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過一圈后，秦小梅丟開個人情緒，連忙把剛剛做好的雞蛋面放在了孫云芳身邊。

    孫云芳見狀，立刻勸起了李秀秀。

    姚奶奶時不時在一旁說兩句。

    李秀秀也擔心自己沒有力氣生孩子，于是忍著疼痛坐起來，慢慢地把一碗面全部吃了下去。

    可是剛吃完，一陣更加密集的陣痛襲來。李秀秀又叫了起來。

    這時穩婆也跑了進來。

    姚奶奶年紀大了，身子有些受不住，于是出產房，坐在院子里等著。

    中途擔心家里的牲畜，也看到田家眾人估計都沒有心思做飯了。于是姚奶奶和姚明珠回了趟家里，喂了家里的家禽和牲畜后，給田家幾人做了些吃食后帶了過來。

    田家幾個小的吃了飯在一旁玩，田昭麗則更要明珠，姚奶奶以及田耿生在院子里等著。

    只是沒想到這一坐竟然到了太陽下山。

    “快了快了，開了七指了?！?/br>
    田昭麗聽著嫂子嘶聲裂肺的慘叫，忍不住抓住姚明珠的手，“阿珠，我嫂子不會有事吧?！?/br>
    “不會?！币γ髦閳远ǖ氐?。

    “不好，不好，小孩姿勢不對。云芳，你幫忙揉下這邊……”

    姚奶奶聞言有些做不住了，立刻朝屋里走，同時對著院子外抽旱煙的田耿生道，“梗生，趕緊準備，咱們送到鎮上醫院吧?！?/br>
    田梗生點點頭，“我去叫人?！?/br>
    以前媳婦秦小梅生孩子時好像沒有這么疼，也沒有這么久的。田耿生擔心出事，面上繃得緊緊的，立刻吩咐田昭麗準備被子，自己則朝外跑，想著去村里叫人來抬擔架。

    剛跑出門口，田耿生突然撞到了一個人。

    “爸，秀秀是不是要生了？”田兆亮拉住被自己差點撞倒的父親，著急地追問。

    “從早晨生到現在，還沒有出來，你姚奶奶說送醫院，我準備去叫人?！?/br>
    田兆亮一個剛毅的大男人，即使面對敵人炮火都沒懼怕過，此時聞言卻腳底發軟了。

    “大哥，咱們先把嫂子送到醫院?！碧镎酌鲝暮竺娉霈F一把扶住田兆亮道。

    田兆亮也算是經歷過很多大事的人，很快就穩定了心神，朝著產房而去，“爸，擔架有么？先拿出來，等會我跟老二抬。。

    聽到田兆明的聲音，田耿生眼睛一亮。但此時卻不是敘舊的好時機，聽了大兒子的話后，連忙轉身從雜物房里把之前準備好的擔架拿了出來。

    田昭麗也是個麻利的，迅速地從自己房間里拿出被子，準備把被子鋪在擔架上。

    姚明珠被田兆明的突然出現驚住了。

    只是院子里氣氛緊張，姚奶奶又不斷地在屋里追問東西準備齊全了沒有，所以姚明珠不到一息就回過神來，立刻幫起了田昭麗。

    姚明珠蹲下鋪被子時發現一道線停留在了自己身上。

    姚明珠整個人屏住了呼吸。似乎呼吸大點就會驚住旁人。

    還好，那道視線很快就離開了。

    而此時田兆亮一把抱起了李秀秀，放在了擔架上。

    田兆明把手里的帆布包仍在地上，等田兆亮把人放好后，就跟田兆亮一起抬著田秀秀，田耿生拿著火把，幾人朝著鎮上醫院趕去。

    秦小梅也算迅速，很快整理好了李秀秀的衣服和錢，裹在包袱里，把穩婆的錢結算后，就點燃另外一個火把后，讓田昭麗照顧好弟弟meimei后朝外走。

    孫云芳看秦小梅一人，心里擔心出事，于是跟上去道，“我跟你一起去吧?！?/br>
    秦小梅點點頭。

    兩人出去后就遇到尋來的姚耀榮，于是姚耀榮就送孫云芳和秦小梅去了鎮上。

    姚明珠則扶著姚奶奶，兩人慢慢地回了家里。

    但兩人卻睡不著，一直在廚房呆著。

    等到姚耀榮回來時，姚明珠和姚奶奶才松了一口氣。

    李秀秀生了一個大胖兒子。

    秦小梅忙活了半天，所有的情緒在抱著孫子的那一刻消散得無影無蹤。整個臉都笑開了花，更夸張的是晚上也不睡覺，就在小床邊看著，時不時摸摸下面，似乎怎么也看不夠一般。

    田兆亮摸著李秀秀濕潤的頭發，“咱們就生這一個了?！苯裢碚娴膰樑铝?。當初圍剿敵軍大地道戰時，他們被困在了一個村子都沒有這么恐慌過，今天把秀秀送進產房后，田兆亮撲的一聲倒在了地上。還好沒有什么大礙，只是身體發軟而已。當李秀秀安全地生下孩子后，田兆亮也就恢復了正常。

    李秀秀看著田兆亮，想著最初追求他的情形。

    那時，田兆亮滿臉的冷漠曾經讓李秀秀絕望無數次。不過如今看著這個鋼鐵般的男人味自己軟化，李秀秀回想起來，即使被冷淡對待的那兩個月也成幸福的記憶。李秀秀覺得，即使此時自己死了也無憾了。

    聽著丈夫滿滿關懷的話，李秀秀笑了笑，“咱們怎么也得兒女雙全啊?！?/br>
    “不，不生了?！碧镎琢翀远ǖ氐?。

    “好了，你倆也不要膩歪了。我乖孫要喝奶了?！鼻匦∶氛f著把孩子放在了李秀秀身邊，又說，“生孩子啊就這樣，第一個難熬，疼得要死要活的，可生完了忽然就感覺沒有什么記憶了。等你看到孩子可愛的時候，你就想要再生。媳婦，你第一個順產后，第二個就輕松了。當初我生老五時，一點感覺都沒有了。直接生在了地里的?！?/br>
    李秀秀掀開衣服給兒子喂奶，聽著婆婆的話，滿眼亮光，“婆婆，你好厲害?！?/br>
    秦小梅一臉驕傲。

    田兆亮卻是，“即使好生，咱們也不生了，就要這一個算了?！?/br>
    李秀秀卻是笑了笑沒有應下。

    婆婆說的對，當初疼得要死要活的。如今看著懷里的兒子，真的覺得怎么愛他都不夠，想著他孤孤單單一個人。李秀秀想著還是得再生個孩子的，到時候倆娃做個伴。只是丈夫似乎被自己嚇到了，李秀秀此時也不與他多說，到時候生不生還不是自己說了算。想要她不生，呵呵，除非他永遠不要碰自己。

    外面的田耿生則追問起了田兆明。

    “你哥說你這幾年去執行機密任務去了，現在是不是完成了，以后不去了？”

    田兆明點點頭，“以后不去了?！?/br>
    田耿生想問那機密任務是什么，但隨即想起大兒子說過，那個任務屬于一級保密，任何人都不能泄露，否則老二就要有危險了。于是忍了下來，改口問田兆明以后的工作，“那以后干嘛？是不是還要回部隊？”

    田兆亮知道父親擔心，于是把事情交代了一番，“不回了。我這次回來有兩個月的假期，等假期休完后就去西南那邊修建橋梁和鐵路?！?/br>
    田耿生聞言，心里松了一口氣。本想拿出旱煙抽，但想著這是醫院，于是忍住，滿臉欣慰，“去三線建設啊，好好好?！敝灰蝗ゲ筷犙芯磕莻€什么炮彈就好了，“對了，我們村里也有幾個指標，要安排人去三線建設的?！?/br>
    “安排了么？”

    田耿生嘆了口氣，“還沒有公布。原則上是要自愿報名的，只是如今咱們村子生活好了，我擔心很多人都不愿意出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事?！鳖D了頓又說，“咱們村干部開會決定，先禮后兵。到時候沒有也得安排人過去的。這次的招工必須要達到的?！?/br>
    田兆明沒有過多關注這事兒，父子倆又聊了會兒其他的事情后。秦小梅從病房出來，讓他們回家。畢竟兒媳婦生孩子，公公和小叔子也幫不了什么，還不如回家看顧下家。

    田耿生和田兆明于是拿著火把回了姚家村。

    一路上，田耿生問起田兆明婚姻的事。

    田兆明當時一愣，以為父母要他相看人家，于是一口拒絕，“我還年輕呢?！?/br>
    “年輕？你都二十五了，村里像你這么大的，孩子都打醬油了?！碧锕⑸f，頓了頓，見兒子沒有說話，知道這小子又倔起來了，于是又說，“對了，阿珠，你晚上的時候看到了吧。姚家門檻都要被踏破了?！?/br>
    田兆明皺了皺眉頭，“阿珠才剛滿十八怎么就相看起人家了？”腦海中回想剛才見到的姚明珠。

    小姑娘真的長大了，長得跟他想象的一樣漂亮。

    “村里哪個不是十八歲左右就相看的？等到過了二十幾還沒相看的就該愁了！”田埂生說，“阿珠在姚家村甚至咱們鎮上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姑娘，若不是還讀著書，上門的人家估計更多?！?/br>
    田兆明沉默了下來，只是心里卻有些不得勁。小時候阿珠只對他一個人比較熱情，一看到他就跑過來，哥哥長哥哥斷地叫著。只是如今與他越來越生疏了，今晚上看到自己更是連句哥都不再叫了。

    想到這點，田兆明回家怎么也睡不著。第二日一早就到了姚家。

    第37章

    姚奶奶熱情地拉著田兆明的手，疼惜地說田兆明瘦了。然后問他這幾年怎么一點音訊不給點，弄得家里人擔憂不已。

    田兆明委婉地提了句，他被上面安排執行工作去了。

    姚奶奶點點頭沒有深問，只是讓田兆明休息的這段時間常來家里坐坐，奶奶給補補。

    田兆明爽快地應了下來。

    而后，田兆明又跟姚耀榮和孫云芳聊了會兒后才不著痕跡地問起了姚明珠。

    姚奶奶笑了笑，“阿珠一早就去鎮里醫院看秀秀了?！鳖D了頓，“兆明啊，你在外面這么久，處對象了嗎？”

    孫云芳無奈地摸了摸額頭，婆婆竟然沒有死心？

    孫云芳生怕婆婆直接說了出來，假裝輕咳了一聲。惹得姚奶奶和姚耀榮看了過來，姚耀榮以為是孫云芳喉嚨不舒服，還體貼地倒了一杯水。

    田兆明這邊呢，父親問他這事兒，能直接回了?？梢δ棠痰膯栐拝s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田兆明干笑，“奶奶，沒立業不考慮這個問題?！?/br>
    “先成家再立業也可以的，你可二十五了?！币δ棠逃謫?，“難道在外五年，你也沒有遇到一個心動的？”

    田兆明連忙搖搖頭，趕緊說自己工作的地方嚴密，很少有女同志的，然后尋了個新話題轉移了姚奶奶的注意力，說起自己假期結束后要去三線建設的事情。而后又與幾人聊了會兒后，田兆明就趕緊離開了。生怕姚奶奶后面會提出給他介紹對象。

    只是這一趟回來，父親開始催婚，姚奶奶也來催了。田兆明想母親若是沒有嫂子生孩子這事，估計自己耳朵都得長繭子了。

    可對于結婚這個事情，田兆明如今是真的沒有想。也許是還沒有開竅。反正其他同事晚上睡覺時說起黃腔和女人時，田兆明真的是心如止水。

    姚奶奶看著田兆明離去的背影，心里微微嘆了一口氣，“云芳，你說兆明對阿珠是不是有意思啊，怎么一聽阿珠沒在家就心不在焉了?！?/br>
    “媽，阿珠才十八呢?！?/br>
    姚奶奶聞言收回視線，沒有看別扭的兒子，對著孫云芳說，“你說咱們要不要跟兆明提一提？”

    孫云芳搖搖頭，“媽，還是算了吧。我看兆明也就把明珠當meimei看的。若是喜歡，肯定早就說出來了?！?/br>
    其實孫云芳心里也是看重田兆明的，自己女兒嫁給他，她可以放百個心了?？墒侨粽酌鞑幌矚g明珠的話，孫云芳其實不想這兩人送做堆的。而且以她對田兆明很了解，這孩子重情重義。他們家要是主動提出來，以兆明的性子，無論喜歡不喜歡都會同意娶明珠的?？蓪O云芳卻并不想女兒經歷沒有感情的婚姻。想了想還是拒絕了姚奶奶的提議。

    姚奶奶有些可惜了。

    姚耀榮說，“阿珠不是七老八十嫁不出去，才十八歲，媽你個云芳是不是想得太遠了?！?/br>
    姚奶奶瞪了眼姚耀榮，“你難道要把阿珠留在家里當老姑娘？若是還能讀書也就罷了，可現在不讀書了，還不相看起來要等到什么時候？你看村里跟阿珠同年的田家昭麗丫頭不就是在相看了么？還有秦華那個meimei，都要跟吳志國成親了。你還覺得很早？”

    姚耀榮站起來，“反正阿珠不要這么早出嫁?！闭f完就離開。

    孫云芳和姚奶奶知道姚耀榮的倔脾氣又上來了，倆婆媳沒有踩他，但也沒有再說姚明珠這事，聊起了村里的其他事情。

    姚明珠到了醫院時，病房里只有秦小梅一人。田兆亮和田耿生出去鎮里的學校找字典尋求名字去了。

    見到姚明珠來后，秦小梅松了一口氣，讓她看顧李秀秀，自己回家去。家里只有田昭麗一個，秦小梅有些不放心。

    姚明珠抱著小娃娃，滿臉驚奇，“秀秀姐，你看看，他打著哈欠呢，這小嘴怎么這么可愛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