停不下來的通告、被擠壓殆盡的個人生活，那些受過的傷咽下的苦，說浸透血淚都不為過，到頭來落到現在的境地，無論如何不甘心。

    她盯住蘇清溪，倔強而疲憊，“你跟時代娛樂解約后，接到的工作怎么樣？你現在、覺得自己過得好嗎？”

    這句不僅她想問，其他幾個人也想。

    我好的不能再好了。

    蘇清溪抹一把臉，“我、今天沒用粉底、沒化妝，因為見你們著急，只用了乳液，連防曬都忘了，我這樣像不好嗎？”

    皮膚水潤而有光澤，白里透紅，眼神明亮，連黑眼圈都沒有一點。

    金夢云小聲嘀咕了一句，“你每天都能睡足嗎？”

    “七個小時是有的，”蘇清溪嘆了口氣，把自己離開初夏后的事情概括了一下，“我知道網上都說我涼了，還有人開貼記錄我每天掉了多少粉絲，但是我不在意，真的?！?/br>
    “想看奶奶就能去看，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未來可期，我覺得很好。甚至有些后悔，經常想，如果我早些反抗，是不是就能在奶奶不糊涂的時候，多陪陪她?！闭f到這里她忍不住哽咽了，“奶奶現在都不記得我了?！?/br>
    四個姑娘都去蘇清溪家里吃過飯，奶奶退休在家，會算著時間去幾個人的宿舍送吃的，對其他幾個人不如待自己孫女貼心，卻也不差多少。

    幾個人都愣了，二十出頭的年紀，沒人經歷過生死，宋景雨有點呆，“不記得、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阿爾茨海默病，”蘇清溪不斷深呼吸，“老年癡呆。都別愣神了，如果你們也涼了，就有空去看她了。想想吧，如果爆發，要怎么辦？”

    幾個人重新安靜下來。

    蘇清溪索性拉過一個靠墊當枕頭，在午后的陽光里躺平，抬手蓋住眼睛，細細看指縫里漏出的暖光，“想好了告訴我?！?/br>
    不等她迷瞪十分鐘，衛曉風推了推她的肩膀，語氣很有些咬牙切齒，“肯吃苦好好磨練演技，總能過日子對吧，練功房一天十八小時我都撐下來了，不怕別的。你是不是還有李唯干那些事兒的證據？”

    幾個人同吃同睡這么多年，她露個口風大家都猜到了想法。

    金夢云尖叫，“你瘋了嗎？”她這是想自己爆出來，從而脫離時代娛樂，但是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一著不慎就真涼透了。

    蘇清溪揉揉眼睛，認真跟她對視，“證據我沒有，他發現賬號有異常后清理了，我猜他有備份。以及，你得知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吧？”又看看何晨露幾個，“你們幾個商量商量再說？”

    不等幾個人答話，她又說，“我可以保證你們肯像之前當偶像那樣努力，只是換個方向，就一定有工作。我有點野心的，沒打算就搞目前一部戲，專業能力過關，保證有工作?！?/br>
    一起工作那么多年，沒人比她更清楚幾個姑娘的優勢和短板，最近她已經開始學習當個管理者，若說做生不如做熟，這幾個就是開始。

    本來態度激烈的金夢云都安靜下來了，蘇清溪剛才說了，她那個電影投資都不到一千萬，可見想做一些事情，投入也未必就很高。

    何晨露咬住嘴唇，“給我們一天時間商量，明天給你答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