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節
自從盧嬤嬤來了之后,風明怡早晚勤學不輟,短短幾日儀態與規矩大有漲進。 到了七月初一,鬼門大開。 風重華與風明怡一道去郊外拜祭文氏。 時近末伏,一早一晚開始涼爽起來。郊外陽光明媚,鳥鳴啾啾,令人心曠神怡。 既然天氣不熱,回去的路上,風重華命令馬車慢慢行走。 長安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 風重華的馬車在夕陽浸染西方的白云時抵達城門。 城門處,車馬來往不斷,行人熙熙攘攘,肩摩轂擊。 她們所乘坐的這輛馬車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城門內,有人放下車簾,笑道:“剛剛過去的,是文府的馬車。算著時日,應該是去郊外拜祭亡母的明德縣君?!?/br> 馬車內布置的很奢華,一名緋衣男子坐在左面,對面的是位面色微微發青略有病容的青衣男子。 正是順天府府尹翁其同與杜知敬。 杜知敬放下手中的茶杯,沉思了起來。 “我聽說,文拾遺待明德縣君極為看重,比之親女不遑多讓,而且周夫人更是喜愛她?!蔽唐渫鈶B閑適地往后靠去,微微瞇了眼,“知敬兄是瞧上她了?她母死父不成器,算不得什么良配。若是知敬兄有意為長風尋親事,我倒可以替你多瞧幾家,總是要尋一個知書達禮的好人家?!?/br> “翁兄,我再想想?!倍胖床唤破鹆塑嚭?,往風重華馬車的方向望去。 城門內人流鼎沸,風重華的馬車不過一瞬間就被淹沒在人潮中。 杜知敬放下車簾,輕聲嘆了口氣,“我家中的情況翁兄也是知道的,父母早亡,只得一個弟弟。說是弟弟,實際上比我小幾十歲。我這身子,只怕也熬不了幾年,心中所想的就是為弟弟尋一門合適的親事。若是人家太好,怕我弟弟有些配不上……” “哎,知敬何必妄自菲???”翁其同微微一笑,眸中光彩四溢,戲謔道,“你杜氏一門自周朝起便在朝中為官,到你兄弟這一代雖是人丁單薄,可也是真真切切的名門之后。你家祖祠里更是供奉有房謀杜斷的蔡國公,何須自謙?” 聽到翁其同如此夸杜氏的祖先,杜知敬拿手指了指翁其同,嘴角浮起一抹自嘲般的微笑。 倆人就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一切,盡在不言中。 此時,剛剛走到順天府街上的風重華,被人攔住了馬車。 “縣君,我家候爺請您去金仙樓相見?!?/br> 寧朗要見她? 風重華訝然了。 … … 金仙樓后院的二樓雅座中,風重華站在窗前,透過垂下的簾帷眺望著繁華熱鬧的街肆。 她的面前,是幾盤小菜,和一壺甜酒醴。 東川候寧朗言笑晏晏地望著她,為她倒了一杯甜酒醴。 “糯米釀制,最合適女子飲用?!睎|川候寧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幽靜的雅室中,盛開著幾盆蘭花。簾帷外,兩名歌女彈琴。 樂聲透過簾帷傳到雅室內,帶著一股令人心靜的力量。 風重華飲了一口甜酒醴,滿口生甜,“東川候喚我來,不知有何事?”一進雅座,她就左右看了看,沒看到大腹翩翩的文氏,微微松了口氣。 寧朗望著她一笑,溫言道:“無事,只是想看看你?!?/br> 風重華轉過頭,看了看簾外有些陰沉的天色,默然了。 她沒和寧朗說過文氏,寧朗也未曾向她說過府里的那位夫人。 他們倆人卻是心知肚明。 有些人,你不必和他說得太透。 他依舊能懂。 風重華相信,在她第一次登東川候府門時,寧朗就知道她已經知道了該知道的事情。 寧朗看了她一眼,說起了他與方婉的事情,“內人婉兒自二十年前就得了失憶之癥,如今二十年過去了,卻連點好轉都沒有。此次我帶她入京,原本是想讓她見見寧妃娘娘,沒想到……”寧朗搖了搖頭。 風重華望著寧朗,等著他往下說。 “也許是婉兒與京城無緣,前兩領她出門,竟差點被人撞了……”寧朗臉上帶著清雅絕塵的笑意,恍若天上謫仙。 風重華聽得心中一緊,連忙問道:“她……可有受傷?” 寧朗緩緩搖頭,“不曾,只不過撞車之際,馬車的車簾也不知被誰扯掉?!彼套×撕蟀刖湓?,沒再說下去。 風重華看了寧朗半晌:“她……是不是快要生了?” 寧朗聽了這話,神色一變,卻笑出了聲,“是!” “等不及了嗎?”風重華問。 寧朗微笑著,將目光落在倆人之間的桌上,心生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