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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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栝輕笑,“錯了,作畫之人名氣大得很,他是宋三家之一的李氏咸熙?!?/br> 嚴清怡緊緊咬住下唇,才抑制住糾正他的沖動。 李咸熙跟范中正并稱“宋三家”,可二人風格截然不同,李咸熙畫風簡練惜墨如金,而范中正氣勢磅礴筆墨酣暢。 只要粗通文墨,絕不會混淆兩人的畫作。 而林栝此言……很顯然是在試探她。 出身市井,不曾讀過書的她,沒有道理會知道這些。 嚴清怡驟然警惕起來,明凈的眸子似是籠了層薄霧,遮住了先前那份清澈。 林栝敏感地察覺到這一點,急急開口,“是我記錯了,啊不,是我有意說錯的,這畫是范中正的《溪山行旅圖》……至于是不是贗品,我只幼時隨伯父讀過幾年書,卻是看不出來?!?/br> 嚴清怡低頭不語,雙手捧著甜白瓷的茶盅,指腹輕輕摩挲著杯壁上面繪著的竹葉,只聽林栝續道:“……家中遭變,我只身出去拜師學武,為的就是位居高位??婆e太難,要一場一場考下來,沒有十年八年根本沒法出頭,且江南數千學子,得中進士的不過百里挑一。學武卻不同,別人不敢拼命,我敢……只要跟對人,快得話有三五年就成……我不想等太久?!?/br> 嚴清怡的視線不知不覺從面前甜白瓷的茶碗漸漸移到對面。 他的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虎口處布滿薄繭,想必是常年握刀或者握劍形成的。 可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說起自己的家事? 分明之前見過,他都是一副吝于言談的模樣。 不知什么時候,說話的聲音停了,周遭出奇得安靜。 嚴清怡疑惑地抬頭,對上林栝定定望住自己的眼眸。 那眼神……幽黑清亮,帶著絲小心翼翼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溫存。 嚴清怡的心頓時亂了。 如果說十一二歲的少女對情之一事尚是懵懂,可她兩世為人,加起來足足二十有七,豈不知這眸光意味著什么。 嚴清怡尷尬地輕咳聲,“吳經紀那邊可有消息?” “有,”林栝如夢方醒,慌亂地從懷里掏出張疊好的紙,“他應允降到二十二兩,我代你立了買賣文書,房契尚不能得,要等交付銀錢之后當面給你?!?/br> “真的?”嚴清怡大喜過望,急切地抓過那張紙,上面白紙黑字,的的確確寫著紋銀二十二兩,只是銀錢要得緊,三日內必須付清。 不過,早一天晚一天并無大礙,原本她就想早點買到房子,早點讓薛氏搬出去。 這樣省下八兩銀子,就能用于整修房屋。 嚴清怡再度向他道謝,“多虧有你,否則再不會這般順利?!?/br> 林栝搖搖頭,“舉手之勞罷了,不用謝這么多次。能幫上你……跟阿昊,我也很高興。你手頭銀錢可寬裕?我每月二兩銀子月錢,平常吃住都在表姨家,并無花費之處。若是你需要,多的拿不出來,二三十兩是有的?!?/br> “不用,多謝你,”嚴清怡拒絕,“我有銀子,大致是夠了?!?/br> “那你幾時能湊齊?湊齊后我與你一道去見吳經紀,早點把房契拿到手?!?/br> 嚴清怡想一想,怕夜長夢多,便道:“明日可以嗎,明日這個時候?!?/br> “好,那還在這個地方等,” 林栝點點頭,把文書折疊好站起身,“文書我先拿著,我回衙門了,申初要巡街,今天可能會到望湖街?!闭f罷,不知從哪里掏出樣東西,匆匆往嚴清怡手里一塞,頭也不回地離開。 涌泉胡同出去就是望湖街。 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嚴清怡回味著,慢慢紅漲了臉,待看清手中東西,不覺又是一驚…… 第26章 一再 手里是只廣口玉瓶,瓶口塞著軟木塞子,透過木塞隱隱有梔子花的香味彌散出來。 應是面脂或者手脂等物。 嚴清怡輕輕旋開木塞,那股甜香更加濃郁。 里面是白色略略帶一絲淺綠的膏子,看上去嫩滑潤澤。 果然是手脂。 難怪他走得那么急,幾乎接近于落荒而逃。 又想起他驟然紅漲的臉龐,和倉促間留下的話,嚴清怡再難平靜,一顆心像前世花園里吊著的秋千架,蕩來蕩去,得不到安寧。 她從沒喜歡過人,也沒有被人喜歡過。 前世,她的親事還沒有說定,就下了大獄,只記得母親曾提過幾家公子的名諱。有的她聽說過,有的則根本不曾聽說。 這還是頭一次,有個人對她表露情意。 而且,還是個有些寡言有些冷傲的少年。 這感覺…… 嚴清怡平復下心情,喚來伙計結賬。 伙計樂呵呵地說:“剛才那位公子已經結了,呃,明兒的賬也提前結了?!?/br> 嚴清怡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平靜的心情又掀起了波浪。 是歡喜是疑惑,也有隱隱的恐慌與不安。 林栝不像嚴青昊那般年少無知,也不比大勇那般憨頭憨腦,他聰明且細心,又有一股狠勁與拼勁。 以后要是相處多了,自己的破綻只會越露越多……口口聲聲說沒有怪力亂神之事,那自己一夜之間變成了完全不相干的嬰孩,又如何解釋? 嚴清怡一路躑躅著回到涌泉胡同,遠遠地瞧見有人圍在自家門口,七嘴八舌地說著什么。 走得近了,看清楚其中有大伯母孫氏。 孫氏手里抓把葵花子,一邊磕一邊道:“三妞,快進去勸勸你爹,還沒出正月,就算你娘再不是,也不能張口閉口休妻不休妻的,嚴家人的臉都被丟光了?!?/br> 似是為了驗證孫氏的話,院子里清清楚楚地傳出嚴其華的怒吼,“滾,現在就滾!” 隱隱的有薛氏壓抑著的哭泣夾在其中。 嚴清怡只覺得渾身的血蹭蹭往頭上冒,冷了臉問孫氏,“嚴家現在還有臉面嗎,不是早丟到孫家莊了?”又揚聲道:“嬸子們都忙去吧,聽說申時府衛到望湖街巡街,我家阿昊也在?!?/br> “哎喲,快到時辰了,我去看看有沒有我家大勇?!辈軏鹱釉S氏拍拍衣襟轉頭往胡同口走。 人“呼啦”散了大半。 孫氏仍探頭探腦地往里看。 嚴清怡進門,“咣當”上了門閂,將她關在門外。 三步兩步進得飯廳,見書本散了滿地,薛氏抱了三五本書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嚴其華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手里拎著把椅子。 看架勢,是要把椅子輪到薛氏頭上。 嚴清怡冷笑,“爹,外頭站著好幾位嬸子看熱鬧,要不把她們請進來看看爹的威風?” 薛氏“嗷”地哭出了聲。 “丟人現眼,”嚴其華將椅子往地上一摔,“蹬蹬蹬”走出去,緊接著聽到他的怒吼,“都吃飽了撐得沒事兒干?” 嚴清怡俯身去攙薛氏胳膊,“娘,你起來喝口水,地上涼?!?/br> “這日子,一天都過不下去了,”薛氏仰頭,露出半張紅腫的臉,上面赫然五道浮起來的指印。而她外衣系帶被扯掉了,棉襖也被扯開,露出里頭洗得發白的粉色中衣。 嚴清怡倒吸口冷氣,扶她坐好,匆匆絞了冷水帕子,覆在薛氏臉上,“娘,爹又怎么了?” 薛氏一言不發,只是搖頭流淚。 嚴清怡默默地給她倒了杯溫水,又將地上散落的書撿起來,摞在一處。 回頭去推北屋的門,發現門被重物頂住了。 嚴清怡敲兩下,“阿旻,開門?!?/br> “姐,等一下,”里頭傳來嚴青旻的聲音,又是笨重的拖拉箱子的聲音。 嚴清怡推開門,“你這是干什么?” 嚴青旻低聲答:“我怕爹進來打我……先生說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君子不立危墻,所以就眼睜睜地看著娘親被欺辱? 這叫君子嗎? 這就是頭白眼狼! 嚴清怡氣得發抖,揚起手就想給他一嘴巴,嚴青旻已先捂住臉頰,歪著頭道:“你憑什么打我,孔子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愛惜自己又有什么不對?” 有什么不對,有什么不對? 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 嚴清怡頹然放下手,仍是板著臉,沉聲問:“今天怎么回事?” 嚴青旻覷著嚴清怡臉色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屋里讀書,反正聽到他們拉拉扯扯,娘說爹是畜生,然后爹開箱籠,要把書拿出去賣了,娘不肯?!?/br> 不外乎又是因為錢財和那點男女之事。 嚴其華就這么管不住自己,外頭勾搭著胡寡婦,回到家里還要糾纏已被休棄的薛氏? 真叫人惡心之極! 嚴清怡復出去,把家里亂七八糟的東西歸置好,恍然發現天色已經暗下來。 申初早就過了。 嚴其華直到掌了燈才回來,許是已經吃過了飯,臉上一副饜足的神情,斜眼瞧著飯桌前坐著的三人,“告訴你,出了正月馬上滾,別說到時候我翻臉不認人。娘的,住著老子的屋還不好生伺候老子,有理了你?” 三人默默吃著飯,誰都沒有出聲。 第二天,沒有人起來做早飯,嚴其華踹了兩腳門走了。 嚴青旻扒著北屋的門縫,細聲細氣地說:“姐,我餓了?!?/br> 嚴清怡摸摸額頭發熱的薛氏,“你燒點熱水沖碗炒面?!?/br> “我,我不會生火?!?/br> 嚴清怡沒好氣地說:“那就餓著?!?/br> 薛氏睜開眼,“阿旻還小,經不得餓,你去吧,順便自己也吃一碗。我沒事兒,就是懶怠起,不用守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