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這一次,他知道自己徹底完了,覺得人生再沒有希望的陳永富沒有回大陸,而是開始買醉街頭。 要不是顧朝暉來的及時,發現了他,沒準再過幾天,他就可能被追債的人打死、打傷了。 但回到大陸也不能解決問題,那些人肯定還會追過來。 這也是為什么陳永富要從賓館跑得原因,他還心存幻想,覺得只要債主找不到自己,這筆債便能無限期的拖下去。 可顧朝暉的話點醒了他,“大哥,他們要的是錢,不是人,找你找不到的話,廠子還在,他們會到廠里來要錢的!” 這時候陳永富才醒悟過來,要是廠子也賠進去,那自己真的就沒有翻身的可能了,想到這一點,他痛哭失聲,給父親長跪不起。 陳德寶又氣又恨,一邊流淚嘆氣,一邊又指著兒子大罵,可這也無濟于事了。 陳永富欠下的高利貸利息奇高,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必須趕緊想辦法還上,而且是越快越好。 可現在誰家也不可能拿出利滾利之后,二三十萬的現金啊,銀行要是知道陳永富有賭債,也不可能借的下來貸款。 為今之計,看起來只有先把廠子賣了應急。 至少廠子賣了之后,還完賭債,沒準還能剩下一點本錢,可以再開小廠。 但如果一直拖到債主上門,廠子被全盤接管,那他們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廠子經營了四、五年,現在走上正軌,管理得當,正是好時候,雖然陳德寶和顧朝暉都舍不得,可一想到陳永富面對的困難,也不得不忍痛割愛了。 商量定了,陳永富立即開始籌劃起賣廠的事情。 按說廠子經營情況這么好,應該能賣個不錯的價錢,可陳永富卻找不到合適的買家。 眼前用錢急,他也沒辦法找遠路的買家,只能找平時跟他們有來玩的那些所謂“朋友”。 可大家都風聞他深陷賭債,果然,這又見他要賣廠,更加坐實了他有困難,急等錢用的事實,這些所謂的“朋友”,竟然沒有一個人幫他,反而趁火打劫,紛紛壓低價格,一個比一個出價低,這讓陳永富又氣又急,甚至背著老爹哭了好幾場。 可債主就在眼前,再不還錢,后果更加嚴重,沒辦法,陳永富便想一狠心把廠子賤賣了算了,大不了白手起家,再重頭開始。 不過,這時候陳德寶卻攔住了兒子,他可不能看著這廠子被一群狼心狗肺的人給奪了去! 第78章 買廠 兒子的那些所謂“朋友”沒有一點仁義道德, 趁著他家有困難的時候,借機壓價,這讓陳德寶非常生氣,傷心。 而且, 他跟兒子了解之后也發現, 這些要買工廠的人里, 沒有一個是干這機械加工的, 都是想著買下工廠之后再轉手賣出去,賺個差價。 這樣賣來賣去,工廠運營怎么可能穩定, 用不了多久, 就會出現問題,最后很可能毀在這些人手里。 這個機械加工廠是他一手經營起來的,是在他和徒弟的共同努力下發展壯大起來的, 而且以后還會有更好的發展前景,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它凋落下去, 陳德寶不甘心。 于是, 他前思后想之后, 有了一個慎重的決定,并跟兒子商量了起來。 聽說老爹要把工廠賣給顧朝暉, 陳永富明顯愣住了, 他以前還真沒想過這種可能。 想了片刻之后,他說,“爸, 朝暉要是能接手工廠當然是最好的,他懂管理,會經營,肯定不會瞎搞,但他有那么多錢么?現在高利貸利滾利,今天已經滾到了三十來萬了,要是他沒有錢,去借錢的話,又得耽誤多少時間,到時候咱們欠債更多。再說了,咱們和他關系這么熟,怎么開價呢?說實在話,賣賠了,我心疼,也舍不得,可要是賣的比那些朋友還貴,我又覺得有點對不住他,畢竟關鍵時刻,是他幫了咱們?!?/br> 看著兒子到了這時候,還在算計錢,陳德寶氣得抄起手邊的水杯就沖他扔了過去。 然后罵道,“你現在倒是知道心疼錢,知道算賬了,早干嘛去了?你還知道關鍵時刻是人家顧朝暉救了咱們爺倆?” “爸,你消消氣,別發火了,我說的也是實話,你想啊,咱賣廠子不僅是為了還債,更是為了能留下翻身的本錢,要是賣的太低,以后咱爺倆指望啥過活??? ” 兒子說的也是大實話,陳德寶聽后也不由得嘆了口氣,但最后,他還是堅持道,“那要我說,這廠子即使是賤賣,也是優先賣給我徒弟,不能便宜了外人!這事兒,你看著辦吧!” 說完,他就躺下了,閉上眼睛,不再看兒子。 陳永富當然也知道好歹,患難見真情,人家顧朝暉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自然是比自己那些所謂的“朋友”要強。 可再好的關系就怕動錢,一碰錢,這關系就變味兒了。 但自己老爹一再堅持,拿出一副要和自己斷絕關系的架勢想逼,陳永富也沒了別的辦法,不管咋說,還是先把顧朝暉叫來,看看對方有錢沒錢再說,沒錢的話,何談賣廠啊。 跟老爹說了自己的想法,陳德寶果然贊成,趕緊給顧朝暉打電話,把人叫了過來。 聽師傅說要把廠盤給自己,顧朝暉著實驚訝了一下。 其實聽說陳永富要賣廠的時候,他也動過心思,想趁這機會把廠子買下來,自己當老板,繼續經營。 可動心歸動心,想歸想,現在是師傅一家子遇難的時候,自己這個做徒弟的,借給他們錢可以,這是仗義疏財,助人為樂,可要是趁機買廠,即使價格公道,也會有趁火打劫的嫌疑。 因此,即使心里為廠子無比惋惜,可顧朝暉還是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主動避嫌,自從陳永富回來之后,他就沒再問過這些事兒。 可不想,對方竟然主動找到自己,說起這個事兒,顧朝暉怎能不驚訝呢。 陳德寶笑著問他,“朝暉,你不用不好意思,就說想不想接這個廠子吧?!?/br> 聞言,顧朝暉也笑了,不過笑得有幾分尷尬,他說,“要是說實話,當然是想接,可接廠子也得有那個實力,我現在手里沒那么多錢?!?/br> 陳德寶爺倆一聽這話,就知道有門,也沒多思索,便直接問道,“那你有多少錢?” 顧朝暉伸出兩個手指頭,說,“二十萬?!?/br> 二十萬? 陳永富一聽,不免失望,他還心想,要是顧朝暉有三十萬,不如借過來,先把賭債還清了,然后把公司的一部分股份讓給他算了。 可對方錢不夠還賭債的窟窿,看來這招是行不通了。 陳永富還在打小算盤的功夫,他父親陳德寶則已經跟顧朝暉說起了下一步。 “朝暉,不瞞你說,這廠子,我們之前找人估算過資產總額,是105萬,之前你大哥找他那些‘朋友’談,對方最高出到90萬,我想著,你要是能盤過去的話,就75萬給你,怎么樣?” 一聽父親的報價,陳永富坐不住了,這不是比最低的那個報價人還低了五萬塊錢? 這怎么能行呢? 可他剛要說話,陳德寶就瞪了他一眼,瞪得他馬上閉了嘴。 顧朝暉平時管理工廠,怎么可能不知道這個價格意味著什么,他連連擺手說,“師傅,這價我可不敢要,就說急等錢用,你們也不能壓怎么低,這樣就算我有心,也不敢接啊,否則不是相當于占你們便宜了嘛?!?/br> “朝暉,不是這么回事兒,你大哥欠的債是利滾利,多耽誤一天后面的債更多,所以趕緊能還上錢才是正經,再說,工廠我交給別人也不放心,交到你手里,我這心里才有點底啊?!?/br> 陳德寶語重心長的勸了顧朝暉很久,最后顧朝暉說道,“師傅,要不這樣吧,我去蔭萌廠里拆兌一下,湊齊三十萬,先把大哥的賭債還上,其他的事兒,咱們后面再說?!?/br> 一聽徒弟這么仗義,陳德寶都躺不住了,他趕緊坐起來,緊緊握住了顧朝暉的手。 而陳永富則在一邊頗為尷尬的站著,他正在為剛才自己狹隘的小算盤而羞愧不已。 很快,顧朝暉就從媳婦兒廠里借來了周轉資金,然后幫陳永富還了賭債。 無債一身輕,陳永富還了錢,賣廠的想法又淡了,他想著,要不跟顧朝暉商量一下,等到廠里今年賺了錢再還對方錢,大不了到時候多還點利息就得了。 可他剛流露出一點這樣的想法,立即就被老爹狠狠教訓了一頓。 “你這是典型的忘恩負義!陳永富,我本來還想給你留點股份,看你這個熊樣,我一點不會給你留,我廠子我要全額盤給朝暉!” 陳永富這時候后悔也來不及了,只能任憑老爺子擺布,畢竟他現在身無分文,根本沒有話語權。 找來了顧朝暉,又找到律師,陳德寶和徒弟簽訂了正式的協議合同。 于是,顧朝暉就這樣陰差陽錯的成了原來工廠的老板,可同時也欠了陳永富的錢。 陳永富搖身一變成債主,對救過自己的顧朝暉也沒客氣,三天兩頭的去家里催債。 顧朝暉趕緊把廠里的部分機器抵押了,又抵押了一部分廠房車間,這才湊齊三十萬,先給了陳永富。 加上之前的三十萬,這就是六十萬,可剩下的十五萬去哪里籌措,顧朝暉也犯了難。 再加上之前還在媳婦兒廠里借了周轉金,這讓林蔭萌的制衣廠也陷入了資金周轉不靈的局面,一時間,顧朝暉一點當上大老板的喜悅都沒有,倒是發愁得飯都有點吃不下了。 晚上睡不著覺,他開始翻來覆去的想辦法。 林蔭萌知道他為何發愁,便跟他說,“朝暉,要不,咱把家里值錢的東西賣賣?賣了這個別墅吧,咱們先去找個出租屋將就將就,等有錢了再換?!?/br> “這房子不能賣,你上次開廠的抵押貸款還沒還清呢?!?/br> “那要不,咱把老家的房子賣賣?” 林蔭萌一邊往首飾盒里放耳釘,一邊又出主意道。 “老家的房子不如這邊值錢,也不如這邊的好出手,哪是說賣就能賣的?!?/br> 顧朝暉看著媳婦兒卸妝的動作,說道。 “賣值錢的東西?” 他緊接著自言自語道。 林蔭萌沒聽清他說什么,還在追問,“還有什么值錢東西?” 顧朝暉忽然眼睛一亮,對她說,“媳婦兒,你把你那個首飾盒拿來,我瞅瞅?!?/br> 聞言,林蔭萌趕緊將首飾盒遞到了丈夫手里。 顧朝暉上下左右的端詳了半天,最后笑起來,他說,“我知道要賣什么了,就是怕你舍不得?!?/br> 話說到這個份上,暗示的已經很明顯了,林蔭萌便道,“你是說這個首飾盒?它能值那么多錢么?” 顧朝暉自信的笑著說,“當年曹大哥跟我說,這東西能保咱們三代人的好日子,是不是真的,也該到檢驗的時候了?!?/br> “可咱們去哪兒賣???賣給誰呢?” 林蔭萌問的問題也很實際,確實是,古董這東西,在懂行又喜歡的人眼里就值錢,要是遇到個外行,也賣不上價錢。 “自然是誰給咱們的,咱們找誰想辦法唄,我明天就給曹大哥打個電話,問問情況?!?/br> 想到了解決之道,顧朝暉的口氣也輕松起來。 他說完之后,一展被子,對林蔭萌說道,“來吧,媳婦兒,咱們鉆被窩吧,這事兒啊,沒問題了?!?/br> “這就沒問題了?我看還是等等看曹大哥怎么說吧?!?/br> 林蔭萌倒是不那么樂觀,主要她一直在用這個首飾盒,實在沒把它當什么稀罕東西,自然也不敢相信它能賣那么多錢,不過這幾年她每日都用著,當真用出了感情,此時一說要賣,她還很舍不得。 可丈夫的事業遇到困難,林蔭萌即使再舍不得也能明白輕重,因此便將自己的想法藏得很深,一點沒表露出來惋惜之情。 第二天,顧朝暉就按照我曹行知給他留下的號碼撥通了電話。 兩人一別數年,這還是第一次聯系,但電話一接通,都沒有陌生感,反而倍感親切。 先是簡單寒暄,客套幾句,顧朝暉又跟曹行知介紹了自己這幾年的發展和變化情況。 曹行知聽聞他已經去了南方,而且干老本行干得有聲有色,發自內心替他高興,祝賀的同時,他也主動問起來,“小顧兄弟,想必你找我也是有什么要緊事,咱倆不必客氣,你就直說吧?!?/br> 對方如此主動,倒讓顧朝暉不好意思起來,他道,“曹大哥,我這么久不給你打電話,一打電話就是求助,真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