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尤好稍站,應了一聲,立刻照做。 孟逢看著她去,扯了扯領帶。他就不信了,還能教不會尤好?她的老師真不像話,這樣教訓她,這么認真聽話的一個小姑娘,好好的都被罵哭了。 他非得讓那位老師閉嘴! …… 自從尤好拿著那張不太理想的試卷回公寓以后,每周日三點左右,孟逢必定到家,回來教她做作業。 大部分時間兩人各自在房間里做自己的事情,尤好先把會寫的題目寫完,孟逢看看文件,接接電話處理公事。忙完以后,尤好敲孟逢的門,帶上不會做的題目問他,孟逢不吝相授,一定要教到她半點錯都沒有才罷休。 又一周,做完習題之后,孟逢順口問起:“你們學校還有多久期末考,什么時候放寒假?” 尤好算算時間,道:“還有四五周的樣子?!彼嚨叵肫鹨皇?,補充,“我下個星期,周日上午不用上課,有一整天的假,周六晚上只上一節晚自習,下了課我就回來……孟先生您那個時候在不在家?” 孟逢頓了頓,沒猜她是希望自己在還是不希望,只說:“在?!?/br> “那您可以教我做題嗎?”尤好一聽很高興,笑得露出一排貝齒,“周六的晚自習平時都是給大家自己做作業的,下周的周六晚自習只有一節,我把作業全都帶回來!” 孟逢勾唇,大方應允,“行?!?/br> 事情就這么說定,周六晚上唯一的晚自習結束,連西西挨著收拾東西的尤好,站得歪歪扭扭不成樣。 “去嘛——”她撒嬌,“你就跟我一塊去嘛!難得明天一天都不用上課,我們就一起去玩好不好?我和余元約好了……” “我真的去不了?!比芜B西西怎么說,尤好的態度都很堅決,“還有好多作業,你知道的,我不寫完作業絕對不出門?!?/br> 連西西見說不動她,嘆了聲氣,末了抱怨:“自從你搬新地方以后,越來越不愛出去完了,每個禮拜都早早回家,周日下午不出門,晚上也不出門,跟點卯一樣?!?/br> 這話尤好不好意思接,又無從解釋,只好不答。 收拾好東西,照舊和連西西在學校附近的路口分開,尤好搭上公車,如往常一樣轉線幾趟回到公寓。 本以為屋里會有人在,開門后卻見滿室黑漆漆,一片寂靜。尤好試探地喊了一聲:“孟先生——?” 無人應答。她打開智能燈,換鞋進去??蛷d里沒有人影,孟逢的房間也關著,她敲門,里頭沒有響應,擰開把手推門一看,并沒在房間里看到孟逢的身影。 說不清的,尤好略微有些失望。然而想想孟逢工作忙,事情多起來連喘氣的功夫都沒有,或許他抽不開身。 尤好壓下那股情緒,回房放好東西,一邊寫作業一邊等。 從八點多等到九點、十點、十一點……夜深露重,她調高屋里的暖風溫度,腳下終于感覺沒那么冷。 期間尤好給孟逢打了兩個電話,他的手機始終不通,怎么打都沒人接。她不得不打給黎助理,不想,黎助理那邊也聯系不上。 她關上房間燈,用桌上的臺燈照明,安安靜靜寫作業,只是挺直的背脊隨著侵襲的困倦加重,慢慢往下彎。 尤好半闔著眼,頭一點一點地晃,終于,“咚”地一聲磕在桌上,猛然驚醒。 她挺直腰板坐好,捂著額頭,另一手揉搓惺忪的雙眼。公寓里靜悄悄的,她沒有關房間門,一扭頭就能看到外間亮著燈的客廳。 十二點都過了,她等了一晚上,答應教她寫作業的孟逢卻遲遲沒回。 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尤好一喜,看清來電,卻是黎助理的電話。 趕忙接通,她問:“黎助理,您知道孟先生去哪了嗎?我……找他有點事?!?/br> “是這樣的,我和孟總在一塊,剛才手機沒信號,沒聽到你的電話,抱歉?!崩柚砗喍探忉屢煌?,還沒說其他的,那邊傳來嘈雜動靜。 不知道他們在那兒,但那背景音里夾雜著音樂聲和說笑,很是熱鬧。 尤好一滯,握著筆的手微微用力,筆尖在草稿紙上戳出一個點。 ……原來,不是在忙公事啊。 第14章 封湛幾個連著找了孟逢幾次都被拒,好不容易逮著一回,說什么也不讓他走。大晚上的,孟逢被他們拉去會所,坐下打牌,一坐就是幾個小時。 “你們真是沒事干閑得慌?!彪S手撂出去一張,孟逢歪坐著,半點提不起勁,“好好的非要在這耗,時間不值錢?” “你少廢話。喊你這么多次,每次都有事不肯來,你說說你都忙什么?我們哥幾個還請不動你了?”封湛嗤的一聲,把牌丟出去,正好砸在蔣愿安手背上,砸得后者倒吸一口涼氣。 “——你大爺!”蔣愿安揉揉手背,一邊摸牌一邊罵道,“我說封湛你這狗東西就不行,輸了還帶急眼的?不就輸給我一塊表么,你看人孟二輸給我一輛車,人家說什么沒?你這人,一點兒不大氣!” 封湛道:“誰他媽急眼?老子就是無聊!跟這摸摸摸,摸了一晚上,有意思沒?” “你有聊你想個消遣?” “我想你大爺?!?/br> “你他媽——”蔣愿安和封湛正罵著,瞥見封越一只手在牌桌上,另一只手在底下玩手機,當即火就往他那兒撒,指尖往封越面前叩,“嘿,打著牌呢!封小你他媽能不能做個人?老子把你妞全刪了信不信?” 封越頭都不抬,摸的牌根本連看都沒看直接就往桌上丟,“生命和諧之美,你懂個屁!該說說跟我哥說去,別煩我!” “封大你瞅?!笔Y愿安扭頭就拉封湛的伙,“你看封小這——” “你們有完沒完?”孟逢不耐煩敲桌面,“打不打還?” 蔣愿安忙點頭,“好好不說不說,打打打,繼續打!” 牌局繼續。 奈何蔣愿安的字典里就沒有“安靜”這一詞,沒半分鐘又開始說話:“小黎呢?剛不還坐那呢么?” 孟逢道:“想起有事沒辦,出去打電話了?!?/br> “你說你也是,出門到哪帶個助理,不知道的以為你……哎我槽!”蔣愿安差點被孟逢丟的牌砸中,“我閉嘴!這回真閉嘴!” 幾個人安靜摸了一圈。封湛噙著笑開口:“前兩天老鄧不是說周末組織去島上玩么?怎么沒動靜了?” “他呀!”蔣愿安見縫插針接話,“被他老子逮了,這陣子關禁閉呢!你還不知道他?要是有時間早就來了,還用得著找他,他自己都會找來?!?/br> “我說呢?!狈庹康?,“少了他怪冷清的,那幾把忒能鬧?!?/br> 蔣愿安表示贊同:“那不是,要不然用得著大周末閑得在這摸牌?” 孟逢捏著牌動作一頓,“周末?”他皺眉,“今天禮拜幾?” “你喝多了吧哥?”封湛嗤笑,“禮拜幾都不知道,用不用帶日歷出門???” 孟逢懶得搭理他,拿出手機一看,眉頭擰得更緊,“怎么沒信號?”下一秒看清日期,臉色一變。 “不會啊?!狈庠秸f,“我這都有?!?/br> 蔣愿安也摁亮手機一看,“嘿,我這也沒!怎么的,信號還挑人啊,封小面子更大?” 孟逢一句話沒說,拿起椅背的外套起身就走。 另三人忙叫住他:“哎哎哎,怎么就走了?上哪去?” 他說:“有事,你們玩?!?/br> “你都走了,我們仨玩個屁……” 孟逢頭都沒回。 …… 孟逢大步流星往外走,碰上打完電話回來的黎助理。 “孟總!尤小姐打電話給我了,她——” 孟逢正要從他旁邊走過,一聽馬上停下,“她說什么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說?” 黎助理說:“我也是剛剛要打電話的時候才發現里面沒信號,我以為是我自己的手機有問題……” “她跟你說什么了?”孟逢打斷。 “她問我您在哪,說找你有事。我說等我跟您說一聲再給她回電話?!崩柚淼?。 孟逢當然知道她找他什么事,上回說好了,她今天晚自習就一節課,明天全天假,他回公寓給她補習。 ——結果沒留心日期,他給忘了。 黎助理問:“孟總您看?” 時間已經十二點多,她估計都快睡下。孟逢擰眉幾秒,說:“電話不用回了?!?/br> 黎助理還沒接話,孟逢已經朝外走,他提步跟上。 …… 回到公寓,孟逢莫名有點心虛。開門見家里燈還亮著,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緊張起來。 黎助理被他打發回去了,他踏進屋,腳步比平時輕幾許。 入內一看,尤好的房門開著,她趴在桌上,手握著筆卻沒有在寫作業。她耳朵里戴著耳機,閉眼聽音樂,或許是感受到光影晃動,睜眼朝門邊看來。 她看了他一秒,慢慢摘下耳機。 “這樣趴著對背不好?!泵戏臧悼纫宦?,沒話找話。 尤好哦了聲,沒多話,坐直。 “還沒寫完?”孟逢瞥一眼她的桌面,不等她說話,馬上道,“拿到客廳來,我教你!”而后飛快走開。 孟逢覺得自己這樣挺丟人,答應教她寫作業是他的好意,他有事回來晚了……也不能怪他,對不對?但真要硬氣起來,他又感覺有點虛。 在沙發上坐好,他感覺不對,放下翹起的腿換了個坐姿。 等了十幾秒,尤好拿著試卷出現在視線,孟逢懸起的心才放下。他下意識想去端茶杯,想起沒沖茶,收回手。 尤好盤腿在茶幾對面坐下,像以往教她寫作業的每一次一樣。 孟逢解釋:“我今天和朋友有點事,那地方沒信號,沒接到你電話,回來晚了?!?/br> “嗯?!彼p輕應了一聲,垂眸撫平卷面,沒看他。 孟逢見她這模樣就知道她肯定是生氣了。 “這樣?!彼?,“今天要是做不完,明天你一天都在家,我教你,保證全教會。成不成?” 她點了頭,沒吭聲。 孟逢覺得她還是在生氣。瞅她半晌,她垂著腦袋,一道一道把不會的題目圈起來,翻著手邊的演算紙,安靜得只能聽到筆尖在紙上沙沙的聲響。 他想說什么卻又無從開口,十分不自在。 換做平時,孟逢估計早就發飆了,給臉不要臉是不是?他都已經說好話了還想怎么的?蹬鼻子上臉的,在他這從來就沒有好下場! 然而看著她那只握住筆的手,手指素白纖細,一張臉細嫩白凈,嬌麗五官籠著一層沉和靜謐,烏黑的長發軟軟垂在肩頭,她的眼神落在題目上,專注又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