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孟總?!彼肓讼?,出聲。 孟逢聞聲抬眸,“嗯?” “尤小姐給我發消息了。讓我跟您說聲謝謝,她說晚上耽誤了您的時間,謝謝您讓她借住?!?/br> 孟逢的眼皮終于抬高了些,“她跟你說的?” “是的,剛剛收到的短信?!?/br> 孟逢扯嘴角,不予置評。想到尤好說的那句“我沒住過這么好的房子”,有點不爽,又莫名有點不是滋味。 那種像是生氣但怎么都說不清的感覺又來了。 孟逢半晌沒說話,而后吐出兩個字:“敷衍?!?/br> 黎助理一時摸不清頭腦。這是不高興呢,還是不高興? boss沒有溝通的欲望,黎助理這個做員工的自然不會多話。他默默點開手機,把那句“好的,沒問題”刪除,打下一行: “孟總還沒休息,要不然尤小姐你自己跟他說?” 發送過去后,很快收到尤好的回復,錯愕的一個字:“???” 黎助理暗暗清了清嗓,跟孟逢說:“孟總,尤小姐想加您的微信,可以給么?” 孟逢聞聲直視過來,好似不甚在意,卻換了個坐姿——更風sao了些。 “孟總?”黎助理等他的答復。 “——既然她這么想要,那就給她吧?!泵戏贻p咳一聲,下巴都抬了幾分。 黎助理道是,把孟逢的微信發給尤好。 兩分鐘后,孟逢的手機響起微信提示音,他慢悠悠、慢悠悠地點開看,有一條新的添加提醒: “悠哈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驗證消息只有三個字:“孟先生?!?/br> 簡單干凈,她每次都板著小臉這樣正兒八經地叫他,出口的聲音卻總是軟綿綿,讓人有種在聽她撒嬌的錯覺。 孟逢垂下眼,盯著那個稱呼看了十幾秒。 第6章 尤好忐忑地等了一會兒,添加申請才被通過。 孟逢的微信名是一個英文字母:“m”,頭像也很簡單?;ハ喑霈F在彼此的好友列表還沒兩秒,孟逢一上來就開始質疑她的審美。 尤好放下捏著的筆,兩手捧住手機,回復他。 m:“你起的什么名字?” m:“頭像又是什么?” 悠哈:“糖啊,悠哈是一種糖?!?/br> 悠哈:“頭像這張是清涼味的?!?/br> 悠哈:“特別甜!” m:“……” 你一句我一句,兩個人就這么你來我往地聊起來。尤好發著發著才想起,最開始黎助理讓她加孟逢,是讓她親自致謝,于是忙把話題帶回來: “我是想跟孟先生道謝來的?!?/br> “謝謝孟先生讓我在這里借住?!?/br> 孟逢沒有馬上回,半分鐘左右才慢悠悠回復: “知道了?!?/br> 尤好怕他覺得煩,不敢說太多,想了想道:“那我不打擾孟先生了,孟先生早點休息?!?/br> 那廂半天沒動靜,她以為他不會再回,打算放下手機,不想又見他發來一句:“你這么晚還在折騰什么?明天準備遲到是嗎?!?/br> 尤好當然要解釋:“不是的,我在寫試卷,試卷還沒有寫完,打算寫完就睡?!?/br> 等了好久也不見他再說什么,尤好看了看給他備注的“孟先生”三個字,乖乖收起手機,加快速度做題。 …… 早上七點十分到教室,人幾乎已經坐滿了。尤好甚少這么晚到班上,連西西在座位上一個勁沖她比手勢,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說。 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照慣例把手機調到靜音,尤好前一夜睡眠不足,在車上抓緊時間補覺,沒看連西西睡醒后追問她怎么還沒到的那些消息。 第一節 課一結束,連西西坐到尤好前座聊天。她擔心了一晚上,雖然尤好走時有發消息來,可心里多少還是有點忐忑,總擔心尤好出事?;丶液笏诖采戏瓉頋L去,愁著愁著進入夢中,做了一夜的噩夢。 尤好簡單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包括卷毛那些人,不過只說到孟先生送她回家,后來她進不去家門的那些事沒提……反正,也就只有這么一次。 她道:“我撞到的,還有讓人把他們帶走的,就是那位孟先生?!?/br> “是這樣?”連西西聽得生氣,“余元為這件事特地問了我,卷毛他們昨天被嚇到了,從保衛科出來怕的要命……真他媽活該!” 尤好問起她昨晚之行的目的,“你昨天和他表白了么?” 連西西表情霎時頹了:“別提,本來要表白的,被范雨突然冒出來打斷了!” 恰好上課鈴響起,尤好安慰的話沒來得及說,只得咽了下去。 連西西是行動派,上午找了個空和余元講清楚,余元連說自己招待不周,要和尤好道歉,連西西替尤好收了歉意。這件事很快翻篇。 范雨卻對這事兒頗有微詞,礙于余元已經表態不好發作。聽同學們私下聊起尤好早上是坐豪車到校的,對她那位財力不俗的遠方表哥議論紛紛。 “切!什么表哥,之前怎么沒見出現?”范雨火大,咬著牙嗤聲,“突然冒出來,真當別人是傻子呢?誰知道是表哥還是什么人——” …… 去孟逢公寓借住的事,像一場夢,醒后如煙散去。尤好偶爾點開微信,指尖劃過他的頭像,也會有一瞬間的停頓,但卻沒有再主動找他。 兩個人的生活本就沒有交集,不管說什么都顯得刻意,尤好也不想打擾他。 日子如常。周五下午,班主任到教室里來問:“我們班上有幾個去年被推薦成為市優秀學生并且拿了獎的?到教室外來?!?/br> 班上響起小聲的議論,班主任拍桌:“安靜,其他人看書、預習,不要說閑話!” 尤好是去年被推薦成為市優秀學生的人之一,聽班主任這么一說,和班上另外三個人一起走出教室。 班主任通知他們:“周日下午和晚上,市電視臺有一場晚會,市教育局的領導還有很多受邀的嘉賓會到場,你們幾個和其他班上的優秀學生代表一起去現場做觀眾,到時候選幾個人去前排獻花?!?/br> 不算大事,但也不是隨便糊弄的小事。尤好向來話不多,雖然她形象出眾,獻花再好不過,考慮到擔心她怯場的問題,老師們最后還是選了另外兩位學生做本校獻花代表。 加上其他學校派出的隊伍,熱熱鬧鬧人還不少。 周日下午兩點,尤好和同學們一起穿著校服坐上了去市電視臺的車。到場之后,有工作人員領著他們往里走。 上樓的途中看到另一撥穿著鮮艷舞裙的同齡女學生。身后的同學和旁邊的人說話:“那些也是跟我們一起的?” “不是。好像是去七樓的吧,錄那個‘十佳超能星’節目的,好多學校的藝術生都有參加。我們學校藝術班的不是也去了么,上周的比賽刷下來了?!?/br> “你說的是那個……” 尤好只看了兩眼,好奇心不重,安分收回目光。 到了八樓,學生們排隊陸續進入晚會現場,每個人都發到了一本學生指導手冊。會場很大,座位按照學校分,尤好他們被安排在中間靠后的地方。 學生們入場就花了不少時間,之后領導們和邀請來的嘉賓從第一排右邊的側門入內,前后將近花了半個小時。 下午主要是演講加開會,匯報這一季度教育工作上的成果,前排請來的嘉賓基本都是本市企業家代表,對本市的教育項目給予過支持。成果是展示給他們看的,晚上的表演晚會,也是對他們的感謝及表彰。 距離隔得太遠,每個座位上都有人,尤好昂頭嘗試著看了看,看不清什么東西,只好放棄。 一整個會議,兩個多小時里,尤好拿出帶來的書,一直在座位上安靜地看。下午場結束,她的位置比較靠近后門,早早就貓著腰走出去。 出去后是個大廳,尤好找不準出口的位置,不知怎么繞到了偏廳。 偏廳的幾面墻都作展示欄用,一面墻分上下兩排貼著照片,完全是“良心企業家”一覽。 每張照片下的旁邊都寫著企業名以及企業家本人的名字,墻上的每一位都對本市教育事業做過貢獻,不是資助過這個項目,就是給那個教育活動捐過款。 尤好的視線從墻上劃過,經過第三面墻時,不由得停下。孟逢的照片,就在第三面墻下面那排,居于第六的位置。 身后有個電視臺的員工經過,尤好叫住對方:“jiejie!不好意思,那個……我想問一下這個展覽里的企業家,今天都來了嗎?” “哪能啊,人家都很忙的,有的來了有的沒來?!彪娨暸_jiejie見她面善,不吝回答。 尤好瞥見那些照片下全都有一大塊空白,零零散散貼著幾朵紅花,忙問:“那些紅花又是干什么的?” “就是表示對這些企業家的感謝啊?!彪娨暸_jiejie笑笑,指指她手里的學生手冊,“喏,你手里的那個冊子,最后一頁上就有紅花,你不嫌麻煩的話可以撕了貼上去?!?/br> 這種活動都是走走過場,除非特別騰出時間把貼花當成活動中的一項,不然這些被叫來做觀眾的學生們,誰會有空來貼這些。 墻上的照片是為了響應這個晚會,前天才掛上去的,照片下框里的那些紅花,也都是主辦方著人意思意思貼的,為了瞧著好看。 電視臺jiejie說完就去忙了,尤好站在原地,抬頭看著墻若有所思。 …… 學生們陸續解散去電視臺一層吃飯,受邀的人和主辦方在前排說話,十多分鐘后才結束話題。 孟逢受邀來參加這場感謝晚會,和他一道出席的,還有他的幾個損友。 封湛、封越這對雙生兄弟,再加一個蔣愿安,四個人一起廝混多年,以往這種類型的會沒少邀請他們,從沒見他們什么時候熱衷過。今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閑得沒事也跟著他一塊來。 今天到場的企業家,各個年齡層的都有。送走了主辦方和年齡較長的那撥“前輩”,他們這幫七八個人走在一塊,都是孟逢這樣二十九將近三十、以及三十出頭的,因年齡相仿,平時來往也多。 黎助理過來小聲說:“孟總,我看到十一中的學生也來了,只是燈光太暗沒看清人?!?/br> 孟逢腳下一頓,吊著眼睨他:“十幾中學生來,跟我有關系嗎?這么閑,不如我調你去收發室收收文件?” “……抱歉孟總,是我無聊?!崩柚砻羌?。 黎助理覺得冤。往年這種會,孟總從來不來,今年不知發了什么善心,忽然決心要做個優秀的“良心企業家”,竟然賞臉來參加。 腹誹歸腹誹,這些話他當然不可能說出口。 一眾人出了會場,行至大廳再往偏廳去,要去乘vip電梯——沒能到達電梯所在,在經過偏廳時就停住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