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噬金蟲將丸子表面的硬殼吃掉,對里面的內心并不感興趣,懶洋洋地趴在那兒,又是一條無所事事的廢蟲了。 丸子的內芯是雞蛋黃一樣的東西,托在掌心中軟丟丟的一團,丟丟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雞蛋黃”凹陷了進去,手指松開,彈了回去恢復了原狀。 丟丟戳著玩了好幾下,玩上了。 秦深抓住他的小手指,“走啦,跟著爸爸去把這顆‘蛋黃’送到酒壇子他們那兒去?!?/br> 按照驚鴻說的,秦深往靈識散了的酒壇子寶貝里倒上了酒水,丟丟將托在掌心中“蛋黃”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小家伙像是怕打擾到酒壇子寶貝聲音說的小小的,“爸爸,他什么時候會好呀?” 秦深愿意配合孩子,聲音也是小小的,“驚鴻說一個月?!?/br> “嗯嗯?!眮G丟笑彎了眉眼,真心為酒壇子三兄弟高興,“那太好了,寶寶就不會傷心了?!?/br> “謝謝,老板。謝謝,丟丟。么么噠(づ ̄3 ̄)づ”酒壇子寶寶聲音高興到飛起,壇身上布滿了各種“親親”的顏文字,壇蓋在壇口歡快地跳舞,恨不得立刻就變出靈體來擁抱住秦深父子。 丟丟的小手撫摸著寶寶的壇蓋上的小鈕,“不用謝?!?/br> 酒壇子寶寶的壇蓋怕癢癢地躲開,“丟丟小流氓,摸人家屁屁(*^▽^*)?!?/br> 丟丟抿唇偷笑,伸手還要去摸,形態不一樣的兩個小家伙玩上了。 秦深在邊上陪了一會兒,看時間已經悄然到達九點半,不早了,“丟丟,爸爸要去鎮子上齏米粉,你跟我一起去嗎?” “去!”丟丟蹦著站起來,摸摸自己的頭發,說:“還要去剪頭發,長長了,過年后就更長了?!?/br> “現在還好,發型很好看,冬天了正好蓋著不怕冷?!鼻厣畹拇笫指采w到兒子的腦袋上,柔柔軟軟的發絲如同上等的綢緞,順滑貼服,要是女孩子可以留長了,更好看?!澳旰蠹舭??!?/br> 丟丟堅定的搖搖頭,說了一句讓秦深大跌眼鏡的話,“正月里剪頭發死舅舅?!?/br> ……這話肯定是秦靜的mama、丟丟的奶奶秦靜說的。 “你又沒有舅舅?!?/br> 丟丟仰頭看著爸爸,純真的眼神里滿是認真,“我有,爸爸就是mama,叔叔就是舅舅?!?/br> “………………”秦深腦袋里一堆的省略號在狂奔,“啊啊,其他小朋友都弄不清親戚關系的,你怎么分的這么清楚?!?/br> 丟丟不好意思地摳著臉頰,小臉蛋紅紅的,“奶奶說過的?!?/br> 秦深要哭,感覺總是被mama坑。 ………… …… 客棧人口多,每次做食物的量都很大,這回做年糕也是如此,秦深總共裝了兩百斤的粳米和糯米去磨坊。糯米與大米五比一的比例,糯米粘性大、大米豐富口感,兩者按照這個比例做出來的年糕是秦深認為最好的口感。 磨坊這兒飛揚著白色的粉末,過年這段時間是小鎮磨坊一年來最忙碌的時候,這邊用的是半現代化機器和半老式工具的做法,大大的水車借著水力帶動著石磨碾壓浸泡過的大米,石磨推過,原地的大米變得粉碎,有工人不斷地掃著和添加大米,直到所有的米全都變成粉末。 這樣的粉末不會太細膩,口感卻十分不錯,搓了小小的圓子煮熟之后放進紅豆湯內,軟軟糯糯的圓子裹上了紅豆的細沙,紅豆的香甜、米粉圓子的清甜融合在一塊兒,是最佳的搭配。 “你來的巧,之前的單子剛做好,其它的還沒有送來,機器都空著,就先做你的?!鳖^發上、身上都沾著白色的老板穿著單件的毛線衣拿著袋子給秦深過稱,推動著磅秤上的砝碼,移動到了保持平衡的數字上,“連著袋子兩百多一點點,那就是兩百,兩個小時之后你過來拿,過稱之后不會少你的?!?/br> “老板做生意誠信,哪里不信你?!?/br> 老板拽了一張紙寫了幾筆撕下來貼在秦深帶來的米袋子上,“做生意最講究的就是這個,從不敢忘,哈哈?!?/br> 告別了老板,秦深帶著丟丟又去了油坊,在那邊就遇不上這么誠信的老板了,秦深看著因為天冷凝固住的花生油,鼻尖縈繞著劣質花生油的氣味,“老板,這不是我的?!?/br> 油坊距離磨坊不遠,同在一條巷子里,這兒常年榨油,打理得再干凈也避免不了油星的濺出來,濺出來的油沾染上了灰塵就成了油油膩膩的黑點,四十多歲、精瘦的老板娘用抹布用力地擦著,聽到秦深質疑,她大聲地反駁,“我們老徐家在鎮子上做油坊三代人了,從來沒有做過缺斤少兩、以次充好的事情,你這么說,按的什么心?!?/br> 老板娘這種態度,反而讓秦深懷疑了起來。 自從牛大給他在虛度原開了三百畝的田地之后,米面糧油客?;旧夏軌蜃龅阶越o自足,頭一次收來的花生秦深就送到油坊來榨過油,知道他們家的油榨出來之后是什么味道,很純正的、讓人忽視不掉的香味。 秦深看了一眼裝油的桶,上面寫著他的名字,字跡是他的,做不得假,但味道不對,不香不說,還有一股劣質油的刺鼻味道。 “老板娘,我們家一直到你家來榨油,可從來沒有遇到過掉包的事情?!鼻厣钔竺嫱肆艘徊?,擋在丟丟的身前,“你現在這種做法可不地道,我可是要報警的?!?/br> “報警!你去啊,你快去啊,你不去就是孬種?!崩习迥甑哪橆a抖動,拿著抹布的手用力地推搡著秦深的肩膀,“鄰里鄰居的幾十年,我倒是要看看你這個混小子究竟怎么不顧情面的,說我調換,你要是能夠拿出證據來,我就去坐牢?!?/br> 油坊在巷子的角落,最偏僻的地方,有需要了大家才會過來,油坊也沒有一個正規的門臉兒,只是在墻上打了個洞當做門,門簾子掀開了一半,有冷風從下面的一半吹進來,光線昏暗的室內冷颼颼的。 店里面看起來只有老板娘一個,往常老實本分的婦人用著最尖利的聲音懟著秦深,推搡著他,讓他去報警。 傻子才看不出來有問題。 秦深的視線在店內通往后面油坊的小門口掃過,好像看到了一條蛇形的黑影從那邊一閃而過。 “做錯事了還不承認,我到要讓別人評評理,究竟誰對誰錯?!鼻厣铒w快地抱起兒子,拔腿往外面走,“我這就去報警,你等著?!?/br> 吸取上次在白蕩山大集的錯誤,秦深現在遇到危險已經不敢用后心對著敵人,走路都是倒退的,可敵人才不會管他正著退還是倒著退,蛇形的武器劃破空氣刺了出來,頭皮發麻、后背激出一層冷汗,他大聲地喊著:“驚鴻,你倒是出來啊?!?/br> 驚鴻沒有出來,藏在油坊內的蛇妖出來了,一條大腿粗的竹葉青蛇cao控著一把蛇形武器飛了出來,三角形的腦袋上一雙危險的豎瞳,隨著蛇信的吞吐,虛空中武器不斷變換著角度,守候著最佳的狩獵機會。 蛇,是最有耐心的獵手。 老板娘嚇得尖叫了一聲,手上的抹布掉了、身上的衣服也掉了,一只黑色的大蝙蝠在衣服堆里面抱著頭瑟瑟發抖。 秦深來不及錯愕老板娘是個妖,那邊蛇妖舉劍試探性地攻擊了一下,劍角度控制的不對,刺歪了,擦著秦深的耳朵飛了過去。 秦深嚇得抱住丟丟的腦袋往下矮身,害怕倒不是非常緊張,因為他是有幫手的人,只是這個幫手目前不是很給力。 “嘶?!笨谥袡M骨還未煉化的蛇妖不會口吐人言,嘶的一聲卻充滿了情緒,像是在扼腕這一劍力度不對。 秦深又向后退了一步,但是退無可退了,門簾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落了下來,他試著用手去推,根本推不開。 蛇妖又在調試角度了,一劍蓄勢待發。 秦深喊:“驚鴻?!?/br> 一張紙片從秦深的兜里面慢慢悠悠地飄了出來,是個胖胖的女娃娃形象,紙人一雙白目對準秦深的臉上,昂著下巴傲慢地說:“怎么樣,最后還是要求大爺我吧?!?/br> 一把空曠下水道里吹風的破鑼嗓子,在光線昏暗的室內比蛇妖更加詭異恐怖,蛇妖人立的身形瑟縮了一下。 “行行行,你大爺?!鼻厣畋е鴣G丟,護著孩子的他只想盡快解決眼前的一切。 “哈哈?!斌@鴻高興了,紙片人在空中飄著,伸出一腳將飛過來的蛇形武器踢飛,“什么臭六娘,我才是客棧里面武力no.1,哈哈?!?/br> 干勁十足的紙片在空中變大,成了個七八歲胖成球的女娃娃摸樣,就如秦深和章俟海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室內的風極速轉動,擰成一股繩絞碎了蛇形武器,蛇妖瞪大了眼睛,嘴巴里發出“咕嘰”一聲,嚇得整條蛇僵直了。 “小小一條修為不到百年的蛇在這邊逞威風,也不看看這邊是誰的地盤?!斌@鴻的小胖手捏著一個手決,擰成一股的風調轉方向刺向蛇妖,“帶回去做蛇湯,蛇妖的味道肯定不錯?!?/br> “留個活口,這是鬼瞳派的蛇?!鼻厣钤谏哐奈舶蜕峡吹搅斯硗傻臉酥?,說不定可以挖出一些內幕消息。 “真是掃興?!斌@鴻癟嘴,不過沒有任性妄為,聽了秦深的話留了一條活蛇。 蛇被風卷在空中,打了一個死結,竹葉青危險的豎瞳徹底迷糊,“咕嘰咕嘰”的聲音也不知道它在說個啥。 蛇妖被制伏,埋在一副衣服堆里面瑟瑟發抖的老板娘探出了腦袋,見危險解除,立刻扇動了翅膀往里面飛,“當家的,你怎么樣了?” 油坊男主人的聲音從里面傳來,聲音聽起來有一點點的虛弱,不過沒有大礙,“沒事兒?!?/br> 蛇妖被綁住,它設下的結界解除,門簾子可以推開,秦深把它掀了上去,涼涼的風從外面吹來,室內的光線好了許多。 秦深轉身,看到丟丟在驚鴻的護持下好奇地打量著蛇妖,清亮的眼睛里探究欲十足。 正在這時,一個中等身材和樣貌的男人肩膀上托著一只蝙蝠走了出來,這人是油坊的徐老板。 徐老板警惕地看著秦深,一只手抬起來護在妻子的身前,“秦深,叔也是看著你長大的,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今天見到你嬸嬸的事情,別往外面說?!?/br> 蝙蝠歪著頭,用自己的毛茸茸的腦袋蹭著男人的臉頰,溫厚的聲音說:“老徐別擔心,小秦就是我和你說過的望鄉客棧的老板,蛇妖就是他制伏的?!?/br> “明明是我?!斌@鴻嘟囔。 蝙蝠瑟縮了一下腦袋,驚鴻身上的罡風戾氣最讓妖怪害怕,“還、還有這位大仙?!?/br> 驚鴻傲嬌地抬著下巴,“知道就好?!?/br> 秦深把丟丟拉到身前,免得被捆住的蛇妖有個掙脫什么的,電視上都是這么演,主角放松的時候就是掉以輕心的時候,最容易出意外。 “徐叔、徐嬸你們放心好了,我不會和鎮子上其他普通人類說的,不會有人打擾你們平靜的生活。這條蛇是怎么回事兒?它身上有邪修的標志,我會打電話讓國安一處的人來處理,你們放心,他們不是普通人?!?/br> 徐叔點點頭,不是普通人,就不會刻意來破壞他們夫妻平靜的生活。 “現在冬天,這條蛇也要冬眠,大概是覺得油坊里面暖和就進來了,吃掉了你送來的花生榨出來的油,還逼著我們交出更多?!彬鹦鞁鹫f了事情的經過,“我修為不夠,能夠修出人形全靠運氣造化,打不過這只蛇妖,幸好有你們來了。只是秦老板,你的油都被吃掉了,對不起?!?/br> 鬼瞳邪修一派在東洲市的人手被打擊殆盡,只有一些不起眼的小蝦米仗著自己不夠起眼逃過一劫,這條蛇妖便是,但天氣太冷了,需要冬眠的它行動遲緩無法從東洲市逃走,就找了個油坊藏身。 油坊內有好吃的花生,他控制著經營油坊的夫妻二人,逼著讓他們交出更多。這條蛇腦子還是有點兒的,以老板的安危要挾老板娘,當過來送貨的小販到油坊的時候老板娘留了個心眼兒,要了很多次貨榨油,希望過來拿油的客人能夠發現其中問題,去報警。 一連五六天過去了,那些拿了劣質花生榨出的油的人竟然沒有發現,老板娘已經絕望了,這時秦深來了。 “沒事兒,油我再送一些花生過來榨就好,最主要的是人沒事兒?!?/br> 秦深看到了鬼瞳派的標志,還以為這條蛇是埋伏起來對付他的,不過看了蛇不怎么靈光的表現之后,他否決了這個想法,派個殺手也不會派一個腦袋里面有包的蛇妖。 還未化形的妖自己的身體不是最好的武器?這蛇妖倒好,舍近求遠,用自己掌握不好的武器殺人。 “秦老板放心,蛇妖我們帶走,這應該是一條外圍蛇,漏網之魚,希望從他最里面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边^來抓蛇的是楊奉,白蕩山大集結束了,但還有一些收尾的工作沒有做,他們還未離開紅葉鎮。 “咕嘰咕嘰——”之前逞勇斗狠、危險詭異的蛇妖中間段打了個死結,被國安一處的工作人員倒提在手上,眼冒金星,豎瞳已經迷迷瞪瞪了。 秦深點點頭,“希望這條蛇能夠幫到你們?!?/br> “借秦老板吉言,希望如此?!币驗橐粋€攪亂太平局勢的鬼瞳派,他們國安一處加班加點處理各項工作,這個年怕是要在加班中度過了。 與楊奉道別,又辭別了油坊夫妻,秦深領著丟丟去了粉絲店拿了之前送到這邊來加工的地瓜粉條等等,隨后兩父子去做頭發,免得林曉寧有個萬一。 秦深慣常去的理發店就在老街四合街這兒,是一家傳承了也有幾十年的老店,他家從爺爺輩開始就是剃頭的,到現在是孫子在剃頭,那孫子還是秦深的小學同學,青春叛逆期的時候說是死也不會回家剃頭,要堅持自己殺馬特之魂,成為小鎮龍傲天。 現在看來,叛逆期的話還真是不能夠盡信。 “秦深帶著丟丟來理發啊,剪個什么發型?我出去進修了一段時間,新學了幾招,肯定幫你剪一個最漂亮的,過年的時候在親戚里面成為焦點?!?/br> 店主和秦深同齡,個子要矮很多,頭發染成了金黃色,發根處有很長一截黑頭發長了出來,秦深一直認為亞洲人染了黃色不好看,特別是黑頭發長出來的時候。 “不用那么麻煩,幫我家小丟丟稍微剪短一些就好,男孩子頭發長長了不精神?!鼻厣顢]了一把自己的腦袋,夏天推平之后就再也沒有剪過,劉海蓋著額頭,挺影響視線,“我也剪短了就行?!?/br> 秦深和丟丟分坐兩邊,店主今年剛結婚,老婆被他帶著也學會了剪頭發,正拿著剪刀在丟丟腦袋上比劃。 秦深看得心驚rou跳,他們家小子講究著呢,剪壞了估計要哭,趕忙提出了要求,“你給我兒子剪,一定要剪得漂漂亮亮的?!?/br> “我老婆手藝好著呢?!钡曛鲗ψ约豪掀琶壑孕?,不過尊重客人的要求,和老婆換了位置。 手上剪刀上下移動,一縷縷發絲落下,稍顯凌亂的發型在理發師的巧手下很快變得有序、貼服,襯著丟丟一張小臉更加精致。秦深對老板的手藝還是挺放心的,畢竟是上了幾年技校,據說在幾千顆腦袋上練過的。 “我的就不用在意那么多,不要什么新潮的發型,剪短就行?!鼻厣钍栈亓岁P注著兒子的視線,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對老板娘說。 老板娘爽快地答應了,她拿了一把剪刀在秦深的腦袋上比劃了幾下,像是在找最合適的下刀的角度,秦深被她弄得心驚膽戰,不怕剪壞了發型,怕這位“大師”把自己的耳朵給剪嘍。 “老板,我把你媽送的飯熱熱?!崩戆l店的小工帶著飯菜過來,沒有用保溫桶裝著,用的普通陶瓷碗,現在這種天氣,在外面走上一圈,碗里面的飯菜不說涼了也不再熱,不過吃起來也方便,放進微波爐里面熱一下就好。 老板扭頭去看,“我媽今天做了啥?” “鰻魚干燒茄子,筍尖燒紅燒rou,水芹菜炒豆腐干,我還灌了一碗湯來,文蛤蛋花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