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聽了這話,鄭白錦的臉頓時白了。 郭老夫人忙截住了文氏的話頭:“阿若這話是何意?莫非這差事……” “母親所言極是,正是如此!”文氏也不多話,硬梆梆地扔了一句。 聞聽此言,郭老夫人方才穩如蒼松的身子突然彎了起來,她抽出帕子將嘴掩住,一雙眸子緊緊盯著文氏。 這么說,文氏見過圣上了?圣上竟然答應了風慎的差事?是不是長公主無事了? 長公主若是無事!豈不是她枉做了小人…… 想這里,郭老夫人又往風重華鬢間望去,只見那枝點翠鑲金串珠五鳳簪在燈光下閃動著異樣的光芒,更襯得風重華如琬似花,氣質非凡。 她胸中的一口氣突然xiele下來,擺了擺手:“阿若想必也累了,早些回房休息吧?!?/br> 文氏緩緩頜首,藏在袖中的手掌握成拳頭,指甲險些攥進了rou里:“長公主也有禮物要送給母親,一會媳婦收拾好了給母親送來?!?/br> 聽了這句話,郭老夫人難得地沖著文氏點了點頭,“多謝長公主,有勞阿若了?!?/br> 文氏應了一聲,沖著郭老夫人福了福,領著風重華出了三瑞堂。 她剛消失,屋里鄭白錦氣得已嚷了起來:“母親,您怎么讓她走?她憑什么不給老爺要個好差事?!?/br> “住口?!钡K于鄭銘琴還在這里,郭老夫人多少還給鄭白錦留了幾分面子,饒是如此,話里還是帶了幾分嚴厲,“苑馬寺監正怎會是小官?不知有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差事!我若是你,現在就該回去勸勸慎兒,好好地寫個謝恩折子遞上去?!?/br> 她這么一說,鄭白錦頓時張大了嘴。 見她一副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樣,郭老夫人只覺得心里膩歪的很。 好好的一個兒子,就這樣毀在這個女人手里了。如果慎兒肯和文氏安生過日子,哪會多出這許多幺蛾子。 想到這里,她不由自主的xiele氣:“銘琴啊,讓你meimei陪著你在府里轉轉……” 鄭銘琴是個聰明人,見到郭老人面露乏身,連忙站起身子告辭。 眼見得她們姐妹領著孩子們相偕著出了三瑞堂,郭老夫人身子彎曲起來,仿佛有千斤重擔一瞬間壓在背上,令她無法直起脊梁。 小郭氏見狀,連忙將她一把扶?。骸澳赣H,您是怎么了?可是要請大夫?” “不必!”郭老夫人擺了擺手,令小郭氏給她端了一盞茶,一連喝了三四口這才定下了心來,“前些日子你不是說要去拜訪周太太嗎?趁著明兒雨小,再遞帖子吧?!?/br> 小郭氏苦笑著搖了搖頭,“兒媳早已遞過帖子了,可是那邊收了帖子卻不回話,只說周太太受了風寒不能待客?!?/br> “這么說,那邊已經知道紹元的事兒了?”郭老夫人聲音黯啞,望著窗外釅釅夜色,蹙起眉頭。 院子里的天色陰沉沉地,一如她的心晦暗不明。 郭老夫人忽然感覺到一點酸澀滴入心中,她為了安陸伯府殫精竭慮,費了所有心力。 難道,終是逃不過劫數? 她想起老爵爺臨終前的話,他說:若是將來圣上愿意賜長房爵位,你就守著長房好生過日子,然后好好照顧二房。若是圣上不許長房襲爵,你就讓長房辭了爵位,然后安安穩穩地做個富家翁。 這些年,她都做了什么? 不!不!不!郭老夫人猛地站起身子,圍著屋子走了起來。這爵位是老爵爺拼了命才奪過來的,憑什么要辭?就是要辭也得等紹元中了狀元才好金殿辭爵,這才顯得紹元高風亮節。 她不能讓紹元就這么沉淪下去,紹元是她的一切,是安陸伯府唯一的希望。 她沒有錯! 她沒有錯! 郭老夫人長喘了一口氣,重又坐回太師椅間。 “你派個人去打聽一下,看看文氏在長公主府都見了什么人說了什么話?!?/br> 落梅院中,文氏的眼睛有些木然。從三瑞堂回來后,她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連動都不曾動。 她該怎么辦? 那個撥弄香鈴的男人從帷幕后閃出身影后,她就大亂了方寸。而那個男人問她的幾句話,她更是連答都不敢答,只是不停的磕頭。 長公主救過她的命,讓她免于死在亂兵之中。她這一生,生是長公主的人,死是長公主的鬼!永生永世不會背叛。如果所有的一切皆因她而起,那就隨她煙消云散吧! 文氏抬眼望向了院中夜色,天空陰沉沉的,云霾層層疊疊地聚在一起。 這一刻,文氏身上散發出來的死寂令許嬤嬤打了一個哆嗦,許嬤嬤忙喚了一聲文氏,“長公主給老夫人的禮物奴婢已準備好了,可要現在給老人送過去?” 文氏點了點頭,重又將頭垂下。 隔了沒多久,許嬤嬤去而復返,傳來鄭白錦高燒不退的消息。說是早上為了迎接鄭銘琴,淋多了雨,夜里就燒了起來。三瑞堂那邊也將王mama給處置了,聽說尸體已抬出了府。 可是聽了這些消息,文氏卻打不起半點精神。 乾清宮。 呂芳恭恭敬敬地立在龍案旁,看似半瞇著眼,可是卻將殿內的一切盡數看在眼中。永安帝翻了翻手邊的幾個折子,又清理了下手指,這才將內閣首輔解江的奏折打了開來。 “唉!”良久,永安帝長長地嘆了口氣,將解江的奏折放在了左手邊?!斑@永定河確實也該修上一修了,只是……” 永安帝說了這句話只是后就停住了話,久久地望著龍案發呆。 永定河若是修須得兩百萬兩銀子,可現在國庫里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五百萬兩,若是一修河,宮里殿宇的修繕就得停下。這宮里的宮殿還是承自前朝,早就有些破敗了,也到了該修繕的時候。 可若是不修永定河,眼看著今年這場秋雨下個綿綿不絕,誰也不知到底會不會發場秋汛。祭了這么多次天,怎么就一點效果也沒有?難道真是朕私德有虧?難道還得下罪已詔? 思至此,永安帝不由揉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