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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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欒完全失去了理智,又要撲過去,被好一陣拉架才分開。 這課算是上不成了,葉知昀把他帶著僻靜處,讓他冷靜冷靜。 沈清欒低著頭,陰影在他臉上落下,看不清神色,他緊緊咬著牙道:“我現在就要去找證據?!?/br> 司靈問:“去哪找證據?” “隨便去哪都行,要不然就把張盛帶到皇上跟前,讓他說清楚,好放了我爹?!鄙蚯鍣枵f著,忽然面前出現一道陰影,他的臉被來者抬起,不由一愣。 葉知昀的雙手抬著他的臉,讓他跟自己對視,“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被他們一激你就沒有半點理智了,沈尚書要是會死,也是被你害死的?!?/br> “才不是——”沈清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葉知昀打斷,“張盛是我們好不容易抓到的底牌,皇上不會見我們,一旦我們被潘家察覺就前功盡棄了?!?/br> 沈清欒的面容顫抖著,他明白對方的意思,可時間緊迫,他實在等不急了,渾身緊繃的神經稍稍克制住,“那你說該怎么辦?” 靜了數息,葉知昀道:“今夜我們夜探潘家查找證據?!?/br> “——什么?” 第16章 沈清欒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葉知昀唇邊露出一點笑意,“你不是等不及了嗎?還是早些解決得好,畢竟我們還要一起去擊鞠賽?!?/br> “不不不……”沈清欒卡殼了,“雖然我是等不及了,但也不是直接去送死啊?!?/br> “昨日我們審訊張盛,據他所說,只要我們找到他和潘家的書信,或者是那筆五石散的賬本,人證物證俱在,就能夠還沈尚書的清白?!?/br> “這也太冒險了,我們怎么進得了重兵看管的潘府?又怎么在偌大的太傅府找到一本賬目?”沈清欒指向司靈,“你看,一聽去潘家,他都嚇得那樣了?!?/br> 葉知昀扭頭一看,司靈正縮在墻角瑟瑟發抖,發現兩人看過來,更是背緊貼著墻壁。 葉知昀無奈地扶額,“書院里工匠梓人曾經擔任太傅府的建造,他那里有圖紙存放在藏書閣,我們可以借圖紙摸清地形。謀劃五石散一案的人是潘家二老爺潘志泓,存放書信的地方只會在他的書房和寢居?!?/br> 沈清欒想了想,又問:“那巡邏的守衛怎么辦?” “只是用最土的辦法?!比~知昀道,“太傅府外有棵槐樹,我們就在上面先算清楚巡守輪換的時間,再趁空隙進府?!?/br> 沈清欒抓了抓頭皮,這天底下敢擅闖太傅府可沒幾個,一旦被抓到就是掉腦袋的事,可為了他爹他無路可選,只能拼上一條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行,咱們三個人……” 他看一眼司靈,“咱們三個人死馬當活馬醫吧!” 在取到鑰匙,偷偷拿到圖紙,等一系列準備工作完畢,夜幕降臨,他們來到太傅府的墻角下,發現一處雜草叢生的狗洞,其實按照他們少年人的體格來說,是可以爬進去的,但還是一齊選擇了從上槐樹翻墻進去。 殊不知三人鬼鬼祟祟的動作,全落在尾隨而來的少年眼底,程嘉垣從他們的行為中判斷出他們要偷偷進府,當即下定決心,轉身朝正門跑去,找守衛舉發三人。 可沒走一步,不留神踩上枯枝,發出咔嚓一聲響,程嘉垣頓時僵住。 三個少年齊齊回頭。 他剛要開口喊人,被求生欲爆發、反應極快的司靈,以餓虎撲食的氣勢沖去,一把將程嘉垣押倒在地,堵住他的嘴巴。 “唔唔唔唔唔嗚——!”程嘉垣瘋狂掙扎,又被沈清欒隨即一腳踢得啞了火,憤恨地目光死死盯著葉知昀。 葉知昀又沒有打他,不明白對方為什么非要恨上自己,他只拍了拍司靈的肩膀,示意干得漂亮。 把程嘉垣五花大綁,堵住嘴巴后,沈清欒道:“怎么解決他?” 司靈建議:“打暈了拋出去?” “他看見我們了,等醒了一定會跟潘家人告密!要不然……”沈清欒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凌厲起來,拿手比了一個劃脖子的姿勢。 被從頭綁到尾的程嘉垣朝正門蠕動。 若是殺了更是會招惹來數不清的麻煩,葉知昀抬起頭,留到時間已經不夠了,便索性道:“帶著他一起進去?!?/br> 三個人也顧不了太多,畢竟巡守輪換的時間快到了,把拼死抵抗的程嘉垣硬生生塞進狗洞,他們則從高高的圍墻上翻進府,落在簇簇花草里。 葉知昀躺在泥土里,摔得渾身發疼,覺得十分出師不利,推了推壓在身上的司靈,“快起來?!?/br> “哦哦?!彼眷`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把他拉起來,又去拖程嘉垣。 后面掛在樹杈上的沈清欒,看到他們兩要走,慌忙喊:“誒?先幫我放下來!” 話剛落音,旁邊一處回廊又有巡守經過,雖然是晚上,但沈清欒掛在那別提多招眼了,眼看就要被發現,司靈抄起地上的石子擲去! 啪嗒一聲響,樹枝斷開,沈清欒落進花叢里。 守衛們毫無察覺地穿過回廊,三個少年都松了一口氣,等到腳步聲漸遠,他們才拖著程嘉垣,悄悄地潛進院落里。 卻不知道這會兒,太傅府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老管家慌張地把來人迎進門,派小廝去通報。 潘家二老爺潘志泓走出花廳,他一臉橫rou,大腹便便,每行一步便跟著晃了晃,瞇著眼露出笑容,拱手道:“是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燕世子?” 李琛一襲滾金邊黑袍,修身而立,挺拔瀟灑,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個笑,“許久不見,您還是半點沒變啊,潘侍郎?!?/br> 太傅府另一頭。 葉知昀他們按照圖紙找到了潘家二老爺的院落,無聲無息地扒在窗沿,三個腦袋冒出來,看向屋里的景象,卻發現屋里是一群穿著輕紗的舞姬,其中不乏有胡人女子,一齊簇擁著中間的男子玩投壺游戲,言笑晏晏,燈火通明,場面奢靡。 沈清欒壓低了聲音,“沒想到潘老二還有心思在府里整這些個歪風邪氣?!?/br> 可等到男子轉過身來,三個少年都驚了。 對方的年紀極輕,確切地來說,是個少年郎,五官英俊,偏偏眉目里一股狹隘的戾氣,破壞了這份俊秀。 這張臉三人都熟悉——那是潘家三公子潘策朗。 三個小腦袋全都縮了下去,沈清欒說:“咱們好像找錯地方了?!?/br> 司靈一臉茫然,“那如何是好?” 葉知昀掏出圖紙,像太傅府這種皇上賞下來的宅邸,一般都是七進宅院,本想著布局應該不會相差太多,現在卻并非如此。 他想到了什么,手指一頓,看向程嘉垣。 順著他的視線,沈清欒和司靈也望過去,同樣想到了什么。 程嘉垣被他們看得毛骨悚然,往墻角縮了縮。 “他經常出入潘家,一定知道地方在哪?!鄙蚯鍣杈酒鹚念I子。 司靈道:“萬一他故意指錯路怎么辦?” 三人還沒有決定,突然聽見屋里響起瓷器破碎聲,頓時繃緊了心弦。 悄悄看去,只見潘策朗放聲大笑,臉漲得通紅,青筋外冒,一腳踢碎了壺瓶,又抬手重重推開了身邊的女子,他連走路都踉蹌起來,模樣癲狂至極。 沈清欒道:“他怎么回事?喝多了?” 葉知昀搖了搖頭,低聲道:“不。你沒有見過,用多了五石散的人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br> 沈清欒驚訝道:“原來他還有癮?” “別管他了,我們做正事要緊?!比~知昀扭過頭,對程嘉垣道,“潘志泓的書房在哪?” 程嘉垣揚著下巴,用鼻孔對著他,發出一聲不屑的哼。 葉知昀拍了拍司靈,“交給你了?!?/br> 數息后,鼻青臉腫的程嘉垣帶著他們向潘志泓的院落而去。 為了防止他使詐,沈清欒和司靈左右勘察,確定無誤才繞過守門的下人,從窗戶翻了進去。 書房里沒有人,一列列書架陳擺,葉知昀點了燭火,先從案幾上翻查起來。 司靈道:“我聽茶館說話本的書生說過,富貴人家從來不把機密放在明面上,多半建了密室,你說潘家會不會也是如此?” 葉知昀覺得他說得十分有道理,將卷宗放回原位,和沈清欒一塊翻找起密室的入口。 密室設置的機關無非就那么幾個,床榻底下、屏風畫卷、柜櫥炕桌,最常見的還是多寶格后面,潘志泓也沒另類。 葉知昀不知碰到了什么,只聽咔嗒一聲輕響,多寶格無聲無息地向兩邊打開,露出里面漆黑的密室。 三個少年走進去,順便帶上了程嘉垣,他腳上的繩索已經解了,可以自由走動,只是手還捆著,嘴里的布在剛才指引方向的時候取下,三人找賬本,他就在旁邊時不時冷嘲幾句。 葉知昀也不搭理,繼續向后飛快翻看書卷,卻發現記錄在上面的虎符一案,和他的父親鎮南大將軍有牽扯。 說得再清楚一些,虎符一案其實是令程嘉垣的爹——平良侯問斬的案子。 這件案情罪證昭昭,所以處理得也快,葉朔烽掌管鐵甲軍的虎符本該隨著他的死亡,重歸皇上手中,可搜遍葉家都沒有找到。 這事至關重要,虎符能號令三軍,一天找不到,皇帝的位置就坐不穩一天,當禁軍搜遍長安時,發現原來是平良侯私藏虎符,意欲謀反。 也有說法是,葉朔烽把虎符交給這位軍中舊友,托他替自己報仇雪恨。 總之,最后的結果就是平良侯被斬首示眾。 而現在他竟然在潘家,找到了當時制作虎符的工匠姓名,上面用朱砂筆,一一畫了個叉,意思應該是全部被鏟除了。 葉知昀簡直不敢想象背后是怎樣的陰謀,不自覺地手指微微顫抖,就連沈清欒喊他也忘了回應,正沉浸在震驚中,忽然他手上的卷宗被身后的程嘉垣一把搶了過去! 對方抖得更厲害,他一行行地看著上面的字,完全沒了一點倨傲的神色,只剩下驚愕和怒火,漸漸地他咬緊了牙關,面容都變得猙獰起來,仿佛注視著刻骨仇敵,若是可以,他幾乎要把紙頁撕得四分五裂。 屋里沈清欒和司靈都察覺到了他的異樣,默默地聚攏過來。 沉寂了半晌,程嘉垣發出一聲難以壓制的哽咽,guntang的眼淚滴落在紙頁上。 葉知昀看他難過到極致的模樣,也不計較對方先前的話了,剛想安慰一句,程嘉垣重重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惡狠狠地瞪著他。 這個瞪眼著實沒有什么威力,他的眼眶通紅,大顆大顆的淚水冒出來。 旁邊沈清欒咕噥道:“你不是說男兒流血不流淚,現在哭個什么勁?” 話剛出口,程嘉垣猛地一扭頭,又去瞪他,嚇得沈清欒往后退了一步。 葉知昀道:“你既然知道了平良侯一案的真相,就不要再意氣用事了?!?/br> “我用不著你來說!”程嘉垣咬牙切齒道。 沈清欒立刻道:“你怎么跟人說話呢,是不是又欠司靈打了?” 程嘉垣正情緒不穩定,剛要呵斥回去,忽然院子外傳來一陣腳步和談話聲。 有人來了!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