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在龐彬和雷亞鳴紛紛向李逸請教秘訣時,李逸也是愛莫能助,因為和莊錦一樣,他能在鏡頭前有如此表現,也是因為……本色演出。白燁對喬的感官,和李逸對莊錦的感官,微妙地重合。 從那次莊錦真的朝他開槍起。 心有余悸·李逸后來仔細確認過當時莊錦用的那把槍,確認那把槍可以裝7顆子彈,而根據射擊場的監控,裝彈時莊錦裝了6顆,在射出其中3顆后輪空時,直接給了李逸一次超越常規的體驗…… 假如莊錦記錯順序或者槍出了什么故障…… 李逸每每想到這里,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腎上腺素瘋狂分泌,整個人都處在一種莫名亢奮的狀態,看向莊錦時,神色更是復雜難言。 這很好地契合了白燁的心態。 雖然被喬強硬組隊,又擔任危險的誘餌,可喬的槍法的確很棒,憑借這個策略,他們已成功地得到了一些戰利品——兩把手槍,一彈匣子彈,珍貴的食物和水。而喬也很慷慨地和他平分。 當喬用小天使的臉蛋甜蜜地微笑,還抱著白燁的胳膊撒嬌的時候——反正白燁是這么理解的,白燁的心情轉為類似愛恨交織的狀態,自己都說不清楚。 這是又一次狩獵。 “a!” 燈光布景到位,攝影正式開始。 演員上場。 樹影婆娑,伸展出的枝椏在黑暗中如同夜的爪牙,可在白日看起來,卻并沒有什么大不了。 但魔鬼并非只在夜里出沒。 在第一天晚上,喬和白燁遇到了一位西裝革履的賓客和一個灰頭土臉的男孩,前者被殺,被瓜分了全身上下的物品,包括手絹和指甲剪;后者則被迫交出了他的收獲,一把有些燉的水果刀。 規則已形同虛設,想要沖出樹林找老人要個說法的上流人士絕望地發現樹林之外已被兇悍的狗群圍住,而在稍遠的地方,老人的保鏢們占據著有利的位置,時刻瞄準著。 擴音設備將新的規則傳播,老人的聲音簡潔明了: 樹林里有通往中央別墅的道路,通過那條路來到我面前的,即是最后的、唯一的勝者。 抗議? 不存在的。 在第一個人憤怒之下擊傷一條狗,立刻被遠來的一發子彈射殺時,所有人都認清了現實,他們放棄了不智的爭斗,選擇進入樹林去對付那些手無寸鐵的獵物,還有……剛剛仍是獵人的同伴。 此時此刻,和平是種再奢侈不過的愿望,每個人都孤立無援,更多的武器和食物意味著生命的延續,而最后的競爭者想必會是同樣手握武器的賓客——既然如此,為何不先下手為強呢? 多么諷刺,不久前大笑著擊殺孩子們的賓客,開始自相殘殺。 已是第二日。 剩余賓客數量:24,剩余孩童數量:13。 撒旦更青睞哪方,一目了然。 溫暖的陽光照耀,喬懶洋洋地窩在選好的樹下打盹,周圍的樹木高大卻不密集,盡管是叢林深處,可仍然不那么安全。白燁警惕地坐著,保持隨時可以動作的姿勢,槍在腰上,手可以快速觸到的位置。 至于為什么不在手里嘛……因為沒手了。 白燁在處理獵到的鳥兒,具體是什么鳥他不知道,反正應該可以吃。 島上的生存條件太好,這鳥像家養的雞一樣肥,足夠兩人美美吃上一頓。他們不是沒有別的食物,但方便攜帶的壓縮餅干要留點備用,畢竟誰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出這個該死的樹林。 走出后又能怎么樣? 這里是海洋…… 白燁目光空茫地望向叢林深處,一時失神,呢喃道:“我們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為圣。愿你的國降臨。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兇惡。因為國度、權柄、榮耀,全是你的,直到永遠,阿門?!?/br> 這聲音很小,但喬聽見了。 溫熱的身體湊近了他,兩只手臂搭上他的脖頸掛在他的脊背,這個姿勢像是考拉抱樹,可只要這雙手有足夠的力道,扭斷一個人的脖子并不是難事。在這親昵又危險的姿態下,喬輕快的聲音響起:“你是監督徒?” “不,”白燁否認道,“我只是路過了禮拜堂?!?/br> 路過到背下禱告詞的地步? 喬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音調不變,“看你的樣子,是亞洲人吧?我聽說耶穌在那兒的傳教不太順利?!眴痰脑捳Z極具跳躍性,“我在紐約曼哈頓長大,這是第一次出國旅行,你呢?” “你管這叫出國旅行?”白燁幾乎被逗笑,“我也在美國長大,一個根本沒人聽說過的小鎮,我的亞洲mama帶著我在鎮子之間跑來跑去,尋找她的愛情……等到我能自己謀生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扔下了我?!?/br> “你爸爸呢?” “不知道,我記憶里從沒見過他?!?/br> “酒鬼?賭徒?家暴狂?” “真的不知道……問過mama,她說那段時間常去酒吧419,不清楚我具體是誰的孩子?!?/br> “聽起來真慘?!?/br> 喬用腦袋磨蹭著白燁的脖子,強行轉移了話題,“這樣的話,你的手藝應該不錯吧?” “……” “難道你很希望我問你一些為什么不用英文名的話題?” “不了,謝謝?!?/br> 烤rou的香味,引來了獵人。 意料之中。 盡管美國不支持禁槍,但要申請到合法槍支仍然艱難,白燁在島上是第一次摸槍,由此可知他的槍法是何其外行。遠程射擊他基本是廢的,只能靠喬……白燁合理推測,喬以往的經歷不怎么單純。 高效的射擊。 信手而發,甚至沒有瞄準。 人體應聲倒下的聲音在午后的樹林里有些突兀,就像是樂曲進行到一半時突然斷章,喬不快地撇了撇嘴,抬腳正要去收集戰利品,卻又停下腳步。槍支重新抬起,對準了在獵人之后出現的男孩,喬從喉嚨里發出威脅的聲音,“滾開!” 像只豹子在低吼。 試圖接近尸體的男孩嚇得一個踉蹌,“我……”他吞了吞口水,“我……” 長達10秒的沉默。 顯而易見,他忘詞了。 常導的臉色不由得沉下來,李逸開始思考自己練了n次終于像模像樣的拔鳥毛手法,莊錦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瞇起……在這ng的邊緣,男孩的同伴趕了上來,兩男一女,其中扮演肖森的聶浪眼睛一亮,熱情地打招呼,“喬!” 肖森稍稍一看,迅速明了了此時的局勢,拉著男孩遠離了那具尸體,“你的?!?/br> 陳述句。 毫無疑問的意思。 喬的唇角勾起笑弧,點點頭道:“白燁,你去?!?/br> 絕佳的選擇。 白燁走上前去翻找物資,喬持著槍站在不遠處,槍在手中轉出了花樣,這是作為一個老牌槍手無聲的震懾,無論站姿、表情還是動作,喬都給人一種鋒銳而危險的感覺,如同黑夜里雪亮的刀鋒。 常導的風格是能拍長鏡頭就拍長鏡頭,李逸沉著而仔細地撿出了各種能派上用場的東西,像是一種示威。 女孩舔了舔干澀的嘴唇,“能分我一點水嗎?我很渴……” “真巧,”喬笑嘻嘻道,“我也是?!?/br> “cut!” 常導從手邊抄起劇本,想了想又放下,潘達迅速在師父手邊放上一本《讀者》,常導抓起精準一扔,雷亞鳴就被砸中了腦門——“只有一句話也能忘詞!大街上隨便拉個人都比你強!不想演了直說!大把人能替!” 諸如此類,巴拉巴拉。 雷亞鳴耷拉著腦袋不說話,其他人也沒有多少同情的意思。 這個錯誤真心低級。 可在那一剎那,莊錦的眼神實在太可怕,他被嚇住了……雷亞鳴偷眼去瞄莊錦,卻見對方已經和聶浪許顏組成了一個小圈子,和諧得讓人眼睛發痛。等下,李逸不在圈子里?雷亞鳴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什么。 對于《狩獵游戲》這樣的群像電影而言,除主角外,每個人的戲份都不是固定不變的:你演的好,激發了導演的靈感,沒準就能得到加戲的待遇,相反,演的爛,導演覺得你拉低電影的檔次,直接刪掉你的鏡頭甚至戲份也并非不可能。 尤其是面對常導這樣的獨裁者。 很多導演在日常生活中平易近人,看起來就像是個和藹的長輩,可到了片場,就會化身暴君。 因為得寸進尺的人實在太多。 人們總是這樣,會被展現出來的外表欺騙,在常導的職業生涯中,不管他是默默無聞的小導演還是成為商業片領域的王,只要和藹可親,就一定會出岔子,總有那么幾個白癡演員或經紀人以為他很好說話,進而提出各種不專業的要求,調檔請假都不新鮮,還有ng多次不以為然的,參演了另一部同期電影跑去給那邊跑宣傳的……還莫名其妙地覺得他大人大量不會在乎。 常導都被氣笑了。 都是賤的。 醒悟到這點后,常導放棄了溫和長輩的人設,在片場該罵就罵該打就打,誰的面子都沒用,一時間風氣為之一清,常導也在放飛自我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眼見是拉不回來了?!先思衣?,心里有氣就發泄出來,不憋著挺好。健康。 潘達這樣想著,默默地接過場務撿回來的《讀者》。 常導罵完,喝了口水,宣布道:“先去吃飯,剩下的回來再拍?!?/br> 拍戲可不是朝九晚五,鑒于《狩獵游戲》的許多內容發生在晚上,演員們經常面臨晚飯后上戲的情況,反正一天的拍攝時間不超過8小時,劇組會安排好。 晚飯時間。 莊錦發現看著自己的視線,愈發多了。 以往在這時候會偷瞄的,都是聞黛和查漾漾,后者更接近正大光明地看,在有人調侃時還能直接懟回去,這個直爽的妹子直言不諱,“我是在欣賞藝術,你這種沒有藝術細胞的人是不會懂的!” 查漾漾毫不掩飾被莊錦吸粉的事實,在微博上說起也是大大方方,固然有人看不慣她的作風,但同樣也漲了不少粉絲,不管起因為何,反正莊錦的這波熱度她是蹭到了。 扯遠了。 莊錦不動聲色地用眼角余光觀察,發現除了兩位女士外,頻頻瞄著他的還有兩位,安以源和雷亞鳴。對后者沒什么興趣,莊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安以源身上:是顧欽和他說了什么嗎? 安以源再一次抬頭看去的時候,就對上一雙琥珀色眸子。 不夸張地說,他嚇了一跳。 其實吧,觀察收集資料什么的也不算見不得人的事情,臉皮厚的直接問都行,可不知道為啥,安以源就是特別慌,他捫心自問,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以前都活得特別坦蕩吧。唉,欽欽,我為你可是犧牲大了啊。 假裝若無其事移開目光,安以源換了個方法,盯著桌子看。 反正即使不看臉,他也能認出莊錦的手。 飯后,安以源往名字不想說的微信群里發出如下信息:“晚飯期間,莊錦伸筷子的次數:蒜條炒rou6,酸辣包菜3,紅燒不認識魚3,豆腐燒rou5……其他菜離得比較遠,沒夾。ps:盛了一碗海浪排骨湯?!?/br> 接到信息的顧欽:…… 可以的,很嚴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