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一開始我沒在意,但到了第二天味道還是不一樣, 我就有點懷疑了,因為還不到太醫來二次復診的時候,也沒說要換藥, 我就留了個心眼, 跟系統賒了點積分讓它把藥膳回收了,讓它檢測了一下,果然有問題,里頭多了一味藥,連喝七天會猝死?!?/br> “我一開始懷疑是我們使團里的有人想害我, 畢竟遼國奪嫡我也是熱門人選,許王和太子都看我不順眼,我這會偷跑出來他們肯定希望我別回去?!?/br> “所以我昨天假裝睡覺,然后偷偷拄了拐棍去廚房監視了,費了老大的勁才看到是誰換了藥,差點崩了傷口,要是被人看到我的形象就全毀了,還得防著我男神找——” “是誰?”元清帝打斷他的嘮叨。 “哦,是一個下人?!眲⒃傅?,“不是我們使團帶來的,是使館里的下人,一個負責做飯的廚娘?!?/br> “因為我是偷渡出來的,隨身的太監宮女一個都沒帶,我也不愿意用下面官員的隨侍,我男神就讓他的隨侍伺候我,藥膳這塊是他的小廝負責的?!?/br> 梁平安笑了一聲:“所以你其實是怕牽連到你男神身上,所以才拼著裂了傷口也要查出真相吧?” 【嘖嘖?!?/br> 劉愿給了他一個小眼神,這種事看破就不要說破嘛,道:“我男神當然不會害我,你們別看他是丞相的兒子,但他爹不止他一個兒子,嫡子庶子加起來有八個,而且他們韓家水深著呢,因為太子妃出自韓家大房,一開始韓家全都是支持太子的,但皇長孫上位,韓家內部已經出現分裂了,韓倬被他爹影響,心里還是支持太子的,但我看太子要繼位懸?!?/br> 他雖然喜歡韓倬,但只是暗戀,而且更多是迷戀他的臉和身體,要說真有多深愛那也沒有,算是給自己找了個寄托,不然這半年他說不定就崩潰了,所以他不會主動去掰人,也從不做讓他誤會的事,不過到底心里也是喜歡的,如果日后韓倬落了難,他肯定會去救他。 “以韓倬的為人不會害我,但我的藥膳是他的小廝煎的,我擔心說出來被別人利用,所以才自己去捉人,沒想到還真被我捉到了?!?/br> “不過就我現在這腿腳也抓不到人,沒敢打草驚蛇,所以就跑來找你們求助了?!?/br> 元佩摸著下巴道:“憑什么說下藥的是大魏人,就跟遼國無關?說不定廚娘是被使團里某個人買通的呢?也有可能那個廚娘原本就是潛伏在大魏的jian細?!?/br> 劉愿一愣:“額,這……好像也是……” 【咦咦咦?】 這孩子這智商……梁平安扶額。 倒是知道些內情的邵巖看了元清帝一眼:“陛下以為……” 【莫非是劉和……】 元清帝也想到了劉和,奪嫡嫁禍的可能性有,但遼國使團也不傻,劉愿如果出了事,他們的下場絕不會好,所以拼死也會護著劉愿,當然不排除廚娘是直接從遼國那邊接到的命令,并沒有通過使團。 但他不覺得遼國會傻到挑起兩國紛爭,一旦劉愿死在大魏,尤其還是在長安城內,事情絕不會善了。 如果真的是因為奪嫡并且查到兇手還好說,那便是遼國內部紛爭,與大魏無關,若查不到或者真如他和邵巖所想,是劉和所為,那么后果不堪設想。 “查?!彼樕⒊?,“這件事必須查清楚?!?/br> 如果真是劉和所為,他的目的毋庸置疑是為了引發兩國紛爭,不止紛爭,恐怕意在挑起戰爭。 心里冷笑一聲,他還沒有找劉和麻煩,他反倒迫不及待自己跳出來了,也正好,說不得趁著這一回能將他揪出來。 元佩目光在邵巖和元清帝身上繞過一圈,笑道:“這件事不如交給我來解決如何?” 他比邵巖來的晚,不說失了先機,身份也是一個問題,他能理解元清帝對邵巖的信任,但他不比其他人能回去,他日后是要留在大魏過一輩子的,自然得跟皇帝搞好關系。 能刷好感刷信任的機會他當然不想錯過。 “我的偽裝技能正好在這方面能用的上?!彼?,“當然,也需要邵哥和劉愿配合?!?/br> 元清帝看了元佩一眼,他并非不信任元佩,只是相對更信任邵巖,或者說,正因為邵巖幾人會回去,他反倒更信任他們。 他不用擔心邵巖他們會結黨會藏私,元佩不同,他要留下來,在這個世界生活,便會多有顧及,所以他才會任命邵巖為巡察使,因為不在意名聲不在意人際,邵巖才能夠毫無顧忌對各地官員下手。 可以說邵巖是他對外處置官員的一把刀。 他曾經想過高晏想過皇叔,但都放棄了,一旦成為他的刀,首先要拋棄的就是名聲,會得罪不少人,甚至將來如果他覺得無法掌握這把刀的時候會主動毀去。 他需要直臣干臣,也需要這樣的“jian臣”。 他想做賢君,有些事便不能自己來做,哪怕滿朝上下都清楚這是他的本意。 所以邵巖出現的剛剛好。 不過元佩的問題也需要解決了,壓著防著不是長久之計,何況他也需要元佩的才能。 想著,頷首道:“好,這件事便交由你負責,希望能給朕一個滿意的答復?!?/br> 元佩笑開:“是?!?/br> 時間有限,劉愿不能留太久,為了將他帶出來邵巖也費了不小的功夫,出動特種隊找好替身才演習了兩次才敢進行,談話結束就立刻送他回去了。 元佩留下來和邵巖商量怎么解決這件事,至于梁平安,元清帝干脆給他放了假,讓他自己去打發時間,于是便只剩下他和皇叔,坐上了去肅王府的馬車。 馬車簾子一放下來,元清帝立刻往皇叔身邊挪了挪,挪完才覺得自己有點過于主動,要是以往他肯定是招手讓皇叔過來,但稍稍窘了一下,就厚著臉皮當什么都沒發生過了:“皇叔有四日未進宮了?!?/br> 他很不高興,雖然知道皇叔有傷在身,但也不能避嫌到這個份上,連信都不給他送來第一封,完全忘了曾經是誰避著對方連續半月未見。 肅王當然聽出來他話里的不滿,這還是頭一回元元這樣自然的表現出對他的在意,唇角不自覺揚起,握住他的手:“是我不好,叫陛下擔憂了?!?/br> 元清帝說完覺得自己矯情了,輕咳一聲:“我并沒有責怪皇叔的意思,我只是……” 憋了憋,終于在皇叔含笑的眸子中說出了口:“就是想見皇叔了?!?/br> 明明只是很尋常的一句話而已,他從前也對別人說過,但這一回不知道為什么,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而且說完只覺整個人要燒起來了。 于是肅王眼睜睜看著元清帝整張臉迅速升溫漲紅,胸膛震動,忍不住低低笑出了聲來。 【元元太可愛了,真叫人愛煞?!?/br> 元清帝沉了臉瞪他,有什么好笑的! 肅王又笑了幾聲才忍住,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拇指在他唇角摩挲幾下:“我是高興?!闭f著忍不住低頭在他唇上親吻了一下,“陛下這樣極好,往后在我面前不必遮掩,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會介意,當然我也一樣?!?/br> 元清帝消了火氣,但心里暗暗發誓以后再也不說什么情話了。 肅王當然也不會真叫他為難,轉移話題道:“陛下這回出宮,可是為了戶外演習?” 他信元清帝是來看他的,但他難得出宮一趟,自然不會只單為了他。 元清帝遲疑了下,想起皇叔說的坦誠,點頭:“是?!鳖D了下,擔心皇叔失望,強調,“不過主要是來見見皇叔?!?/br> 戶外演習是繼閱兵后展示給各國使臣看的,閱兵只是將禁軍拉出來轉了一圈,除了展示了鳥銃的威力,其它很多還沒有展示出來,譬如炸藥譬如火炮譬如新鎧甲新兵器等等。 所以他打算等初十在城外來一場演習,仔細展示給這些使臣瞧。 他今日出來除了見劉愿一面和看望皇叔,還打算去演習地瞧一瞧,順帶鼓舞鼓舞士氣。 果然,肅王也不失望,略一思索,幫他做了安排:“陛下先隨我回府,待用過午膳,我再隨陛下一道去京郊如何?” 皇叔這樣不計較,元清帝反而愧疚了,反握住他的手:“待下回出宮來,我保證整日都陪著皇叔?!?/br> 肅王想起劉愿的上元節任務,瞇了下眼:“上元如何?” 元清帝也想到了劉愿的任務,頓時有點心虛,明明是劉愿的任務,又不是他主動的,但就是忍不住心虛。 “好,那便上元?!?/br> 上元燈節,原本也該是與民同樂的日子,他出宮來也無妨。 覷著皇叔的神色,立刻道:“我心里只念著皇叔?!?/br> 說完想起剛剛自己發的誓,果斷拋到了一邊,咳咳,什么誓什么言,他說過嗎? 第114章 王府 肅王府落成已有十年, 十年里, 這是元清帝頭一回來肅王府, 看著門匾上肅親王府四個大字,一時心有感慨。 這四個字還是他親手寫的,在皇叔穩定了西北, 連續幾次勝仗后,他不但封了皇叔為將,還將他提為了親王。 只不過他當時帶著一些其它心思, 親自寫下牌匾不全是為了賞賜體面, 而是為了提醒皇叔,希望他日后出入王府看到牌匾, 能記得是誰給他的榮耀,莫忘了忠心于他。 誰曾想兜兜轉轉…… 再看到這塊牌匾, 心里便頗有些不是滋味。 肅王倒是不知道他心里在感慨這些,含笑道:“陛下還記得?這是陛下親自寫下賜給我的?!?/br> 比起將軍親王的頭銜, 他更喜歡元元親手做來送給他的東西,哪怕是再不起眼的小禮物,也比前者更叫他欣喜。 元清帝心里不由更羞愧了, 恨不能回到過去將曾經的自己扇醒, 自己的“齷齪”心思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掩飾情緒道:“皇叔可歡迎我進去瞧一瞧?” “當然?!泵C王欣然請他進府。 肅王府是元清帝親自挑選的,是諸多閑置的王宅中最大的一個,前宅后圓,前宅修建的富麗且肅穆, 后頭園子據說景致也極為優美,仿江南景致建造,不比集芳園差。 “陛下先隨我去書房歇一歇?!泵C王揮退了小廝自己引路。 元清帝卻對皇叔的院子更感興趣:“皇叔住哪間院子?可否帶我去瞧瞧?” 他的寢殿皇叔出入過不知多少回,幼時更是時常留下來與他抵足而眠,而皇叔的住處他卻一回都沒見過。 如今進了府,怎么也得瞧一瞧。 肅王正要應聲,忽然想起了臥房里的那些東西,臉色微變。 【不能讓元元看到……】 不能讓他看到什么?元清帝心里冒出懷疑,什么東西不能讓他看到?難道皇叔還藏了什么不能讓他發現的秘密?或者……什么人? 想著臉色就有點不太好:“莫不是皇叔院子里藏著什么,怕被我發現?” 肅王瞧著他的神情,無奈苦笑一下:“陛下誤會了,罷,叫你看到也無妨?!?/br> 【我在元元心目中的形象怕是又要毀了?!?/br> 元清帝還真被他挑起了興趣,穿過重重回廊拐進了皇叔的院子。 肅王的院子在王府前宅的西端,后頭直接連著花園,站在側邊的閣樓上,就能將花園的景致盡收眼底,不過眼下是深冬,加上昨日下了雪,四面都是雪景。 院子里的雪已經被下人清掃干凈,元清帝進了院子冷不丁看到廊前堆著一個半人高的雪人,頓時愣了一愣。 而后看向皇叔,目光奇異,沒想到,皇叔竟然還有這樣的童趣。 肅王無奈道:“這非我所砌,是下面人為了應景……”對上元清帝的目光,上前兩步從后頭將他攬住,嘆氣,“好吧,是我叫人砌的?!?/br> 元元大概永遠不會明白看到他開竅他有多欣喜,而好不容易得到了元元的回應,卻迫于無奈不得不出宮,他那日早早離開,就是怕元元醒來他舍不得走。 這幾日他自然也是念著元元的,他身邊的幾個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他的心思,昨日掃雪的時候,方知為了寬慰他,便砌了這雪人給他,他當時心里想著元元,便沒有拒絕,將這雪人當做念想了。 他從后面元清帝擁住,寬厚的斗篷將兩個人一起包住,臉頰相貼,呼出的氣息溫暖了冰涼的皮膚,輕笑道:“不能進宮去見陛下,我便只能將拿這雪人聊以慰藉了?!?/br> 元清帝仔細瞧了瞧雪人,不知是心理作祟還是如何,竟真覺得那雪人跟他有幾分相像。 心里劃過一股甜意,側首在皇叔臉頰上親了一下:“等我回去,也叫夏恭在紫宸殿外砌一個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