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老何對“好學生”偏心眼的程度和英語老師“大熊貓”不相上下, 見到許依諾,還沒聽訴求,態度就先和煦了不少,那張因為經年日久繃著的臉, 帶點笑意看, 連法令紋也舒展開來:“有什么事嗎?” 許依諾將準備好的說辭搬出來, 老何聽說得意門生不舒服,也馬上緊張起來:“是不是感冒了?最近流行性.感冒挺嚴重的, 看你臉色也不好, 身體太弱了, 雖然學習緊張,但還是要適當鍛煉?!?/br> 聽著老何的諄諄教導, 身體非常健康的許依諾有點心虛,乖巧答應一聲,低著頭不敢看老師的眼睛——對欠自己一條命的許依姍她怎么演都沒有負罪感,可對于關心自己的老師,許依諾心里便很愧疚。 這小模樣就更顯得柔弱,她皮膚很白,人又偏瘦,文質彬彬的,看著身體的確有點弱,老何嘆口氣,下了結論:“一定是駱刃那小子傳染你的!一點好事不干,整天惹是生非?!?/br> 許依諾覺得駱刃這個鍋背得莫名其妙,但自己請假也還不是為了他,于是昧著良心點頭:“可能是被傳染的?!?/br> 與老何短暫地“同仇敵愾”之后,許依諾順利請到假,上午最后一節課沒上,直接出門,先到學校附近的藥店買了退燒藥,感冒藥,又跑去粥鋪買了碗清單的白粥。 背著書包拎著一堆東西,出了一身薄汗,許依諾打了輛車,報出駱刃小區的名字。 駱刃十八歲生日的時候,許依諾去過他家,現在憑著記憶,居然找到了正確的門牌號,許依諾放下東西敲門時,才后知后覺地擔心:應該先打個電話的,萬一他睡過去了,自己豈不是被鎖在門外進不去? 敲了一會兒門,許依諾覺得“墨菲定律”要應驗,就見眼前的門把手發出一聲輕響,門應聲而開。 駱刃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短發,帶著鼻音又驚又喜:“你真的來了?” 見駱刃思維清楚,還能好好說話,不像是隨時會昏倒的樣子,許依諾松了口氣。 倒是駱刃看許依諾背著書包,一只手提著藥,腳下還放著打包盒,喘息仍因未平復而有些急促,活像個人形衣架,皺了皺眉,心疼道:“怎么拿這么多東西?” 說罷便伸手去接,他只是想找借口見見許依諾,卻沒想到這丫頭這么實在,下鄉慰問似的大包小包探病。 許依諾隔開駱刃的手,難得厲害一回,命令:“你是病人,回去躺著?!?/br> 可她很快發現,自己并沒有病號力氣大,駱刃不由分說提起打包盒和藥,放到茶幾上之后,又習慣性去接她的書包,彼時許依諾已經將書包卸下,隨手放到沙發上。 “先吃藥,還是先吃飯?”許依諾打開塑料袋,將白粥、奶黃包、小菜、退燒藥、感冒藥等等依次排開,自問自答,“先吃藥吧?!?/br> 駱刃乖乖答應,研究說明書的功夫,許依諾已經給他倒好了水,駱刃接過水杯:“囡囡,你怎么對我這么好?!?/br> 許依諾意識到自己“服務”可能有點太周到,碰到駱刃炙熱的目光,便一觸即離,偏過頭去,專心去扣打包盒的蓋子。 粥鋪服務周到,為了防止白粥灑出來,在打包盒內加了一層保鮮膜,不大好撕,許依諾終于扣開一盒白粥,見駱刃還維持著剛剛的動作看著自己,不由問:“怎么不吃藥?” “我在想,”駱刃認真道,“來看望病人,不應該伸手摸.摸.我的額頭燙不燙嗎?” 許依諾:…… 微信里明明好像下一秒就會暈過去不省人事,見到真人還生龍活虎的,許依諾就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現在聽駱刃還有心情胡說八道,打算占便宜,便更沒好氣:“不是三十九度五嗎?!?/br> 駱刃忽然抓過許依諾的手,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就撫上自己額頭,許依諾手碰到guntang的皮膚,嚇了一跳,“這么熱!” 駱刃又握著她的手按了一會兒才“嗯”一聲,補充:“很嚴重的?!?/br> 許依諾抽.出自己的手,臉有些發燙,又不好對病人發脾氣,只得轉移話題,催促:“那趕快吃藥?!?/br> 駱刃這次倒沒再作妖,配合地和著溫水吞了藥,又和許依諾肩并肩坐在餐桌旁,雖然燒得guntang,可依舊沒有太多病人該有的嬌弱,三兩口喝了一碗白粥。 駱刃拿筷子戳了戳小豬豬形狀的奶黃包,挑三揀四:“你買的兒童套餐么?” “店員說比較好消化,適合感冒的人?!?/br> 駱刃“哦”了一聲,跳過小豬,夾起一只胖嘟嘟的小白貓,“我吃這個?!?/br> 許依諾舀了一勺粥,隨口問:“不嫌幼稚了?” 駱刃一口吞了小白貓:“這個長得像你,又軟又白。所以我喜歡?!?/br> 許依諾:…… 許依諾已經漸漸習慣了駱刃時不時滿嘴跑火車,低頭專心吃飯,盡量把他當做空氣。 “駱空氣”見許依諾怎么逗也不說話,許是放棄了,許是藥力發揮作用,眼皮沉沉地打了個呵欠。 “我想躺一會兒,”駱刃帶著鼻音,平添幾分可憐:“你別走好不好?” 出乎駱刃預料,許依諾痛快答應:“好,我今天請了假,家里不知道?!比绻F在回家,反而不好解釋,不如熬到放學時間再回家,免得楊鳳芹又疑神疑鬼地審問自己。 “真的?”駱刃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得寸進尺,“那你陪我躺一會兒好不好?” 許依諾不出意料地斷然拒絕:“不行?!?/br> 駱刃退而求其次:“在床邊坐一會兒好不好?” “……”許依諾,“不行?!?/br> 駱刃家這套房子有四個臥室,主臥連著衛生間以及衣帽間,面積非常寬敞,發燒的時候,民間偏方就是蓋被子出一身汗,以便輔助降溫,許依諾到底不放心忽然嬌弱起來的“駱病號”,看著他和衣上了床。 駱刃一雙眼睛就沒離開過許依諾,好像生怕自己閉上眼睛之后,她就要走,撐著不肯睡,沒話找話地尬聊幾句之后,終于撐不住閉上眼睛,幾乎立即睡了過去。 不過幾分鐘,臉就更紅了,額頭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睡著之后的駱刃,比醒著時安靜乖巧不少,睫毛輕輕.顫抖,睡得不大安穩似的,許依諾嘆口氣,伸手撫上他的額頭,仍舊很燙,不知道一會兒會不會退燒。 她翻出駱刃剛剛吃的退燒藥,說明書上寫著會出現“犯困、嗜睡”癥狀,卻也不甚放心,駱刃在松城無親無故,她所知道駱刃的唯一親人,遠在帝都,還那么不靠譜,萬萬指望不上,如果真燒出什么毛病,也只有自己能管他。 許依諾去客廳將書包抱過來,打算就守在臥室,如果過兩小時燒還不退,就押著他去醫院。 這一次請假走得匆忙,許依諾沒來得及精挑細選,滿滿裝了一書包各科習題,好在駱刃臥室里的電腦桌夠大,許依諾輕手輕腳地將一體機往后挪了挪,便把各科作業鋪了一桌子。 她奮筆疾書,草稿紙用得飛快,不時摸一摸駱刃的額頭,似乎真有退燒的跡象,大約臥室里空氣不流通,許依諾覺得有些昏昏沉沉,嗓子發緊。 一下午過得相當充實,駱刃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三.點,他出了一身汗,覺得整個人神清氣爽,之前的不適感消退了大半,摸.摸自己的額頭,居然真的退了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