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新鮮吶，我高中大學都畢業了好嘛，杜十娘不是高中課本里的嗎？”蘇清溪用勺子敲敲碗沿兒，“你這是在罵我沒文化??？”

    葉潭看她眼前的一盆綠葉子嘴里就發澀，給她一個雞腿，“可能我對某個群體有誤解，你可以從今天開始逐漸改變我的觀念。補點兒蛋白質吧，你又不是食草動物?！?/br>
    蘇清溪瞪著那個雞腿，猶豫再猶豫，掙扎再掙扎，最后忍不住上手拿起來嗷嗚咬了一口，當即滿足的瞇起眼睛，也不計較了，“切，你當年就嫌棄我學習不好，從來都不正眼看我的?！?/br>
    不，當年應該是根本不認識你，葉潭冷靜地回溯了一遍這個身體能提取的記憶，把這句話咽了下去，“繼續說你的公司，我了解的越詳細，才能更好的幫你?！?/br>
    因為今天下午成功懟了陳彤，且心目中葉學長本身就帶著聰明無敵的光環，蘇清溪對他信任莫名，更加上好不容易有了互相深入了解的機會，放過就是傻子。

    當即blabla從傍晚開始講到吃晚飯也沒停。

    等兩個人分別捧著一杯茶坐到沙發上，葉潭對蘇清溪目前的環境和訴求有了比較完善的概念，“那么，我來捋順一下你說的東西，你聽聽看，我有沒有理解錯誤的地方?！?/br>
    “嗯嗯，你說你說，我聽著?！碧K清溪舒服地倒進沙發里，誒，竟然有跟學長聯系聊天好幾個小時的時候，換到一個星期前，做夢都不敢想，這條腿斷的有點值啊。

    葉潭理一下思路，“首先，你的公司，在行業內算是二流，能有這個地位，初夏組合功不可沒?！?/br>
    “沒錯沒錯，我們沒有誤打誤撞紅起來之前，旗下最好的藝人也就是個電視劇二線咔，一年到頭主演都撈不到幾個?！碧K清溪狂點頭。

    葉潭隔空點了點她，“等我先說完，多喝水?！鄙ぷ佣贾v啞了，女人嘮叨起來真是沒完沒了，幾個小時的談話里面，好多都是八卦，沒什么重點。

    蘇清溪立刻美美地喝了一口花茶，抿嘴點頭，老公叫我多喝熱水，嚶嚶嚶，想抱他~

    “第二，你們初夏組合的出現，是因為多年前公司試圖從各大娛樂公司瓜分完的市場大蛋糕中突圍，所以學習了日韓的模式，其實成功帶有偶然性。這一點從你公司每年仍舊招收大量練習生，但是這么多年再也沒有出現能與你們比肩的組合可以看出?！?/br>
    “然后，你們早期的粉絲年齡日漸增長，從數據來看脫粉的很多了，公司一直沒摸到新生代的脈搏，不能向下繼續圈粉。所以初夏正在走下坡路。這也很常見，隔壁國家的組合沒有多少長壽的，多得是曇花一現就消失的藝人?！?/br>
    “但是你們公司不甘心，所以近年來一直為你們謀求轉型。比如安排你們去參加綜藝節目，演電影、電視劇，但是公司在這方面資源有限，同時，你們幾個的資質也有限，浪費了最初的機會，演技不好帶累口碑，堵住了繼續上升的道路?！?/br>
    蘇清溪憋不住了，委屈的很，“那我也不是故意的，老板不知道去了一個什么局，回來跟我說有個電影讓我演女一號，我當時演技培訓只學會演mv了，導演什么戲都給我過了，最后被罵道評分只剩3也不能只怪我一個人。后來我都努力學習了……”被葉潭看得縮回去，“你說你說，我不打斷?！?/br>
    “總之各種努力沒有收到預期效果，最近一年有點狗急跳墻了?！比~潭瞇起眼睛，時代娛樂的行為，讓他這種圈外人娛樂絕緣體看來，都是作大死。

    帶手下的姑娘們認識人，讓她們跟某些人談幾個月戀愛，拿點資源什么的，只比拉皮條多一層薄薄的遮羞布。

    “所以最后，你想怎么樣？”他認真地看向蘇清溪，“喜歡唱歌演戲嗎？想繼續做一個藝人嗎，傾向于繼續唱歌？還是演戲？想繼續當一個大明星？還是留下一些好作品？”

    如果不想他有辦法幫蘇清溪解約，那一張滿是漏洞的合同，不是大事兒，后邊也養得起一個這樣的老婆。

    蘇清溪一下子有些茫然了，“當大明星和有好作品，有什么區別嗎？唱歌我一直挺喜歡的，又學了表演，覺得演戲也挺有意思?！?/br>
    對上葉潭在燈光下特別黑的眼睛，她一下子有些慌了，情不自禁咬了咬嘴唇，“你覺得我怎么樣比較好？你還愿意我唱歌演戲嗎？”

    今天的葉潭特別溫柔，不對，是從他出現在醫院開始，就特別特別好，今天這一天的時光，讓她心里的模糊的關于未來關于愛人的夢開始有了清晰的細節，為了讓他能繼續這樣，蘇清溪愿意做些改變。

    “是有許多前輩婚后就息影或者逐漸淡出了，”蘇清溪無意識的摳著茶杯，“不過我跟公司還有幾年合約，不知道怎么處理?！?/br>
    葉潭嘆了口氣，“不是我，是你，你想做什么？喜歡唱歌嗎？喜歡演戲嗎？如果不演戲，想做什么呢？你又不是小孩子，沒有自己的想法嗎？”

    蘇清溪就忍不住癟了癟嘴，“你兇什么？這么大的事兒，我一時半會兒怎么想得清楚？”

    呃，這就算很兇了？

    葉潭放下茶杯，“那么，換個比較簡單的說法，你現在最想做到什么？”

    “我想讓陳彤管不到我！”這一點非常清晰，蘇清溪握起小拳頭在空中一揮，“鬧成現在這樣，沒有回旋余地了，她特別記仇，再讓她當我經紀人得要了我的命?！?/br>
    “好，那我們就先實現這一點?！比~檀俯身把她抱起來，“回臥室去吧，叫麗姐幫你洗澡，早點休息?！?/br>
    第10章 沒有默契

    蘇清溪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上的蕾絲發呆，才十點鐘，根本睡不著。

    只是葉潭說受傷了要早點休息，所以她就乖乖躺下了。

    遮光窗簾還開著，清淡的月光透過紗簾，在窗前映出影影綽綽的一片白，直到眼睛都有點發酸了，她還是不困，胸口有點鼓脹脹的情緒，可能來源于下午成功反抗了陳彤，也可能來源于葉潭前所未有的親近，又或者是對未來有了新的期許，總之，睡不著。

    她在翻身慢慢爬到床邊，從床頭柜上摸到筆記本電腦，打開先刷了一會兒博客。

    沒有公關幫忙清理控制評論，底下說什么的都有，基本上就是“偶像崩塌”“真性情”“疑似瘋了”三種情況。

    手指尖蠢蠢欲動的在輸入框里停了一會兒，她又退出了頁面，打開自己的qq翻了翻，列表里都是公司的同事和藝人。

    沒有能說話的人。

    從十幾歲開始當練習生，學?？偸莵砣ゴ掖?，公司里哪怕同個組合也算競爭對手，她甚至沒有毫無利益關系的同齡閨蜜。

    手指在通訊列表上來回劃拉了兩遍，終于點了何晨露的頭像，【在嗎？】

    過了足有兩分鐘，頭像終于跳了跳，【嗯，你怎么樣？腿還疼嗎？】

    【還好，不碰到就沒什么感覺，你們怎么樣？忙嗎？】蘇清溪咬了咬嘴唇，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跟她套套話，只能先打兩句太極。

    【還在收拾你丟下的爛攤子呀，編舞合唱都得修改，陳姐把你的通告分給我們幾個了?！亢纬柯稈吡藪呖蛷d里各自帶著耳機的其他三個姑娘，見沒人注意自己，繼續打字，【你今天是發什么神經呢？發那種視頻?！?/br>
    蘇清溪咬了咬嘴唇，【我沒有發神經，就是想讓粉絲了解了解真實的我而已，這么多年，裝的我累死了?！?/br>
    何晨露無聲的嗤笑一下，人家想要她那樣吸粉又不招黑的人設還要不到呢，同時迅速把這句話截了圖，【那你好歹跟公司報備一下，鬧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聽說陳姐發了好大的火?！?/br>
    聽說？

    蘇清溪用鼻子噴氣，誒，人設演久了自己都信了，何晨露并不是耿直的人呢，【是啊，打電話把我臭罵一頓?！?/br>
    【那你后邊要怎么辦？公司告訴你處理方案了嗎？】何晨露挑眉，那通電話最后分明是你占了上風。

    【沒人聯系我，估計從明天開始我就被雪藏了吧，正好我也想安心結婚生子。公司有你們在，不缺我一個?！刻K清溪發了個哭臉，【腿有點疼了，我睡覺去了?！?/br>
    何晨露對著暗下去的頭像，皺了皺眉，小心打開歷史記錄把聊天內容刪除。蘇清溪是真的不想在圈子里呆了嗎？

    ***

    蘇清溪關了qq費勁兒地在被子里翻了個身，仍舊睡不著，又扒拉出來手機，滑過長長的通訊錄，有些不看備注都想不起來是誰了。

    在屏幕上來回滑動了好幾遍，最后她小心地按了葉潭的手機號。

    葉潭正在書房里飛速敲代碼，旁邊的手機嗡嗡震動，他瞥了一眼名字，滑開揚聲器，“怎么？”

    蘇清溪聽著對面密集的噼里啪啦，“睡不著~你在干什么？”

    “做個小東西，”葉潭手沒有停，“早點睡吧，醫生說你需要多休息?！?/br>
    “可是我睡不著，平時沒有這時候睡過?！碧K清溪軟著嗓子努力撒嬌，希望對方get到自己的需求，比如過來跟自己說說話，或者讓自己去書房呆在他旁邊。

    總之不是在臥室里自己努力入睡，各種密集的通告，她生物鐘早就亂成一團了，幾天時間完全沒辦法養出好習慣。

    “我聽你的聲音都模糊了，應該很快就能睡著了，叫麗姐給你端一杯熱牛奶吧，”葉潭手底下沒停，翻墻出去找工具，“你睡不著可能是餓的。胃里有了食物，血液會涌過去幫助消化，這樣你大腦缺血，就會困了?！?/br>
    吃飽讓大腦缺血是什么鬼？

    蘇清溪憤怒地錘了錘床墊，提高了一點聲音，“我不想喝牛奶！”

    “那么吃別的也可以，”一個方案被否決，再上一個就好了，葉潭有條不紊地提出新建議，“我下午看到冰箱里有蛋糕胚，還有泡芙，叫麗姐幫你熱一下。不過我還是建議牛奶，飽腹感強熱量也不高，營養還均衡?！?/br>
    “我什么都不想吃！”蘇清溪咬牙。

    “總不能去吃安眠藥，那對身體不好，”葉潭終于重視了一點，讓程序自己跑測試，拿起手機，“今天就湊活吃點吧，明天我去看看藥房里有沒有保健品劑量的褪黑素給你買點?！?/br>
    褪黑素又是什么鬼？！

    蘇清溪無聲的嗷嗷了一番，吐出胸口的郁氣，大聲問，“我就是不困，不想一個人呆著，你不能陪我嗎？”

    陪老婆當然是老公的義務，但是掙錢也很重要，葉潭猶豫了一下。

    他竟然猶豫！蘇清溪聽著對面的呼吸聲到全無聲音，癟嘴，眼圈發熱，果然下午跟自己聊天都是敷衍。

    說不定他是怕我被封殺了，然后就沒收入了，然后還得賠償公司違約金，那樣就會問他要回兩百萬，所以才不得不幫助我……

    門把手輕輕轉動，葉潭推門進來，一眼看見某人縮在大床中間，委屈吧啦的，嘖，這可憐勁兒。

    完全沒想到他從走廊對面的書房走過來這幾秒鐘，蘇清溪已經腦補完一出“我的老公完全不愛我只是把我當提款機”的大戲。

    蘇清溪一看到他，吸了吸鼻子，噘嘴，“我不想喝牛奶，也睡不著?！?/br>
    葉潭走近大床，俯身握住她的手，“往邊兒上過來點，抱上你的電腦?！?/br>
    “你讓我去書房？”蘇清溪立馬高興了，啪一下合上本子摟住，“你在書房干什么吶？”

    “那也是你的書房，去一下怎么激動成這樣？”葉潭把她抱起來，琢磨應該在樓上也放一個輕便輪椅，“給你找本書看吧，說不定看看就困了?！?/br>
    “……我的書房里沒有書?！碧K清溪心虛，只有拍過封面的雜志和一些娛樂周刊。

    這個房子買的時候是精裝修的，一直沒機會自己再整一遍，書房就是個標配。

    “有電腦就能看書，”葉潭把她放到小沙發上，拎起旁邊的毯子蓋住腿，從她手里抽出電腦，打開，飛速找到一個綠色的讀書網站，直接從榜單上點進去一個給她，“看吧?！毙姨澯新犨^項目組唯二的妹子八卦過某個界面綠色的網站。

    蘇清溪不想看書，但是能進書房呆在葉潭身邊也算進步了，不能一次要太多，只好咬著嘴唇悻悻地低頭去讀上面的字，看兩段抬頭瞅葉潭一眼。

    葉潭始終都在專心的敲代碼，看數據，沒有轉頭一次！

    蘇清溪很不滿，再低頭去看文，一章的后半段，就已經完全不care葉潭是不是轉頭看她了，誒，男女身體互換什么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葉潭調試完一段，讓程序跑一邊自測，才抽空去看蘇清溪一眼，就見對方一個人在哪里嗤嗤發笑，看起來不但沒困，反而越來越精神了。

    想了想，他起身去樓下，到廚房熱了一杯牛奶，洗了一盤草莓端上來，放到小桌上，“喝點熱的?！?/br>
    蘇清溪拿過來就灌下去兩大口，眼睛都不抬的，“你怎么會知道有這個地方啊，這本書好好笑。男主人公穿越到女生身上，被大姨媽嚇瘋了，還得替她去相親，哈哈哈哈~”

    嗯，因為我曾經的辦公室里有兩個只要沒事兒就蹲在這里看書的姑娘。

    這個理由就不用說了，葉潭又遞給她一個草莓，“在學校時候聽社團里人討論的?！?/br>
    聽起來這是一個靈魂互換的故事，算是文藝創作里面已經有成熟套路的一個老梗，不過不同的作者寫來肯定是完全不一樣的故事，這本應該蠻有趣。

    他喂了蘇清溪兩個草莓，又把牛奶杯換成清水，重新坐回書桌后繼續工作，蘇清溪時不時的笑聲仿佛背景音，讓他有時也忍不住跟著微笑一下。

    時鐘跑到十二點，葉潭完成了今天訂好的任務量，“已經很晚了，睡覺吧?！?/br>
    蘇清溪越看越精神，正看到男主靈魂在女主的皮囊里遇到跟蹤/狂，對方正躲在樓梯間，簡直千鈞一發，怎么肯立刻去睡覺，頭都不抬的揮手，“你去吧你去吧，我看完這段就睡?！?/br>
    葉潭湊過去，從她上方往下看，“后邊他肯定認識到了女人的生活有多么不容易，產生了責任感，最后兩個人在一起了唄?！?/br>
    蘇清溪翻個白眼，“言情故事的結局肯定是男女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啦，但是我們還是要知道過程的，有句話不是說，體驗過程比獲得成功更重要嗎？”

    “這句話是騙人的，如果過程比成功更重要，哪還有社會分層力爭上游?！比~潭把她連本子一起抱起來，丟回對面的臥室，“休息時間到了，給你三分鐘看完這個章節?！?/br>
    第11章 想好了

    早晨七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