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
倚翠聽著外頭傳來的低聲嘀咕,眼神有些恍惚。 原來他叫騰策,原來他照顧了她三天三夜…… 心里驀然被一股溫暖所覆蓋。 她自有孤苦,顛沛流離,甚至流落青樓,嘗盡人間各種苦痛,她早就已經不記得溫暖和照顧長什么樣了。 上次感受到溫暖,是半年前,蘇瑾寒替她贖身,卻什么都沒有向她索取,而這一次,是騰策的救命之恩。 哪怕這份恩情夾雜著別的緣由在,卻依舊彌足珍貴。 倚翠合上眼,掩去了眼中的情緒波動。 與此同時,騰策也回到了靖王府,告訴莊靖鋮倚翠沒事的消息。 雖然已經經歷過各種的大風大浪,但是莊靖鋮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不由得松了口氣。 還好沒事,還好。 不管怎么說,倚翠都是海嬤嬤唯一的后人,當年她盡心盡力照顧母妃,后來又盡心盡力的服侍他,這份恩情是無法輕易泯滅或者抵消的。 當初他找倚翠,也是打定了主意,就算倚翠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會好好照顧倚翠的。 沒想到因為蘇瑾寒的橫空出手,生了這么多的枝節來。 當然,真正要說起來,莊靖鋮并不怪蘇瑾寒。 雖然這么說或許對倚翠有些不公平,但是事實是,莊靖鋮感激蘇瑾寒插手了倚翠的事情。 要不然他們兩個,也不會糾纏到一起,或許他就要繼續過著他看似花天酒地,實則卻無趣的生活。 蘇瑾寒的出現,填補了他心里的那一份空洞,至少如今,他的心里不止有仇恨,還有蘇瑾寒。 “沒事了就好,好好照顧她,一定不能讓她再出事了?!鼻f靖鋮面色鄭重的說。 第一次出事,是他大意了,疏忽了,而在他的身上,絕對不會讓同樣的錯犯第二次。 “屬下明白?!彬v策應了一聲,又道:“殿下打算什么時候去見倚翠?屬下感覺,她應該是知道些什么的?!?/br> 這是屬于騰策的直覺,那個女子,受了那么嚴重的刑罰,他救她時,依舊能感受到她的堅定,那是一種讓他都覺得震驚的執著。 要說倚翠什么也不知道,騰策不相信。 而同時,騰策也深知莊靖鋮對當年的事情有多么的執著,畢竟若不是因為麗妃的事情,莊靖鋮對于勢力,奪嫡,根本不會有絲毫的興趣。 他更多的,還是喜歡悠閑自在的日子。 莊靖鋮眼中閃過一抹心動,隨后又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道:“暫時先不去,你不時的過去看看,等她的傷好些了,再說?!?/br> 這么多年都等過來了,莊靖鋮也不在乎多等這段時日。 倚翠受了那么嚴重的傷,正是身心俱疲的時候,這時候去問她任何關于當初的事情,只會是一種傷害和侮辱。 騰策心里松了口氣,應了一聲。 …… 蘇瑾寒將倚翠的事情告訴莊靖鋮之后,心里總是有些不安。 想要去找他問問情況,卻又有些開不了口。 畢竟她對他隱瞞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而他卻還要收拾她惹出來的爛攤子,這種無力的感覺讓蘇瑾寒覺得自己很沒用,是個只會惹事兒的人。 也因為這件事情,蘇瑾寒接連幾日的情緒都很不好。 直到莊靖鋮那邊派人傳來消息,告訴她倚翠沒事了,她才算安定下來。 如果倚翠真的出事了,她真的會內疚一輩子的,好在,好在她沒事。 雖然倚翠沒事了,但是蘇瑾寒卻依舊心虛的不敢去見莊靖鋮。 瞞著他重生的事情,總有一種犯罪感,偏偏這樣的事情,她又不能夠坦白的告訴他,這種苦痛糾纏的感覺,讓她都快瘋了。 人空著的時候,就容易多想,蘇瑾寒索性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她不想讓自己成日成日的這樣頹廢下去。 上次那個烤架她親身體驗之后,心里多少有了些底,便讓鐵匠鋪再打造十套左右的工具。 之所以弄這么多,還是為了防止到時候生意好,不夠用。 畢竟來自未來的東西,沒道理生意會不好的。 忙活了幾天,又去找合適的店面租下,招人做工,七七八八的,幾天就過去了。 而這一天,蘇瑾寒收到了岳府請她過府做客的帖子。 收到帖子的瞬間,蘇瑾寒心里一個咯噔。 上次莊靖鋮說的話言猶在耳,難道邵氏真的有要將她許配給岳澤的念頭? 蘇瑾寒想著,不由得苦笑,這叫什么事兒啊。 不過岳府下了帖子,她也不能不去,只能到時候隨機應變了。 轉眼便到了岳府宴席的這一日,蘇瑾寒帶著青芽赴宴。 到了岳府,蘇瑾寒才發現今天的宴會規模很大,赴宴的名門貴族大把大把的,心里反倒松了口氣。 這樣大的場合,邵氏總不會拿一件從來不曾商議過的事情擺在臺面上說。 畢竟她和莊靖鋮兩情相悅的事情,邵氏也是知道的,肯定也怕會出岔子,定然不會在這種場合下給自己找不痛快。 就在蘇瑾寒松了口氣的時候,李慶歡笑著迎了上來。 “蘇meimei?!?/br> 蘇瑾寒回頭的時候,李慶歡已經自然的挽住了她的手。 “meimei來得有些晚,jiejie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了?!?/br>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大庭廣眾之下,李慶歡對她這么示好,蘇瑾寒也不會駁了她的面子,笑著道:“jiejie知道的,我素來不喜歡這種場合,總是要偷懶,拖到沒有辦法的時候才來的?!?/br> “要說你這性子也是外向的,也不知怎么的,竟然這么不喜應酬,真是奇怪?!崩顟c歡笑著抱怨。 蘇瑾寒含笑不語。 她如今和李慶歡并沒有撕破臉,甚至因為她隱藏得足夠好,而許馨月也足夠陰,李慶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敵意。 蘇瑾寒低低的笑,莫名覺得有趣。 想到許馨月,蘇瑾寒笑著問:“對了,上次jiejie找我要玉露膏,后來我特地催了補貨的人,昨日正巧給我送了兩盒來,也不知jiejie拿得如火霜可還好用?要不要meimei再給你送一盒玉露膏過去?” 聽到蘇瑾寒說起如火霜,李慶歡的眼中極快的閃過一抹慶幸和后怕。 如火霜她當初就是替許馨月要的,用的也是許馨月,不過因為她身上傷口面積太大,用如火霜的副作用極強,痛得生不如死。 李慶歡去看過許馨月,正巧趕上她在上藥,那痛不欲生的模樣讓李慶歡這時候想起來,還不由得渾身打寒顫,臉色都跟著白了幾分,那場景,著實可怕。 “jiejie這是怎么了?臉色突然就變得這么差,莫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個大夫看看?”蘇瑾寒看到李慶歡的模樣,感受著她不由自主的輕顫,頓時明白她肯定是看到了許馨月上藥的慘狀了。 心里明白,面上卻故作不解,一臉擔心的問她。 李慶歡回過神來,勉強一笑,道:“不用,我沒事,就是剛剛忽然有些頭暈?!?/br> 蘇瑾寒扶著李慶歡,道:“那jiejie這里坐一下,看看會不會好一些?!?/br> 隨后又不解道:“可是如火霜不好用?jiejie想起來才會這般驚懼?” 李慶歡當初說的是自己用來抹點小傷,用來美容養顏的,這會兒自然不會自己打自己的臉,露餡了,便道:“meimei誤會了,我這些日子有些體虛,不時便會頭暈,與如火霜無關?!?/br> “如火霜確實如同meimei所言那么好用,用了之后,當真是一點疤都沒有留,我還要多謝meimei才是?!崩顟c歡笑著道。 效果確實好,但是同樣的,副作用也一點沒少,想著許馨月當時的殘樣,李慶歡心里還直打哆嗦。 還好的是,痛苦與喜悅是并存的,至少這段時間非人的痛處忍受下來,許馨月身后的上已經好全了,肌膚光潔如初,半點的瑕疵都沒有。 不過經過這一番的折騰,許馨月的身子到底沒有以前那么好了,虛弱了不少,看著倒平添了幾分弱柳扶風的感覺。 蘇瑾寒聞言淺笑,“用得好就好?!?/br> 許馨月啊,前世害她身死的罪魁禍首呵,她怎么舍得她那么輕易的就死了,當然是要留著慢慢的玩了。 更何況,以蘇瑾寒對她的了解,就算自己這邊不給她藥,她也能夠頑強的活下來,與其讓她輕輕松松的就好了,不如給她使點絆子,讓她痛不欲生。 瞧,她的計策很成功不是么,那么明顯的坑,許馨月還是忍不住跳了。 蘇瑾寒笑靨如花,可李慶歡卻不敢再討論如火霜的事情,畢竟當時許馨月的慘叫還言猶在耳,李慶歡實在是怕的。 李慶歡將話題扯開,蘇瑾寒也就由著她,笑著陪她說起旁的事情來。 正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一道聲音插了進來:“蘇瑾寒,沒想到你還有臉出現在這兒啊,這臉皮,可真夠厚的?!?/br> 蘇瑾寒和李慶歡同時回頭,就看到易怡安和莊亞玲站在不遠處,面色不善的看著她。 蘇瑾寒心里不解,若是易怡安這么看她,她能夠理解,但是三公主,她以為經過上次在宮里的事情之后,莊亞玲回去之后應該會自我反省,能看出問題來,進而遠離易怡安才是,怎么這兩人,又湊到一起去了? 雖然滿心的不解,但是蘇瑾寒還是遵照禮節給莊亞玲行了禮。 事實上上次易怡安利用莊亞玲的事情發生了之后,莊亞玲確實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疏遠了她,至于這次會和她走得近,還是因為蘇瑾寒。 古語云,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如今莊亞玲將蘇瑾寒當成了敵人,而易怡安也對蘇瑾寒恨之入骨,加上兩人原本就走得近,自然也就狼狽為jian,再度走到了一起。 莊亞玲壓根沒有管蘇瑾寒的行禮,對著李慶歡道:“李慶歡,你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盡和一些阿貓阿狗攪和在一起,也不覺得丟了自己的臉,掉了身份?!?/br> 這么針對的話語讓周圍聽到的都是一愣,驚駭的看著莊亞玲。 莊亞玲這話可真是毫不客氣啊,這一番話語出來,蘇瑾寒若是應對不好,這面子被下了個干凈,怕是日后都不敢出門了。 李慶歡聞言面上有些尷尬,道:“慶歡不知公主何意?!?/br> “巧了,我也不知公主何意,不如公主替我解惑一番,如何?”蘇瑾寒挺直脊背,輕笑道。 “我喊你起來了嗎?”莊亞玲眼中閃過一抹冷意,直視著蘇瑾寒。 “方才公主說了,而且今日是岳府的宴會,公主這般爭鋒相對,倒是讓主人難做!”蘇瑾寒面帶淡笑,不卑不亢的說。 面對挑釁,她從來都是量力而行的。 當初在皇宮,她一無所有,面對莊亞玲這個公主,她只能認慫,只能被羞辱。 而這一次,且不說她已經被封為縣主,便說這宴會是岳家舉辦的,莊亞玲真要在這里鬧,未免也太不給岳府臉面,以岳家如今在朝中,在皇上心里的地位,遠不是莊亞玲一個公主能夠沖撞的。 所以鉆空子也好,借勢也好,蘇瑾寒此刻是不怕莊亞玲的。 至于往后,打不了她看著她就躲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