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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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雨水多了起來,淅淅瀝瀝地下下停停,剛暖和半天立馬又涼回去了,靈素便又拿了厚衣裳出來帶著。 前一天雇好了車,第二天天沒亮兩人就坐上車往后山峪去了。靈素這幾回運樹苗乘了幾回船,有些嫌棄車行顛簸,便對方伯豐道:“這里那許多河,怎么不多些船?船比車快,還穩當,又能裝東西?!?/br> 方伯豐道:“運河只和幾條大河是通著的,底下村莊上許多斷頭河。比方咱們山地那里,門口就是河,卻沒船倒得了的。再有那些河浦多是天生天長的,只順著地勢走,許多地方順著水路雖也能到,卻要繞個大大的遠路,不如陸行痛快?!?/br> 靈素嘆道:“這要是都打通了就好了?!?/br> 方伯豐聽了點頭道:“臨縣大圩、湘澤那里都是水里找田的地方,確實家家有船,進出都靠水路。咱們縣里好像還真沒有這樣……不過說起來我們這里河浦也不少,嗯,這事還得從長計議?!?/br> 靈素不過隨口那么一提,這路啊水啊的,對她來說并沒有什么干系,便又說起這陣子在三鳳樓里見識的應季菜色來。 一路閑話,小半日后兩人先到了馬塘鎮上,方伯豐拿出一疊子文書,去官坊里頭先查了丁田的事兒。這一查叫他都快氣笑了,——丁田籍錄上,他十六歲那年就領了滿額五畝的丁田不說,且連妻室的六分丁都一同領了!他問那管事:“我去年才成的親,當日憑什么文書領的六分???” 管事笑道:“不滿您說,我是這兩年剛接的這個活兒,從前的事兒還真不清楚。不過咱們這里,有些人家兒子成人了就立馬給訂上小媳婦,雖還沒成親,有個聘書什么的也就成了。不過早一年晚一年的事兒,就為了這田地,也得早點成親不是!” 丁田遷籍的規矩方伯豐這陣子都查明白了,當日憑了在縣里的房契、自己的廩生生員籍和同靈素的婚書,已經開出了遷籍的文書。這會兒就拿了出來,遞給那管事。 管事接過去看了,點點頭道:“您當年這田是分在后山峪,這里我給您開了文書,拿去叫那里銷了田籍,到縣上登記等著領新丁田就成了?!?/br> 說著話已經把丁田轉籍的文書開好了,又在丁田籍錄的大本上做了記號,注明時間因由,才把文書遞給了方伯豐。 方伯豐拿了文書謝過這管事,管事又道:“您這銷籍和登記領田還得自己看著些兒,別一頭銷了,那頭領不上,可就抓瞎了?;蛘哌@頭銷了上田,那邊給您分個劣地,多虧得慌!最好有同縣里官爺們相熟的人去說一聲,等那邊有了信,這邊再銷籍也好。省得吃虧!” 方伯豐又謝了一聲。兩人從鎮上出來,才又坐了車往后山峪去。 到了后山峪,方伯豐也不進村,先帶著靈素繞到村前的梅子嶺,行了一段山路,到了一處緩坡前。此處整齊列著十數個大小墳塋,方伯豐對靈素道:“這是祖父那時候買下來的地,后來……”嘆了一聲,不再言語,又帶了靈素往西邊一個單獨的墳包走去。墓碑上寫著的字靈素雖不認得,也知道該是方伯豐生母柳氏的墓。 墓基是石頭磊的中間是黃泥土堆,個頭比周圍幾個都要小上一些。方伯豐二話不說,先開始清除墳頭上和墳地周圍的雜草,靈素跟著幫忙。等雜草都除完了,靈素又拿了抹布出來把墓碑擦了一回,方伯豐則用泥笪盛了土往墳頭添土。 等這些都做好了,方伯豐又把邊上一個最大的墓也打掃清理了一番。才從籃子里拿出白rou、整雞、咸蛋、干豆腐、油煎豆干、煮老蠶豆、青團子、米飯、酒等供品來在墓碑前擺放整齊,又取了香燭出來點上。兩人輪著磕頭祭拜。 靈素看方伯豐跪在那里,神情端肅,也不敢胡亂說話,一步步都跟著學。 等磕過三輪頭,方伯豐又拿出元寶紙錢來在兩個墳前化了。 兩人在柳氏墳前默默坐了一會兒,方伯豐才輕輕對靈素道:“走吧?!?/br> 靈素抬頭看看他,方伯豐微微笑了一下道:“人死如燈滅,這句話我娘給我說了好多年了。頭一年我在這里哭得人都迷糊了,暈暈乎乎地好像又看見我娘同我說這句話……之后,我就不哭了……” 靈素看看自己這rou身,心里對此處的生死之說有些迷惑,不禁又想起之前所得識念中“生滅陰陽流轉”的話,何為生何為死?不知道。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肯定死不了,便拉著方伯豐衣袖:“我會一直陪著你的?!?/br> 方伯豐看看她,眼睛熱了一下,點頭道:“嗯,走吧?!?/br> 他兩個從一邊下來了沒多久,另一邊就上來了一大群人,大人小孩吵吵嚷嚷好不熱鬧。等到了上頭一看這景象,走在最前面的老頭子便瞪大了眼睛罵道:“混賬東西!” 方伯豐同靈素祭拜過了柳氏和方忠,從山上下來,便去找此處里長說丁田銷籍的事兒。里長一見這個事兒,撓了頭,方家分家的事兒這地方誰不知道?這回又鬧出丁田的事兒來了!想想之前這方伯豐分了小河灘的幾百畝良田,居然還回頭爭這三五畝地來,心里就有些瞧他不起??墒虑榘粗幊剔k又沒錯,他只好腹誹著叫人去請了方赟過來商討。 也不知方赟是被什么東西刺激了,叫他來商量丁田的事兒,他恨不得把方家族里的老少爺們都帶來了,中間還裹著個一身綾羅的眼生老頭,正不時同方赟耳語。 先不說這陣勢把里長嚇了一跳,只說靈素一看見方赟才真是嚇了一跳,——才幾個月功夫,這位“二叔”都快老成“大爺”了!如今面色乍看似乎還好,底下卻浮著一層焦黃氣,眼袋打了好幾層褶兒不說,眼圈更是打里頭滲出來的黑。嘖,這老頭是花錢太費力給累成這樣了? 不說她如何在心里跑馬,里長先迎了上去道:“長翁這是做什么?一點小事而已?!庇謱σ贿叺娜A衣老者拱手,“您怎么今兒有空來我們這里逛逛?” 那華衣老者也跟著拱手,笑道:“我正好路過,見方老兄氣得不成,趕緊過來勸勸?!边@位自然就是那柴稞佬了。 他們這里還沒說上話,周圍村民都聽著消息了,便漸漸有人圍過來看熱鬧。 里長道:“這許多人,我也不往里頭讓了,就在這里說吧?!庇謱Ψ节S道,“是伯豐拿了縣里和鎮上的文書過來,要轉籍丁田。我才使人去通知長翁。他的丁田還在咱們這里,只標明了是哪里幾畝,登一筆往上頭一報就完事了,都是小事……”里長最怕鬧大,只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好。 方赟伸手止住了他,也不看方伯豐,對著后頭眾人道:“去年秋天,一族老少爺們見證,我就把家給分了。當日怎么分的,眾位想必也看著了。好,好,現在居然還回來說什么丁田的事兒!真是,真是人心不足!我方家怎么會養出這樣子孫來,真是愧對祖宗……” 這話一說,不止方家族眾,連周圍看熱鬧的也對方伯豐生出幾分不屑來。想起他那兩三百畝的上田,又生嫉意,心里想著果然是越有錢的越不要臉,越不要臉還就越有錢! 方伯豐等方赟說完,忽然對里長道:“請問大人,縣里和鎮上的文書是否有誤?” 里長趕緊搖頭:“沒有沒有,都對,都對的?!?/br> 方伯豐又問:“再請問大人,這丁田隨身遷籍之事,可有律可依?” 里長趕緊點頭:“有,有,按規定,是、是田跟著人走的……” 方伯豐點點頭,向里長行禮道:“那就有勞大人了?!?/br> 方伯豐如今是廩生,見知縣都不用行禮,里長哪里敢受他的?苦笑著回禮道:“不勞煩,不勞煩?!?/br> 那方赟一見這陣勢正要說話,方伯豐忽然轉過身來先開口道:“去年秋天分家,小子所得為小河灘三百畝山地。如今已經經由當地官府確查,認定為山地中最劣一等,實為荒山。按著縣中田籍所載,那處原先在錄身份便是荒山,只是去年夏秋之時忽然給改錄成了山地……各樣文書憑證小子今日都帶來了,哪位若覺有疑,可過來細看?!?/br> 方赟臉色白了一下,一旁的柴稞佬也猛咽了口口水,方伯豐接著道,“按著國朝律例,那三百畝山地,每年需得交租三石。去年劃到我名下,恰逢交租時候……小子所得只那一座寸草不生的荒山而已,又‘被’搬了家,初到縣城,身無分文……各位或者不知,租稅若有拖欠可是要開革生員資格的……好一個分家啊……” 第81章 分宗 這話一出,周圍人都驚著了,這哪里是分家,簡直是要命??!忽然有一個道:“這話好像之前聽誰說起過?!蹦莻€道:“是,劉屠戶家閨女去年去縣里趕了年集回來就這么說的!”“那就是真話了?……”“我說呢,哪兒那么好心,給大房大頭的?!薄皣K,兒子惦記老子家產的事兒倒聽得多了,這老子算計兒子還真是……干得出來啊……” 方赟氣得滿臉通紅,好似又見著那女人當日陰沉沉威脅自己的樣子了,一旁柴稞佬扶住他低著聲快速道:“分宗!趕他走!縣里你別怕,他一個廩生,翻不出大浪來!” 方赟眼珠子動了動,微微點了點頭,大聲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早聽說這讀了書就讀壞了心腸,想不到我方家不幸,竟輪上了一個!好,你、你今日既要這么說了,也沒什么血脈恩義可講了!你翅膀硬了,學會了訟師那一套,編了話來欺哄我們莊稼人!你走,你走,今日就逐你出宗,從今往后你再不是我方家的兒孫!” 這話一出,周圍一片安靜。逐宗,這是犯了多大的罪過?這人若是被逐出了宗族,往后還說什么為官做宰的話?連見人的臉面都沒了! 方伯豐冷笑道:“逐宗?好,那就先請了亭長三老來,把事情一件件攤開來細說,看究竟是怎么個逐法?!?/br> 方赟猛咽了一口唾沫,一旁柴稞佬趕緊道:“方老兄,方老兄??!你是給氣糊涂了!逐宗這樣的事怎么好隨口亂說的?到底是宗脈骨血,你還真想唱一出大義滅親??!” 方赟喘著粗氣道:“分、分宗,那就分宗!從此橋歸橋,路歸路,省得再來給我們下套潑污水!” 里長沒想到事情變成這樣了,其實以柴稞佬的名聲和方赟這些年的行徑,他這會兒心里還是信方伯豐多些。這分宗雖好聽些,只怕對方伯豐往后的功名還是有礙。這時候就得看周圍人如何說了,民聲名聲,還是有公道在的。 可方家如今的族長就是方赟,方家族眾能說出什么來!至于看熱鬧的那些,私底下議論兩句說說閑話也罷了,這時候站出來給方伯豐撐腰?那才傻了!這方赟在這后山峪幾百畝地,多少人家租種著他家的田地,難道要為了個不相干的方伯豐反把自家的日子搭進去? 里正見著景象,心里尷尬,正要看方伯豐,就聽方伯豐道:“那就分吧?!?/br> 得了,這也不用勸了。正好方家族眾都在,方伯豐那一枝從方忠開始就分了出去,成為方家德源縣城枝宗。只兩代人,方赟兼祧人在二房,連在大房落名都不肯,只記了一筆,如此一來,大房那一輩就只有柳氏一人。分宗族譜做完,那邊里長的丁田轉籍文書也查明做好了,交給方伯豐道:“這銷籍劃田是每月一報的,還請稍等兩日?!狈讲S謝過了里長,又從方家宗祠里迎了方忠夫婦和柳氏的牌位,不顧天色已晚,帶著靈素坐了車趕回縣里去。 這里楊氏妯娌幾個在家等著消息,哪知道最后說是分宗把方伯豐給分出去了。楊氏拉著自家男人問:“怎么好好的弄成這樣了?不是說什么丁田的事兒?” 方有財道:“來要丁田來了!還說分給他的地是荒山,連縣里和那邊鎮上官府的文書都有!嘖,老爺子氣得夠嗆,本來說要逐他出宗的,后來怕事兒鬧太大,才說分宗?!?/br> 楊氏道:“又是那個柴稞佬給敲的邊鼓吧?我說他怎么就這么寸,剛好這時候往咱們這邊來?!” 方有財看看她:“怎么了?那小子回來要田地你不生氣?索性分了好,省得往后事兒更多。這回剛當上廩生,就回來要丁田了,往后當了官老爺,還不得回來要祖產?哼,人心哪有足的時候!” 楊氏道:“生氣?我有什么好生氣的!那田地是誰的反正也不會是我的!早上你沒瞧見,那倆狐貍精,一早上要吃飯不說,還要吃果子甜粥!這時候哪兒有什么果子?!給她一個好果子吃倒是有的!這些東西都怎么來的,還不是那個柴稞佬弄來的!老不正經老沒修的東西,趁早死了大家才干凈!” 方有財道:“好了好了,天天同那幾個生氣,還沒完了。到時候她們到老頭子跟前一說,我又跟著吃掛落,你就少害我吧!還有啊,往后什么死不死的,少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咒誰呢?!?/br> 楊氏冷哼一聲不說話了,她方才不過借機撒氣,到底罵的是哪個,可論不好! 如今她是一想起家里的樣子就心煩。本以為分了家,自家這里就穩妥了,家大業大的,手頭怎么也寬裕兩分。結果呢,老頭子全把在手里,一個子兒不漏。不漏不說,自己花起來可丁點不手軟。買了兩對嬌嫩丫頭,又弄了兩房小妾,就差再給方有財三兄弟找個小娘了! 這還不算,衣裳也比著柴稞佬去了,一日三餐他們兒子兒媳孫子孫女該怎么樣還怎么樣,他老人家一天三頓酒,中午晚上都得六七個菜,什么忙時干閑時稀,都跟他沒干系。 這若是自己要當老爺,好歹兒子得是少爺,兒媳得是少奶奶吧?沒有,合著全家就他一個人金貴,他當他的老爺,兒子是管事和賬房,兒媳是廚娘和使喚丫頭!再加上那幾個妖妖喬喬無事生非的,這叫什么日子??!真是“趁早死了干凈”! 另外兩房也在說這個事兒,馬氏聽說那丁田還是被要走了,很是罵了幾句,倒是牛氏另一個想法,她對方有貴道:“唉,若是伯豐在這里,他往后考試做官了,翁爹也得收斂著點。這下好了,更沒個忌諱了?!?/br> 方有貴道:“瞧你這話說的?!?/br> 牛氏一瞪眼:“我說錯什么了?如今這樣子,難道還好聽好看了?連我回趟娘家,都有人當笑話來打聽!” 說了就要哭,方有貴趕緊上去安慰:“好了,好了,我又沒說你什么。我知道你面上不好看,難道我就好看了?可那是我爹,我有什么法子!唉!” 又說方伯豐同靈素兩個到了縣城已經快半夜了,城門早關了,方伯豐交上廩生憑證,又說明了事由,守門的才開了行人門放他們進去。那趕車的就不進城了,城外專門有歇腳的地方,還方便飲牲口。靈素問過了車錢,付的時候多給了二三十文,只說謝人家大半夜送他們。車把式挺高興,直說往后再有用車的地方來找他。 方伯豐一早料到如此,是以到的北城門,離他們家就算最近的了。進了城門,邊上就是一個雜鬧兒攤,兩個錢買個紙燈,里頭一小截蠟,點上拿了手里,倆人就往家走去。 天陰著,幸好沒下雨。方伯豐肩上背著個包袱,一手打著燈籠,一手牽著靈素。靈素手里挽著那個半高籃子。方伯豐瞧瞧認真走路的靈素,想著自己背上包袱里還有三個牌位,心里覺得挺對不住靈素的。女人家多半膽小,這半夜三更的,還帶倆牌位走夜路…… 想了想對她道:“今天就對付了兩口冷食,餓了吧?來回坐了好長時間的車,身上酸痛不酸痛?” 靈素看看他:“沒事,你,你還好吧……” 方伯豐不解,“嗯?” 靈素皺著眉頭道:“丁田也沒多少吧……你,你怎么發那么大火?” 方伯豐愣了愣,笑了笑道:“嗯,不是為了丁田,只是……只是借這個由頭罷了?!?/br> 靈素問:“你想同他們分開?” 方伯豐點點頭。 靈素默默不語,兩人又走了一段,她忽然問道:“是為了我吧?!?/br> 方伯豐腳下一頓,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嗯,也有這個。再一個我也煩他們了,索性斷的干凈些也好?!?/br> 靈素顧自己道:“你是擔心萬一我生不出娃來,他們又要來搗亂,所以就索性同他們分開吧?!?/br> 方伯豐不聲言,走了一段才緩緩道:“我不愿意叫你煩心?!?/br> 靈素心說我有法子了啊,我再努力努力就能知道怎么在凡間生娃了!不過想想方家那些人,嗯,分開了也好。 倆人好容易到了家,方伯豐把那三個牌位取出來放在堂屋里案上,先點了香燭拜過,跪那里把事情經過說了,往地上灑了杯酒,才起身洗漱。 清明有兩天的歸祭假,第二天方伯豐也不用去學里。倆人雖半夜才睡,也沒很晚起。用過早飯,方伯豐便對靈素道:“遇仙湖邊上有神廟,可以存祭城中人家的祖宗牌位,一年付些許香火錢便行。我想趁著這兩天有空,索性去把這事兒辦了?!?/br> 靈素點點頭,又道:“那我同你一起去吧?!?/br> 她是擔心方伯豐看著自家娘親的牌位,心里難受,想多陪陪他。方伯豐見她神色便知她心意,點了點頭,兩人便又往城外遇仙湖畔去了。 那慈光神廟是早前幾家大善人一起出錢所建,占地不小,專有幾間偏殿供德源城里人家存祭祖宗牌位。這樣的神廟在德源縣大大小小的有不少。除了這樣民間籌建的,還有官家建的。因此神廟在遇仙湖畔,都傳說其風水上佳,是以許多人家都愿意把祖宗牌位放到這里來。 兩人捧著祭盒進了廟門,便有神侍上來迎接。知道是存放牌位的,將兩人引到一處屋內。里頭一個主事問過了所祭之人身份干系和生卒年月,從一邊取出一個大桶來道:“既是連宗存祭,這究竟供在何處還請聽神意?!蹦抢镱^都是簽子,叫人自己抽取,抽到哪個便是哪個,往神明身上一推,省得聒噪。 方伯豐正要伸手,那主事卻請靈素上前去抽簽,又扭頭對方伯豐解釋道:“男為陽,女為陰,既然帶了夫人來,還是勞駕夫人吧?!?/br> 靈素看看方伯豐,伸手往里頭隨便取了個出來,那主事接到手里看了眼,面上十分驚訝,又看一眼靈素,心說見這小婦人其貌不揚的,竟這般好手氣。這手氣若去摸個彩頭,那可真是……哎呀,想什么呢,神明勿怪,神明勿怪。 于是片刻之后,柳氏同方忠夫婦的牌位就供到了慈光神廟東樓最高層面朝遇仙湖的那一間里,端得上風上水的好地方。 第82章 丁田遷籍 分宗之事已定,方伯豐才開始忙起丁田的事兒來。上次得了城官鎮那位亭長的提醒,之后他在縣里詢問丁田遷籍等事都特地避開了當日在后山峪給他們辦理田籍文書的那位主事。卻不知這回是真這么巧,還是這位得著了什么消息,方伯豐把自家丁田遷籍的各樣文書交上去之后,轉天去問,卻恰是這位接管了此事。 見方伯豐來問丁田,先嘆了一通苦經,“丁田新規久久難定”、“人口日繁,官田不足”、“空丁騙田者屢禁不絕”等等,好長一篇說完了,喝口茶潤潤嗓子,對方伯豐笑道:“廩生自有廩給,難道還不夠你過日子的?這么著急天天催逼這事兒……這廩生過了考得了官可就得銷田的。你們也不過三兩年時候吧。怎么著,這是打算一輩子考取不了要靠這田度日才這般著急?” 方伯豐道:“學生不過按制而行?!?/br> 一句話堵了,那主事沒奈何,換了面色,冷笑兩聲道:“好啊,好一個按制而行。那咱們就按規矩辦!頭一個,那邊的田籍可還沒銷呢。這那邊都沒報過來,這邊又給你分一塊,那你一個人不是占了兩份丁田了?若人人如此,這天下再多田也不夠分的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