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
有了這兩份地契和人名,文安學只要稍加維護,就可以很快溶入到通州的政務中。而不會唯諾成風,聽命于書吏。舉一例牢不可破,出一言唯令是從。 風重華垂首,目光連閃,努力遏制眸中的淚水,不讓它往下流。 方思義看了一眼風重華,輕聲道:“世子爺去了避暑行宮,我現在也就閑著沒事了。若是縣君有差遣,不拘是什么事,只要能用得著的,只管往漢王府遞信?!?/br> 風重華怔住了,韓辰這是把方思義留下來供她使用了嗎? 她真有這么好?值得韓辰為她如此付出? 風重華覺得這會她快要忍不住淚水了。 見她這樣,方思義就提出告辭。 方思義走后,風重華坐在前廳中,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兩世為人,韓辰是除了母親和舅舅舅母之外對她最好的人。處處為她著想,處處以她為先。 這份深情,她該拿什么來還? 她該怎么還? 她在這里靜坐沉思,出了百花井巷的方思義去了他幼年好友時洪瑜那里。 時洪瑜比他大十幾歲,少年時曾一起在桐城會館里讀書。時洪瑜中了舉人之后數科不中,而后心灰意冷之下無心科舉,拖家帶口的離開家鄉來到京城,做起了生意。經過數年經營,現在倒也成了些氣候。 看到方思義后,時洪瑜非常的感慨,唏噓不已,“學館一別數年,沒想到我們還有見面的一天?!彼剿剂x的手久久不舍得松開,“當初我家道貧寒,若不是得愈之你父子衣食相助,哪里有我今天?你既然早就來了京城,為何不來找我?可是嫌棄我行了商賈之事?” 他知道方思義做了漢王世子的謀士,所以明知道方思義在京城也不敢去尋他。 “是我思慮不周,應該早些來拜訪?!狈剿剂x心中略有歉意,“說起來,也是無顏與舊友見面!當初,我曾夸下??诙ㄔ诙字畠???墒俏丛?,一連兩科,都是名落孫山。那時少年氣盛,受不得這等打擊,在家中閉門不出,直到這兩年才算是看開了世情。這些年,每每思及少年荒唐言,都覺得無顏以對?!?/br> “唉,”時洪瑜連聲長嘆,“你我同是天涯淪落人,只會惺惺相惜,何來嫌棄?”又道,“你若是再這樣說,就實在是太見外了?!?/br> 話說到這里,倆人不由相視一笑。 都是一樣的屢考屢敗,都是一樣的名落孫山,誰還能嫌棄誰不曾? 時洪瑜就叫家人去酒樓叫了一桌上好的席面,倆人一邊吃酒一邊談起話來。 方思義就將自己在家中閑居,后來被族妹方氏介紹,到漢王府做了漢王世子幕僚的事情一一講了出來。 時洪瑜知道方思義所說的族妹指得就是嫁給解家三爺解栺的方氏,解栺的姑姑就是漢王妃解氏,解栺與漢王世子是姑表兄弟,他的妻子推薦族兄去漢王府做幕僚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倆人一邊敘舊一邊吃酒,話題不知不覺間就談到了最近坊間的謠言上。 第129章身份 “……我怎么聽說漢王世子要娶武定候家的縣主,這件事情,到底是真還是假?”時洪瑜看了一眼方思義,面上帶了不解之色,“愈之,你我倆人是幼年的交情,有些話我就直說了。你既然在漢王府做幕僚,想必對漢王府的過去極為清楚。漢王就是以軍功起家的,而且現在手上還有一股兵力,而武定候的兄長又曾執掌禁軍。如果漢王不是得了失心瘋,根本就不可能答應這門親事,這可是禍不是福??!”他想了想又道,“以我之見,你還不如請辭吧。以你方氏一門的名楣,再加上你的舉人出身,到哪個州府里做個儒學訓導很是輕松的事,何必非要在王府里做事?”他感慨道,“咱們讀書人與勛貴之家不同,只要有出身將來就會出路??墒莿踪F人家卻亂得很,哪怕王候之家的興衰也不過是帝王一念之間的事?!?/br> 時洪瑜能對他說出這種話,就證明沒把自己當外人。 方思義十分的感激。 可是,漢王世子待他有知遇之恩。他自詡為國士,豈能行背主之事?對于時洪瑜的好意,他只能委婉地謝絕,“若是平時倒還罷了,可是現在的漢王府……” 時洪瑜搖了搖頭,眼中半是惋惜半是欽佩,“你啊,還是當年的耿直脾氣,一點也沒有改?!?/br> 方思義苦笑。 時洪瑜這個人莫看自小家境貧寒,可他卻有著一股闖勁,要不然當初也不敢拖家帶口離開家鄉闖蕩京城了。 到了京城之后,他很快就打開了局面。先是借著在碼頭與人做賬房先生的機會結識了一些黑道上的人物,又借著自己舉人的身份,替黑道上的人物擺平了一些事情。后來這些黑道人物就唯他是從,甘愿做了他的手下。 進京之后他一面做生意一面努力讀書,終于在五十歲上中了進士,只是以他的年齡再從政已是晚了,于是他就悉心培養兒子們?,F在大兒子在廣西慶遠府做知府,二兒子在山西汾陽任縣令,三兒子與文安學是同科,只可惜名列三甲是個同進士。 父子四人,有三個進士,一個同進士,同科同年自是不少,知交好友更是遍布天下。他平時樂善好施,濟弱扶貧,疏財仗義。若是朋友們有事求到他那里,沒有不盡心辦的。 方思義來尋他,就是有找他幫助的意思。因而就借著時洪瑜的話頭,說起了韓辰的親事。 時洪瑜聽到大吃一驚,原來是漢王世子不想娶袁縣主,想要找他幫忙。 這可難辦了。 他的能力再大,也沒有把手伸到王候之家的本事啊。 方思笑道:“實不相瞞,我心中其實已經有了計較,就是還需要洪瑜兄的幫忙?!庇谑撬拖侣曇?,把自己的打算說了一說。 時洪瑜一聽到原來是讓他利用手下去散布一些‘武定候覬覦漢王府家產,打算把沒了父母的袁縣主強行嫁給漢王世子’的謠言后,大松了一口氣。 “這事好辦的緊,”時洪瑜囅然一笑,“回頭我就讓管家吩咐下去?!彼窒碌娜硕嗍腔齑a頭和街面的,散布一些謠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情有八成是事實,就是宮里發起怒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方思義見他答的爽快,就從袖中掏出了一張銀票,“也不能白叫你的手下忙碌,這是一些辛苦費……” 時洪瑜臉色頓時一變,“當初我家貧時,你們父子供我一日三餐,又替我撫養老母,可曾要過我一兩銀子?后來我拖家帶口離開時,你們父子是送盤纏又是送程儀,可曾想過要我的回報?怎么你找我辦個事,就裝腔作勢婆婆mama起來?你若是拿這東西出來,就是打我的臉。莫說事情幫你辦不好,我還要立時將你轟出去?!?/br> 方思義一聽這話,立刻站了起來,一揖到地:“是我的不對?!?/br> 見他這樣,時洪瑜臉色微霽,伸出手將他扶了起來:“這就對了嘛!你我之間是什么關系?” 倆人就一起笑了起來。 一邊吃酒挾菜,一邊說起了當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