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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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把往事盡都拋開,重新開始了新生活,她為什么還死死守著那些過去念念不忘? 嚴清怡“嗚嗚”哭了個夠,擦擦淚,坐起身。 屋里已經暗下來,夕陽透過糊窗紙發出昏黃的光,冷冷清清的。 秦四娘不知何時進來了,正端坐在椅子上,見嚴清怡止住淚,她從凈房端來銅盆,絞了條棉帕遞給她,“擦把臉,廚房里已經做好了飯,剛來人問幾時擺飯?!?/br> 嚴清怡展開帕子,當頭蒙在臉上。 熱氣透過肌膚滲到體內,一直暖到心底。 良久,嚴清怡揭開臉上帕子,低聲道:“這樣也好,以后就不惦著了,各過各的日子?!睂⑴磷臃胚M盆里重新過了水,再擦兩把,笑一笑,“讓擺飯吧,有些餓了?!?/br> 秦四娘道聲好,指著炕上,“錦繡閣讓人送了來,布還是放在西廂房?!?/br> 嚴清怡影影綽綽地看出個包裹的形狀,笑道:“今兒晚了,等明天都拿出來試試,挑件好看的穿?!?/br> 與嚴清怡的傷心不同,七爺一整天都樂呵呵的,甚至喝藥時,眼眸里都帶著笑,“喝完這一劑就不用再煎了,我覺得見好,再喝也沒多大益處。明兒你去乾清宮問問圣上幾時有空?!?/br> 小鄭子點頭應著,又開口問道:“七爺明兒不是要去順天府?” “不去,”七爺端著茶盅漱過口,往唾盂里吐了,再淺淺喝兩口咽下,“讓青柏把供詞抄錄回來就行……原先以為戰場上見過血的漢子,筋骨會硬一些,照樣捱不到十天?!?/br> 小鄭子沒作聲,只殷勤地給七爺續了茶,將藥碗撤下去。 心里卻在腹誹:七爺下令讓刑訊,牢獄里的人敢不動真招?真正三十六般刑具都用上,怕是鐵打的漢子都受不住,挺過這七八天才招供已經不容易了。也不知到底那些人是為啥招惹到嚴姑娘的弟弟頭上。 唉……真是倒霉催的。 第二天,青柏一早去順天府抄了口供回來。 供詞不長,就是說趙霆指使他們去春風樓挑釁,目的是將李實跟薛青昊送進牢獄,趙霆會使銀子拖著不審訊,拖到來年開春就行。 七爺奇怪地問:“這是什么意思,沒說理由?” 青柏搖頭,“他們說不知道,趙霆就這么吩咐的?!?/br> “有意思,”七爺翻來覆去看著供詞,又問:“這個趙霆就是林栝的岳父?” 青柏應道:“對,他任寧夏衛指揮使,對林栝極為賞識。去年冬天林栝重傷,在他家養了四個月,聽說是養傷期間跟趙家姑娘生出情愫,八月里成的親?!?/br> 七爺笑笑。 趙霆搶走林栝當女婿是好事,可不該算計到薛青昊頭上。 又思及前兩次見趙霆,他春風得意目中無人的情形,手指輕輕敲打著粉彩茶盅上的大公雞,笑道:“趙霆打仗頗有能力,應該大力提拔?!?/br> 吃完午飯歇過晌覺,七爺乘一頂軟轎去了乾清宮。 康順帝也剛歇晌醒來,看上去精神極好,笑著問道:“你不是吃著藥,現下好了?” “什么都瞞不過皇兄,”七爺往椅子坐下,端起茶盅喝口茶,“前幾天出宮淋了雨染了風寒,因怕皇嫂記掛就假說小鄭子生病,也沒敢情太醫瞧,連藥都是往外頭抓的?!?/br> 康順帝笑道:“小鄭子天天到處晃悠,哪里像個生病的?你體諒你皇嫂,但藥可不能亂吃,總得讓太醫診了脈才能開方子?!?/br> 七爺道:“驚動太醫,皇嫂那里肯定就瞞不住。要是別的病也不敢亂吃,可是風寒……我這些年沒少用風寒的方子?!鳖D一下,仰頭看著康順帝,“皇兄,有件事我反悔了?!?/br> 康順帝挑眉,“什么事兒?” “就是上次皇兄要賞賜我府邸,我說不要,這幾天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得成親?;市窒惹暗脑掃€作數吧?” 康順帝道:“我也反悔了,不賞了?!?/br> “這不行,”七爺忙道:“皇兄是天子,金口玉言,不能悔。我記得皇兄說過有三處讓我挑,我也不挑了,就選地方最大的那處?;市职褕D紙和房契給我,我去看看哪里需要修繕哪里需要增建?!?/br> “出爾反爾,非是君子所為?!笨淀樀垩鹋?,卻仍是抬手吩咐內侍去取。 康順帝在位已二十多年,在位愈久威嚴愈重。不管是朝臣或是子女,無不對他恭恭敬敬,惟命是從??淀樀酃倘幌硎苓@種尊崇,可內心里偶爾也會想要點親情。 除了萬皇后能略微隨意些之外,就只有七爺敢這樣親熱地跟他說話。 康順帝很受用這種親熱,也能容忍這種隨意。一是因為七爺自幼多病,康順帝受太后所托要照看他;二來,七爺畢竟是弟弟,不會惦記著他的位子;三來,七爺養在坤寧宮,康順帝見他時候比自己的兒子要多得多,也知道他重情念舊的品行,故而待他更加親厚。 沒多大工夫,內侍將三處府邸的圖紙跟房契都取了來。 康順帝略略掃兩眼,遞給七爺,“你回去考慮考慮,再跟你皇嫂商議一下,不用著急決定。等商議好了,讓工部找人去看看哪里需要改動,花費就從我私庫出?!?/br> 七爺一琢磨,也行,回頭再去好生跟萬皇后談談,先得說服她,再跟嚴清怡商量一下,看她喜歡在哪里住。 正好借這個由頭去趟黃米胡同。 想到此,七爺彎起眉眼,笑瞇瞇地把圖紙塞進袖袋中,又道:“皇兄,我還有件事跟你商量,云南那邊匪患重,朝廷運送過去的糧餉供給多次被盜匪搶劫。我聽說寧夏衛指揮使趙霆英勇善戰……” 第133章 一夜雨聲不停,敲打著窗子擾人清夢, 轉天天氣放晴, 院子里的青石板被雨水浸潤過, 結了層薄薄的白霜??諝饫镅笠缰逍碌哪嗤翚庀? 卻是較往日更冷了幾分。 小鄭子小跑著從外面進來, 雙手攏著,往手心哈一口氣,搓了搓,翻箱倒柜找出件灰鼠皮的短褂伺候七爺穿上, 再點只景泰藍掐絲琺瑯的小手爐塞進他掌心,叮囑道:“七爺別往石板路上走, 免得腳下發滑?!?/br> 李寶業陪著七爺去了坤寧宮。 萬皇后剛讀完兩卷經書, 正由宮女陪著在院子里遛彎。院子西邊安著秋千架, 上面繞一架紫藤,是七爺舊時玩樂之所。 此時紫藤早已干枯, 只有零星數片葉子被秋風吹動,顫巍巍地抖著。 萬皇后停步, 伸手扯下一片枯葉, 瞧著上面縱橫交錯的脈絡,嘆道:“秋千架沒用了, 等明年開春喚匠人拆了去, 另外種棵花木?!?/br> 話音剛落, 就聽院門處傳來男子溫潤的聲音, “皇嫂別拆, 這秋千怎的會沒用?” 萬皇后回頭,見是七爺,笑道:“你都這么大了,還喜歡玩這孩童玩意兒?” 七爺道:“等我娶妻生子,少不得還得要皇嫂照看,這不就用上了?” 萬皇后拉長臉,轉身走進屋。 七爺跟著進去,自顧自地說:“等讓人把繩子換了,還有那板子,這些年風吹日曬的,怕朽壞了不結實,也得另外換過結實的。再有把紫藤拔掉換成綠蘿,有個兩三年的工夫就能爬滿架子?!?/br> 萬皇后忍不住問道:“那架紫藤怎么了?” 七爺樂呵呵地說:“如果生個女兒倒也罷了,若是生了兒子,在紫藤架下蕩秋千不合適?!?/br> 萬皇后瞪他一眼,“你就是從那時候過來的,以前天天扯著紫藤花往下拽,怎么就不合適了?”想起以前,聲音和緩了些,“生個兒子是對的,也好延續香火?!?/br> 七爺笑著接話,“對,一個不夠,至少得生三五個兒子,家里才熱鬧……皇嫂,我昨天跟皇兄把幾處府邸的圖紙要了來,皇嫂幫我參詳參詳哪處最好?” 萬皇后瞥一眼面前的幾張紙,尋思著七爺是拿定主意要娶那個寒門女子,心里替七爺不值,可又不想跟他生出嫌隙來,嘆一聲,神色淡淡地說:“圣上挑出來的宅子,任哪一處都是好的,你自己做主就是。只有一點我得說在前頭,你大婚的時候,不用來見我,我不想見?!?/br> 七爺低了頭,黯然道:“不見我們就算了,可生了孩子皇嫂一定得給帶。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嫂能帶出我這么出色的人物來?!?/br> 這話有技巧,真正說在萬皇后心坎上。 萬皇后忍俊不禁,臉上顯出幾分笑意,伸手拿起圖紙,一張張翻看著。 頭一座位于積水潭東北邊,是仁宗皇帝時候賞賜給靜嫻公主的府邸。仁宗皇帝最疼這個幺女,里面亭臺樓閣一草一木都是請園林大家參詳過,里面布置極盡奢華卻不失清雅??上ъo嫻公主被寵得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結交皇子干擾朝綱,宣宗皇帝時候闔家被圈禁至死,府邸自然被收回。 同時被收回的就是靜嫻公主結交那位三皇子的府邸。這座宅子就在靜嫻公主東邊一墻之隔,里面同樣布置得清雅尊貴,更難得的是有一面十多畝的鏡湖,種了滿湖荷花,夏天時候對湖作樂,最是愜意。 第三處宅邸則在澄清坊,是宣宗皇帝時,孝慈皇后母家的府邸。位置不若積水潭尊貴,可地方非常大,約莫是靜嫻公主府邸的兩倍大。 萬皇后沉吟片刻,問道:“你看中的是哪處?” 七爺毫不猶豫地指著第三處,“我想在院子里種一坡杏樹,等春天滿園杏花開,肯定非常好看?!?/br> 萬皇后長長嘆一聲,把圖紙按著先前痕跡疊好,“待會兒我去找圣上,請他把那面湖劃到靜嫻公主府邸那邊,你住在積水潭,來回進宮方便。澄清坊住的都是新晉顯貴,哪有正經八百的世家?” 七爺大喜過望,起身長揖,“多謝皇嫂周全,那我的親事……” “我不管,”萬皇后不搭理他,默了片刻才道:“你已拿定主意,我自不會駁你的面子,只記著往后要是合不來,別到我跟前訴苦?!?/br> 言外之意就是允了。 七爺臉龐驟然散發出耀目的神采,兩眼亮晶晶地看著萬皇后,“如果真的有事,我不來找皇嫂,又能去找誰?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嫂待我最好?!?/br> 一句話勾得萬皇后心酸不已。 她端起茶盅送客,“你回吧,我得抄經,懶得見你?!?/br> 過得兩天,范大檔與工部將作司司正一道過來,順便帶了新的圖紙。 司正恭敬地指著圖紙,“兩府之間的墻往東移十丈,在湖東面另外沏一堵墻,只是東府這邊是園子的水是引自鏡湖,如果把水截斷,東府的景致就全廢了,所以來請七爺示下?!?/br> 七爺思量片刻,“那就建處水閘,著人每半個月放一次水?!?/br> 司正道:“若是這樣,不如直接在石頭上鑿幾處洞,容得水流即可。西府地勢比東府高,水往東流,并不妨礙西府?!?/br> 七爺點頭,“那也行,你只管去做?!?/br> 司正恭聲告退,讓內侍領了出去。范大檔則上前一步,低聲道:“七爺這處府邸比其余幾位爺的都要大一些,皇后娘娘怕日后生變,特地請圣上御筆寫一幅匾額,只要匾在,人便無恙……至于東府,我聽那意思,是要留著給五皇子?!?/br> 七爺道:“多謝公知,改日請公公喝茶?!?/br> 范大檔淡然一笑,拱拱手,告辭離開。 七爺心頭翻騰不已,他知道萬皇后一向待自己親厚,可聽到萬皇后竟然連身后事都想得如此周到,卻是沒法不動容。 萬皇后一生孤苦,曾經有過的兩個孩子都沒有保住,而現在幾個皇子沒一個值得信重的,否則她也不至于三番五次謝絕康順帝過繼的要求。 七爺捧著粉彩茶盅沉思許久,才漸漸穩了心緒。 親事跟府邸都有了定數,七爺心情極為暢快,正好風寒終于好利索了,突然就想起嚴清怡所做的長袍,叫了小鄭子過來問道:“黃米胡同來信沒有?” 小鄭子搖頭,“沒有?” 七爺奇道:“沒讓我過去量尺寸?” 小鄭子再度搖頭,“沒有?!?/br> 七爺又問:“你那天怎么回的話?” 小鄭子原封不動地把話重復一遍,小心翼翼地說:“是不是劉五沒聽懂,興許那邊還等著送尺寸過去?!?/br> 七爺臉沉了沉,將將作司司正重新送來的圖紙疊好,塞進懷里,冷聲道:“備車?!?/br> 小鄭子連忙打發個小火者去知會青松,而他則手腳利落地取過象牙白錦緞表,灰藍色細棉布襯里的夾棉斗篷伺候七爺穿上,等要再點手爐時,七爺止住他,“外頭太陽正好,不用了?!?/br> 小鄭子瞧著果然是風和日麗便未勉強,等青柏到來之后,畢恭畢敬地將七爺送出院門。 入秋以來,難得有這樣的暖和天氣,前往雙碾街的行人絡繹不絕。 青松小心翼翼地避開行人駛進黃米胡同,穩穩地停住馬車。 七爺剛下車,就聽有人恭敬地招呼,“見過七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