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客棧沒有要,這些果實就成了小動物們的口糧,一只紅毛松鼠在枝頭探頭探腦,蓬松的長尾如火、緊緊地貼著身后,鼻尖嗅到香甜的味道,黑溜溜的眼睛亮了,在枝頭間縱身跳躍了幾下,精準地落在了一顆紅彤彤的果實旁邊,伸出小爪子要去抓…… 橫插進來一只爪子搶走了果實,一只猴子躍到另一根枝頭上,“嘎嘎嘎”大笑。 氣得紅毛松鼠吱哇亂叫。 地上,一群穿山甲將落在地上的果實背回巢xue,這些果實它們可以吃,埋在土里腐爛之后還可以長出好吃的蘑菇,是穿山甲們的最愛。 “啾啾”清越的鳴叫聲從空中傳來,從山上飛來一群鳥兒,黑背、白腹、長尾,竟然是一群喜鵲。鵲鳥們停立枝頭,啄食水果。 “這邊環境真好?!弊诟瘪{駛座位上的助理收回了視線,轉身和后座的男人說話。 男人歲數不小了,但保養得意,不見頹態,身材高大健壯、儀表堂堂,斑白的兩鬢、皺起的眼尾讓他富有成熟的魅力,與章俟海有幾分肖似的面孔帶著急迫的情緒,他就要見到兒子和孫子了。 坐于后座的章瑞澤長腿交疊,交握的雙手放置在大腿上,相互摩擦的大拇指透露出他心中的緊張。 深吸一口氣,將胸肺間的濁氣緩緩吐出,章瑞澤臉上揚起了一個略微緊繃的笑容,“你以前沒有來過不知道,以前路兩邊都是荒草,只有荒涼,不見生機?!?/br> “現在這個樣子,那章先生在這邊肯定花了很多心思?!敝砜谥械倪@個章先生是章俟海。 章瑞澤與有榮焉的點點頭,“他選擇留在這邊,定然不會讓目之所及亂糟糟的?!?/br> “嗯嗯?!敝淼哪抗庠俅瓮兜酱巴?,視線越過大片的果林落在了連綿起伏的青山之上,秀雅清雋的山林風景不錯,周邊環境質量也是上乘,但再好的風景也不是獨有,與繁華的都市相比總少了許多精彩紛呈。 助理很難理解,章部長家那位跨國集團的懂事為什么會年紀輕輕地選擇窩在這塊兒,難不成有什么獨到之處是自己沒有發現的? 助理不會在好奇心唆使之下詢問章部長緣由,作為一個合格的助理,只要看到能夠看的、聽到能夠聽的就好。 和平路不長,黑色的汽車很快就駛近了盡頭,助理看到不遠處的一幕大叫了一聲,“媽呀,黑熊從山里面跑出來了?!?/br> 聞言,章瑞澤抬頭透過前擋風玻璃去看,只見路的盡頭有一只將近四米高的大黑熊人立著,有時候還小幅度動一下。 章瑞澤吩咐助理說:“待會兒你們將車上的東西搬下來就可以走了,其他不用管,看到什么、聽到什么,就當沒有看見、沒有聽見?!?/br> “咕咚”一聲,是助理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總覺得待會兒下車會見到了不得的事情。 長時間沒有來,章瑞澤一下子將望鄉客棧的神奇之處給淡忘了,竟然開車讓助理一起來了。 車子停下,助理跟著章瑞澤下車,兩股戰戰,要不是領導就在身側,他肯定搶了司機的位置開車逃走。 人立的大熊扭頭,一張毛絨絨的熊臉有著野獸都有的兇悍可怖,郭躍盯著來人看了幾眼,看到從駕駛座上下來的刀疤男,憶起了自己和這個男人動過手。 坐在郭躍爪子上的丟丟探身夠頭去看,看到了章瑞澤喊了一聲,“爺爺?!苯洺R曨l的,丟丟認識這個爺爺。 章瑞澤緊張地心臟差點兒驟停,往前走了兩步,聲音緊緊地問:“丟丟在干什么?” 丟丟理所當然地揮了揮自己的抹布,“和郭叔叔一起擦牌匾?!?/br> “丟丟小心一點兒,別亂動,小心?!?/br> 章瑞澤話音剛落,揮著抹布的丟丟就差點兒從郭躍的手掌上摔個倒栽蔥,不過郭躍一直小心謹慎地護衛著,眼看著要摔了,厚實的大掌擋了一下,丟丟摔回了他的皮毛中。 章瑞澤捂著胸口,心臟差點就嚇停機了。 章瑞澤是被邀請來客棧一起過年的,趕了三十下午的飛機飛到東洲市,助理是東洲市臨城人,因此跟著一起過來。連帶著常住在紅葉鎮的聶冰,他們三個都不是客棧的有緣人,只能夠看著忙碌的孩子在虛空上用力地擦著。 這一幕讓助理迷茫而惶恐,他不知道是眼前的孩子是幻覺,還是自己瘋了,總覺得這一幕會長長久久的成為生命中的夢靨,直到坐上車離開依然昏昏沉沉、渾渾噩噩。 客棧也挺耽誤無緣之人的…… “爸爸,爸爸,爺爺來了?!闭氯饾伤麄儗④嚿系臇|西搬下來的時候,丟丟也把牌匾給擦干凈了,從郭躍的大掌上跳下來,他邊喊邊往客棧里面跑。 進入屋內,不一會兒帶著秦深和章俟海一同出來了,雖然第一次見面的方式并不是很愉快,但再見面氛圍挺融洽。 秦深抓著章瑞澤的手將他帶進了客棧,自己又反身出去立在門前抬頭看,嘴角rou眼可見地抽搐了一下,在丟丟的擦拭下,去了污漬青苔的牌匾煥然一新,就跟新作的一樣,在陽光下甚至發著光。 秦深哭笑不得,“丟丟應該沒有給牌匾打蠟?!?/br> “肯定沒有……”章俟海也不知道如何來形容自己看到牌匾的心情。 視線擦過煥然一新的牌匾往里面看,看到老舊的三層建筑,秦深遲疑地咽了一口唾沫,“這,要是把墻面擦一遍,會不會有同樣的效果?” “今天就算了,等天氣暖和了,試試看吧?!?/br> “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鼻厣钐ь^按了一下額角,“我一直以為這些就是老舊的,沒有想到只是臟了?!?/br> 章俟海見秦深深受打擊的摸樣,嘴角揚起,垂擺在身側的手手指彈動了一下,刺撓的感覺仿佛粘附其上,一直癢到心里面,好想去摸一摸……心里面這么想著,行動上也這么做了,他抬起手摸上秦深“獼猴桃”一般的后腦勺,“沒什么,現在知道就好?!?/br> 低沉輕緩的聲音如一股電流從耳蝸直入心臟,秦深摸摸耳朵,沒好氣地瞪了章俟海一眼,“大白天呢,撩什么sao,給勞資正經點兒?!?/br> “哈哈?!闭沦购H滩蛔±市Τ雎?。 “不準笑不準笑……”笑聲中有秦深氣急敗壞的聲音。 ………… …… 如果三途河沒有冰封,如果渡船可以靠岸,如果知道爺爺身在何方,這一大家子的就齊全了??上?,世界上沒有這么多如果,所以要面對現實,將目光看向未來、將心留在當下,又是一年春節,大家好好過。 六娘姐妹給所有人準備了新年的裝備,仿照唐裝做的新年衣裳,丟丟身上是大紅色的,襯得孩子皮膚白嫩、玉雪可愛,更加精致。 秦深給他理了理袖子,拍著丟丟的肩膀說:“我的寶貝,你八歲了,是個大孩子了?!?/br> 丟丟笑得合不攏嘴,彎彎著眉眼,兩只小手交握在一塊兒給秦深作揖,“爸爸,我以后是大孩子了,以后換我來照顧你?!?/br> 秦深俯身摟住孩子,聽到這話覺得好笑又欣慰,在孩子的發頂留下一個輕吻,“等爸爸和爹爹老了,就要丟丟來照顧了?!?/br> “爸爸和爹爹不會老?!眮G丟篤定地說道,“會和我永永遠遠在一起的?!?/br> 秦深揉著兒子的發頂,嘆息般地說道:“傻孩子,走吧,給爺爺奶奶看看你的大紅包造型,記得要和大家說‘恭喜發財’?!?/br> “知道知道,還有‘吉祥如意’?!北话职址砰_的丟丟揮揮小手,“爸爸我出去啦,你們快點兒出來?!?/br> “知道了,大紅包?!?/br> 等孩子出去了,秦深轉身靠在柜門上,雙臂抱胸,看著眼眶微紅的章俟海無奈地說:“章先生,不用這么感動吧?!?/br> 孩子出去了,章俟海也不用偷偷去擦眼角了,很久沒有出現在臉上的憂郁重新爬上了眼角,他暗啞低沉地聲音說:“孩子又長大一歲了,我三十七了?!?/br> 錯過了太多、和秦深和孩子相遇的太晚,他三十七了,歲月已經不再年輕,總覺得能夠陪孩子的時間太少太少。 秦深扯了扯嘴角,想要笑,卻被章俟海憂郁的神情弄得有些無力,過年是不興嘆氣的,他只能夠將這聲嘆息憋在心里面,往前走了幾步去拽章俟海的衣服。 章俟海捂住的他的手,“快吃年夜飯了?!?/br> “想什么呢,腦袋里不準播放黃色小料?!鼻厣钔倭怂幌?,拍開他的手撩開衣服露出肌膚緊實的肚子,上面排列整齊的腹肌讓秦深嫉妒,順著腹肌往下看,兩條形狀完美的人魚線沒入褲腰,“嘖嘖,章大叔你說說又有多少三十七歲的中年人能夠擁有這么好的身材的?!?/br> 秦深撇嘴,“二十來歲的都沒有?!北热缢约?。 因為丟丟和秦深的對話而涌上來的憂郁、傷感統統消失,章俟海去拉衣服的下擺,秦深越來越不規矩的視線都快讓他有感覺了,“我會保重自己,努力活很久很久,與你相攜到老,看著丟丟成家立業?!?/br> “嗯嗯,這還差不多?!鼻厣钭е沦购5囊路氖植恢挥X松開,覆蓋上了他的腹肌,緊實的觸感是對手最大的饋贈,隨著他的手移動,手下的肌rou繃緊,減少了彈性、變得堅韌,又是另一番體驗。 然后,在腹肌上溜達了一圈的手來到了褲腰上,秦深在章俟海猝不及防之下拽開了褲腰帶,他今天穿了一條松緊的休閑褲,拽開褲腰非常容易。 秦深夠頭將自己的視線大大方方送了進去,輕浮地吹了一個口哨,聲音直直地往上面飄,“章先生,很有本錢啊?!?/br> 章俟海被秦深弄得渾身燥熱,聲音依然暗啞,卻與方才的情緒截然相反。他抓住秦深還要繼續深入的手,前傾了身體,嘴送到秦深的耳邊,“別鬧,年夜飯你還是要吃的,仇寶成做了佛跳墻,很香?!?/br> “……”潮濕濕潤的氣息噴進了耳蝸內,癢癢的感覺讓他控制不住地側了側頭,秦深臉上浮現出一抹薄紅,腿有些軟、腰有些麻,還要嘴硬地說:“誰讓誰下不了床,還是未知數呢,老男人?!?/br> 氣息交纏,床上六娘繡的那套被套因為二人思想的變化出現了無數的煙火,絢爛的煙火內,有花朵層層綻放,堆疊的花瓣深處,有兩個赤(裸)的身影進行著深入的交流,他們身上的肌rou隨著動作拉扯出張弛有度的線條,覆蓋了汗水的皮膚有著最曖昧的顏色。 床邊,兩個人的氣息加重了。 “扣扣……”門被敲了兩下,外面傳來mama秦靜的聲音,“時間不早了,快出來?!?/br> 抱在一塊兒喘息的秦深和章俟海,“……”差點兒要一起錯過年夜飯了。 調整好呼吸,面色恢復正常的二人從屋內走了出來,他們身上也穿著六娘姐妹做的衣裳——上身改良版的唐裝、下身黑色的休閑褲,為了配合這套衣服,腳上特意穿上了黑色的皮鞋。 客廳內有一面穿衣鏡,經過的時候秦深特意看了兩眼,然后臉就控制不住拉長了。 他不滿意地嘟囔,“你穿著是風度翩翩、儒雅致遠的貴公子,我看著就像是地主老財,衣服款式一樣啊,為啥效果這么不同???!難道是顏色和繡花的問題?” 秦深身上的衣服是紫赤金色,金色中略略帶著紅,配上大氣中正的修身版唐裝,穿在他身上看起來既尊貴、又隨和,根本不是什么地主老財專用色。讓秦深產生錯覺的,大概是六娘在給他準備的衣服上繡了很多“天圓地方”的細小金色銅錢,顯得特別財氣滿滿。 再看章俟海身上,用的是蒼青色面料,只在衣角用同色的絲線繡了許多云紋,樣子就看起來沉穩大氣。 “脫下來,我和你換?!?/br> “我的你穿了嫌大?!?/br> 秦深憤憤,“你的意思就是你比我大?!?/br> “本來就是?!闭沦购еσ獾卣f道。 “……好好好,大大大?!鄙抖即?,他承認還不行嗎,“三十七歲的老男人,咱出去了?!?/br> 從屋內出來,秦深一眼就看到中庭內兩大一小圍著紅綢的酒壇,酒壇三兄弟最大的那個還未恢復靈識,所以沒有變大。 “親耐滴老板,新年快樂。祝新的一年財源廣進、萬事如意,寶寶愛你,么么噠(*╯3╰)?!本茐訉殞氁呀浽谒砩蠏鞚M了各種“比心”。 “老板、章先生,新年快樂?!本茐迂愗惥捅葘殞毞€重多了。 “你們也新年快樂,祝寶寶、貝貝、寶貝們健康茁長的成長為厲害的器靈?!?/br> 寶寶貝貝,“謝謝?!?/br> 秦深和章俟海相攜著繼續往大堂去,秦深停了一下腳步,扭頭往酒壇子那邊看去,那個最小的酒壇紋絲不動,應當是他剛才聽錯了,明明只有寶寶、貝貝兩個說謝謝,沒有疊上第三個聲音。 進入大堂,首先就看到了紅包一樣的丟丟,丟丟身上的衣裳用的是最正的紅色,衣服上還用很多金色絲線繡了無數的金錢,遠遠看著像極了一個大紅包。 “恭喜發財?!?/br> “吉祥如意?!?/br> “大吉大利?!?/br> “新年快樂?!?/br> 小孩子清脆甜糯的聲音說著各種吉祥話,丟丟知道很多四個字的吉利話,能夠不重復的說上好一會兒。 章老爺子紅光滿面、精神十足,像是個老小孩兒一樣跟在丟丟的身后,丟丟說完了一串停了一會兒的功夫,老爺子笑容可掬地問他:“丟丟怎么不說紅包拿來呀?” “爸爸說長輩們會給的,伸手要不禮貌?!?/br> “真是好孩子?!闭略獞迅袊@,秦家人將孩子教養的很好??吹角仂o,章元懷表示感謝,“丟丟懂事有禮貌,一直在笑,只有健康幸福的生活,才會培養出這么無憂無慮的孩子?!?/br> “丟丟是我們秦家的孩子?!鼻仂o臉上帶笑,態度卻不軟弱,她的潛臺詞便是“不用你來的道謝”。 “對對,丟丟是我們章、秦兩家的孩子?!闭略獞涯樕闲σ獠蛔?,表示自己隨和親善的態度,他是過來看看孩子們的,并不是來搶丟丟的。 秦靜收起了自己略微尖銳的態度,和章元懷說起了以前孩子的事情,“因為小時候兩位爸爸不在身邊,丟丟很內向敏感,還因為和別的小孩子不一樣帶著小自卑。他們兩個陪在孩子身邊之后,讓孩子有了安全感,才有現在活潑、開朗的小摸樣?!?/br> “都不容易,以后會更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