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你是……連公子?” 形容狼狽卻眉目堅毅,蕭練走上前的時候,像是畫師不慎往完稿的畫上滴了一滴墨,站在攝像位旁的廖日新皺起了眉。聽到呼喚,連清讓腳步一動,轉身看向蕭練,而后,微微一笑。 這是個很緩慢的笑容。 面上的線條柔和地舒展開來,笑意一點點蔓延,最后落在琥珀色的眼底,如星光璀璨,又仿佛帶著揮之不去的、屬于世家的矜持和風骨。 宛如梅花初綻。 畫面就在這簡單的動作和表情中,重新達到完滿,無論光線還是站位都恰到好處,廖日新滿意道:“卡!過了!” 接下來的拍攝順利得不行。 廖日新眼中欣賞的神色愈來愈濃。 從業這么多年,廖日新見過的“老天賞飯吃”的菜鳥演員,一只手就數得過來,比如去年在他劇里演了個龍套的明元嘉,如今已是炙手可熱,而莊錦的天分,毫無疑問比明元嘉強。 莊錦好像天生就懂得怎樣抓住人們的目光,站位和走位總是有讓攝像頭不由自主以他為中心的魅力,這樣的鏡頭意識實在罕見。 要說練過? 莊錦甚至不是科班出身,這怎么練?廖日新思索幾秒,只能把這歸功于天才。廖日新不知道,這里面固然有一個畫家對于構圖的功底,更多的還是因為來自四維宇宙的學習機的輔助。 “卡!”廖日新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太久?!霸徴Z你怎么搞的,蕭練是個英姿颯爽一心為國的女俠,你臉紅干嘛!” “對不起……” 十分鐘后。 “卡!”廖日新無奈地看著袁鈴語,揮揮手,“休息三分鐘,你找找狀態?!?/br> 袁鈴語羞愧地退到一旁,她的助理趙沁連忙遞水。 唐柯表示情有可原,離莊錦那么近會臉紅是正常的……但絲毫不值得同情!為什么她能離老公那!么!近! 《春風十里》的主演里,男一和男二都是有不少經驗的,其中男一更是常駐電影,身價不低,會來拍這部劇是因為當初提攜了他的廖導的召喚。而女一和樂游一樣是今年才出道的,盡管演技不錯,到底嫩了些,而蕭練這個角色表演難度也比連清讓高不少。 盡管如此,有些眼光的人都看得出,莊錦的演技很強,他的鏡頭幾乎都是一次過,如果ng,原因多半在別人身上。 男人們心中惆悵:蒼天啊,你既然給了他這等美貌,又何需這等才華?至于女人們……唐柯的姐妹正在壯大。 傍晚收工的時候,莊錦剛把手機解除靜音,就接到了茅建同的電話。 第15章 城市月光咖啡屋。 外表平平無奇,內里卻是別出心裁,地板是透明的材質,其下有池塘和錦鯉,沙發旁是灌木高的盆栽,幾株翠色喜人的綠蘿零散地排布著,遮擋了幾方視線的同時,也點亮了客人的心情。 這兒很不好找,茅建同帶著莊錦繞了幾個曲曲折折的巷子才到,奇怪的是,這兒的生意竟然還不錯。 系著小領結的侍應生帶著點單退下,茅建同看了看其他座位,不出意料看到不少熟面孔,帶著幾分作為圈中前輩的得意道:“這里的老板是個退休的演員,這兒只接待圈子里的人,大家都不會亂說話的?!?/br> 莊錦了然。 保護隱私其實不算難,公眾人物統一的需求和默契是一方面,且要用在這里得到的秘聞狙擊他人的人,想必會受到熟客們聯合的抵制——不能付得起這個代價的注定折戟沉沙,而能夠付得起這個代價的,又何必依靠所謂的秘聞? 莊錦開門見山道:“茅先生想必已經把合同準備好了?!?/br> “當然?!睆墓陌锶〕鰞煞莺贤f過去,茅建同態度急切的態度險些掩飾不住,“來,你先看看,有哪里不懂盡管問!” 莊錦拿在手中的兩份合同,無論從視覺上還是觸覺上都可以感受到厚薄的差別,他首先查看了薄的——被戲稱為“休閑玩家合約”的那份。這是終天娛樂自出臺這份合同以來的慣例,藝人和經紀人簽約時,可以在兩份合同之間選擇,半年內可更換,過了半年就只能等待合同履行時間結束再重簽,當然,違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個慣例雖然被圈內批得一無是處,但卻給了初入門檻者更多的選擇,充滿了人性的關懷……至少,那些想要成為明星又不確定自己適不適合走這條路的人,可以先試一試,發現不行的話能夠另找主業,把演員作為副業就好。 正因為此,終天是從來不缺群演的,有的導演偶爾能在終天找到令人驚喜的、能夠本色演出的主配角,沒辦法,演員儲備庫實在太大。 咖啡端了上來。 茅建同:“……” 兩人點的都是拿鐵,為什么莊錦的拉花是玫瑰,他的是葉子?“紅花還需綠葉配”——這句話陡然撞入腦海,茅建同整個人有點不好,同時又有種開心的情緒漫上來:這說明了莊錦的魅力??!而自己馬上就要簽下他了! 激動的經紀人忍不住暢想起來:接下來要怎么安排莊錦的演藝生涯呢? 電視劇可以考慮再接兩部,如果有演電影的機會肯定也是不能錯過的,或者還能唱唱歌?綜藝的話也能試試,雖然沒什么作品上不了那些高大上的節目,可在電視劇播出的時候炒炒臉,人氣應該不愁,還是能上些普通節目的…… 莊錦遞回了合同,“簽好了?!?/br> 茅建同下意識接過,樂呵呵笑道:“這條款太長看起來麻煩,我直接給你解釋解釋……啥?” 經紀人的瞳孔霍得睜大。 茅建同趕忙翻到合同末頁簽字的位置,在專業的合同上沒有看到簽名,他不甘而煩躁地翻著另一份業余合同,果然看到了莊錦的簽名。 盡管簽了就是好事,可按照業余的合同……自己這個經紀人還有什么用?要知道,這種“休閑玩家合約”最開始是為那些幾乎退休了的老藝術家準備的,里面的條款松得不成樣子,可以說給了演員最大的縱容,演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冷靜。 茅建同看著葉子拉花沉吟兩秒,笑容重新爬回臉上,“莊錦,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知道,年輕人都喜歡自由,但你要知道,這樣自由是自由了,可也沒法享受公司的重點培養,酬勞的提成也少,”他以痛心疾首的語氣道,“成功的難度幾倍上漲??!” 廢話。 莊錦內心冷冷道。 未來可觀的利益,才是投資的前提。顯而易見,一個游離于公司,隨時可以抽身而退的人,自然不可能獲得資源傾斜。莊錦很清楚,茅建同不是真的在為自己的演藝生涯著想,而是心痛經紀人的權利被剝奪……可這權利,莊錦從來沒有賦予過他。 只能說,想得太美,所以出現落差時難以接受。 莊錦無意解釋,平靜道:“我先試試,反正半年內可以換合同?!?/br> 茅建同:“……” 聽聽,多不負責任的說法!作為一個37歲仍然沒有混出頭的中年,茅建同內心的火山抑制著噴發的沖動,然而表面上,他仍然擠出了一絲笑容,“莊錦啊,你肯定還不明白,來,我詳細跟你說說這兩份合同的不同之處……” 莊錦問學習機:[有辦法排除這些雜音嗎?] 答案是有。 一刻鐘后。 在腎上腺素的支持下,進行了一番慷慨激昂演講、水平遠超當年畢業答辯的茅建同挫敗地發現,莊錦全程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可對他的言辭完全不為所動,連表情都沒多大變化!現在的年輕人,涵養好到這種程度? 19:00。 茅建同勸說無果,沉著臉離開,莊錦從容恢復聽力,點了一份牛排意面當晚餐。 咖啡屋里的東西偏貴,不過,莊錦現在有錢。以標準的西餐禮儀切著牛rou,沒有在意打量的目光,莊錦計算著自己的資產。按照股市的走向,再過差不多三個星期的時間,縫紉機器人就能到位了。 吃完晚餐,莊錦前往預定的酒店入住。 周播劇每周拍兩集,不可能要拍整周,而這種松散的拍攝方式,也決定了不會有住宿福利,只是和某些上班族一樣提供中午的盒飯。次日,莊錦沉著地挑出青椒炒rou里的青椒,拍完自己的戲份后,乘坐高鐵返回山林市。 生活規律而簡單,表演課程和現實拍戲結合,以往許多一知半解的地方得以融會貫通,就像莊錦說過的,他很擅長演戲。 茅建同對此又愛又恨。 正式成為莊錦的經紀人后,茅建同補上一份了藝人和劇組的合同——這cao作由孫志祥背書。反正沒有其他合約藝人,茅建同干脆跟著莊錦跑片場,而莊錦的演技他雖然看不太出來,但ng的稀少和廖日新的贊賞作不了假……如果簽的不是業余合同該多好。 每次有機會說話的時候,茅建同都用各種姿勢安利專業合同的好處,然而可能是他太過心急,莊錦不僅沒有心動,看起來還有點不耐煩。 《春風十里》即將播出第11、12集。 換言之,這是拍攝以來第四個星期,連清讓的戲份快要結束。 山林市。書香小區。 莊錦已組裝完縫紉機器人,經學習機測試后可以啟動。此時,青年端著杯紅茶,愜意地看著半米高的機器人靈巧地縫著作為原材料的毛皮,動作流暢,裁剪出的尺寸和學習機輸入的數據完全一致,不一會便出了成品。 貓形機器人的四肢等關節處,有著小小的鉤子一樣的金屬,是專門用來固定毛皮的。莊錦緩慢而小心地將白中帶橘的毛皮給茶杯貓穿上,貓形機器人小幅度動了動,稍稍調整了皮毛和金屬間的間隙,不多時就粘合完成,看起來很是自然。 學習機已轉移。 莊錦放下茶杯,目不轉睛地看著茶杯貓。 “叫兩聲來聽聽?!?/br> 語音裝置自然是植入了的。 正在測試性能的茶杯貓歪著頭眨了眨眼睛,很有賣萌的嫌疑,“喵~” 軟糯的奶喵叫聲。 莊錦伸手摸了摸它的額頭,發覺皮毛上甚至帶著屬于活物的溫度,貓咪抖了抖耳朵,走開兩步,高高翹起的尾巴隨著動作晃了晃,被主人一把抓住。 “喵!” 茶杯貓炸著毛飛速抽回尾巴,尾巴尖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莊錦的手,嗖地一下竄到高處警惕地看著他,黃澄澄的眼睛帶著智慧生物的靈動,看起來和真的貓沒有半點區別。莊錦突然有個猜測,“在β星,機械寵物應該很常見吧?” [是的,最受歡迎的就是貓形機器人,所以技術非常成熟。]機械音仍然從腦海中響起——學習機說,這是ai和宿主之間特有的聯系通道,即使它的本體遷移也不會影響。 難怪性格這么還原。 這個晚上,莊錦擼了一晚的貓,如果不是舒媛的電話,他的心情或許會更愉快些。 掛斷生母的電話,莊錦想了想,撥通了顧欽的。 第16章 山林大學。南門小吃街。 人潮涌動,燒烤的香氣沿著街道飄散,濃郁誘人,還有許多香氣不足但口味不錯的小吃:章魚小丸子、涼面、手工壽司……莊錦在一個小攤上買了兩串糖葫蘆,遞給顧欽一串,得到一個拒絕的動作,“我不吃酸?!?/br> “甜的?!?/br> “少騙人?!?/br> “真的,這家做得特別甜?!?/br> “……”顧欽狐疑地接過,剝掉糯米紙咬了一口。鮮紅的糖衣融化在口中,的確很甜,但當再咬一口時,吃到的全是山楂,瞬間酸了。為了形象,顧欽仍然把口中的食物吃了下去,而后看向站在一旁的莊錦,咬牙道,“莊·錦!” “?”莊錦無辜臉。 顧欽深吸了口氣,安慰自己每個人口味不同,沒準莊錦真的不覺得酸,但……還是感覺被耍了。 “抱歉,要不要吃顆糖?”莊錦這般說著,變戲法般從口袋里摸出一顆阿爾卑斯糖。 “不用?!鳖櫄J把剩下的糖葫蘆粗魯地塞進莊錦手里,硬邦邦道,“你處理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