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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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簡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溫言道:“我知道,我失去過一次行哲,不想再失去你?!?/br> 沒有絲毫猶豫,從見面開始,江行簡便將自個的心剖開在楚離面前。楚離本能地想要逃避,身體卻不受控制般僵立在原地。江行簡的這些話在他的腦海浮沉,不是沒有觸動的,只是……楚離漠然道:“你忘了你是江行哲的哥哥?!?/br> 這一次輪到江行簡沉默,沉默到楚離以為他放棄時,江行簡才輕聲道:“我和行哲沒有血緣關系?!?/br> 第49章 驚愕 楚離腦子里轟然一聲, 仿佛七八級地震。寧衛東說江行簡喜歡他,不過一場疾風驟雨,緩過來便可無事,但江行簡說的話卻讓他過去二十年的人生認知崩塌。滿地狼藉中楚離站在那里茫然無措,驚愕地望著江行簡,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下意識重復了一遍:“你說什么?” 江行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握住了楚離的手。明明是炎炎夏日, 楚離的手卻冷的像冰,好似有股寒意透過肌膚鉆入江行簡的心底。他仔細地將楚離的手攏在掌心,確保楚離即使情緒激動也不會離開自己, 才輕聲道:“我和行哲沒有血緣關系?!?/br> 楚離整個人似不自知地輕輕抖了抖,幾乎立刻便在心中認定自己不是江家的孩子。其實他早該想到的,父親自幼對他的疏遠,幫傭私下的竊竊私語, 不都證明這一點嗎?他下意識覺得這樣才是對的,如此父親的態度有了解釋, 連帶他不甚“光明正大”的過去都似乎看著正常起來。 他馬上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我媽……” “小離,是我?!苯泻喆驍嗔怂脑?,加重聲音,握著楚離的手微微用力, 確認說:“小離,是我不是父親的孩子?!?/br> “……” 驚愕再次出現在楚離臉上,凝固成一個可笑的表情。楚離張張嘴,卻仿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他茫然地想怎么會是江行簡呢?明明江行簡是父親最驕傲的兒子,是他從小向往羨慕的人。他渴望靠近江行簡,卻又因著身世在對方面前自卑不已。種種成長的境遇養成了他面對江行簡時嫉妒、不甘,又憧憬的復雜情緒。他像個小丑般在江行簡面前撲騰半天,最后把命都搭了進去,結果江行簡跟他說自己不是父親的孩子?! “小離!”江行簡擔憂地叫了一聲。 這就是江行簡患得患失間無法向楚離開口的主要原因。他不知該如何向楚離解釋自己鳩占鵲巢的過往,尤其是即使解釋清楚,對如今的楚離也毫無用處。哪怕這件事他其實也算“無辜”。江行簡苦笑著想,隨即這點念頭就被從心底泛起的,巨大的心疼所代替。他伸手把楚離攬入懷里,感受著懷中單薄的身體,歉疚道:“對不起?!?/br> 楚離恍惚回神,輕聲問:“什么時候?” “行哲出事前?!?/br> 江行簡低聲說。盡管楚離說的不清不楚,但江行簡下意識知道楚離想問什么。他緊了緊手臂,把楚離抱得更緊了些。 那段時日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時候。他記得清楚,那天他剛剛在醫院探望外婆離開沒多久,突然接到了舅舅的電話。電話中舅舅的聲音很急切,說外婆病情突然轉危,需要立刻搶救,但外婆不肯進搶救室,執意要見他一面。他甚至來不及掛電話便急急返回醫院,一路把車開到極限,連闖無數個紅燈才趕到外婆身邊。 他到時,外婆把身邊的醫生、護士全趕出病房,只留下他一個人。他那時已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卻只以為外婆要交代遺言。只是他沒想到,外婆拉著他的手說有個秘密在心底藏了多年,如今怕是要不行了,這個秘密不能再瞞著他。 醫院人來人往,但病房仿佛是一個單獨隔出的世界,靜謐地沒有聲息。他聽不到任何聲音,只看到外婆吃力地張開嘴,斷斷續續說出了藏了多年的秘密。那一刻他如墮冰窟,只覺得內心“嘩啦”一聲巨響,有什么轟然傾塌。 他沒有時間消化外婆的話,渾身僵硬地喊來醫生。當外婆被送進搶救室時,巨大的蒼涼才從心底一點點升起。他站在搶救室外面,一邊焦灼于外婆的病情,一邊遲鈍地想著外婆說的那些話。有那么一瞬間,他心底甚至生出一種不合時宜的竊喜——如果他不是父親的孩子,是不是他和行哲之間最大的障礙沒有了,他可以肆無忌憚地追求行哲,坦然地陪在行哲身邊。 種種念頭紛雜,他的腦海一片混亂,茫然間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才聽到醫生說搶救結束,外婆幸運穩定了病情。欣喜在心中只是一閃而過,他又不得不面對一個棘手的問題:該如何向父親、行哲坦白自己的身世?這中間牽扯到謝家,如何能盡量避免沖突地解決這件事? 那段時間外婆的病情一直不穩定,牽扯到他多數的時間和精力。他不敢離開醫院,一直找不到機會向父親和行哲坦白。直到行哲為了秦穆的事鬧騰回家,他才抽出時間匆匆見了行哲一面,也是兩人最后一次見面。 他當時滿心都在擔心醫院的外婆,又被嫉妒啃噬地失去理智,甚至來不及跟行哲好好解釋,便不耐煩地丟下行哲回了醫院。如果知道……江行簡痛苦地想,他怎么會舍得和行哲不歡而散。 他還記得趕往車禍現場的那個晚上,整個人仿佛一具行尸走rou。巨大的恐懼籠罩著他,他顫抖著手推開過來的警察,心中懷著僥幸,希望警察認錯了人。但可惜……命運不會因為人的痛苦而慈悲。 他站在那里,感覺心似乎被什么剜空了一大片。絕望像是潮水把他淹沒,他想自己該是嚎啕大哭的,但眼淚如何也掉不下來。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內心一點點枯萎,從此活著再也沒了任何樂趣。 直到……楚離回到他的身邊。 江行簡低頭同楚離緊緊貼在一起,壓下心中惴惴不安的情緒,沉聲道:“我已經失去行哲,不能再失去你?!?/br> …… 一直被江行簡帶下山,楚離都沒有再說話。 江行簡像照顧小朋友般牽著楚離的手,柔聲跟他說:“車就停在前面,小離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們順路買材料回去做?!?/br> 回答他的是楚離的沉默。 江行簡不以為意,只緊緊拉著楚離的手。還能有什么比失去行哲更絕望,如今“行哲”就在他身邊,哪怕不肯理他,他也幸福地想要落淚。長久的忐忑不安終于在今天塵埃落定,他只要知道行哲回來了就好。 遠遠的,江行簡看到了自個的車,也看到了車前的寧衛東。兩人目光交錯,宛如爭奪交配權的雄性,同時不動聲色打起精神。寧衛東的視線落在江行簡和楚離握著的手上,心中嫉妒之余又強撐著想,就算江行簡找到楚離又如何?哪怕楚離不認他,也無法否認自己是行哲的事實。兩人怎么都是兄弟,又如何能在一起! 他訕訕地上前,小心翼翼地叫:“行……楚離?!?/br> 寧衛東不是不懂看眼色,只是之前楚離不值當他花心思。如今猜到楚離的身份,他仿佛又回到了從前。行哲一個眼神,他就知道對方要什么,更是千方百計哄行哲開心。如今行哲明顯對他排斥,他愿意后退一步,姑且把行哲當做楚離來哄。 寧衛東嘗試著想要靠近楚離,楚離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很快移開視線。 一天之內情緒幾番起伏,疲倦如堅固的籠子死死把楚離禁錮。他不想說話,甚至什么都不想,只是習慣地跟在江行簡身邊。楚離木然地上了車,由著江行簡給系好安全帶,閉上眼整個蜷縮成一團。 柔軟的椅背給他支撐,帶來難得的安全感。這一刻他不需要去想秦穆、寧衛東,也不用想江行簡,只要順著自己的心意閉上眼就好。 “小離……” 江行簡在身邊輕聲說著什么,楚離仿佛什么都沒有聽到。他固執地往自己身上套了厚厚的繭,同江行簡涇渭分明地劃成不同的世界。他蜷縮在自己的繭里,偶爾會想起還是江行哲時的日子。那會他什么都不知道,在別人眼中大概無知的像個蠢貨,自己卻還洋洋得意,覺得生活美得不得了。雖然不能事事如意,但他并不怎么在意。 他有錢有閑,還有寧衛東這個好友。唯二的不如意也就是頭上壓著一個江行簡,還有秦穆不怎么喜歡他。前者只要他不去招惹江行簡,江行簡似乎也懶得搭理他,兩人井水不犯河水,面子上還算過得去。后者,他覺得自己一腔真誠,秦穆遲早會被感動,更不需要他擔心。 誰知道……隔著數月的光陰,楚離再度回望過去,只覺江行哲時的生活早已陌生的面目全非。他所以為的全是謊言,他所堅持的更是別人茶余飯后的笑談。圍繞在他身邊的人都帶著面具,只有他傻乎乎的,沒心沒肺活的像個笑話。 他自嘲地睜開眼,看著車外漸漸遠去的寧衛東,突然開口道:“我想見見謝外婆?!?/br> 江行簡握住楚離的手,說:“好!” 第50章 可能 謝外婆是江行哲對江行簡外婆的叫法。 那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雖然年紀大了,但依然時髦的很。什么時候都衣著得體,舉止行為優雅。跟人說話時細言慢語,身上流露出一種經過歲月洗滌的從容不迫。 江行哲還不那么懂事時很喜歡謝外婆。他曾遠遠見過謝外婆跟江行簡說話,眉目間一片柔和,整個人仿佛由內而外散發著慈愛的光輝。那會江行哲正是缺愛的時候,很容易就被謝外婆吸引。 趁著江行簡不在, 江行哲偷偷跑到謝外婆身邊,學著江行簡的樣子軟軟叫:“外婆?!?/br> 彼時他還不懂看人臉色,當然經過十幾年, 現在在“看臉色”方面他也沒長進多少。他只記得江行簡的外婆笑的溫柔,輕聲跟他說:“乖,我不是你外婆?!?/br> 后來隨著江行哲逐漸長大,跟謝家不可避免的有了來往。他嘴上不說, 心里卻一直記著當年的事。偶爾當著人面,他也不忘將自己同謝家分割, 不肯用“外婆”這種親昵的叫法,只肯別扭地稱呼一聲“謝外婆”。 有時候江行哲也會聽家中的幫傭私下議論,說他越大越不討人喜歡。江行哲每每聽了都會想,小時候討人喜歡是因為他還不懂什么叫冷遇, 等他遇得多了,漸漸明白了,自然不會再拿熱臉去貼別人的冷臉。再說,只要他站在江家, 就是父親不忠的證明,謝外婆怎么會喜歡他。 過去的記憶不其然出現,像一幅幅失真的照片。楚離輕輕吐了口氣,視線轉向了窗外。江行簡車開的并不快,路兩側的風景緩慢消失在他眼前。以前楚離不覺得,現在回想江行簡大概是為了照顧他。他雖然努力遺忘車禍的記憶,但不可否認,時至今日那場車禍依然牢牢烙印在他身上。譬如,他從不碰駕駛座,亦或者車速一快他就開始暈車。 類似體貼的小細節還有很多。他喜歡的禮物、熟悉的裝修風格……楚離從后視鏡中看著自己的臉,疑惑地皺了皺眉,江行簡到底喜歡他什么? “不舒服?” 江行簡一直分心關注著楚離,很快問了句。 楚離搖搖頭,不肯再去想和江行簡有關的事。 從墓園到謝外婆所在的醫院橫跨了半個海城。他們到醫院時,已是晚上下班時間。江行簡先跟值班醫生簡單聊了幾句,才回頭跟楚離說:“外婆每天這個時候都會由護士推著去外面待一會,我們先去病房等她?!?/br> 楚離“嗯”了聲,跟在了江行簡的身后。 來見謝外婆只是源于他的一時沖動,他甚至沒有考慮好該以什么名義出現在謝外婆面前?!翱嘀鳌苯姓芤呀浰懒?,站到謝外婆面前的又該是誰?死而復生的江行哲,還是一個和江行哲毫無關系的路人?楚離沉默地想,他又希望從謝外婆這里得到什么呢? 不等楚離想清楚,兩人已走到病房。如江行簡說的那樣,病房空無一人。楚離環視一圈,看到靠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張三人座的沙發。他安靜地坐到沙發上,江行簡半蹲在他面前,斟酌道:“小離,待會見了外婆你就說自己是行哲。外婆生病后一直沒有見外人,大概還不知道行哲出事的消息?!?/br> 楚離掩耳盜鈴般地不肯承認自己是江行哲,江行簡就配合他刻意區分出“楚離”和“江行哲”。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江行簡便處處縱著他——這個突然生出的念頭出現的莫名其妙,卻宛如怎么都割不斷的幽藤,頑固地扎根在楚離的腦海,彰顯著自己的存在。 楚離垂下眼,冷淡地答應了一聲。 江行簡還要說些什么,病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夾雜著護士小聲說話的聲音。很快病房門被推開,江行簡起身看過去,正對上謝元珣意外的表情。 “行簡……”謝元珣掃過楚離,略過了他的名字,“你怎么這會來醫院了?” 謝元珣往前走了兩步,緊跟著護士推著謝外婆進了病房。 江行哲出事前,謝外婆便幾次病危,差一點搶救不過來。及至江行哲出事又過了多半年,謝外婆頑強的挺過病魔的折磨,依然活的好好地。同楚離記憶中一樣,出現在人前的謝外婆依舊從容得體。她穿的并不是醫院慣常的條紋病服,而是一套顏色素雅的家居服。大概是行動不便,謝外婆坐在輪椅上,神色平和安靜,并沒有久病在床的絕望感。 “行簡和小哲來了?!?/br> 看到江行簡和楚離,她溫和地說了句,回頭拍了拍護士的手,示意對方先離開。 “小哲”這個稱呼讓謝元珣眉頭一跳,更重要的是無論是楚離還是江行簡都沒有否認。他深深地看了江行簡一眼,面上浮起淡淡的不悅。 “外婆?!苯泻喿哌^來,俯身輕聲道:“小哲他……” “我知道?!敝x外婆打斷了江行簡的話,“正好我有話要跟小哲說,你們先出去吧?!焙笠痪涞穆牨娮匀皇墙泻喓椭x元珣。 謝元珣不動聲色看了楚離一眼,俯身笑著跟謝外婆說:“有什么話再說吧。護士剛剛說什么來著,您今天活動量有點超標,最好回來先休息?!?/br> 謝外婆擺擺手,堅持要單獨跟“小哲”說說話。謝元珣無奈地跟著江行簡一前一后離開病房。一出門就壓低聲音,不悅地看著江行簡:“你帶楚離來做什么?”他不滿道:“我知道你把楚離當行哲看,可他到底是不是行哲你心里清楚。你自己帶身邊怎么都無所謂,外面就要注意了。你外婆她一直不喜歡行哲你不知道?” 江行簡沉默幾秒,往前走了幾步,半靠著墻輕聲道:“帶楚離來是我自己的事,舅舅就不要管了?!?/br> 謝元珣眼神閃了閃,似突然想起來:“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問,你外婆跟楚離——就當是行哲吧,有什么好說的?” 江行簡搖搖頭沒有說話,只是擔心地看了眼病房的方向。他原本想要陪在楚離身邊,這樣無論是外婆還是楚離說什么,他都能在中間轉圜一二,可現在……江行簡苦笑著想,他也想知道外婆會跟楚離說什么。 病房內,謝外婆神色溫和地沖著楚離道:“我知道你不是小哲……”迎著楚離愕然的神色,她說:“小哲出事的消息我聽說了?!?/br> 如此便解釋了剛才的話。 楚離眉頭微皺不知該怎么接下去。誰知謝外婆仔細地看了他幾眼,輕聲道:“你和小哲長得真像——你母親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可能有一個同胞的哥哥?” 楚離:“……” 第51章 身世 大概是今天聽到的震驚意外太多, 謝外婆說的這句話反而是楚離覺得最“正?!钡囊痪湓?。 可惜……他平靜地想,他并不是真的楚離。他對這具身體的過去一無所知,平常了解的只有張啟國只言片語中流露出的一鱗半爪。他不知道真的“楚離”有沒有一個同胞哥哥,更勿論謝外婆的意思是打算把“楚離”和“江行哲”聯系到一起。 他的心中生出那么一點點疑惑,但轉念想到楚家又覺得不太可能。 聽張啟國的意思,楚父和楚母的感情十分好,即使楚母生病多年, 楚父也從無嫌棄之意。比起楚離,臨終前楚父更放心不下的是楚母——可以想象,楚母一定有什么地方值得楚父深愛。他很難把這樣的一家人同幫傭口中那個挺著肚子上門逼宮, 從父親手中要了一大筆錢的女人聯系到一起。楚家實在不像是什么有錢的人家。 況且,楚離從未在父親身上看出還有一個孩子的意思。他忍不住想,假使父親還有一個孩子,不可能他和江行簡一點風聲聽不到。父親就算再冷漠, 那也是他的孩子,總會露出些痕跡吧。 一念至此, 他搖搖頭,說:“我是家中獨子?!?/br> 謝外婆點點頭,看樣子只是隨口問了句,并不怎么在意這個問題。她從容地看著楚離:“那么你今天冒充小哲來, 是想了解什么?”不待楚離回答,她已微笑起來,“是行簡的主意吧?” 楚離沉默不語,謝外婆小聲道:“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指的顯然是江行簡, 楚離不知道謝外婆什么意思,卻聽出對方的話語中沒有絲毫的埋怨之意。 很快,謝外婆給出了答案。她輕聲說:“看來行簡已作出決定,你去跟他說,他想跟江坤說什么是自己的自由,謝家不會參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