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書迷正在閱讀:偏向瞎子拋媚眼、我有表哥我傲嬌、首輔夫人黑化日常、世子家養臣、霍先生,您拿錯劇本了[娛樂圈]、聽說他們都愛我、辛有所屬:總裁的禍水前妻、少爺跪下愛我、7夜禁寵:總裁的獵心甜妻、惡毒女配對我笑[快穿]
薛氏連聲應了。 忙活到現在,已經過了午正,嚴青昊早就餓了,加上館子的飯菜新奇可口,吃得是狼吞虎咽,恨不得連舌頭都咬掉。 薛氏卻吃兩口就發會兒呆,等嚴青昊吃罷,開口問道:“這位林公子是知府老爺的什么人?” 嚴青昊撓撓頭,想一會兒答道:“林大哥的娘親跟知府夫人是表姐妹,林大哥叫知府夫人是表姨?!?/br> 說著,心里有些發虛。 方才,他給薛氏的那些錢中,一把零散銅錢是嚴清怡給他的,而那一整吊卻是林栝給的。 他不打算要,可林栝說:“你們剛搬過來,柴米油鹽都得買,我估摸你姐手里也沒錢,難道還能讓你娘餓著?這吊錢算是我借給你,等你以后有了再還我?!?/br> 想想家里四壁空空的樣子,他就接了。 薛氏“哦”一聲,又問:“他多大年紀,家里有什么人?” 多大年紀,嚴青昊不知道,可林栝家中的情況他卻知道,便答道:“爹娘都不在了,也沒有兄弟姐妹,老家有伯父叔父?!?/br> 薛氏又“哦”聲,“下次你回家,喊他過來吃頓飯,承他那么多情,表示下謝意。你偷偷打聽打聽他喜歡吃什么,好提前準備著?!?/br> 嚴青昊高興地答應了。 薛氏再沒說話,拿著碗筷到院子轉一圈尋到了廚房。 卻是在東廂房與正房東屋之間蓋的小屋,灶坑通向炕洞,這樣灶下生火,炕上就暖和。 灶臺抹著新灰,鍋也是新的,旁邊有只水缸,里面大半缸水。 薛氏舀兩勺水,生火燒了燒鍋,把中午用過的盤子碗洗了。 嚴青昊把盤子送去德盛樓,回來告訴薛氏,在西三胡同口有水井,可以到那里擔水。如果不方便擔水,也可以請人送,一擔水一文錢。西二胡同頭上有間雜貨鋪,油鹽醬醋鍋碗瓢盆都齊全,而北關大街旁邊有個菜市場,早晨攤販們聚集過去,差不多正午散集。 薛氏默默記在心里,贊道:“出來不到一天,好像長大了似的,知道出去打聽事了?!?/br> 嚴青昊傻呵呵地樂,“那當然,姐特地囑咐我的,腿勤快嘴也要勤快,多替娘擔點活計?!?/br> 東四胡同里,薛氏跟嚴青昊正努力適應著新生活,而相隔小半個濟南府的涌泉胡同,一群老爺們則聚集在嚴其中家里爭論得唾沫橫飛。 在座的都是嚴家宗族里有頭有臉的人,聽說嚴其華和離,忙跟著族長過來問情由。 嚴其華父親已故,長兄嚴其中便將人請到自己家中。 雖說萬晉朝有和離這條律例,可真正能走出這一步的卻不多,因為不管是休妻還是和離對男女雙方的聲譽影響都不小。 讓嚴家宗老們生氣的是,嚴其華不但和離,而且是偷偷摸摸沒有經過宗族和離的,更嚴重的是竟然把親生的兒子讓出去了。 族長已是年過花甲,記性還不錯,顫巍巍地虛點著嚴其華的鼻子,手指上戴著的翡翠戒子晃得嚴其華眼暈,“你這個不孝子,忘了你爹怎么死的?是不是豬油蒙了心……把孩子給了薛氏娘們帶走,你爹不白死了?” 張氏是女流之輩,沒有資格進屋商談,隔著門簾聽到,立刻咧開嘴大哭起來。 族長嫌吵,打發嚴其中出去勸住張氏,又問:“你婆娘沒有娘家,搬哪兒住去了,趕緊把孩子要回來?!?/br> 嚴其華低著頭擠在墻角,“不知道,愛住哪住哪兒,沒打聽?!?/br> “兔崽子,給我過來,”族長指了自己身邊,“這事兒得打聽,掘地三尺也得打聽出來。薛氏娘們不是善茬子,人家認字有腦子,說不定前腳領走后腳就改姓薛了……咱嚴氏宗族不旺盛,就是你們這幫兔崽子給禍害的?!?/br> 嚴家以前富裕過,也昌盛過,可從前三四代起,財運就不旺了,連帶著子嗣也凋零。到嚴其華這代,男丁就七人,其中嚴其華兄弟占了仨。 族長為了興旺后代,不惜損精傷體,一連納了四房小妾,總共就生出一個帶把的。全家都寵著嬌著這個兒子,以致于剛滿十五歲,兒子就泄身傷了元氣,到現在別說孫子,兩個孫女都沒有。 族長盤算著,過三年要是再生不出來,就從族里過繼一個,挑來挑去相中了嚴其華家??裳巯聡榔淙A就剩了一個兒子,怎可能過繼到他家? 所以,聽說此事,族長比自己親孫子跑了都著急。 嚴其華臉上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來,心思動得卻快,見族長說得差不多了,輕咳聲,“不是我不要孩子,我是真養不起,木匠活兒不景氣,我一人掙了五張嘴吃。孩子跟著我吃不上飯,有上頓沒下頓,不如隨她娘另外尋個吃飯的路子?!?/br> 話說出來,族長頭一個不算,這下離得近,帶著翡翠戒子的指頭直接戳在嚴其華腦門上,“放屁!放屁!怎么養不起,你把孩子領回來,我每月貼補你六十文?!?/br> 嚴其華又道:“和離是板上釘釘的,老二歸她也是板上釘釘,都經過中人畫了押,就算鬧到衙門去也不占理兒,說不得還得吃官司……可我外頭另養了個兒,后街小寡婦家里的二胖子就是我的種兒?!?/br> 族長眨著渾濁的老眼,尋思片刻,神情由凝重慢慢變為篤定,又戳他一指頭,“畜生,外頭有兒子怎么不早接回來?” 胡寡婦就這樣過了明路。 盡管有些人覺得剛和離就再娶不妥當,可少數壓不過多數,誰也高不過族長。 族長怕夜長夢多,大手一揮商定二月十六接胡寡婦進門,十八讓田二胖認祖歸宗。 嚴其華既解決了胡寡婦這事,又每月多了六十文錢,心里頗得意,可看見族長手指上的戒子,面露難色,“是不是太快了,二婚也是婚,這三聘六禮……我手上是一文錢都沒有?!?/br> 族長耷拉著臉,從荷包里摳唆出一角碎銀子扔給他。 嚴其華大喜過望,第二天往銀樓里兌換成五百文,回家往枕頭底下塞了一百文,揣著剩下的四百文飛快地跑到瓦沿子。 誰成想不到一個時辰,他又跑回家把留出來的一百文也拿走了。 嚴清怡早已習慣嚴其華整天不著家,樂得清靜,收拾好碗筷掃了地,見家中沒菜,就提著籃子往外走。 嚴青旻躲在門后,見她出門立刻追出來,“姐,你上哪兒去?” “去小倉看看買點菜?!?/br> “我想跟你去,”嚴青旻仰著頭,緊張兮兮地盯著她,生怕一錯眼她就會偷偷溜走似的。 嚴清怡頗感無奈,又覺得他可憐,也就由著他跟。 昨天飄了一整天細雨,夜里便上了凍,此時凍已化開,青石板路上浸潤了濕意,被陽光照著,星星點點地閃著碎光。 嚴清怡一下子就想起林栝披著滿頭雨絲站在杏樹下,幽深黑亮的眼睛爍爍地望著她,“你若真想謝,就買些炒栗子……” 不由自主就調轉頭,沒走望湖街,從胡同口的另一頭出去。 木匠鋪子自然上著鎖。 旁邊炒貨鋪子生意也不太好,吳大叔卻甚是自得,坐在爐火旁邊烤火,手里抓把葵花子悠閑地磕著。 嚴清怡默默盤算著,炒栗子是十文錢一斤,而她荷包里所余也只十七八文,如果買了,接下來幾天就得省著用。 可若是不買…… 修繕房子這段時間,林栝明里暗里貼補的錢,何至百文千文? 還有花費的精力和時間。 只不過提出這點小小的要求,怎可能不答應? 嚴清怡上前買了半斤。 栗子剛炒出來不久,隔著紙包都能感覺到它灼熱的溫度。 嚴青旻兩眼亮晶晶的,“姐,我拿著吧?!?/br> 嚴清怡搖搖頭,“不用,我是要送人的?!?/br> 嚴青旻失望地垂了頭。 直到天色暗下來,嚴清怡也沒有出門,炒栗子早就涼透了。 嚴青旻眼巴巴地盯著紙包,“姐不送人了?” 嚴清怡嘆口氣,不買覺得對不住林栝,可買了又不愿送給他,好像送過去就意味著回應了他的感情。 而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做。 所幸她現在尚不到十二歲,離議親還差兩三年。 拋去這惱人的念頭,嚴清怡點燃油燈,把栗子在鍋里炒熱了,交給嚴青旻。 “謝謝姐,”嚴青旻歡歡喜喜地接在手里。 嚴清怡做飯,聽到外面嚴青昊“喀嚓喀嚓”剝栗子的聲音,心中黯然,他吃了這許多時候,竟是沒想起來送給她一粒嘗嘗。 飯做好許久,嚴其華仍沒有回來。 嚴青旻吃了炒栗子并不覺得餓,嚴清怡卻不想再等了,端出飯菜,兩人靜默地吃了。 *** 離宵禁還有半個時辰,這是瓦沿子在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 房梁上掛了好幾盞大紅燈籠,把屋子照得亮如白晝。 里面擺著七八張圓桌,每張桌子都圍著不少人。最里頭那張桌子更是,層層疊疊地擠了十幾人,有看熱鬧的,也有下注拼運氣的。 莊家右手拿著骰盅,上下左右不停地晃動著,“最后一把,猜大猜小,買定離手,絕無反悔?!?/br> 桌面上零零散散地堆著銅錢及散碎銀子。 嚴其華已經在這里消磨了一天,連飯都沒吃,精神依然亢奮,踮著腳尖拼命地喊,“買大,買大,這次肯定是大?!?/br> 莊家笑道:“叫喚沒用,有注下注,沒有請便?!?/br> 嚴其華掏出身上僅剩的八~九個銅錢,看了看。 旁邊有個蓄著山羊胡子的男人撇撇嘴,“就這幾個銅板?兄弟,我給你指條路,明兒街口有幾個小童子也好耍錢,你去那邊玩去?!?/br> 是把他當孩子打發? 嚴其華頓時來了氣,擠開人群湊上去,“這把我還真就賭定了,我買大?!?/br> 過了宵禁瓦沿子就關門。 現在是最后一把,莊家開了一晚上小,這次怎么也該輪到大了。 山羊胡子抓一把面前銅板,又松開手,銅板跟落雨似的噼里啪啦響,“你拿什么買?” 嚴其華紅著眼嚷:“我家有間鋪子,我押鋪子?!?/br> “就你這寒酸樣,能有什么值錢鋪子?是不是街上賣花生米的鋪子?” 眾人哄堂大笑,催著莊家,“趕緊開,開完了要回家,路上遇到查夜的不好脫身?!?/br> 莊家笑瞇瞇地看向嚴其華,“你那什么鋪子,多大,在哪兒,把房契拿來看看?” 木匠鋪子的房契根本不是他的,他只是賃下來開鋪子而已。 里面就幾塊板子還有些板凳,根本值不了多少錢。 嚴其華咬咬牙,喊道:“我還有個閨女,押二十兩銀子?!?/br> 山羊胡子“哈哈”笑,“你那閨女是金子塑的,值得了二十兩?不如把你婆娘一并押上?” 嚴其華紅漲著臉大吼,“怎么不值?家里洗衣做飯都是她干,長得也漂亮?!?/br> 莊家打量嚴其華一眼,“看你這模樣,你閨女也好看不了,算十兩?!睋P手叫來一個體格健壯的漢子,“看好了,這位爺把他家閨女押上了,回頭跟著去領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