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節
韓辰搖了搖頭。 見到韓辰不再說此事,方思義正了正冠,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永定河水位一路暴漲,可現在正是秋種之時,京陽伯一時抽調不到民夫,已在勤政殿外轉了好多天了?!?/br> 韓辰沉思起來,“這么說,今年永定河又有決堤之險?” 方思義嘆了口氣,“但愿不會?!?/br> 今年京陽伯上任,可是文謙舉薦的。如果決堤,文謙是要負連帶責任的。 “拿堪輿圖來?!?/br> 韓辰接過方思義遞來的堪輿圖擺在桌上,細細地看了起來。 永定河上游源于山西寧武縣管涔山,河床流域夏季多暴雨、洪水,冬春旱也嚴重。河水混濁,泥沙淤積,河床經常變動。善淤、善決、善徙的特征與黃河相似,故有小黃河和渾河之稱。因遷徙無常,又稱無定河。 每年光是治理永定河,就要花幾十萬兩銀子。 韓辰曲指彈了彈圖上河流的走向,沉聲道:“若想治理,須得疏浚河道,加固岸堤。若真如此,須得一二百萬兩才好?!比欢鴩鴰炖?,根本拿不出這么多的銀子。 今年河南山東山西三省旱情嚴重,百姓們已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賑災,當然在第一位。 方思義也跟著嘆了口氣。 “這樣吧,你拿我的片子去找一下顧煥成,借他手下的府兵一用,到時讓京陽伯破費些就是?!?/br> 聽到韓辰這樣講,方思義用詫異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為了文謙這個未來的老岳父,世子爺可真是下了血本。如果用顧煥成手下的兵修河道,那么世子爺欠的人情就大了。 可是既然韓辰這樣說了,而且這件事情又不太過份,他這個做幕僚的,當然要遵從。 這件事情說定之后,倆人又說起了其他事情。 正討論著,卻見趙義恭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 “什么事情?”韓辰喝了一口八斤端來的茶水。 “卑下見過世子爺?!壁w義恭進了書房,額頭微微冒了點汗。見到韓辰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便拱手道,“府里送來的消息,是大管家派人過來的?!?/br> 大管家?難道是父王和母妃有什么急事?韓辰連忙坐直了身子,催促趙義恭往下講。 趙義恭抿了抿嘴,喉節翻滾了幾下,這才道:“大管家說,明德縣君送來了信……”說到這里,趙義恭抬眼看了看韓辰,見到韓辰的心情更好了,不由松了口氣。 但愿我一會說的事情,不會惹怒世子爺。 他在心里祈禱一番,這才又開口:“大管家說,杜知敬現在正與風慎走得極近,而且杜知敬似乎有將弟弟杜長風許配給明德縣君之意。明德縣君來信問大管家,她該怎么辦……”這幾句話,他說得又快又疾,說完之后就將脖子一縮,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 “什么?”韓辰怒極反笑。 他剛把武定候的事情處理完,首尾還沒弄干凈。這個杜長風是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冒出來的? 方思義怔了怔,眼睛不由自主往韓辰剛剛看的那首小詩上望去。 “查!”韓辰冷著臉,一雙眸子如十月寒霜。 “是!”趙義恭連忙屁滾尿流地走了。 再不走,難道等著挨世子爺的怒火嗎? 韓辰握緊手掌,冷笑不已。 這個杜長風,算個什么東西? 居然也敢肖想風重華! 然而想到風重華為了這件事情求到大管家那里,韓辰面上又不由自主浮出笑容。 他喜歡風重華向他求助,好像這樣他們的關系就會越來越近。 這樣的依賴,有別于以前她對他的疏離恭敬。 這才是他所想要的—— 而不是以前那樣疏遠。 想到這里,他轉首瞧向方思義,“讀書人的事情,只怕義恭也查不出來什么。你修書一封回鳳儀,問問先生吧?!?/br> 韓辰所說的先生乃是方思義的父親方澄,他是名聞天下的鳳儀會館的山長。 鳳儀會館在龍眠河畔,方氏祖宅附近,是個專門用來結社講學的會館,也是東南學者的一面旗幟。 而方思義的父親方澄,就是這面旗幟的領頭人物。 方澄少年時游歷天下,晚年極少出鳳儀,專心講學,提倡身心性命之學,批駁釋、老兩家的虛空思想,認為“釋氏見心之空,不見空之所有”,“老氏見心之虛,不見虛之所含”。認為所謂的“存天理、滅人欲”更是背離了天理人倫,他強調統攝心的是“非空然無一物”的“萬象之主”,公然主張“崇實”,其影響聲震東南。 “是!”方思義拱手一禮,而后走出了書房。 走出書房時,順手拿出了剛剛韓辰所看的那首小詩。 方才的贊賞此時早已消弭不見,他低頭看了看,將小詩隨手扔在檐廊下—— 不過爾爾! 方思義拍了拍手,大踏步地走出了書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