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聽到郭老夫人的問話,文氏緩緩站了起來,笑著道:“這是孔府的秘制菜,名喚帶子上朝。盤中一鴨一鴿,寓意著父子同做官,代代上朝?!蔽氖险f著,將手指了指盤中的鴨rou。 鴨的寓意極好,因為在官員的補子上它代表著四品官。而鴿子則通鵪鶉和練雀,代表著八品和九品。雖說一品的仙鶴寓意最好,可是放眼天下誰敢食用龍虎山的鎮山神鶴。 所以這道帶子上朝,不僅寓意好,它所表達的祝福更妙。 郭老夫人的臉,一下子笑開了花:“快把這道菜端到那邊去,讓他們爺幾個也嘗嘗?!?/br> 鄭銘琴頓時有種搬起石頭卻砸了自己人的感覺。 想到這里,轉首往鄭白錦處看去。 只見鄭白錦一張臉漲得通紅,惡狠狠地瞪著她。 第27章洗塵 郭老夫人有些不快,一場好好的宴席吃到最后不僅氣氛全無,還生了一肚子悶氣。 吃到文府廚子做的幾道菜后,她一連夸了好幾次,而后就等著文氏說話??傻攘税胩?,文氏還是無動于衷地坐在那里。 難道文氏就不知道她的壽宴馬上就要開始了,若是這個廚子能在壽宴上做幾道孔府菜,這不僅于她臉上有光,更是于安陸伯府的門面有光。 一想到文氏那副垂首低眉的樣子,郭老夫人就覺得煩躁。 守在門邊的婆子來回報,說是鄭白錦來了。 郭老夫人的眼睛霎了霎,讓人帶鄭白錦進來。 “母親,您可要為媳婦做主。媳婦也是好心好意的為二老爺著想,怎么到她們母女嘴邊就變了味?!编嵃族\人還未到,聲音就先傳到耳中。 郭老夫人端起一盞茶,將臉藏于杯后。這樣顛倒黑白的話,也就只有鄭白錦有臉說出。明明是靖安候府的嫡女,不論行事還是說話都是小家子氣,完全上不得臺面。初入府那兩年,郭老夫人還有心調教一番,時日久了也看清了她的為人,便也不再動心思了。 “好好說話,哭什么哭?”看到鄭白錦哭哭啼啼的樣子,郭老夫人好生煩躁,皺起了眉頭。 “母親,”鄭白錦抽出帕子揩了揩眼角,抹去并不存在的淚水,而后睜著一雙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郭老夫人,“可憐兒媳一番好意,兒媳也是想讓二老爺更進一步啊?!?/br> 你那是好意?站在郭老夫人身后的風明貞垂下眼瞼。 風慎即非進士出身更非舉人,不過是因陰萌才做了禮部主事,他有什么資格做通判?退一萬步來講,縱是真當上通判,只怕也會惹惱那些士子學生們,到時他們抬著孔圣人像到順天府去靜坐。陛下早晚也得撤了風慎的職,到那時,這人可就丟大了。 而且因為男風的事情,風紹元在國子監已孤立,若不是那些人看在周太太與祭酒李方良的關系上,只怕要將他趕出去。這個時候,若是因為風慎的事情出了紕漏,會不會連累到風紹元身上…… “雖說重華頂撞你不對,可是你怎能將她比做上官婉兒?”郭老夫人瞪了鄭白錦一眼,這就是不學無術的代價,明明是被小輩頂撞了,卻偏偏還無處說理去。想到這里,郭老夫人的話也軟了下來,“這老二的事情確實令人頭疼……” 她的話剛說到這里,卻感覺到肩膀被人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將要說的話給咽了回去。 風明貞笑吟吟地開了口:“孫女卻有不同的看法?!?/br> 對于這個孫女,郭老夫人即信賴又寵愛。風明貞自小沒了父親,一直在郭老夫人身邊長大。郭老夫人對她有求必應,寵溺異常,只要是她想要的斷沒要不到的。一般這樣寵著長大的孩子,將來必是個跋扈恣意的??墒秋L明貞卻恰恰相反,即端莊又文靜。 她不僅性格好,還極果斷。 小的時候,風紹元不想讀書。郭老夫人和小郭氏都拿他沒辦法,誰成想風明貞卻拉著風紹元跪到父親的靈位前。她持著父親留下的戒尺打風紹元一下打自己一下,一邊打一邊問風紹元到底要不要讀書。 到最后,風紹元和她的一雙手被打得又紅又腫,郭老夫人心疼極了。 可是說也奇怪,從那時起,風紹元就再也不貪玩了。 “你有什么看法?”郭老夫人笑著問道。 “常言道,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憋L明貞說著話,向前走了幾步,直走到鄭白錦的面前,“二叔現在正經受磨難,對于他來講,豈不也算得上另一種激勵?” “若是這次挺過去了,將來必有無限的前途等著二叔。鄭嬸嬸何必又執著于一時?非要去做那個通判?更何況,通判的任職須經吏部報經內閣。文嬸嬸縱是有再大的能量,也撼不動內閣這塊板?!闭f完了話,她直視鄭白錦。 祭天時祭品丟失這是多大的罪過?這是足以致死的,可風慎也不過是閉門思過而已。若是換做其他官員,只怕早在家里燒高香感謝祖宗護佑了??墒沁@倆人倒好,偏偏一次次折騰。 難道他們就不知道這些人情用一次少一次? 想到這里,風明貞轉頭看向郭老夫人,心有不解。祖母為什么也跟著他們夫妻一起胡鬧?安陸伯府在朝中即無依靠又無外援,也就只有文府和長公主,祖母為什么非要要冒著得罪長公主的危險去折磨文氏? 陛下褫風慎的職,未曾不是一種警告!不論陛下與長公主之間到底有什么誤會,他們始終一母同胞,難道陛下還真會置長公主不理? 她的祖母,只怕是老糊涂了。 “更何況,孫女聽說自從長公主入宮與皇后為天下祈福之后就再也不曾出過宮。文嬸嬸縱是想見,只怕也見不著呢?!憋L明貞刻意提醒道。 郭老夫人的眉頭猛地抖了起來,她在京中沒有朋友也無親人,對于宮中的事情知所甚少,這會聽到長公主到現在還未出宮,頓時有些著急。 這么說,長公主依舊圣眷不衰? “你說什么?”郭老夫人的身子不由得向前傾去。 風明貞笑著頜首,抬手扶住了郭老夫人的胳膊,“是呀,孫女回來前,淳安郡主與孫女說的。淳安郡主說陛下對長公主多次稱贊,說她心系國朝與百姓,是皇室的標榜。淳安郡主也在府里設了香案,每日抄寫經書與祈禱。要不了多久,陛下對長公主定有封賞?!?/br> 郭老夫人的脊梁猛地彎了下去。 風明貞感覺手中一沉,不由輕嘆:“祖母,孫女聽說現在京中焚香禱告已成風氣,就連文嬸嬸在落梅院也抄寫經書呢?!?/br> 自從長公主入宮后,這天氣一日好似一日,已有多日不再下雨了,朝臣們都將這好天氣歸功于長公主。緊接著,長公主獻出了一大半的財產用以修繕永安河,滿朝文武更是交口稱贊。 如果說前段時間長公主有禍事,那么現在,不僅這禍事沒了,反而變成了好事。 祖母是不是因為事先得了消息,這才對文氏態度大變?二叔這才將文氏母女趕出府? 短視呀短視。 聽了孫女這番話,郭老夫人不由雙眉連抖,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鄭白錦,冷聲道:“你不是小產了嗎?怎么不在瑞香院養著,四處跑什么跑?” 鄭白錦訝然,不由抬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