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
外國妖怪在華夏逗留的時間很短,普通簽證只有五天。 人能夠偷渡,妖怪也可以。 華夏在這一塊抓得很嚴,抓到了遣返還是輕的。 至于之前圣誕節時,章俟海的朋友圣誕老公公約翰怎么可以來到客棧的。嚴格意義說,他也屬于非法入境,不過約翰擁有神格,無論是信仰壁壘還是華夏政府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及時離開,就當事情沒有發生過了。 以上,皆是仇星星和仇寶成父女兩個閑話家常時說的,仇寶成又當趣事和老板、同事分享,秦深才會這么清楚。 秦深對美女說:“女士你好,需要住店嗎,住店的話,到我這邊來登記?!边@段話,秦深是用外語說的,很慶幸,畢業多年沒有多少機會使用過的外語竟然磕磕巴巴地還能夠說,沒有全都還給老師,學費付得值了。 大美女站了起來,身姿婀娜地走近了吧臺,美女可真高啊,踩著高跟鞋的她,比秦深還要高半個多頭,肯定超過了一米九。她說話了,“住店,聽說你們這兒好酒好菜很多,快快上,我很久沒有喝個痛快了,這回可要過過……”不知道為什么美女停了下來不繼續催著要喝酒吃菜,而是老實地走流程登記住店。 美女說的華夏語可比秦深的外國話溜多了,她嗓子有些粗,典型的低音炮,一聽就不是女的。 秦深再仔細觀察美女,五官明艷好看,眼波如絲,嫵媚動人,比明艷款的的六娘還要媚上三分,客人的媚是從骨子里滲出來的多情,仿佛多長了名叫嫵媚的腺體,專門釋放引誘世人的激素。 視線從客人的臉上落到她的脖子上,纖細的天鵝頸上有突起滑動……客人是他不是她。 身高腿長、漂亮魅惑。 女裝大佬,掏出來說不定還很大,惹不起、惹不起。 秦深給女裝大佬做登記,得知他叫秋·德爾,是媚娃。 媚娃在華夏最出名的莫過于《哈利波特》的外國小說里提到的人物,但秦深看過東歐民間的神話故事,知道他們是能夠引誘人的一種可以幻化為人形的精靈,脾氣很差,對人類并不友好。很奇怪,這么一位外國美女……好吧,是美人,住進客棧干什么。 能夠站在華夏的土地上,應該不是非法入境,吧? 秋·德爾臉上笑容綻放,迷得大堂內的客人神魂顛倒,他拿出剛才放置在吧臺下面的球,近距離了才發現,球的表面披著一層黑色的發絲。發絲球放在了吧臺上,秋·德爾伸出修長的手指撥開了頭發,露出里面的臉。 是個沒有皮膚包裹的骷髏頭。 見到秦深后,骷髏頭就張開嘴巴嚎啕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聽聲音就知道,這是白媚兒。 秦深說:“下巴要掉下來了?!?/br> “咔噠——”骷髏頭上的下頜骨真的掉了下來,沒辦法,少了肌rou、皮膚等組織的保護,骨頭之間的銜接就靠著那么一點點的凹槽、凸起,動作不能夠夸張,夸張要掉。 只剩下一顆頭的白媚兒呆住。 第143章 做臉皮 看著掉下來的下巴, 秦深說:“502要不要了解一下?!?/br> 白媚兒怔了怔,黑洞洞的眼睛里滿是委屈, 沒有了下巴, 聲音含含糊糊, “不要不要不要……你男人把我的身體弄沒了,我要讓他賠?!?/br> 還沒等秦深接受信息反應過來, 作為受害人的白媚兒就慫了,虛虛地說:“不用賠也可以的, 我就是、我就是過來說說理……嗚嗚,我沒理,一開始就是我錯了,我不應該對小公子流口水的, 我以后改吃素, 再也不吃rou呢!” 越說越委屈,白媚兒哭得不能自己,眼看著枯骨快要散架了, 看得秦深有些心軟,想給她用透明膠多纏幾圈。 突然,白媚兒的哭聲戛然而止, 所有的嗚咽憋在了嗓子眼兒里,因為害怕, 整顆頭骨在發抖,畢竟不是原裝貨,是她一縷神魂匆忙逃跑時找到的頭骨, 年代還有些遠,頭骨接縫間受到過風雨侵蝕,哆嗦的時候,隱隱有散架的架勢。 頭骨多結實啊,哆嗦到散架,可見白媚兒是多么的恐懼了。 秦深沒有回頭,感受著身邊氣息的變化就知道章俟海來了,頭也不回地說:“我的章先生你太厲害了,導人向善是為大功德,以你為榮哦?!?/br> 章俟海幽深地眼睛掃過吧臺上的頭骨,頭骨狠狠哆嗦,悄咪咪躲到了朋友的懷里,緊緊貼著不出來了。 章俟海說:“點點醒了,要你呢?!?/br> “怎么沒抱過來?”秦深疑惑地看他。 章俟海說:“不肯?!?/br> 秦深忍不住翹起了嘴角,得意洋洋地說:“這孩子,臭毛病真多。我進去看看,一起?” 章俟海點點頭。 等章俟海和秦深走了,白媚兒才松了一口氣,不再哆嗦了,不過沒有從秋·德爾的懷里面出來,小聲催促著,“我們快去房間,辦完事兒就離開,這邊太可怕了,以后再也不想來了?!?/br> 秋·德爾思考了一下這種可能性,很遺憾地說:“我的寶貝,這好像不是很可能啊。我做不出一直維持美貌的臉,臉皮有保質期的?!?/br> “……”白媚兒哭唧唧,“日子怎么那么難過喲?!?/br> 秋·德爾憐愛地順著白媚兒頭骨上的頭發,“我早就說了,你隨我出國,找偉大的黑魔法師,他會給你制造出完美的骨架,蒙上人造的皮囊照樣是個美人?!?/br> “把我的下巴撿起來?!卑酌膬禾搅饲铩さ聽柕募绨蛏?,才不要當小寵物被摸頭,立場堅定地拒絕了朋友的建議,“堅決不行,我可是華夏本土的妖怪,生死都是這兒的人,不會離開故土的。走走走,我還等著你給我做臉,我的直播間個把月沒開了,肯定被后面那個小賤人超了,我要盡快殺回去搶回人氣第一的寶座?!?/br> 秋·德爾聳肩,說服不了白媚兒他也不強求,“我會盡快的,我的簽證早就到期了,要是被國安一處發現我還在華夏境內逗留……” “噓!”白媚兒黑洞洞的眼睛里閃爍著明明滅滅的光,似在說秋·德爾的腦子全都長在三條腿上了吧,腦殼里就是豆腐渣,非法滯留在境內這種事兒是能夠在大庭廣眾之下大聲說出來的嗎,舉報電話打一下很方便的好吧。 秋·德爾乖乖閉嘴,抱著頭骨、拿著下巴隨著王樂彬去房間,抓緊時間把臉皮給做了。 秦深和章俟海已經回到了房間里,丟丟守在嬰兒床前哄著嚶嚶哭泣的胖點點,但這回最最喜歡的小哥哥出馬,也未能哄住鬧情緒的大點點。丟丟伸手去摸,大點點還側身躲掉,除了爸爸,誰都不要。 秦深俯身把撅著屁股、埋頭哭的點點抱入懷中,輕聲地哄著,“我的寶貝怎么了,平時笑呵呵的,今天怎么掉起了金豆豆?!?/br> 大點點窩在爸爸的懷里面,眼睛里包滿了淚水,不是放縱情緒的大哭,是默默流著眼淚,像是心里面藏著很多悲苦和離殤。莫名其妙的,秦深的眼前浮現出高大的玉蘭花樹,在朝起暮落中靜靜地長葉、靜靜地開花,吸收著日月精華、天地靈氣,滿樹的白到耀眼的花中有一朵最大最胖的吸收日月光華最厲害,看著那么的生機勃勃。 “唔……”大點點小手抓著爸爸的衣領,不高興爸爸抱著自己的時候走神,怎么不哄哄自己呢。 秦深被大點點的舉動喚回了意識,抱著小兒子輕輕地晃動,“不哭了,我們穿衣服,然后吃奶奶?!?/br> 待在爸爸的懷里面,點點漸漸平靜了下來,不再嚶嚶哭泣,就是眼睛和臉上還有眼淚水,看著好可憐。接過章俟海遞來的熱毛巾,秦深給胖寶寶擦臉,無意識的,他脫口而出,“寶貝,爸爸不會離開你們的?!?/br> 這句話有著神奇的安慰作用,大點點徹底不哭了,眼淚水很快收了回去,又變成了樂呵呵的小胖子。 因為白天的時候點點很難過的哭,秦深一天就抱著這么大坨rourou走來走去,下午客流高峰期也是如此,孩子特別黏著他,松開了就不安地握著小胖手,局促不安地左右擺頭找人,秦深看著心疼。 等晚上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秦深甩著兩條酸麻的胳臂,小聲地抱怨,“應該給孩子控制飲食,他太重了,rou墩墩的分量特別壓手?!?/br> 章俟海坐到床邊,伸出手給秦深按著酸軟的胳臂,“我看了,點點的體重在正常水平數值內,剛剛好,不用刻意的瘦,等他再長大點兒,身高上來了,rou就看著少了?!?/br> “嗯?!鼻厣钕硎艿乜吭诹舜差^,憊懶地說:“今天夢貘給了我一個夢球,球里面是我爸爸的夢,應該能夠知道我另外一位父親是誰?!?/br> 章俟海手上的動作頓住,“你想知道嗎?” 秦深愣愣地看著頭頂上的玉蘭花吊燈,慢慢地說:“二十多年了,他在我的人生中從未出現過,那就算了,不需要知道?!?/br> 章俟海垂下了眼睛,柔柔的光線中身上籠罩上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似松了一口氣又像是把心提得更高,秦深看不懂,化不開的執著和落寞究竟是為什么。 “老章……” 章俟海拍拍秦深的手,說:“睡吧,時間不早了?!?/br> 秦深看章俟海站起來繞過床尾走到另一邊上床躺了下來,躺下后面向自己,閉著眼睛氣息逐漸平穩。 秦深看了一會兒,打了個哈欠,應該睡覺了,睡之前給睡在他們中間的大點點拉了拉蓋在小肚子上的被子,捏了捏孩子圓潤的鼻頭,“你啊,真是會折騰人,兒女都是來討債的,我上輩子欠了你啥,讓你這么折騰我!” 回答他的是大點點甜甜的笑聲,不知道夢里面究竟夢到了什么,突然笑得甜甜的,攤開來的小手在空中抓了好幾下。 秦深笑著搖搖頭,轉身去關燈,身后突然傳來了一聲“叭叭”,秦深猛地轉過去盯著大點點看,孩子依然是剛才睡著的摸樣,小嘴巴嚅動著……肯定是自己聽錯了,六個多月的孩子哪里會說話。 關了燈,平躺著睡下了。 黑暗中,早已睡著的章俟海張開了眼睛,沒有焦距的視線在秦深的方向停留了一會兒,緩緩地閉上眼睛。 凌晨時分,悠長悠長的螺號聲在秦深的夢中響起,他睜開了眼睛,遲疑了片刻之后翻身起床,從沙發上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提著拖鞋打開門,側身出去后將門輕輕合上。扭動著脖子,秦深在原地蹦跶了兩下,覺得夠清醒了才穿著鞋出門,來到了客棧的“上一層”。三途河邊的望鄉津渡那兒,豎起的木柱上的紅燈籠在風中孤獨地搖曳,不知何時被點燃,散發著紅色的光暈,為遠來的渡船指引著方向。 小院內,彼岸花叢里只有零星的燈火,靖人已經沉睡。但并不是客棧內所有的住客在這個時間安分地待在自己的房間,秦深看到金發碧眼、大長腿的秋·德爾鬼鬼祟祟地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著什么。 “大晚上不睡覺,你在做什么?”秦深在靠近后問。 秋·德爾差點兒嚇得立撲,做賊似地抬手捂住身前的東西,反應過來后訕訕地松開,“老板這個點兒還沒有睡覺啊?!?/br> “你不是也是嘛?!弊呓?,秦深已經看到秋·德爾在干什么了,挑眉,“三界交匯處的泥巴很好玩嗎,值得你大晚上地出來挖土?!?/br> 秋·德爾啞然,“那個……這個……窮,對,窮到吃土,這是宵夜?!?/br> 秦深:“……”騙鬼哦。 秦深深深地看了秋·德爾一眼,在秋·德爾緊張瑟縮中慢慢勾唇笑了起來,“那你慢慢吃,三界交匯處的土味道應該比外面的好,吃土第一天就不收你錢了?!?/br> 邁開步子,往望鄉津渡那邊去。 秦深的身后,秋·德爾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既然過了明路了就不需要偷偷摸摸挖土,大方地挖夠了之后,提著桶往房間去,走的時候對在腳邊滾的腦袋說,“你怎么沒有提醒我?害我出丑!” “沒注……”白媚兒閉嘴,貼到了秋·德爾的腳邊,瑟瑟發抖。 秋·德爾同樣不敢有什么動靜,抱著桶貼著墻,等男人走過去了才逃命似的抱起了腳邊的白媚兒沖回了房間。 “你們華夏人太可怕了,我見到的紅衣大主教也沒有這么嚇人?!?/br> 白媚兒如果還有臉的話,一定嚇得毫無血色,“當、當然可怕,華夏藏龍臥虎、高手輩出,隨便拿出個人物就秒殺你的主教。你知道嗎,剛才那個男人只是抬抬手,我的骨頭上就燃起了黑色的大火,要不是我早年間跟jiejie學過土遁術,早就跟著身體一起灰飛煙滅了。你通個宵,快點兒給我捏臉,我們好趕緊離開望鄉客棧。惹不起,我們還躲得起?!?/br> 秋·德爾抱怨,“通宵很傷皮膚的?!?/br> “嗯?!”白媚兒聲音立了起來。 秋·德爾立馬改口,“但和小命比起來,不值一提?!?/br> 外頭,等秦深走出結界,渡船便靠岸了,渡船速度一如既往的非???。 賭船靠岸,夾板放了下來,走下來的不是歡快的大頭鬼,而是提著燈籠的蔡管事蔡玉涙,不是那幅狼面的摸樣,而是身姿頎長的俊朗男人,玄色的袍角在夜風中鼓動起來,發出獵獵的響聲。 他明明走的很慢,卻頃刻間到了秦深的面前,對著秦深伸出手,掌心中托著一元硬幣大小的青墨色硬片,玄武甲殼的升級版,看著就比玄武神君做的大黑傘高大上。 期待了好久的升級版,乍然看見,秦深腦袋里空空如也,不激動不喜悅,平淡的仿佛看著每天要吃的大米飯。 秦深接過了甲片,“謝謝” 蔡管事說:“我就把你帶來的材料放在一起而已,并沒有做什么,付出很多的還是你自己?!?/br> 平靜的內心漸漸升起了波瀾,秦深腳后跟踮著,高興得想要飛,盡力按捺住內心的激動,秦深笑著說:“沒有技術空有材料,又變不出成品,關鍵還是在你,真心謝謝?!?/br> 謝來謝去就沒有意思了,兩人說了一會兒的話,蔡玉涙按照套路說了賭船靠岸的時間和準備離開的時間,說完了便回了渡船。秦深握緊了手中的甲片,身后跟插了翅膀似的,身輕如燕,shuangsi了。 轉身抱住了靠近的人,秦深大聲地說:“我要去你公司吃食堂!” 秦深就這么點兒出息,升級版的玄武甲殼來了,首先想到的不是飽覽祖國的大好山河、看遍山山水水,而是吃的,還是章俟海公司里的食堂。不過也不虧,章氏食堂堪比五星級大酒店,有飯前開胃菜、有豐富到讓人選擇困難癥的正菜、有各式各樣的飯后甜點,琳瑯滿目、幾乎天天不重樣,關鍵的是在食堂吃飯不需要員工付一分錢,食堂內沒有銷售一空的飯菜甜點員工還可以打包帶回去。 大方的老板真正為員工實現了什么叫做“吃不了兜著走”。 章俟海抱著秦深,被他的興奮所感染,臉上揚起了燦爛的笑容,不過他比秦深稍微冷靜點兒,“不是不相信蔡管事的本事,而是為了穩妥,我們先試試?!?/br> “好?!鼻厣畲舐暤匦?,“明天就試驗效果怎么樣?!?/br> 三界交匯處刮起了大風,朦朧的夜色中,岸邊所有的彼岸花搖曳了起來,絲狀的花瓣離開了花枝被風卷起飛上了天空、又被風卷著貼向了地面,翩飛的花瓣如同一場一千年才會來一次的花雨,整個三界交匯處紛飛著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