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節
無論是傻子還是植物人對于景嬌嬌來說都是茍且偷生,但是對于樓明月的區別可就是天上地下了。 宋辭敢打賭,如果她還有一個指頭能動,一定會想法設法尋死脫身。 在腦海中設想了一下滿身狼狽的明月夫人主動摸電門的情景,宋辭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茅八尺也不知是看不慣景宣這么對待親妹還是急著去救人,咳嗽一聲打斷道:“小情,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趕快上山吧?!?/br> 宋辭勉強收了笑意退到一邊,親眼看著老道人施展秘法將樓明月從景嬌嬌的驅殼中剝離出來,鎖在專門煉制的法器中。 轉身道別之際,她沒有再提景浩的去留問題。 早在告知對方需要借著樓明月達成交易時,宋辭就與景宣說清楚了前因后果,他也應該明白被玉人點名要去的親弟會有什么下場。 沉默,或許就是景宣給出的最好的答案。 走在半山坡,宋辭再度回首去看那道立在樹下的人影,忽然覺得景家兄弟不愧是一脈相傳,永遠都是對別人狠過對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宋辭:參考鐵拐李,神仙附體都只能認命當瘸子,何況是女鬼呢~~┑( ̄Д  ̄)┍ 另,還有最后一章就結束這個故事啦~~ 奶豆腐,么么噠~~ 第227章 12、 “程師叔!” 熬到第七天幾乎死了一半的惠生起初還以為是自己日思夜想出現了幻覺, 等到老道人的一只手拍在肩頭的時候才哭著喊了一聲,“您怎么才回來???!” 茅八尺叫他的做派嚇了一跳, “怎么,可是你師父那里出了什么變故?” 惠生也顧不上丟人,抱著老道人的胳膊就訴起了委屈, “您是不知道, 我們這幾天過的真可謂度日如年??!” 缺吃少用就不必說了,白天陽氣盛時還好些,一到了晚間不是鬼哭就是狼嚎。 尤其是那位把李冬抓去泄恨的六姨太,也不知是吃人吃上癮了還是故意拿人取樂, 總是拎著一截白慘慘的骨棒在院子里飄來蕩去, 還時不時咬上一口磨牙。 院子里整夜整夜都是牙齒咀嚼脆骨的聲音,嚇得一眾道人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一聲。若不是還抱著一線希望等人搭救,他們早就集體抹脖子自求解脫了。 “唉,真是苦了你們了?!?/br> 茅八尺勉勵安慰了惠生、惠智師兄弟幾句,又與先前幫忙帶路的楊宿親口道謝后,拎起綁在布袋中的七煞鎮魂碑就要去祠堂救人。 “師父,不可?!?/br> 宋辭勸住熱血上頭的老道人,“鬼物慣來喜歡出爾反爾, 倘若那玉人翻臉不認人,你這一去還不是送羊入虎口。倒不如讓我帶著樓明月去見鬼王, 有你在上面封住井口,也免得玉人有朝一日成了氣候逃出益陽山去!” 茅八尺不肯答應,“要為師封住井口容易, 可是如此一來你就再無出路了,豈不是要給那鬼王陪葬?” 宋辭拉他走到一邊,悄聲道:“師父放心,徒兒既然敢應下差事,自然早就想到了退路!” 茅八尺好像隱約明白了什么,咬牙點頭道:“師父會在祠堂等你出來!你若不來,師父寧可毀去鎮魂碑也要下去救你!” 這番叫人格外耳熟的話,不知怎么就讓宋辭想起了親手撫養長大的李子,她已經失信過一次,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做同樣的事。 師徒二人商量好對策就要往祠堂走,有幾個膽子大的道人,譬如鄒派的惠生、惠智師兄弟,還有在井口布置繩陣的楊宿便想要陪著同去,到時也好接應一二。 余者連同早就嚇破膽子的趙家兄妹卻一個勁兒的往后縮,一副生怕被人點到頭上的絕望模樣。 若非涉及到鄒青城的生死,茅八尺連惠生、惠智都不愿帶去,又何況是那些只會礙事的后輩。 心中記掛著徒弟的安危,茅八尺也不怕別人偷師,急忙把如何才能使符咒、法器發揮出最大威力的秘訣詳細道來,又將留下護身的幾張度魂符、天雷符一股腦的塞給小徒弟。 直到這時,惠生幾人才發覺去密道救人的竟然是吳師妹,就連一貫沒什么表情的楊宿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旁人只是憑空猜測祠堂之內的邪物如何駭人,他卻知道面對一位怒火中燒的鬼王會有多大的風險,實在想不通一個道行低微的小道人為何會甘愿冒險再下陰井。 不管別人心中是何想法,一行人還是來到了陰井入口。 不及靠近,他們便覺得有一股陰寒之氣順著井口四下蔓延,直對著井口的房檐更是凝結了數十道尺余長的鋒利冰刃,一經落下就會將來人釘死在門檻上。 楊宿的繩陣還在原地,上面的銀鈴卻像經歷了數十年風霜侵蝕附著了一層黑色的污漬,牽連在一起的紅繩也變得好似蛛絲般細弱易斷。 惠生、惠智一看到這副光景,哪還管即將下井的究竟是師父還是徒弟,連連催促程師叔拿個主意。 宋辭也不理那兩個不知好賴的道人,快步上前踏上井沿兒,“師父,我走后,你立刻將井口封??!” 茅八尺眼中一熱,忍了又忍還是含淚應下。 宋辭沖他一笑,立時朝著黑洞洞的井眼跳了進去。 先前與楊宿同行不愿節外生枝,尚有許多手段不曾施展,如今只有她自己又到了要命的關頭,自然是怎么得用怎么來。 往??偮犎苏f如墜深淵四個字,現在總算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了。 急速失重的過程中,宋辭披上斗篷擦著井壁輕飄飄點了幾下,整個人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冰寒的井底。 一陣粗糙干澀的摩擦聲過后,井口上方針尖大小的亮光就被移動的石碑擋住了,唯有厚重的冷霜在黑暗中閃現著詭異的藍光。 顧不得寒氣入體帶來的傷害,宋辭換上單薄的榛樹鞋,順著它的指引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既然楊宿說在井底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她又何必非把自己送到人家布置好的陷阱中,倒不如去弄清楚善家究竟在益陽山做過什么。 相較而言,榛樹鞋指出的洞口比楊宿用符紙破開的洞口寬敞多了,明顯能夠分辨出人工雕琢的痕跡,但卻同樣稱得上深不可測。 走的越深,隧道越黑,十幾分鐘后哪怕宋辭將手指放在眼前也感覺不到,只能摸索著墻壁蹣跚而行。 迷霧環繞的黑暗中,唯有輕微的呼吸聲和鞋底摩擦地面的沙沙聲,間或夾雜著零碎小石子滾落的聲音。 幸好人工打造的隧道再深也有盡頭,當宋辭再也不能用雙臂同時碰觸左右兩側的墻體時,邁出的腳尖忽然踢到了一面厚重的石壁。 “馬匹,車架,太陽……” 摸索著石壁上的浮雕,宋辭突然想起了進入地底皇宮時見到的那面刻著帝王出巡圖的照壁。 “難道這里就是用來安放玉人的密室?” 她依照與楊宿同行那般繞過石壁,沒走幾步,果然摸到了一扇冰冷的鐵門。 鐵門冰涼刺骨,手掌剛一碰上就被寒氣結結實實地凍住了。 宋辭無法,只能就勢向前推去。 重若千斤的鐵門才剛剛裂開一條細縫,一道刺目光芒便從中縫迸射而出,刺得人雙眼疼痛淚流不止。 宋辭眼角的淚珠還不等落下就凝成了一粒冰珠掛在腮上,襯著那雙泛紅的眼睛格外怪異。 好容易推開門,雙目也慢慢適應了眼前的亮光,她才發現密室的頂棚吊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 擦干凈由于皮膚脫落粘連的血漬,宋辭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這間不過三丈見方的密室。 密室最中央修著一座高出地面的石臺,上面擺著一口金絲楠木棺,緊挨著石臺的地面則依次擺放著一排漆木棺。 猛然在地下撞見這么一排擺放整齊的棺材,饒是宋辭這種見多識廣的人也難免有些膽寒。 她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不防摸到了一塊冰冷的骨架,再回頭一看,那件栩栩如生的骨架卻是緊緊鑲嵌在墻壁之中。 “一個,兩個,三個……” 宋辭揪著心數了一遍,忽然意識到這些砌在四壁中的骨架就是跪在地宮外面的善家仆從。 到了這一步,那口金絲楠木棺主人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了。 宋辭沒有急著去碰楠木館,而是仔細觀察起了其余九口棺材,從中找出了一副棺頭點著北斗七星的黑棺。 她將棺蓋往上一抬,稍一彎腰就看見了一枚熟悉的翡翠扣。 暗嘆鄒青城命大的同時,宋辭又把其余幾具棺材看了個遍,發現里面無一例外都是異常珍貴的陪葬品。 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想和那綠帽鬼王拼個你死我活,要是為了樓明月那個妖妃就更不值得了。 未免傷及無辜,宋辭先將還在喘氣的鄒青城扔到了門外,這才在密室一角擺上貢品拜了三拜。 楊宿燒得拜門香是什么材料做的宋辭不知道,她這只貢香卻是早年從土地廟中順出來的,多多少少沾染了些人間香火,用來供奉帝王倒也不算怠慢。 香點上沒多久,宋辭就見那縷縹緲的煙氣先是在密室上空盤繞了一圈,緊跟著便鉆進了金絲楠木棺中。 又過了幾秒,就像是有人專門對著香頭吸氣似的,只見那炷筷子長短的細香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燒到了底兒,頃刻間便只剩下暗淡的香灰灑在爐里了。 宋辭見狀趕忙拱手作揖,躬身道:“小道吳情參見陛下!” 此時她倒有些慶幸與唐和尚瞎混時沒少面見性格古怪的君王,如今即使到了鬼王駕前也能坦然相對。 伴著轟隆一聲巨響,金絲楠木棺的棺蓋應聲落地,在夜明珠的映照下徐徐發光的金鏤玉人緩緩坐起,“七日時限已到,孤王的愛妃現今何處?” 宋辭又是一施禮,“啟稟陛下,小道已將夫人請來,就連那位與她頗有緣分的景姓男子也一同追隨而來,不知陛下……” 玉人聽了嗡嗡怪笑道:“好一個有情有義的癡情男兒,孤王若是不見,豈不是連一介凡夫俗子也要將孤王踩在腳下、視如敝屣!” “小道遵命!” 宋辭取出描繪著明月夫人墓的鼻煙壺暗念口訣,就有一股淡淡的青煙隨著拔掉的壺塞飄了出去,化為一個年輕英俊的男鬼落在地上。 “明月,明月你在哪里?!我是你的阿浩,別玩了,快出來見我!” 景浩方一顯形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換了個地盤,依舊口口聲聲呼喚著愛妃的名字。 宋辭一面磨磨蹭蹭的往外拿鎖魂法器,一面偷偷打量著玉人的變化,見那副包裹住骷髏骨的玉衣因為主人的怒氣發出了輕微的顫動聲后,立刻將困在法器里的樓明月放走。 稍待恢復本貌的妖妃一落地,還不等玉人開口問話,像無頭蒼蠅一樣瘋轉一氣兒的景浩便立時飛撲過來,喜極而泣道:“明月,我總算找到你了!” “阿浩!” 楚楚動人的樓明月悲泣一聲,“你為什么要來害我!” 她的意識依然停留在被景宣困在rou身中的那一刻,還不知道眼前的良人早就換了個芯子。 “明月,我沒有害你!你明明知道我是多么愛你,又怎么會忍心傷害你呢!” 景浩抱住失而復得的愛妃激動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去南方幫你找回rou身那一次,就在海邊的倉庫里,我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孤魂野鬼嚇昏了!從那以后,我就一直不停地流浪,從一個地方去到另一個地方,我甚至還去過咱們初遇的明月夫人墓,卻總也找不見你的影子!現在好了,終于又讓我們再度重逢!可見老天爺還是憐惜我們的!” “阿浩……” 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對頭的樓明月環顧著左右,“這是哪里,我們究竟在什么地方?” “管它是什么地方呢!” 景浩極為豪邁地一揮手,“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刀山火海我也愿意闖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