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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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不能貼身伺候,可能連在主屋端茶倒水的差事都撈不著。最大的可能就是發送到外頭做些漿洗打掃的活計,或者干脆就發賣出去。 短短數息,兩人心中已是轉了好幾個念頭,終于齊齊俯在地上,“奴婢愿意伺候姑娘?!?/br> 嚴清怡淡淡道:“我家里的情形你們也知道,除去府里每月發給你們的月錢,你們是不可能從我這里得到什么賞賜?!?/br> 春蘭低聲道:“每月月錢已經足夠,奴婢不求賞賜?!?/br> 秋菊也隨聲附和,“奴婢不敢奢望姑娘賞賜?!?/br> “這是其一,”嚴清怡續道,“其二是,到我這里來就得守我的規矩,我的規矩多,最緊要的就是忠誠。那種得隴望蜀,既巴結新主子又要討好舊主子的人,我用不起。想走的趁早走,咱們好說好散?!?/br> 春蘭心中大震,不由抬眸看向嚴清怡。 她正喝茶,一手托著茶盅,另一手掂著盅蓋,動作優雅神情淡然,那雙黑眸烏漆漆的,看不到底兒似的。 在濟南府時,春蘭隨在大姨母身邊見到過嚴清怡兩次,印象里她就是個生得漂亮的小姑娘,雖然懂事,但也有任性的地方,活脫脫是個小女孩的脾氣。 可現在瞧來,她冷靜淡漠的神態,卻仿佛發號施令慣了的上位者,有種令人不敢違逆的威嚴。 春蘭心一橫,再度俯在地上,“奴婢愿意服侍姑娘,忠誠姑娘?!?/br> 秋菊猶豫不決,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道:“奴婢定然也會忠心于姑娘?!?/br> 嚴清怡“砰”將茶盅頓在矮柜上,“好,既然有這份忠心,我丑話說在前頭,以后要是做出背主之事,我絕不會輕饒,可記住了?” 春蘭秋菊齊聲應道:“奴婢記住了?!?/br> 嚴清怡放緩聲音,“可要是做得好,凡有我的好處也都少不了你們一份兒。你們下去仔細想想,今兒天黑之前還有的商量,等明天想改主意,可就晚了?!睋]手打發兩人退下了。 明明是炎熱的盛夏,秋菊卻出了一身冷汗,悄悄湊在春蘭耳朵邊嘀咕,“表姑娘怎么這么厲害,看著有點嚇人,沒想到讓她給鎮住了?!?/br> 春蘭瞥一眼內室門口垂懸的門簾,聲音壓得極低,“這可是個主意大的,想必太太也看走眼了?!?/br> 秋菊連連點頭,“你怎么想的,跟定這位了?” “那還能怎么辦?現下就是反悔,也回不到太太那邊,只能跟著往前走唄?!?/br> 秋菊又道:“就怕太太那里交不了差,而且身契都攥在太太手里,到時候發作起來,生死不由人?!?/br> 春蘭長長嘆口氣,“太太那邊先敷衍著,盡力把這位伺候好了再說別的?!?/br> 兩人低低說著話,就聽門外彭姑姑的聲音,“表姑娘醒了沒有,就知道躲懶,也不進去看著點兒,萬一有蚊蟲叮著咬著呢?” 春蘭笑道:“姑娘沒歇多大會兒就醒了,剛要了茶喝,打發我們出來了?!?/br> 彭姑姑道:“太太請姑娘過去說話,你進去回一聲?!?/br> 嚴清怡在里屋聽到,撩了門簾出來,笑盈盈地道:“我正要過去呢,姑姑打發個小丫鬟喊一聲就是,大熱的天,還特特過來一趟?!?/br> “一個院子里,沒多點兒路,也順便過來瞧瞧春蘭她們兩個是不是盡心?!?/br> 嚴清怡看著旁邊侍立的兩人,默了會兒,才笑道:“姑姑真會說笑,姨母送過來的人,怎么可能不盡心?” 邊說邊走進正房。 剛進門就感覺一股沁入的涼意,自然是擺放了冰盆。 蔡如嬌已經到了,正坐在東次間的大炕上,手里捏一把美人錘,替大姨母捶腿。 大姨母笑道:“這人上了年紀,腰腿不中用了,坐馬車走這幾天路,腰不是腰腿不是腿的,哪像你們,歇上一會兒,立刻又水靈靈的?!?/br> 蔡如嬌討好道:“大姨母可是半點不顯老,跟我們站在一起跟親姐妹似的?!?/br> 大姨母樂得笑開了花,“要真能回到十七八歲的年紀再活一世,可就是求也求不來的大造化?!?/br> 嚴清怡默默想著,自己豈不就是重活了一世?前世剛及笄,還沒等到成親就被屈打致死,這一世一定得好好活著,活到兒女成群,而且也得讓前世的爹娘和今生的家人都安康順遂。 正思量著,見丫鬟們已捧著好幾樣器具進來。 有斗彩團花葫蘆瓶,斗彩百鹿紋扁壺,一對粉彩牡丹紋的花盆,一對青花纏枝蓮紋梅瓶和一對青花釉里紅喜上眉梢的廣口罐。 樣樣都是好東西。 嚴清怡頗感驚訝,陸致是從五品的官員,每年俸祿約莫紋銀五十兩,加上冰敬炭敬貼補最多不過七八十兩銀子。 先前聽彭姑姑說買這座宅院花了三千兩,這會兒大姨母拿出這些瓷器也差不多一百多兩,而這肯定只是九牛一毛。 難怪有人說,地方官靠火耗、淋尖踢斛,每年有數不清的銀子到手。 陸致這般斂財,陸安平又哪來的底氣狀告羅家貪墨受賄? 嚴清怡冷笑聲,聽大姨母道:“先找出來這幾件,你們兩人各自挑幾樣,把屋子好生布置起來,以后有客人來,免得說屋里太過冷清?!?/br> 蔡如嬌樂呵呵地指著那對青花梅瓶道:“表妹,你先前說想要梅瓶,這個就放在你屋里吧,我不會插花,倒是想正經養兩盆花,我要了這對花盆?!?/br> 斗彩跟粉彩都是釉下彩跟釉上彩結合起來的工藝,比青花更貴重,色彩也更鮮艷。 嚴清怡看破她的心思,卻不想跟她在這些地方計較,便笑道:“粉彩花盆好看歸于好看,只怕會喧賓奪主,遮掩了花木的顏色,還是用定窯白瓷或者青花瓷花盆養花更好。依我之見,表姐倒不如要了這兩樣斗彩,斗彩比粉彩更鮮亮些?!?/br> 蔡如嬌掩飾不住內心的詫異,脫口而出,“表妹怎么會認識斗彩?” “濟南府文廟街有家瓷器店,掌柜的為人最是和善,我進去瞧過,里面還有定窯、哥窯的茶盅,真正是精致?!?nbsp;嚴清怡面不改色地撒謊,反正現在在京都,不會有人真往濟南府去求證。 聽到嚴清怡這樣說,蔡如嬌也有些猶豫,想一想便換成那兩樣斗彩的器皿。 大姨母看著她們有商有量的,笑道:“你們再想想屋里還需要添置什么東西,列出單子來,回頭讓管家去置辦。千萬別見外,否則這樣缺了那樣少了的,還不是你們自己窘迫?!?/br> 說罷,讓旁邊叫雨荷的丫鬟取過紙筆,鋪在炕桌上。 這是要她們當面寫。 嚴清怡莫名生出一種感覺,自己好像是待價而沽的貨品,正在由客人掂量著能值幾兩幾錢銀子。 可大姨母所言不錯,如果現下不提出來,為難的還不是自己? 想到此,嚴清怡率先鋪開一張紙,把所需物品詳細地列了出來。主要是筆墨紙硯、筆筒筆洗等文具,然后是繡花繃子、成套的繡針、各色絲線,再有手脂面脂等物。 寫罷,吹干墨,對大姨母道:“我想給我娘寫封信報個平安,還得麻煩管家幫我打聽一下哪里有驛站,另外,閑暇的時候想找幾本書看著打發下時間,經史子集看不懂,如果家里有山水游記或者詩詞歌賦的,能不能借我讀一下?” 大姨母笑應道:“這個容易,回頭就讓你大表哥挑幾本送進來?!?/br> 這會兒蔡如嬌也把她想添置的東西寫好了,聞言附和道:“請大表哥多挑幾本,我也跟著學學?!?/br> 大姨母樂呵呵地說:“你們這么愛上進,干脆請個夫子來家。之前聽你姨父同僚的家眷提起,京都家的千金小姐個個精通琴棋書畫,不如你們也學一學,以后結識了別的姑娘,也有話可聊?!?/br> 蔡如嬌連聲道好。 正說著話,陸致從外院進來。 嚴清怡忙起身,趁勢將陸致看了個仔細。 四十六七歲的年紀,身形敦實,面方耳闊,跟陸安平的相貌頗為相似,看上去是個非常好相處的爽朗老者。 可一雙眼眸卻甚是犀利,帶著種審視的意味。 見嚴清怡與蔡如嬌行禮,陸致露出慈祥的笑容,話說得也漂亮,“你們離家千里到京都陪伴姨母,是你們的孝心,以后就把這當自己家,安心住下,千萬不要見外?!?/br> 嚴清怡兩人忙應了,又識趣地退下。 大姨母將兩人寫的字遞給陸致。 陸致大略掃一眼蔡如嬌的,又將目光落在嚴清怡那張紙上,問道:“這是哪家姑娘寫的?” 大姨母嗔道:“是三meimei家,閨名叫做清怡的,剛才穿水紅襖子,個頭矮一點兒那個?!?/br> 陸致點點頭,“字寫得有些功底,以前讀過書?” “她家哪有閑錢請夫子教書,是家里小兒子跟著一個老秀才學讀書,阿清會來事兒,時不時地去問候聲,也跟著學了些皮毛。二meimei家的阿嬌倒是正經請人教過寫字畫畫,蔡家銀子賺足了就想改換門庭,要不也不舍得把阿嬌送過來?!?/br> 陸致微微一笑,把紙放在炕桌上,“改換門庭還不簡單,只要得了貴人賞識,蔡家怕是要一步登天……你抓緊時間找人教教她們規矩,恩師九月初做壽,屆時帶了她們一道去?!?/br> 第48章 琴曲 陸安平動作很快, 第二天一早就送來一箱子筆墨紙硯。 陸安康也著來了,手里捧著幾本書。 因怕婆子說不清楚, 陸安平站在桂花樹下,一樣樣指給嚴清怡看,“這一包是新墨,這包是舊墨,大盒子里是幾種湖筆,有兼毫有羊毫有紫豪, 小盒子是寫大字的大白云和大楷筆,再有盒畫畫用的大小紅花、蟹爪等,底下是各色紙張,表妹看著哪樣適用隨便用?!?/br> 陸安康猶不放心, 吩咐婆子將大小盒子搬到西廂房, 露出下面摞得整整齊齊的紙,“這邊兩刀是呈文紙, 平常練字用,那邊是連四紙, 寫字畫畫都可以, 那兩刀是白咨紙, 再有就是謝公箋、磁青紙, 可以用來寫信寫帖子……不管寫字和畫畫, 開始就得用適當的紙筆, 否則用慣了連七紙, 再往磁青紙上寫, 不免心懷怯意,就寫不出該有的水平?!?/br> 嚴清怡失笑,敢情陸安康還對濟南府發生的事情耿耿于懷。 他說得確實有道理,但連七紙差不多三十五文一刀,而磁青紙一刀需要十兩銀子,寫壞一張就浪費一百文,平常人家的孩子誰敢隨意寫? 而且那時候她們連吃飯都困難,如果手頭有錢,怎么會去買別人裁下來不要的紙邊? 他怎么就不想想這點? 陸安平看到嚴清怡腮邊苦笑,胳膊肘拐一下陸安康,“你拿來的書呢?” 陸安康從旁邊丫鬟手里接過書,不忙著遞給嚴清怡,先細細囑咐一番,“這是我平??吹?,表妹一定要愛惜,千萬別折了角,也不能扯破頁,更不能灑上茶水洇了墨?!?/br> 嚴清怡連連點頭,正要去接。 陸安康不給她,續道:“表妹要是只看個熱鬧,青蓮居士詞藻華麗詞風奔放隨意,要是想學著作詩,就得好生研讀王摩羯和杜子美的詩,他兩人用韻平穩對仗工整,最容易學。另外,昌黎先生和六一居士都寫得好游記,很值得一讀?!?/br> 啰嗦半天終于把手里的五本書給了嚴清怡。 嚴清怡略翻幾頁,不由訝然,“這書是表哥自己抄的?” 陸安康傲然道:“那是自然,書非抄不能讀也……”正要長篇大論,被陸安平打斷了,“因怕表妹著急看,先往二弟那里借了,等過些日子再去書肆里買?!?/br> 嚴清怡誠心向陸安康道謝,“多謝表哥?!?/br> 正說著話兒,蔡如嬌走來,嬌聲問道:“大表哥,我的呢,我也想借幾本書來讀?!?/br> 陸安平暗皺下眉,唇邊卻帶了笑,“好,我這便去找?!?/br> 陸安康不悅地說:“不能借給你,上次你哥還說你把他一本集子扯破了?!?/br> 蔡如嬌臉頰紅了紅,嘟著嘴解釋,“那又不怪我,是我哥往書里夾了幅小圖,我想要來看看,誰讓他不給的?他要是肯給我看,我才不稀得扯他的書?!?/br> “不可理喻,”陸安康臉色黑得像鍋底,“我的書絕對不會借給你看,”又盯著嚴清怡威脅道,“你也不許借給她,否則就把書還給我?!?/br> “憑什么?”蔡如嬌嚷道,“同樣都是表兄妹,二表哥為啥要分出三六九等高低貴賤來?嚴表妹連書都沒讀過,她能看懂嗎?” 陸安康冷著臉道:“我不管,就是不借給你?!?/br> 吵嚷聲驚動了大姨母。 大姨母不由分說,先將陸安康罵了個狗血噴頭,“你一個大男人跟個小姑娘唧唧歪歪的,借本書看怎么了,你多大了,表妹才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