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多謝觀主指點,能夠從一片死寂中求得一絲生路,我已經非常滿足,不求更多?!闭沦购N兆∏厣畹氖?,按捺住心中的激動,盡量平靜地和張希垚說。 張希垚的背景上,黑沉的云移動得很快,已經籠罩到白水觀之上,滂沱大雨驟然而至,還好張希垚走得快,才沒有被淋到。 張希垚進了室內,打開了一盞燈,他說:“章先生的命圖中雖然有了一線生機,但飄忽不定,一旦發現機緣一定要抓牢抓住,機會就是那樣,不容有任何一點兒馬虎,稍縱即逝?!?/br> “多謝觀主教誨,我會的?!?/br> 這是個天大的好消息,貴人星已顯,“得遇貴人,方可度厄”,章俟海有救了。 可是貴人星是誰,是客棧員工中的某一個人?是來客棧的客人?還是懶洋洋打著哈欠的大白貓? 或者是秦深自己? 亦或者是魏樂? 外面雷聲未減、風雨未歇,雨點砸在窗戶上,密集的響聲正如秦深此刻的心、也如章俟海的。 兩人對視,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激動、喜悅以及擔憂——前路何時才能夠真正明朗? 沒有實際行動的各種想法都是瞎想,秦深和章俟海是目標明確的人,喜歡的做的是規劃而不是天馬行空、脫離實際的想象,所以很快就從喜悅中平靜了下來。 現在,還是想些晚上吃什么更加實際一些。 “我記得廚房里面有牛骨湯,晚上就做火鍋吃,鴛鴦鍋,番茄鍋和大骨湯鍋。我是老板,就這兩樣,沒的商量?!鼻厣钬Q起一根手指沖著想要開口的王樂彬擺手,“寶成哥再做幾只荷葉雞,今天下雨,估計也沒有啥客人來了,我們就放開了肚子吃,吃個開心?!?/br> “老板,我其實想說番茄鍋挺好的,大骨湯鍋也不錯,但是麻辣鍋肯定更帶勁兒?!蓖鯓繁蛴酶毂壑馔粕磉叺狞S三尾,黃三尾坐不穩,差點兒被推下去。 黃三尾這么一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頓時緊張地坐立不安,支吾了半天啥都沒有說出來。 還是郭躍表達了自己的意見,“老板,咱這么多人肯定分鍋,想吃辣的就分一桌怎么樣,我還是覺得吃火鍋吃辣的舒服?!?/br> “那誰想吃辣?”秦深自認為還是個比較民主的老板,笑瞇瞇地問大家。 所有人不是抬頭看屋頂就是低頭看地板,或者扭頭看窗外,就是不和秦深對視,但大家的意見還是很明確的,“我們要吃麻辣鍋?!?/br> 秦深氣笑了,“老板的話都不聽了,去吃吧去吃吧,我和咱家老章吃番茄鍋?!睋蠐蟻G丟的小下巴,小家伙害怕打雷,在爸爸懷里面縮成一團,“丟丟跟著爸爸一起吃?!?/br> 丟丟玩著爸爸衣服上的裝飾小扣子,小小聲地說:“我也想嘗嘗辣的?!?/br> “!”秦深可憐巴巴地看向章俟海,看看、看看,都沒有人聽他這個老板的。 章俟海伸出手指揉揉丟丟的小臉,“小孩子腸胃弱,最好不要吃辣的,我們吃番茄鍋,可以弄點兒海鮮辣椒蘸著吃,可以嗎?” “他們吃的麻辣鍋吃完了肚子疼,屙粑粑會屙不出來,在馬桶上坐到兩條腿超麻?!鼻厣罟首鲪郝晲簹獾亟o丟丟描述吃了麻辣鍋之后不良癥狀。 旁邊員工紛紛露出受不了的表情,老板最大,敢怒不敢言orz。 丟丟想到一次自己吃了點兒辣之后的不良反應,瑟縮了一下小肩膀,“那算了,番茄的很好吃?!?/br> “嗯,這才是好孩子?!鼻厣羁粗鴨T工們笑得意味深長,嘿嘿。 員工們又開始看天,不在狀態的王樂彬樂呵呵地笑著,被郭躍拽了一下,側頭疑惑地看著他。 郭躍:“……”這個大傻子。 第34章 干啥,生啥 室內, 章俟海正在量體重。 體重秤上的數字有了變化,秦深高興地鼓掌, “滿五斤了, 我這就給孟大夫打電話, 問問他可不可以開刀把腦袋里面的腫瘤給拿出來?!?/br> 章俟海從秤上下來,把搭在椅背上的棉麻質地的上衣穿到身上, 秦深死乞白賴地說穿了衣服量體重出來的數字不準,讓他給脫了, 差點兒讓他連身上這條休閑褲也脫掉。 幸好章俟海有那么一點點的堅持。 沒法,誰讓他久病多時,身材早已不是二十來歲時的壯碩健美,肌rou被病魔耗光, 留下的不過是貼在修長骨架上薄薄的一層。 等他好了, 一定會加強鍛煉,早日恢復往昔的。 章俟海面容沉靜平淡,內心劇烈的心理活動不露絲毫, 秦深是看不出來的。 秦深走到了露臺上給孟大夫打電話,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之后連連說好,就是……“不能夠來客棧嗎?” “醫館內設施更好, 來客棧的話,很多都不趁手?!?/br> “可是我, 我……”秦深尷尬地抬頭看天,他是被天道關注的人,已經龜縮在客棧里面快半個月了, 一步都沒有踏出去,就是怕又被天道“鐘愛”一下,沒有龍鱗擋雷,怕是要灰飛煙滅、提前投胎。 孟大夫也知道秦深的情況,秦深還是經由他的手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也是他替秦深看了命圖,知曉了他的陰生人命格?!澳憧梢試L試一下,天道無處不在、浩廣無垠,但也正因為此,渺小如人類在他眼中就像是人類看螞蟻一樣,你會時時刻刻盯著一只螞蟻看嗎?” “不會?!?/br> “所以他感知到你需要一段時間,你完全可以把這個時間計算出來,客棧雖好,但你也不可能一直縮在里面不出來?!?/br> 秦深苦笑,“我也不想啊,要不,我試試。孟大夫,有個不情之請,我到了醫館之后,可以向你討要一些龍鱗嗎,我可不想做內測的時候被雷劈,被劈了可沒法死回新手村重頭再來?!?/br> 一陣低緩的笑聲,孟大夫被秦深逗樂了,“你放心好了,龍鱗很多給你備著呢?!?/br> “孟大夫,龍鱗價值幾何,我給你?!?/br> “三途河的河水給我來一桶就好?!毙玛惔x,萬萬年來,龍鱗他積攢了很多。 “好好,以后孟大夫要水,隨時隨地都可以來取?!?/br> “嗯,我在醫館等你們過來?!?/br> 秦深轉身,恰好看到章俟海推開移門出來,告訴他這個消息,“孟大夫說我們隨時隨地都可以去他那邊,他等著我們。你看,什么時候過去?”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br> 現在才上午九點,客棧里面一切井然有序,丟丟也被mama帶去了鎮子上和爸爸在木器店那兒,他們隨時隨地都可以從客棧出發。 章俟海備的車就停在客棧外,換了一輛香檳銀的瑪莎,上次那輛七座商務leo開出去之后覺得剎車不對,送去到4s店進行檢修,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看似完好車子,整個車體卻遍布細小的裂紋,連修復的可能性都沒有。4s店的人直呼神奇,連連問leo這究竟是怎么造成的,leo全臉蒙逼,他也很想知道啊。 這個事兒,leo和章俟海報備了一聲。 秦深不知道,他就知道那天開走之后,停在客棧外的七座商務就換成了定制版香檳銀瑪莎,壕到他不想去吐糟萬惡的有錢人了。 跨出門檻,站在客棧外,秦深緊緊盯著天空,忐忑不安了好一會兒,“我,我出來了!” 章俟海微微蹙著眉頭,“怎么了?” 秦深擦了一把額頭的虛汗,“沒什么?!?/br> 被雷劈的事兒,心理陰影太大,看著天空積云他都要矮身躲一躲,那天臺風來襲,電閃雷鳴,要不是丟丟緊緊抱著他,做爸爸的必須勇敢,他也很想躲到章俟海的懷里面,害怕一下下好不好。 秦深沒有告訴父母,免得他們擔憂,同樣的章俟海也不知道,這個事情太大了,他暫且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多一個人知道多一分煩惱罷了。 上次出門差不多一個白天,七八個小時天雷才落下,秦深想這回出門,天雷也不會那么快注意到自己_(:3ゝ∠)_。 從客棧出發行駛在顛簸的和平路上,戰戰兢兢的秦深一直在看天,就看到路旁邊停放了很多大型機械,有工人正在施工搭建移動板房。 秦深已經從父母口中聽說,有開發商買下了和平路兩邊的大片荒地準備開發,也不知道哪個眼瞎的開發商看中了這邊,偏僻小鎮的更加偏僻荒蕪的一角,地皮價值低廉,開出來的商品房等等能夠賣得出去嗎? 天空明凈如洗,碧藍一片,沒有烏云堆積、沒有云層匯聚,秦深收回在天空上亂飛的視線不讓自己那么緊張,他說:“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老板看中這兒,造商品房豈不是血本無歸?只希望不要打擾到客棧的生意,哈哈,這個的可能不大??蜅F嫫婀止值?,那么多奇談怪論的傳說可不要給開發商蒙上陰影?!?/br> “說不定人家并不是圖錢?!?/br> “也許吧?!鼻厣顩]有想那么多,在他看來不圖錢來這兒造房子干什么,圖人嗎? 從顛簸的和平路出來,開個三十來分鐘就到了醫館那條街,整個紅葉鎮就三條街,有許多窄巷小街將它們貫連起來,整個鎮子常住人口不過萬,年輕人大多去了外面闖蕩,留下的不是年老之人就是知足常樂、安于現狀的,還有就是孩子。 在這兒,生活節奏緩慢舒適。 一輛香檳銀的豪車在街上開,也不會吸引來多少人的關注,who care啊。 醫館和木器店在同一條叫做四合街的老街上,醫館前面不好停車,秦深就將車子停在木器店,兩個人走過去。 “爸媽,我帶著章俟海去孟大夫那邊看看,章俟海體重漲了五斤了,孟大夫說可以去他那邊把腦袋里面的腫瘤拿掉?!?/br> 圍著圍裙的mama走了出來,眼帶關切,“有什么事情了打電話給我們,我們馬上來?!?/br> “知道了?!鼻厣畛昀锩鎻埻艘幌?,“丟丟呢?” “和龍龍玩去了?!鼻仂o把秦深往旁邊拉了一拉,壓著聲音說:“報告這兩天就來?!?/br> 秦深捏著手指,牙齒不自然地咬著下唇,“結果出來就知道是不是了,我總覺得不是他,我的印象里沒有他的存在?!?/br> “傻小子,你都喝斷片了,能有什么印象?!眒ama拍了秦深大頭,“現在想那么多沒有用,看報告就知道了?!?/br> “嗯?!鼻厣钭隽藗€深呼吸,趕走心里面突如其來的煩悶,“這些都不管了,我先和章俟海去醫館,把這個腫瘤拿出來就好?!?/br> “去吧?!?/br> 秦靜和林高峰目送兩個人往醫館去,秦靜嘆了一聲轉身進店,“我聯系的朋友到現在都沒有回音,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他們來了也許有辦法?!?/br> 張希垚給章俟海斷命,說他命圖有變,已然是貴人星明、死相中有一線生機,但這一線生機如何抓住還是未知之數。 該做的努力還是要做的。 “該來的總會來?!?/br> “那就早點兒來吧,真不想看著孩子一直憂心下去?!?/br> “你啊,刀子嘴豆腐心,嘴巴上一直說要拆散他們,背地里幫了那么多都不讓孩子知道?!?/br> 秦靜嗔怪地看著丈夫,“我樂意?!?/br> 秦靜夫妻走進了木器店,秦深和章俟海離著醫館也不足兩百多米的距離,慢慢溜達過去,很快的。 “我小時候就是在這兒瘋跑,以前這邊都是山上采的青石切割成石板之后鋪的,下雨天的時候就特別滑,走的不好很容易摔跤。我小時候性子急,上學都是用跑的,經常摔倒?!?/br> 章俟海嘴角含笑地聽著,看著老舊的街巷,眼前浮現了一個毛毛躁躁的身影,背著書包,也許嘴巴里還叼著個包子,風一般在街上狂奔,腳上一滑,“pia嘰”,摔倒在路上。小家伙也不怕疼,干脆利落地爬了起來,連身上的灰塵臟污等等也不拍拍,繼續往前跑,如果不跑怕是要遲到了吧。 就是可惜了那個包子,掉在地上不能吃了。 章俟海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真想時間倒回那個時候,讓他看著秦深長大。 秦深還在說著鎮子上的事兒,章俟海來到紅葉鎮都沒有到鎮子上逛過,別看紅葉鎮小,卻也很有特色,老舊的街道有著濃厚的古早味,角角落落看似普通的一景拍成照片放到網上,就能夠勾起大家的回憶。 這兒平靜淡然的一切有個名字,那就是情懷。 因為老舊的事物少了,不怎么見到了,能夠看到的地方那便是情懷了。 秦深是這么理解的。 “那家糖果店看到沒,賣的都是老式的糖果,芝麻片糖、花生糖、五仁糖都很好吃,看著最最普通的就是里面賣的麥芽糖,我小時候就花一角錢換一塊糖來吃,可以換這么大一塊?!鼻厣钤谑终粕媳葎澚艘幌麓笮?,有半個巴掌大,手指厚,“敲碎了,可以甜上一天,那些碎末末也舍不得丟掉,用手指沾著往嘴巴里面送,哈哈,你肯定沒有體會過這種生活?!?/br> 這種生活章俟海的確沒有體會到過,他的父母都是在特殊部門供職,忙著為國家制造能夠上天的東西,大哥又有工作不可能一直陪著他,他的童年都是保姆阿姨照料,再長大點兒就是各種的書籍、興趣班,他喜歡將生活填充地充實,這樣才不會覺得偌大的房子的里面只有自己一個人。 他的生活從未如秦深這般鮮活過。 “糖果店旁邊那家是賣醬油的,鎮子上進了別的牌子醬油都賣不出去,因為大家只喜歡這家店的味道??蜅@锩嬗玫囊彩?,那種清醬油蘸東西吃的時候是不是感覺非常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