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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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嘆一聲,略顯粗糙的手虛點著她腦門,“小小年紀心思怎這么重?他們兩個都是男兒,好男不吃分家飯,需要什么讓他們自個掙。你是姑娘家,應該嬌養著……” 話語一哽,竟是說不下去。 嚴清怡明白薛氏的意思。 她如今十一,及笄后很快要出嫁奉養公婆侍候夫婿,真正的好時光只有這短短的三五年。 如果能嫁到個忠厚人家還能過得安穩,如果所嫁非人……嚴清怡莫名有種直覺,薛氏應該知道了嚴其華跟孫氏那點子事情,否則不會突然這般傷感。 可知道又如何,自己沒有舅舅,兩個姨母又離得遠,鬧出來也沒人給薛氏撐腰,反而更是開罪了祖母以及嚴家人。 只能繼續裝聾昨夜地過日子。 默默嘆一聲,嚴清怡仰起小臉商量,“前兩天看到小倉那邊賣絹花,拳頭大的一朵能賣兩文錢,小點的三文錢兩朵,我想去綢緞店挑些碎布頭也做了賣,順道練練針線活兒……反正本錢有限,要是賣不出去就自己留著戴,娘說好不好?” “你都說了這些個好處,我豈能攔著你不讓?”薛氏不假思索地應了,伸手攬住嚴清怡肩頭,眼中淚光點點,“要是娘能擔起這一家的職責來,也不至于讓你……你剛分家時,我忙得顧不上做飯,你還夠不到灶臺,踩著凳子去做飯,摔了個大跟頭,硬是一聲都沒吭……娘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有你這么個懂事的閨女?!?/br> 嚴清怡歪著頭打趣道:“娘是想讓我在地上打著滾兒要新衣?” “你呀,”薛氏終于露出笑顏,伸手在眼角抹了下,“我去煮面,你叫那兩個懶蛋起床,都大天亮了?!闭f罷,掀了門簾出去。 嚴清怡將桌上梳篦等物收拾到妝盒里,眸光無意識地落在銅鏡上。 鏡中的女子皮膚嫩白如同剛掰開的鮮藕,眼睛明亮得仿似天上的星子,而小巧的雙唇宛若春日枝頭盛開的桃花瓣,粉潤柔軟。 這一副容貌尤勝過她前世。 前世的娘親出身名門,也把她往溫婉賢淑里教,家里專門請了女夫子教授姐妹三人琴棋書畫經史子集。 這世她生在寒門,先前受過的教導猶在耳邊,卻更多了些堅韌與剛強。 正思量著,就聽外面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緊接著門簾被撩起,嚴其華闊步而入。 見到嚴清怡,嚴其華眸中露出明顯的驚艷,愣了下才恍然道:“哦,今天你生日,過完今天就滿十一了吧?” 嚴清怡心懷警惕,答聲“是”,恭敬地福了福,快步離開。 嚴其華瞧著兀自晃動的門簾,突然就笑了。 都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此話當真不假,不知不覺中,自家閨女竟出落成小美人。 與薛氏當年不遑上下…… 記得他初見薛氏是在曹家巷。 他打巷口路過,正見薛氏從座清雅氣派的三進宅院出來,差不多十三四歲的年紀,生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穿條丁香色羅裙,身姿窈窕而輕盈,墨綠色的繡鞋蝴蝶般在羅裙下舞動 他看得移不開眼。 跟他一道打短工的曹元壯道:“傻了吧,這可是薛老兒的掌上明珠,以后是要招贅的……你不像我家里就兄弟兩人,要是能當個上門女婿不錯,薛家這宅子還有這姑娘都是你的了?!?/br> 他立時心動,怎奈爹娘死活不同意,只得一拖再拖,終于等到薛老兒松了口。 只可惜,那宅子竟然早被薛老兒變賣出去,但薛氏的陪嫁卻著實豐盛,足足三十六抬,是涌泉胡同的頭一份兒。 更重要的是,有一抬嫁妝是書,差不多四五十本。 雖然他自己斗大的字認不得一籮筐,但他媳婦兒卻是認字的,還有這許多書做陪嫁。 涌泉胡同諸人誰看了不眼熱? 薛氏相貌好品行好脾性也好,成親這十二三年,除去因嚴青旻改姓之事鬧過,再沒發過脾氣,連大聲吵嚷都沒有。 如今,又給他生出這么個貌美閨女。 前街上黃任貴的閨女還不如嚴清怡漂亮,被府衙李老爺看中抬回去當了小妾,黃家從此吃香的喝辣的不說,他那個連五根手指都數不清楚的傻兒子也到衙門當了小卒,天天趾高氣揚地抖威風。 要是嚴清怡能有這造化,他嚴其華不也就成了官老爺的老丈人? 街坊鄰居見到他,人人都得喊一聲“嚴老爺”…… 第6章 生計 嚴其華越想越美,嘴巴幾乎要咧到腮幫子上了,直到吃飯時,臉上笑容還沒散,看往嚴清怡的目光親切而和煦。 嚴清怡如坐針氈,兩眼盯著面前的飯碗頭也不敢抬。 少頃嚴其華吃飽飯放下筷子,吩咐薛氏,“再給阿清做兩身鮮亮衣裳,姑娘家天天灰頭灰臉的不成樣子,” 又板著臉教訓嚴青昊兄弟,“你們也老大不小了,往后多做點掃地掃院子這種活計,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長姐?!?/br> 得好生養著嚴清怡,要是干活干得手糙了,還怎么伺候官老爺? 嚴清怡本能地推辭,“這點活兒我能干,弟弟還小?!?/br> 薛氏自是猜不到嚴其華打算,含笑附和道:“你爹說得對,粗重活兒讓他倆干,你幫我縫縫補補,過不兩個月就入秋,還得早點把冬衣預備起來?!?/br> 夏天活計少,每年這個時候,薛氏都會把去年的棉襖里子拆下來曬曬,至于外面的表層布,能補就補,實在破得太重,就漿洗出來留著納鞋底子。 一家五口的棉襖棉鞋,沒有一個月趕不出來,并不是件輕松的事兒。 嚴清怡笑著應了。 飯后,嚴清怡幫薛氏收拾好碗筷,開口道:“我想去文廟街看看,挑些質地好的布頭?!?/br> 涌泉胡同離小倉近,但小倉做得是窮苦百姓的生意,布店里賣得最好的就是粗布,綢緞并不多。而文廟街離府學和貢院近,鋪子里擺的東西更精細好看。 前世嚴清怡做過絹花,還記得不少絹花樣子,甚至有些還是從宮里流傳出來的。 好樣子需得有好布料才能撐起來。 薛氏也明白這個道理,數出十幾文錢塞進荷包里,“好,咱娘倆一道去?!?/br> 兩人剛走出胡同口,身后突然跑出一人,慌里慌張地,擦著薛氏身邊經過。 薛氏嚇了一跳,拍著心口窩道:“毛里毛糙的,走路不看人?” “嬸子,實在對不住,”那人停下步子賠不是。 卻是一起在升仙橋旁擺攤的大勇。 薛氏見是他,臉色好了許多,便問:“你急著往哪里去?” 大勇笑答:“趕著到凈心樓占地方,晚了就被別人搶了?!痹捯魟偮?,忽地跟見了鬼似的,指著嚴清怡問道,“你是三妞?” 嚴清怡瞪他一眼不作聲。 大勇上下打量她幾眼,“還真是三妞,都快認不出來了,”卻又不著急走了,“……這兩天你怎么不出攤?凈心樓那個茶博士還問起你?!?/br> 嚴清怡淡淡道:“樹上杏子都光了,沒別的可賣?!?/br> “哦,”大勇了然,從挎著的竹籃里抓出兩只桃子往薛氏手里塞,“嬸子嘗嘗,我家屋后那棵樹上的,甜著咧?!?/br> 薛氏推辭,“不用,我不要,你留著賣去?!?/br> “嬸子拿著吃,這東西又不值錢?!贝笥潞苁菆猿?,直到薛氏收下才松開手。 桃子足有兩只拳頭那么大,粉白白水靈靈,帶著股甜香。 要是嚴清怡去賣,一只至少一文錢。 嚴清怡瞟一眼大勇,“你要想賣出個好價錢,先把竹籃底下的雞糞抖摟干凈,還有你這衣裳,都多大了還往上擤鼻涕?!?/br> 大勇那張被曬成麥色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不是我,是大美,大美這幾天熱傷風,把鼻涕蹭我一身,我娘沒空洗?!?/br> “你不能自己洗?什么都指望你娘,你娘長了幾只手?”嚴清怡忍不住斥責他。 大勇是曹元壯的二兒子。 曹元壯有了兩個兒子后,就想要個閨女換換花樣,可是曹嬸子又接連生下兩個兒子,這才生下了大美。 大美剛三歲,正是鬧人的時候。 曹嬸子要cao持一家的吃喝拉撒,還得照顧大美,可想而知會有多累??杉抑写笮∥鍌€爺們,個個都是甩手掌柜,家務事半點不幫忙。 想到此,嚴清怡越發沒好氣,“還有這大夏天身上愛出汗,就該經常洗,像你這樣老遠就聞到一股汗臭味,誰愿意買你的桃子?” 大勇嚅嚅不成語,好半天蹦出一句,“就會教訓人,你比我還小一個月……我娘都不管我?!?/br> 挎著竹籃撒腿跑了。 薛氏看著他的背影搖頭笑笑,“大老爺們有幾個愛干凈,能自己洗衣裳的,何況還是個半大小子……聽你曹嬸子說,衙門里招募十一二歲的小子去學武,每人每年二十文束脩,學上三年要是出息得好,就能在衙門里尋個差事。她打算秋天收完莊稼讓大勇去跟著學,你說要不要阿昊也去?” 去學武也是條出路,就算以后當不了差,至少能練副好體格出來。 再者,家中不差這二十文。 嚴清怡點點頭,“讓二弟去吧,跟著武師多少能只能干點見識?!?/br> 薛氏笑道:“對,不過他年紀小,怕人家不肯收,先讓大勇帶著他去試試,實在不行就等明年秋天?!?/br> 母女倆有說有笑地走到文廟街,買了一摞碎布頭、兩縷各色絲線、十幾支式樣最簡單的木簪,又買了三只rou包子和四只素包子。 因為有了包子,午飯就省事。 薛氏生火熬上一大鍋小米粥,等鍋里水開,往灶臺塞兩根柴便不再管,又往菜園摘了三根嫩黃瓜,一根切成條用鹽腌著,另外兩根加點醋混著蒜泥拌了。 等飯菜準備好,嚴青昊與嚴青旻先后走進家門,卻不見嚴其華。 嚴青昊目光閃爍,“隔壁鋪子的吳大叔請爹吃酒,爹就不回來了?!?/br> “那咱們自己吃,”薛氏沒當回事,將包子擺出來,每人盛碗小米粥,就著蒜泥拌黃瓜。 那根腌制的黃瓜則是專門給嚴清怡準備的。 吃過飯,嚴清怡尋個由頭將嚴青昊叫到杏樹下,低聲問:“怎么不好生吃飯,有心事?” 嚴青昊支支吾吾著,片刻才答:“爹不讓跟娘說,要是說了,他就扇我嘴巴子?!?/br> 嚴清怡心一沉,面上卻不露,笑盈盈地道:“我是長姐,又不是娘?!?/br> 嚴青昊抬頭。 午后炎陽透過杏樹枝葉照射下來,嚴清怡的臉被映得斑斑駁駁,目光卻溫柔靜謐,有一種讓人安定的力量。 長姐雖然只比他大兩歲,可一向有主見,待他跟阿弟又非常好。 嚴青昊撅著嘴,“爹沒跟吳大叔吃酒,是后街那個小寡婦在鋪子里……姐別跟娘說?!?/br>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貓改不了偷腥! 嚴清怡心火蹭蹭往上躥,深吸口氣強壓住,溫聲問嚴青昊,“為什么不告訴娘?你是怕挨揍,還是不想讓娘傷心?” “都有,”嚴青昊急切地回答,又補充,“更擔心娘生氣,要是娘氣壞身子,家里就沒人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