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節
第182章 正名 公堂之上,因為孫毅的無賴而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便是外頭的百姓,也都覺得孫毅無賴。 但是在世人眼中,妓子都是低人一等的,他們自然不會多說什么,而且,公堂之上,也由不得他們插嘴。 曉紅見她已經讓府尹夫人驗了傷孫毅還這么無賴,頓時氣得渾身顫抖。 她扶著錢兒的手站起來,慘笑道:“好,你們不就是覺得我不敢當眾驗傷,所以耍無賴嗎?好,我就看看在鐵證的面前,你們如何狡辯?!?/br> 說著,她將手落在自己的衣衫上,顫抖的解開自己的腰帶。 “真要當眾脫衣嗎?傷風敗俗,傷風敗俗啊?!?/br> “果然,妓子就是妓子,不知廉恥?!?/br> 圍觀的百姓剛剛屁話沒有一句,這會兒倒是議論紛紛了。 迎高踩低,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因為曉紅是妓子,所以她的地位便是低的,從最初開始便是如此。 曉紅強忍著羞辱,扯下自己的外裳,衣裳掉落在地,身上僅著肚兜,曉紅如同待價而沽的商品一般,擺在眾人眼前。 隨著曉紅衣裳下落,她的后背和手臂裸露在人前,看到她后背的百姓頓時啞了聲。 人們總是盲聽盲信盲從,因為孫毅的狡辯,因為曉紅是妓子,便下意識的輕賤與她,不相信她,但是真正看到她這一身的傷痕,卻都被扼住了喉嚨,說不出話來。 曉紅此時略微倔強的抬頭看向孫毅,眼中的恨意不減,“所以孫公子是覺得,我這滿身的傷痕,也是我為了誣陷你和薛禮而故意把自己給弄傷的,是嗎?” 孫毅也是目瞪口呆,他沒想到曉紅竟敢當眾做出此等舉動來。 “當日mama命我伺候薛禮,可后來你們卻強迫我伺候你兩人,mama不過想為我討個公道罷了,你們卻歪曲事實,還對煙雨樓下手,簡直禽獸不如?!?/br> 曉紅說著落下淚來,道:“我知道我身為妓子,身份低賤,比不得你們尊貴,我也不求再有什么公道,只希望大人能夠做主放了mama,解封煙雨樓,讓煙雨樓重開,讓姐妹們有安身立命之所便可,求大人成全?!?/br> 曉紅跪在地上,沖著趙澤不斷磕頭。 此刻的公堂和門外都是寂靜無聲。 他們確實輕賤曉紅的身份,但是卻也因為看到她身上的傷而羞愧,更因為她直白的愿望和簡單的祈求而感覺到一種心酸和無奈。 這種感覺,老百姓也是強烈的。 畢竟他們也不過是普通人,也會遇到被貴族欺負的時候,而這種時候,同樣沒有人為他們做主。 所以此刻他們雖然不會幫一個妓子說話,但是卻也不會自以為高貴的去羞辱她。 而此時,蘇瑾寒卻是一步一步走到曉紅的身邊,蹲下身將曉紅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用堅定的聲音輕聲道:“你無需委曲求全,也不必這般輕賤自己,你是妓子,但是你也不是生來便是妓子的,你也是被人所迫,你也有你的無可奈何,而且,你至少靠著自己自力更生,比那些只知道靠父母的紈绔不知道好了多少。你沒有罪,這件事情你也沒有錯,大人自會為你主持公道?!?/br> 蘇瑾寒的話和舉動像是想要將曉紅被丟在地上踩的自尊給撿起來,而事實上,此刻的曉紅確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忍不住抱著蘇瑾寒就哭了。 就如蘇瑾寒所說的,又有誰生來就是妓子呢?誰也不是,任何人成為妓子之前,都是有一番苦痛和磨難的。 一旁的胡mama淚眼朦朧的看著這一幕,忽然感覺,自己錯過了許多,不過,也正因為這樣的錯過,才讓此刻的她更加的看清楚了蘇瑾寒。 上首的趙澤面色依舊,卻微微瞇起了眼睛。 如果按照剛剛的形勢,有他相助,此事就這么揭過去是不成問題的。 胡mama可以放,煙雨樓也可以重開,但是蘇瑾寒似乎并不滿足于此,她還想薛禮和孫毅二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這樣一來,事情就多了變數。 但即便想到這些感到有些頭疼,但趙澤依舊冷靜的看著,沒有開口。 這個時候,孫毅告訴了所有人什么叫做無恥之極。 只聽孫毅道:“就算她身上有傷又怎么樣?那不過是我們一起玩得過火留下來的。畢竟她不過是個妓子,為了錢什么都肯做的?!?/br> “你胡說八道……”曉紅氣得渾身顫抖,狠狠的瞪著孫毅,眼淚無助的奪眶而出。 那天明明是那兩個畜生強迫她,虐待她,羞辱她,可是如今,他卻說她是為了錢而自愿如此,簡直就是不要臉。 可是這種東西,都是靠嘴巴說的,拿不出真憑實據來,就只能任由對方這么說。 曉紅心里怨恨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蘇瑾寒倒是冷靜,淡淡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曉紅為了你給的一點賞錢而不顧自己的身體能不能守得住,隨便你們折騰,然后將自己折騰成了這個樣子。請問,你給了曉紅多少錢?” “二百兩銀子?!睂O毅眼珠子一轉,說。 “孫少爺果然財大氣粗,隨便出手就是二百兩銀子。那么按照曉紅如今的傷勢,怕是得要養上一兩個月才能好,而且好了之后,她身上的疤不一定能完全消除,到時候可能還會影響以后的生意。一兩個月的時間,曉紅的收入怎么著也超過二百兩了,胡mama你說呢?”蘇瑾寒說著看向胡mama,一臉好奇的問。 “曉紅在樓里名氣不小,很多客人點她,她一個晚上的收益約莫是三百到五百兩?!焙鷐ama自然明白蘇瑾寒的意思,附和道。 孫毅心里一跳,隱約明白了蘇瑾寒想做什么。 而這時,蘇瑾寒也已經開口,“哦,那這么說來,曉紅的收入還真不低?!蹦悄?,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隨后蘇瑾寒似笑非笑的看著孫毅,道:“所以孫少爺的意思是,曉紅為了二百兩銀子,不顧自己的身子虧損,由著你們折騰。折騰完還要修養一兩個月,而這段時間里,她沒有辦法接客,還要倒貼錢養身,就為了你的二百兩銀子?” “曉紅一個晚上能賺三百到五百兩銀子,便是扣去樓里的分紅,也能拿一兩百兩,那么曉紅是傻了嗎?為了二百兩就將自己給賣了” 說著看向圍觀的百姓,道:“各位父老鄉親,你們算算這個賬劃不劃得來?如果是各位,會不會做這樣的生意?” “自是不會的,這怎么看都是個虧本的買賣啊?!?/br> 眾人議論紛紛,卻都是這個意思。 雖沒有指名道姓的站在曉紅這邊,但話里行間,卻也透露出了這個意思來。 見形勢對自己不利,孫毅也是氣得抓耳撓腮,然而他這人也確實是不要臉皮的無賴,所以這時候倒是抓狂道:“她不過是個妓子,賺的也是不費腦子的錢,哪里計較得了那么多,當時我雖只給了二百兩,但是薛禮卻是給了五百兩的,再說了,初時我們也沒想玩那么狠的,是這個臭婊子貪心不足要更多的銀子,我們才下的狠手,這賤人就是故意博同情的?!?/br> 孫毅一開始還絞盡腦汁的想著借口,但是當他說著說著,卻是越發的篤定和厭惡起來,那模樣,儼然是連自己都給騙了。 從他口中聽來,一切都是曉紅貪得無厭造成了她身上的傷,眾人的目光又是一變。 蘇瑾寒知道人都是這樣的,輕易的被人三言兩語的就說動了離場。 她不去怪這些人,因為她與這些人并沒有什么關系。 而且這些人變來變去的,也意味著她說什么,他們也會相信。 孫毅見眾人又傾向自己的,便道:“這種人盡可夫,貪慕虛榮的賤人,便是弄死了也是應該的,有什么好同情的?” 蘇瑾寒淡淡道:“孫公子憑什么說這樣的話?你又不知道她們所賺的銀兩花到哪里去了,憑什么說這樣的話?” “妓子賺的銀兩還能花到哪里去,不就是花天酒地,買衣服首飾嗎?”孫毅冷笑。 而一直沉默的薛禮這時卻看著蘇瑾寒道:“聽聞蘇家素來不沾青樓和賭館的生意,為何蘇小姐卻成了煙雨樓的東家?這青樓的錢賺起來可是格外的快?蘇家富可敵國,還差這點錢嗎?” 這話,卻是直接沖著蘇瑾寒去了。 蘇瑾寒也明白這個理,微微瞇了瞇眼睛。 從她站出來開始,她就一直在等這一刻,她明白,必然有人會有這樣的疑問或者說是針對提出來。 畢竟不過一夜,她的名聲已經響徹京城了不是嗎? 這也是她今日要將這個庭審公開的原因,她要讓百姓為她正名! 蘇瑾寒眼中閃過一抹銳利的寒光,抬頭時卻已經變得無比的平靜,淡淡道:“所以薛禮公子覺得我手里有煙雨樓,就是賺的黑心錢,就是不干不凈了是么?” 薛禮雖然沒有開口,但是那個意思卻是很明顯的。 蘇瑾寒淡淡的揚了揚唇,道:“相比起你們這些算計來算計去的討厭家伙,煙雨樓的姑娘都比你們高尚了不少?!?/br> “我確實是煙雨樓的東家,這沒有錯,但是當初接手煙雨樓,卻也不是為了賺錢?!?/br> 蘇瑾寒這話落下,卻是引得一聲輕笑。 抬眸看去,卻是程式。 程式像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抱歉,喝得有些急了,嗆到了。不夠本官倒是好奇,蘇小姐若不是為了錢,又何必沾染青樓這種下賤之地呢?” “程大人有什么資格說青樓是下賤之地?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程大人每個月最少要去煙雨樓五次,每次點都是花魁橙兒,我說的可有錯?”蘇瑾寒嘲諷的開口。 程式的臉上有些掛不住,手中的茶盞砰的一聲放在一旁,厲聲道:“蘇瑾寒,別以為你是縣主就可以隨意污蔑朝廷命官,那可是要被判刑的?!?/br> 他是朝廷命官,卻私下里去青樓,雖然大家私底下都有其事,但是說出來,卻總歸是要掉了身份的,若是上面要追究,也是可以的。 蘇瑾寒卻是淡淡道:“煙雨樓自有賬本記錄每日的流水,從何處得來的銀子,記得清楚。再者,煙雨樓雖然做的是rou體買賣,但是卻從不低賤。煙雨樓的收入,除了姑娘手上的和平日里維持運轉的,其他所有的錢都拿去辦了學堂,你們憑什么說煙雨樓骯臟?” 眾人頓時大驚,妓院的錢開學堂?這沒有更荒謬的了吧。 蘇瑾寒知道眾人不相信,神色便軟了幾分,帶著嘆息輕聲道:“當初接手煙雨樓時,胡mama跟我說過,煙雨樓的姑娘都不容易,她們有的是被父母賣到煙雨樓的,有的是被拐的,也有的是孤苦無依的,這些姑娘雖然成了妓子,可一個個都特別的心地善良。當初我們商議之后,覺得煙雨樓的錢留著也是留著,便想著多少能幫幫窮苦人家上不起學的孩子,讓她們不要被迫年紀輕輕便出來討生活?!?/br> 一旁的胡mama和曉紅等人目瞪口呆,她們怎么不知道這事兒? 不過她們也沒有在這個時候拆臺,而是安靜的聽著。 “聽了姑娘們的建議,我便和我哥商議了一番,最后和他定下合作,一起創辦了免費學堂。不知道眾位父老鄉親可曾聽說過啟蒙學堂?”蘇瑾寒說著轉過頭問道。 “啟蒙學堂?沒聽過?!?/br> “啟蒙學堂,怎么有些耳熟?” “是好像聽過?!?/br> …… 熱鬧的議論聲最終只剩下了一個聲音,有人驚訝道:“莫不是半年前出現的那個啟蒙學堂嗎?” 蘇瑾寒含笑看過去,“正是?!?/br> “那學堂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說啊?!边€有人不知道,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