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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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衣物還好說, 鵝黃色的襖子最是嬌嫩,上面立刻多了半個黑鞋印。 這下不但大姨母黑了臉,就連二姨母面上也掛不住, 斥道:“阿嬌, 你這是干什么?” 蔡如嬌發狠道:“她不把裙子給我, 也別想要我的?!?/br> 嚴清怡淺淺笑著, 不緊不慢地說:“我還頭一次聽說,送出去的東西說要還能再要回來,幸好不是吃食,否則別人是不是還得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還給你?” 薛氏扯扯她的袖子,嗔道:“少說兩句,就是條裙子,讓給表姐能怎么了?” “我不讓又怎么了?”嚴清怡反問,輕輕搖著薛氏胳膊,“我的東西難道還不能自己做主?” 薛氏溫聲道:“難得嬌嬌喜歡,你們倆又要一起到京都,給她就是?!?/br> 嚴清怡不欲當眾拂薛氏的面子,本不打算應話,眼角掃見蔡如嬌臉上的得意之色,正色道:“娘,我也很喜歡這條裙子,不舍得給?!?/br> 蔡如嬌本以為有薛氏相勸,自己定然會得逞,不了嚴清怡竟是毫不通融,立刻跳著腳道:“你欺負人,憑什么不給我?”嚷著嚷著,也不知為什么竟然“哇”一聲哭起來。 嚴清怡愕然地張大嘴巴。 除了小時候這般哭過之外,打五六歲開始,她就再沒有“哇哇”哭的時候。 二姨母惱怒地瞥嚴清怡一眼,摟著蔡如嬌勸道:“不哭了嬌嬌,回頭娘再讓人做。不哭,不哭?!币贿厔褚贿厡⒉倘鐙伤突匚魑?。 薛氏尷尬萬分,恨恨地瞪著嚴清怡,“你平常不是挺大度,今兒當著這么些人的面兒倒較起真來了,你看表姐哭成這樣,你高興?” 嚴清怡給薛氏倒盞茶,無可奈何地說:“娘別生氣,我哪里知道她會哭,再說,這不是我想鬧……打個比方說,如果祖母說咱家東四胡同的宅子不錯,大伯母看了很喜歡,讓你給大伯母一家住,你給不給?” “這是咱家的宅子憑什么給她???”薛氏嘆口氣,“這宅子能跟裙子一樣,一條裙子多大點事兒?!?/br> 嚴清怡道:“不管大事還是小事,道理是一樣的,況且有其一就有其二,這次我允了表姐,下回她看上我的襖子,我給不給她?再下次,她看中我的首飾,我給不給?裙子是不算大事,給她也沒什么,而且繡娘也說,錦繡閣還另外做了條顏色鮮亮的,我估摸著表姐應該更喜歡那條,本來還想待會兒往錦繡閣跑一趟,看看能不能買了來……但是我的東西就得我做主,我想給她就給,不想給她搶也沒用?!?/br> 薛氏啞口無言,默了片刻沒好氣的說,“行,行,你有理,你的東西你看著辦,我進去看看嬌嬌?!?/br> 說罷,循著二姨母離開的方向,撩起門簾往西屋走。 走不過幾步,聽到內室蔡如嬌忿忿不平的叫聲,“都是一家子白眼狼,咱們又留她吃飯又給她做衣裳,還送出去五十兩銀子,換她一條裙子都不行?我長這么大,什么時候受過這種氣,娘可得替我做主,趁早把她攆回去。還得跟大姨母說說,別讓她跟著去京都,一股寒酸氣,沒得給大姨母丟人的?!?/br> 薛氏站在屋中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暗自后悔不該收那五十兩銀票。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的手短。 難怪蔡如嬌能這般理直氣壯地跟嚴清怡要東西,她是有底氣。 現下當著大人的面都如此,往后進了京,怕不是更要得寸進尺? 薛氏沉默數息順著原路回到了廳堂,正聽到大姨母問嚴清怡,“平常在家里都做什么,讀了什么書?” 嚴清怡笑道:“洗衣做飯收拾家務,什么都干,書倒沒正經讀過,只小的時候跟娘學著認了幾個字,又跟三弟學了陣子,空閑的時候把以前外祖父留下來的書囫圇吞棗地翻了翻,看懂的少,看不懂的多?!?/br> 薛氏定定心神,笑著開口:“先前家里快揭不開鍋了,就指望阿清出去賣杏子賣絹花能賺回幾文錢,她哪里還有工夫讀書?不過阿清是真聰明,教過的字一遍就會,看過的書也是一遍就能記著?!?/br> 嚴清怡“吃吃”地笑,“聽娘這么說,我都要想換身衣裳去考狀元了,回頭也披紅掛綠騎著高頭大馬游街,讓你好生炫耀炫耀?!?/br> 大姨母拊掌大笑,“要是本朝女子能科舉,咱們幾個都該試試,也光宗耀祖去。我記得跟你姨父同科考中傳臚那個,年歲真正不大,剛二十出頭,游街那天,路邊的大姑娘小媳婦專朝他身上扔花,比狀元郎都要風光?!?/br> 嚴清怡問道:“大姨父是哪科的進士?” “是丁子科的,那年你大姨父三十二歲,好像狀元郎更老,差不多四十開外了?!?/br> 丁子年,到現在是十七年。 進士外放為官,差不多從縣丞或者主薄做起,十七年能升到從五品的員外郎,這速度也算快的了。 正思量著,嚴清怡忽地想起一事,開口道:“武舉會不會也游街?” 大姨母搖搖頭,“不會,武舉不像科考那般有定規,聽說頭十幾年有戰亂的時候,一年能辦五六次武舉,選出來英雄好漢就往邊關送。這些年國泰民安海晏河清,學武的人越來越少,兩三年也辦不了一次,今年九月倒是有一科?!?/br> 嚴清怡彎了唇角。 九月,林栝也要到京都去。如果有機緣,說不定還能見上一面。 薛氏瞧見她臉上笑容,豈不知她心中所想,暗暗嘆口氣,問道:“平白無故地打聽這些干什么?” 嚴清怡答道:“二弟正學武,先打聽著,說不定能考個武狀元出來?” 大姨母笑道:“說起武舉,你大姨父正要去武選司任職,應該能說得上話。不過現今兵部勢落,武選司也不如以前風光,要是能在吏部文選司當差就好了?!?/br> 六部之首為吏部,則吏部之重就是文選司。 文選司掌文官的額缺品級,以及官員的選授與補缺,若非有通天的背景以及過人的才干,誰能坐上那么重要的位置? 每一次官員輪換,內閣都會因為文選司郎中的人選爭論不休。 最起碼,羅振業就沒有本事讓自己的門生坐上那個位子,最多只能安插兩三個主事進去。 像陸致這樣沒在京中任過職的,沒有根基的,根本不可能進入文選司,就算進武選司也相當不容易了。 陸致為官十七年步步高升,可見他在政事上頗有過人之處。 想到此,嚴清怡忙起身福了福,“以后阿昊就要仰仗姨父跟姨母提攜,我先代他謝過姨母?!?/br> 大姨母笑容滿面,“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么生分干什么,姨母還得指望你們姐妹陪伴解悶呢?!?/br> 這會兒二姨母已安撫好蔡如嬌出來,見外頭其樂融融,心頭不免有些含酸,笑道:“說什么呢,這么高興?” 薛氏不答,先關切地問:“阿嬌怎么樣了?” “唉,”二姨母無奈地嘆氣,掃一眼嚴清怡,“還在置氣呢!三妹有所不知,蔡家連著三代都是男丁興旺姑娘稀缺,輪到阿嬌這一輩兒,闔家都得了阿嬌這一個姑娘,上到祖父祖母,下到堂兄堂弟都寵著她,結果慣成這么個脾氣。你說就是條裙子,兩人各退一步,歡歡喜喜的不就完了,沒得讓你們笑話?!?/br> 嚴清怡心中冷笑。 她的裙子,蔡如嬌要來搶。 兩人各退一步,該怎么退? 是蔡如嬌放棄了,還是她乖乖地把裙子奉上去。 想一想,笑著起身,“二姨母說得對,我跟表姐確實都該各讓一步。既然表姐不要我的裙子,那我也不計較她伸手搶東西了。我去請表姐出來,大姨母剛才在講京都的事兒,表姐肯定喜歡聽?!?/br> 二姨母臉色微僵,伸手拉住她,“不用管她,咱們繼續說話?!?/br> 大姨母饒有興致地看著嚴清怡。 嚴清怡穿件半舊的水紅色襖子,臉上脂粉不施首飾皆無,就只鬢邊一朵粉嫩的月季花,顯得那張白凈的小臉嬌嬌柔柔的,說話的聲音也溫和糯軟。 若非連續幾次見她行事,只看這天真稚氣的模樣,還以為跟薛氏一樣性子和軟。 難得生就一副好相貌,行事又不卑不亢進退得宜。 比蔡如嬌聰明多了。 跟聰明人打交道不累,就怕她太聰明不好掌控,總得使出點手段來,讓她完完全全依附自己才好。 不過不用急,先把她籠絡住,等到了京都,一切安定下來再說。 當天夜里,大姨母遣丫鬟把被蔡如嬌踩臟的衣裳都送去東四胡同,還另外帶了兩匹布。 丫鬟恭敬地解釋,“姑娘放心,這些都仔細洗過了,那件鵝黃色襖子洗不出來,太太說讓繡娘連夜在上面補兩朵月季花,專保天~衣無縫。太太知道姑娘受了委屈,特地挑出兩匹上好的杭綢,姑娘留著以后裁衣裳……再有,太太定好了后天辰正啟程,姑娘把要帶的東西歸置好,明兒晚些時候會有人來取?!?/br> 嚴清怡謝過她,打開包裹,有淡淡的皂角香味傳來,夾雜著梔子香味,果然是洗過的,還另外熏了香。 兩匹布,一匹是湖水綠的,一匹是海棠紅的。 嚴清怡留夠自己做衣裳用的,另一半剪下來交給薛氏,“留著娘過年時候穿?!?/br> 薛氏眼看著嚴清怡一件件把物品放到柳木箱子里,這才真切地感受到女兒要離開,忍不住紅了眼圈,哽咽著道:“這一走,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我本來是不想答應的,可禁不住你兩位姨母再四勸說。京都又那么大老遠的地方,想見也不容易?!?/br> 嚴清怡放下手中物品,挽住薛氏胳膊,“至多不過一兩年工夫,等大表哥成親有了孫子,大姨母用不著我們了,我就回來。而且,京都離濟南府就五六天的腳程,娘真想我了,就跟阿昊結伴去看我,我要是得便也回來看娘?!?/br> 薛氏道:“我這一輩子連濟南府都沒出過,還能去得了京都?唉,還是托你姨母的福,你才有這個機會住在天子腳下。以后可得聽姨母的話,脾氣別那么犟,該軟就得軟和點。阿嬌從小嬌氣,你是個懂事的,用不著跟她多做計較?!?/br> 嚴清怡無可奈何地笑,“這些話娘都說過幾遍了,我會照顧自己,也會孝敬姨父姨母,更會跟表哥表姐們和睦相處,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明兒我還得去一趟府衙,跟阿昊告個別,再往袁先生那里去一趟?!?/br> 薛氏點點頭,“是該去,袁先生沒少照應咱們……順便問問他,我現在手里有了銀子,能不能請他做個中人,想法把阿旻接過來?!?/br> 嚴清怡嘆道:“這話娘應該早提,趁著大姨父在濟南府的時候,沒準就辦成了?!?/br> 薛氏支吾兩聲,“我想給你大姨母說來著,尋思半天沒出口,本來和離就夠丟人現眼的,再提這非分的念頭,你大姨父瞧不起我就罷了,就怕連累你大姨母?!?/br> 嚴清怡默一默,“我去問問袁先生,只怕是難?!?/br> 翌日,嚴清怡把箱籠整理好,又檢查一遍覺得沒有遺漏,跟薛氏知會一聲去了府衙。 因先后來過幾次,門房對她有了印象,沒費什么周折便將薛青昊叫了出來。 薛青昊聽說嚴清怡要走,眸中頓時流露出不舍之意,“姐走了,我跟娘怎么辦?” 嚴清怡抬手戳他腦門,“你說怎么辦?娘是個弱女子,家里就你一個男丁,不得指望你支應起門戶來,你還問我怎么辦?”頓一頓又道,“眼下家中不愁衣食,你回家之后勤快些,粗重的活計別讓娘干了,還有千萬別在外頭惹事,免得讓娘擔心?!?/br> “知道了,我都記著呢?!?/br> 嚴清怡輕輕攬過他肩頭,柔聲道:“我到了京都就寫信回來,家里要有什么事你就告訴我?!?/br> 薛青昊忙不迭地點頭。 看著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嚴清怡胸口驟然梗了下,掩飾般推他一把,“回去吧,好生練習,別偷懶?!?/br> 見薛青昊進去,嚴清怡有意等了片刻,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便有個高瘦的身影匆匆自里面出來。 正午炎陽肆無忌憚地照射下來,他冷峻的臉龐滿是汗珠,在陽光的輝映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嚴清怡站在樹蔭里,靜靜地看著他走近,忽而就彎了唇角,“你不用著急,我總會等你……” 第45章 進京 林栝臉上浮現出可疑的紅色, 那雙黑眸卻愈加閃亮,癡癡地凝在她臉上, “阿昊說你明早走?!?/br> “嗯,”嚴清怡點點頭,“辰正啟程……我大姨父姓陸,單名一個致字,在兵部武選司做員外郎?!?/br> 林栝立時明白了她的意思,輕聲道:“等我到了京都, 會去找你?!?/br> 嚴清怡無聲地笑了笑,又見林栝朝自己伸出手來。 在他的掌心,赫然一枚玉質溫潤顏色翠碧的玉指環,“是教騎射的師傅送的, 這些年一直戴著?!?/br> 嚴清怡訝然地問:“你還有師傅?” 林栝笑道:“自然有, 難不成我生來就會拉弓射箭?”執起嚴清怡的手,將指環套在她大拇指上。 她肌膚白, 在碧色指環的配襯下仿若初雪。 指環大,便是戴在她的拇指上也顯得非??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