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蔣愿安最為積極,忙把酒杯放下, “哪呢?!” 眼尖的道:“還帶了個伴兒。誰呀, 哪家的?” 因為這一句, 視線齊刷刷集中。 蔣愿安好整以暇等著孟逢走過來, 不想,途中他旁邊的女伴似是沒站穩, 晃了一晃,就見一向眼長在頭頂上的孟逢著緊扶了一下。 他們站著不知在說什么, 而后孟逢扶著那女伴去了不遠處的一張桌前。 待孟逢獨自走過來, 一群朋友調侃開。 “什么情況啊二哥!帶了人來還不領過來, 怎么的,不能給哥幾個看看???” “哪家的姑娘這么矜貴,是周家還是李家的,不對啊,你不是煩她們煩的要命嗎……” 孟逢落座,接過封湛遞來的酒,沒理會他們的追問。 蔣愿安坐過去,勾上他的肩,孟逢嫌他吊兒郎當不正經,扯開他的手臂。有蔣愿安在,封湛都被他襯得斯文安靜了許多。 “這姑娘我們見過嗎?”蔣愿安笑嘻嘻問,說著往那邊瞅。孟逢的女伴安安靜靜站在一張小桌子前,吃著盤子里的點心,小口小口斯文秀氣。他皺眉,“不對啊,我怎么瞧著很小似得?” 沒等正主答,蔣愿安看著看著笑起來,“吃得還挺認真,孟二你沒給人家吃飽飯???” 孟逢聞言朝那個方向瞥去。尤好站在那,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微垂下,眼里好似就只有桌上的吃食。青蔥白指拈起盤里各式糕點送到口中,唇瓣嫣紅,臉微微鼓起一小塊,隨著她咀嚼一鼓一鼓。腦后頭發被盤起,她微低頭,一截雪白的天鵝頸弧度優美。 別的東西全不在她眼里,她專注得可愛,周圍來來去去衣香鬢影,光鮮靚麗的賓客對她而言仿佛都只是背景。 孟逢收回眼神,蹙眉斜了蔣愿安一眼,“你管那么多?!?/br> “我不管不管?!笔Y愿安擠眉弄眼,“我不就好奇么,這姑娘誰???” 孟逢本不想理會他們,奈何不答,這些人就一直追問,不耐煩甩出一句,“我表妹?!?/br> “你哪來的表妹?唬誰呢!”蔣愿安不買賬,“這么多年我可沒見過你有這么一個表妹?!?/br> 蔣愿安真的煩人,然而說來說去,孟逢就是不肯聽他們的把人領到跟前來。 “我去轉轉?!泵戏旰葍艟?,不理會跳腳的蔣愿安,起身就走。 眼見著他和他帶來的人就那么離開廳里,蔣愿安不服氣,封越突然開口:“我怎么覺得那姑娘挺眼熟?” 一句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蔣愿安來勁了,“封小你見過?!” “你記不記得……”封越想起來,話是對封湛說的,“那天在孟二公司外,攔車的那個?” 當時他倆就坐在孟逢車上。封湛挑眉,“是她?” 蔣愿安聽他們說得不清不楚,著急死了,封越一點也不體諒他,像是發現什么,胳膊肘撞了撞封湛。 “你看她的鞋——” 封湛依言朝走遠的身影看去,而后側頭和封越對視,后者懶散斜靠,雙手環抱,露出玩味的笑。 …… 孟逢帶尤好在會場里轉了幾圈,院子、水池、小榭,這種私人會所專門用來辦各種酒會沙龍,可看的景兒不少。 半個小時后,孟逢有事要走開一會兒,囑咐尤好不要走太遠。尤好應下,他離開后,她趕緊找了個地方坐下。 她腳上穿的鞋子不是在店里買的,那天選衣服的時候,孟逢說鞋子不用挑,今天臨出門前給她帶來了這么一雙。 好看是好看,設計和材質都無可挑剔,尤好也很喜歡,但唯一的缺點就是,這雙鞋穿久了腳疼。 酒會各處都有服務人員,不多時,一個女服務員見她情況有異,十分體貼地上前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尤好和她一番溝通,得知有專門提供休息的房間,也有為特殊情況提前備下的衣物鞋子,尤好立刻隨她去休息室。 孟逢忙完,回來找不見人,一問才知道她去了休息室。服務員給他領路,門推開,一進去就見尤好坐在軟沙發上,身旁立著一面長鏡。她悠閑地晃蕩著腿,腳上是一雙他沒見過的鞋子。 出門穿的那雙,被她脫下放在一旁。 “這個顏色挺好看的,很適合您,剛剛試的另一雙也很好看……” 服務生正跟她說話,尤好心里有數,壓根沒把酒會提供的鞋子當成自己的東西,只是暫時借穿一會兒,走的時候會脫下還給她們,笑笑正要說話,抬頭見孟逢進來,忙站起來。 “孟先生,您忙好了?”她往前走了一步,見他視線落在她腳上,抬了抬腳尖,拘謹地問,“這個……好看嗎?” 孟逢沒說話,尤好被他看得不自在,笑意漸斂。 “把那個丟了?!彼噶酥杆龘Q下來的那雙鞋,吩咐服務員,后者應聲照做。 尤好有點懵,“孟先生,為什么……” “我朋友在等,走吧?!泵戏瓴挥嘌?,往外走。 …… 孟逢突然變得很奇怪,不知道為何周身氣壓有些低。尤好不明白他為什么不高興,更不明白他為什么生氣,跟在他身旁幾次想開口詢問,都沒敢出聲。 孟逢帶她回內廳,找了個位置讓她坐下吃東西,很快人又走開。 尤好胃口減半,一塊點心吃了半天也沒能吃完。 “你好——” 面前突然多了一個人影,尤好下意識往后退開半步。 “我叫封越,是孟逢的朋友?!蹦腥酥槐让戏臧┰S,笑起來很平易近人,他晃了晃酒杯,朝尤好伸出另一只手。 先前和孟逢聊天的那幫朋友里確實有這么個人,尤好見過他。當下,她拘謹不已,但不能不講禮貌,只好伸手捏住他三指前端,虛晃著輕輕握了握。 “您好?!?/br> “不打算自我介紹一下?”封越笑得更暢,見她緊張得想去拿一旁的酒杯,提醒,“那個是酒,你能喝嗎?” 尤好一聽忙收回手,對他扯了個略微僵硬的笑。 “……我叫尤好?!彼?。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封越本就是他們那群人里最善于交際的一個,尤其是對女人。 尤好雖然領會不到他慣常的“魅力”所在,但也覺得和這人說話挺自在。兩人難得氣氛友好地聊了幾句。 幾分鐘不到,封越也有事要離開,臨走前想到什么,忽地笑道:“你怎么把鞋子換了?” “???”尤好一愣。 “那雙鞋是孟逢設計的,你不喜歡嗎?” 尤好懵了,“孟……孟先生設計的?” “你不知道???我們讀大學的時候,孟逢他畫過的、設計過的東西多了去了。你剛剛穿的那雙鞋的圖紙我老早就見過?!?/br> 尤好處于驚訝中,愕然失言。 封越不覺得有什么,聊天氣一樣隨意道:“本來他是要送他家里人的,后來就一直放著??钍接行┡f,現在不太流行?!?/br> 見她呆愣的模樣,封越說了幾句玩笑話,如來時一樣瀟灑離開。 …… 孟逢第二次找不著尤好,脾氣上來了。待他在花園的垃圾桶旁看見尤好時,忍了幾秒才將火氣壓下去。 “你在這干什么?” 尤好半點不顧形象,將一個垃圾桶翻得亂七八糟。好在里面都是一些大物件的紙殼,勉強算得上干凈。 “我……”尤好回頭看他一眼,下一秒卻又扭頭繼續翻。 好好一個香噴噴的小姑娘,怎么突然就開始扒起垃圾? 孟逢額頭青筋直跳,當即就要過去揪著她的衣領把她拉開。忽聽尤好一聲輕呼,從垃圾桶里拿出兩樣東西。 是那雙被他吩咐丟掉的鞋。 尤好把鞋往地上一放,顧不上別的,拎起裙擺,站在原地就開始換鞋。 孟逢一頓。 她小心翼翼把出門時穿來的那雙鞋換上,站定后,伸出一只給他看,眼角眉梢都是喜意,“漂亮嗎?” 孟逢默了幾秒,“……你找它干什么?” 尤好斂起笑意,抿了抿唇。她低頭看看鞋,鞋尖輕碾地上的沙礫,低聲說:“我不知道這雙鞋是孟先生您親自設計的?!?/br> 孟逢詫異一秒,很快釋然,肯定是封湛幾個告訴她的,她知道也不意外。 尤好不等他說什么,走到他面前,伸手想拉他的衣袖,縮了回來。 “我現在身上都是一股垃圾桶的味道……”她輕輕蹙眉,苦惱,“我還能進去嗎?” 孟逢睨她,“你還知道垃圾桶有味兒?” 下一秒,他牽住她的手腕,轉身帶她往里走。 “跟著。有我在,你就算是垃圾桶成精,也沒人敢趕你出來?!?/br> …… 孟逢的情緒多云轉晴,尤好總算松了口氣。因為來找他說話的人太多,尤好在陌生人跟前不自在,孟逢便沒讓她一直跟著。 后半程,她四處走走逛逛,吃吃東西,喝喝飲料,還挺悠哉。 逛到偏廳的小院子里,尤好感受到手包里傳來的震動,趕緊打開。因為兩次找不找她,孟逢勒令她把手機調到震動模式,方便聯系。 打開一看,只有一句。 —m:在哪? 尤好把自己的位置告訴他,他讓她在原地站著等,她答了句好。 臨近尾聲,孟逢終于有時間,說要賞臉陪她跳一支舞。 尤好聽他要賞臉,急得都快哭了,“我沒跳過……我不行的孟先生……等下我會把你的鞋踩壞……” 孟逢說一不二,說要跳就要跳,趕鴨子上架般把尤好拎到了舞池。 尤好從來沒有這么窘迫過,她跳的哪門子舞,全程都在踩孟逢的腳,每踩一下,她的臉就更紅一分,到后來眼里都快淌出淚。 偏偏孟逢覺得好笑,硬是要她撐完全場。末了下場時給她一句:“我被踩腳都沒哭,你哭個什么!” 尤好臉臊得更紅。 十一點,和朋友打過招呼,孟逢帶著尤好提前離場,車在會場外,從正門出去還有一段路要走。 尤好堅持了一晚上,到結束時,腳下的痛感越來越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