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節
而且他的直覺,這地道怕是也和那股隱藏的勢力有關系。 至于皇上就更不用說了。 雖然他這些年暗中發展的勢力不弱,又有暗幽門這樣強大的江湖勢力暗中幫忙,但是皇上畢竟是一國之君,真要鬧騰起來,他又能有幾分勝算? 再一個,雖然他和皇上不和,但是他畢竟是皇子,是皇上的兒子,便是真的有了那個能夠推翻皇上的能力,也不會輕易的動手。 畢竟那是他的親生父親,也是他母妃最愛的男人,若是母妃在地下知道他們父子刀兵相向,會不會死不瞑目,氣得罵他不孝? 一個能從幼年時代起就為了已經死去的母親而心心念念的惦記著要報仇,并且為此孜孜不倦的男人,絕對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所以即便母親已經死去了多年,但是莊靖鋮還是不希望去做會讓她傷心的事情。 再者,這么多年,皇上雖然看似忽略他,虧待他,但是也不過是沒有重用他而已,自從他離開皇宮自立開府之后,其他皇子有的,他也是有的,并沒有少了他的吃穿用度,雖然這些他早已不在乎,但是卻并不能夠完全忽略。 畢竟是親生的父親,他又如何能夠對付自己的父親呢? 但是今天這事兒太大,鬧不好就是死傷無數,要他完美的掩蓋,也是麻煩,他一方勢力,畢竟單薄了些。 皇上雖然絕對不可能是幕后黑手,但是要他去找皇上,讓皇上幫忙,他也不能。 畢竟皇上對他的態度曖昧,若是皇上到時候以為是他做下的這一切,那他只會害了自己。 莊靖鋮想著這些麻煩事,從來都是自己有主意的莊靖鋮,這一刻忽然煩了。 因為這事兒太難了,難得讓他拿不定主意。 “騰策,你先回去,我自己走走?!鼻f靖鋮猛然放緩了馬速,對著身側的騰策道。 騰策聞言微微驚訝,不過莊靖鋮是主子,他說什么,自然就是什么,所以騰策也沒有多問,直接點頭應了好。 騰策離開之后,莊靖鋮獨自一人,望著蒼茫的雪地,眼中卻難得的浮現出了迷茫之色。 他該怎么辦?又該怎么處理這件事情? 有生以來,莊靖鋮第一次感覺到了迷茫。 說起來,這些年他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一個人發展勢力,一個人鞏固勢力,一個人決策,一個人布置,什么都是一個人,他也是習慣的,可是這次的事情太大,大得讓他一個人感覺到壓力和絕望,他沒有那個自信,覺得自己一個人也能處理好。 這一刻,他忽然想要有個人陪著自己。 莊靖鋮心念一動,手下卻是下意識的調轉馬頭,朝著蘇府去了。 當馬兒停在蘇府門口的時候,莊靖鋮還有些愣。 這條路他走過多少回自己已經數不清了,可是在今天這樣的情況下,在他最該冷靜的情況下,他就這么來了,心里卻是驚訝的。 想了想,莊靖鋮卻是沒有直接進門,縱馬來到側門,莊靖鋮將馬給拴好,挑了個沒人的地方,縱身一躍便上了墻頭。 幾個閃爍之后,莊靖鋮停在了寒苑的內的大樹上。 大樹正好對著蘇瑾寒的房門,此時的蘇瑾寒坐在屋里,旁邊放著炭火盆,鮮明的火光印得她的小臉紅彤彤的,宛如蘋果一般。 而她的手上還拿著針線和繡布,看那顏色也是紅的,顯然是為了婚事而準備的嫁妝繡品。 看到這樣一幕,莊靖鋮紛亂的心頓時平和了下來。 她在為嫁給他而親自動手繡嫁妝,而他卻在六神無主的焦急忙亂? 他可是說好了要娶她,要許她一世平安的啊,怎么能遇上點事兒就亂了陣腳呢? 今天這事兒雖然大,若是事到臨頭才發現,定然是不可能解決的,但是如今對方顯然也是在籌備的狀態下,真要謀劃,他也是可以平息這場還在萌芽的災禍的。 不管再難,至少還有希望。 莊靖鋮想著,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深深的看了蘇瑾寒一眼,他悄然離開。 他不是沒有想過和蘇瑾寒商量此事,畢竟蘇瑾寒的見識和能力也是讓他刮目相看的,問她這事兒,她或許也能想到極好的主意。 但是一想到他們即將大婚,她最應該做的就是無憂無慮的好好準備婚事,而不是參與到這些危險的事情中來,莊靖鋮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雖然和她說好了不管什么事情都不瞞著她,但是這種危險的事情,莊靖鋮還是希望自己能夠擋在前面,將一切處理妥當之后再說。 這樣一來,便是蘇瑾寒知道后埋怨他,他也認了。 總不能叫他讓自己放在心尖尖上寵著的小寒寒陪著他腥風血雨,戰場廝殺吧? 再者說了,他和她在一起可不是為了讓她跟著受苦的,他是要寵著她愛著她將最好的東西給她的,如何能讓她跟著一起擔驚受怕呢? 莊靖鋮離開的時候卻沒有發現,蘇瑾寒的手被扎了一下,原本低垂著做女工的頭也抬起朝外看,看的方向正好是他剛剛呆著的那棵大樹。 為什么她剛剛有種被窺視的感覺?沒有惡意,滿懷惦念和繾綣,就好像莊靖鋮看她時的目光一樣。 蘇瑾寒微微蹙眉,可是莊靖鋮今日呆了不多會兒就走了,他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呢? 想著,她終歸還是不放心,站起身來走到屋外查看了一圈,沒有看到腳印,也沒有找著人,心里不由得嘆了口氣,可能還真是她想多了吧。 許是她想他太多,幻覺了? 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這分開還不到三個時辰呢,她就這般想他,這可如何是好? 蘇瑾寒被自己心里涌上來的念頭給驚著了,臉色羞紅卻又止不住的甜蜜,紅著臉回了屋里。 卻說莊靖鋮離開寒苑之后,便翻身上了馬往靖王府而去。 因為是雪天,路上行人匆匆,就連擺攤的小販也難得清閑,沒有出門謀生,所以熱鬧的京城在這個時候也顯得格外的空寂。 莊靖鋮一路在想怎么解決事情,也只是隨手拉著韁繩,一路慢慢的回到靖王府。 因為想得入神,也根本沒有在意自己身旁的情況。 直到臨近靖王府的時候,莊靖鋮回過神來,卻是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 他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心里升起警惕,面上卻毫不改色,莊靖鋮一夾馬腹朝前走去,速度,卻是加快了。 風雪之中,馬急速向前,很快就消失了蹤跡,身后的人跟著,本來也只是想看看而已,最終出現在靖王府不遠處,看著門口小廝將馬牽進去,又看到門緩緩合上,頓時輕嘆口氣。 就在他想要離開的時候,身后猛然傳來冰冷的殺意,危機感隨之襲來。 他心里一凜,正想往前躲開攻擊,可是脖子卻被人直接握住,旋即一股大力傳來,他直接被壓在了巷子的墻壁上。 莊靖鋮滿帶冰冷的容顏注視著他,“說,鬼鬼祟祟跟著我想做什么?” 那滿含殺意的眸子讓紗帽下的人絲毫不懷疑,只要他又反抗,便會遭受到暴雨般的攻擊,然后身首異處,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樣一想,雖然有些感慨自己老了,但是更多的卻是欣慰,當初那個牙牙學語的孩子,終是長大了。 莊靖鋮感覺得到眼前這人對他沒有殺意,而且看他的目光也很復雜,復雜得讓他感覺到了些許別扭。 但是即便是自己最直接的感覺,莊靖鋮也沒有絲毫松開警惕的意思。 伸出另一只手就想將對方的紗帽給撩開。 然而對方卻是當先開口了,“鋮兒,換個地方說話吧,這里不合適?!?/br> 莊靖鋮一聽這句話,有些呆愣。 一則是因為稱呼的親昵和自然,另一個則是因為這話語間略帶熟悉的聲音。 這聲音并不算熟悉,但是卻又似乎潛藏在記憶里,似乎透過時光傳來了熟捏的感覺。 在莊靖鋮有些失神的時候,眼前那人撩開了紗帽。 莊靖鋮看著眼前這人的臉,整個人猶如被點了xue道一般,僵住了。 眼前這人其實他并不熟悉,不,或者應該說,這十幾年來并不熟悉,但是十幾年前,他剛剛開始有記憶,記事的時候,卻是親昵的。 那宛如跨越時空而來的親昵讓即便是鎮定理智如莊靖鋮,也呆住了。 畢竟活在記憶里的,早就應該已經尸骨無存的人,就這么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只要是個人就無法接受了吧。 那人見莊靖鋮呆滯了,也不介意,放下紗帽,扯著莊靖鋮的手:“隨我來?!?/br> 莊靖鋮覺得,如果這是在做夢,那么他也是甘愿夢一場的。 于是,莊靖鋮隨著他走了。 在一番七拐八拐,避人耳目的左繞右繞之后,他們最終停在了一個院落前。 這是個看著并不起眼的院落。 那人到了之后,上前敲門,敲門的聲音很有節奏,莊靖鋮注意到,那是先敲三下,停頓,然后又連著敲六下,最后再敲三下。 隨后,院子的門被打開,而莊靖鋮也在還有些發懵的情況下被拉了進去。 “父親,我們回來了?!蹦侨艘婚_口,卻是直接讓莊靖鋮震驚了。 要知道他之前為什么呆滯,就是因為發現眼前這人是他的舅舅,當初母妃出事之后,外公一家也受到了牽連,全家落入天牢受苦不說,后來更是舉家被發配邊疆。 而在去往邊疆的路上,更是傳回了遇到匪徒,全家被殺的噩耗。 他當初年幼,不懂這些,但當他后來懂事了,心里卻是升起了一抹怨恨。 因為他覺得,外公一家定然是被皇上假借發配之名給殺害了,這也是他這么多年對皇上親近不起來,甚至心存怨念的重要原因之一。 如果不是一切都只是他的懷疑,恐怕他和皇上早就決裂了。 但是短短一天之內,不但出現了地道這樣的大事,還出現了他的舅舅,甚至現在連外公都出現了,如果不是莊靖鋮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了,他甚至都要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又或者被潛在的壓力給逼瘋了呢。 然而當他跟著舅舅的腳步走進大門,看著屋里走出來胡須花白的老人時,整個人如遭雷擊般的僵住了。 直到舅舅又一聲父親叫出來,他這才回過神來。 這次莊靖鋮沒有猶豫,直接大步進門,噗通一下跪在老人面前:“不孝外孫拜見外公?!?/br> “傻孩子,說的什么傻話,快起來,快起來?!崩先搜劭粢患t,趕忙伸手攙扶莊靖鋮。 莊靖鋮的外公叫段天成,當初身居丞相之位,位高權重,又有個寵妃的女兒,在京城可謂是盛極一時。 然而后來麗妃出了事,段家也跟著遭罪,后被發配,傳回來的消息卻是遇到匪徒襲擊,無一生還,全部身亡的消息。 但是如今外公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莊靖鋮便明白了,當初的事情,果然不是那么簡單的。 甚至,莊靖鋮在想,那個地道,會不會和外公一家有關呢? 會不會是外公一家不堪當初的對待,假死逃脫,如今回來討債的呢? 如果外公一家對父皇下手,他又該幫誰呢? 雖然他和父皇從母妃出事后就不親,但那畢竟是他的父親啊??墒峭夤患沂悄稿闹劣H,小時候對他也是極好的,他又怎么能夠傷害? 一時間莊靖鋮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丟在油鍋里反復煎熬似的,難受得很。 “你怎么把鋮兒帶來了?”拉著莊靖鋮在一旁坐下,段天成看向自己的兒子段軍月,卻是皺眉不悅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