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自然是逃生要緊?！庇钗娘w唇角一勾，然后盯著他道，“雖然還未弄清你的身份，不過希望我與你之間能做知己而非仇人?！?/br>
    莫顏之也是聰明之人，直接略過仇人二字，拱手道，“能和將軍成知己，在下是求之不得，若下次見面希望能與二位把酒言歡?！?/br>
    “好！”

    “那么在下告辭了！”

    “保重！”

    蘇子青望著他獨自一人飄然離去的背影道，“莫顏之這個人有些奇怪?！?/br>
    “怎么奇怪？”宇文飛才剛一問，卻扶住他的肩膀，面對著他道，“算了，我不想讓你再對誰放任何情感了，我不想你傷心難過?！?/br>
    “將軍……”

    宇文飛抬起手在他臉上撫摸著，“我雖大幾歲，不過身體強壯，所以我一定會比子青活得更長，失去對方的痛苦難受留給我就是了?！?/br>
    一時間，蘇子青心中有所觸動，不過在場還有沈大寶，就臉紅地轉開話題道，“云桂嫂子的事總算暫時有了個了解，可惜代價實在太大了，還牽扯出慶王爺……”

    宇文飛拍了拍他頭道，“現在想太多也無用，人生在世，難免不被塵事所煩擾，但總之有我在，子青就不必擔心害怕這些?！?/br>
    “嗯?！币驅Ψ桨参康脑捳Z，蘇子青有種莫名心安?？粗贿h處的馬車里，奶媽抱著雨兒坐在車窗前低低地哼唱著悅耳的兒曲，便道，“將軍，以后我們一起好好撫養雨兒吧?！?/br>
    不管經歷了什么事，這人在身邊就好。宇文飛拉起他的手，眸里溢滿了溫柔，“好?！?/br>
    “祖母她年紀大了，我們也是時候早些回去陪伴她老家人身邊?！?/br>
    “好?！?/br>
    待叫上沈大寶后，一同坐上了馬車，車子就往前蜿蜒的小路快速地行駛著，漸漸遠去……而路邊一株野花悄悄地開放……

    第97章

    宇文府中, 陽光普照。

    老夫人拄著拐杖立在書房中，用渾濁的目光望著掛在墻上他孫兒和男孫媳的畫像。這幅畫里，他倆穿著喜袍, 坐在同一匹馬上, 明明只是隨意勾勒的幾筆，卻將二人的神韻畫了出來, 果然不愧是京城四杰的孟長君之筆。

    望了望窗外的日光，掐指粗略一算, 這兩人離家已經快一個月了。自從她院子里的花都被采摘后, 似乎也斷了她要曾孫子的念頭。

    她年輕喪夫, 中年喪子，老了又失去了一個孫子，如今唯一一個有血緣關系的就剩下飛兒了, 在他去領兵打戰的時候。

    那會腦子糊涂，偶爾清醒過來也只能跪在菩薩面前祈求他能平安歸來。這失去親人的痛苦，她是最能體會其中的滋味，延續子孫后代雖說是為了給祖先一個交代, 可其實也是想讓他們老時有個念想和依靠。

    不過罷了罷了，如果他們回來，就不再強迫了。在她百年后, 列祖列宗若要責備，就由她為他們抗著吧……

    “老夫人，老夫人！”翠兒提著裙子，大喊大叫地跑了進來。

    “什么事？”她男孫媳留下這個丫頭總是一驚一乍的, 每次都被她嚇得半死，雖比不上紫嫣冰雪聰明，但好在有這活潑的丫頭在，她才不至于太寂寞。

    翠兒拍了拍胸口，緩了口氣就興奮地道，“將軍和公子回來了，現在他們正往這里過來！”

    “真的？”老夫人臉上瞬間一喜，但又馬上收住笑容換上嚴肅的表情，脖子卻往外伸著，“怎么？他倆終于舍得回來了么?！?/br>
    “對啊?！贝鋬褐欠挪幌旅孀?，偷著樂道，“而且他們不但回來了，還抱回了一個娃娃?！?/br>
    老夫人一愣，“你說什么？”

    正說著時，說曹cao到曹cao果然就到了。

    老夫人克制著內心的歡喜，面色不露地坐到桌子旁，“你倆終于肯回來了？”

    蘇子青拉著他家將軍跪下來道，“讓祖母擔心，我們作為孫兒，實乃不孝?！?/br>
    老夫人聽了他話，想著還算有些良心，但嘴上仍不饒地道，“知道我老人家會擔心，你們還狠心出去那么久？”

    然而宇文飛卻沒有自己有錯過，還提醒道，“不知道祖母有沒有想清楚那件事?！?/br>
    “如果說我還沒有想好呢？”老夫人雖想明白了，不過一時還真不想那么痛快答復給這個讓她不省心的孫子！

    顯然宇文飛不想和她玩馬虎眼，“該說的回答總是要說的，若祖母沒有想清楚，我便在與子青搬出去住，免得礙著您老人家的眼?！?/br>
    又一次被不孝孫子威脅，老夫人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你這個混賬東西！”

    蘇子青怕他祖孫二人又爭吵起來，連忙攔住打斷向宇文飛低斥道，“將軍，不要再惹祖母她老人家生氣了！”

    老夫人被他護著她，心中只能感慨蘇子青不是女子，就一揮手道，“行了，我逼也逼過了，你若真能一輩子不納妾不生孩子，也是你兩口子的事，我老了，還想多活幾年也不愿cao這個心了?！?/br>
    宇文飛得到滿意的答案，嘴角微微勾起，“多謝祖母成全！”

    老夫人斜眸掃了他們一眼，“你們兩個也別跪著了，過來坐著吧?！?/br>
    “是?！碧K子青心里亦松了口氣。

    兩人坐到老人家身邊，老夫人瞧見蘇子青的臉頰都小了一圈，哪里還能扳著臉？“嘖嘖嘖，在外面肯定都是風餐露宿吧，看把給你瘦的?！?/br>
    蘇子青只當她老人家有些夸張，回道，“祖母，我沒瘦多少?！?/br>
    “還說沒瘦？”老夫人一臉不高興地瞪著一邊還有心情喝茶的宇文飛，“臭小子，你怎么養媳婦的？”

    宇文飛自知理虧，主動承認錯誤道，“的確是我不好?！?/br>
    老夫人用拐杖捅了捅他，命令道，“知道你不好，等下就去讓廚房燉只雞給你媳婦補補?！?/br>
    “是，祖母?！?/br>
    “……”蘇子青尷尬得立刻轉移話題道，“祖母，你最近身體可無恙？”

    老夫人裝起柔弱，手肘抵著桌子，手撐著腦門無力半闔著眸子道，“哪能無恙？你被臭小子帶出去，廚房做的飯菜也不都合胃口，又因擔心你們，這心里別提多難受，這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的骨架跟散了似的?！?/br>
    蘇子青馬上被她騙到，拉住她的手道，“祖母你放心，以后我與將軍不會再出去了，會一直陪著你老人家身邊的?！?/br>
    “真的？”老夫人睜著一只眼問道。

    “自然是……”

    “對了，祖母?！庇钗娘w像突然想起一件事般，打斷自己純良的媳婦被恢復老狐貍本性的祖母騙到，道，“雖然我與子青生不出大胖曾孫子給你，可不代表不能有后代?！?/br>
    “你什么意思？”老夫人自然也是想起翠兒說的他們帶回了一個娃娃。

    宇文飛向門外喊道，“奶娘，進來吧?！?/br>
    “是?！币恢痹谧呃仍诘却哪棠锉е陜哼M來，屈膝作了個禮，“拜見老夫人?！?/br>
    蘇子青看著雨兒已經醒來，不哭不鬧地轉遛著兩只大眼睛到處好奇地看，便道，“奶娘，把雨兒抱過來吧?！?/br>
    “是?！蹦棠锊桓矣新?，趕緊將雨兒抱上前給他。

    老夫人瞅了眼，這娃娃白白胖胖的完全符合她心中的曾孫子形象啊，不免有些坐不住地問道，“這娃娃是誰家的?！?/br>
    宇文飛就簡單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老夫人聽完嘆了口氣，“想不到她小小年紀身世如此可憐?！?/br>
    宇文飛說道，“她小名叫雨兒，以后就是我和子青的孩兒，也是祖母你的曾孫子?！?/br>
    一提起曾孫子，老夫人還是頗有些怨言，“哼，又不是你們生的?！?/br>
    蘇子青討好她道，“祖母不是說想吃子青做的飯菜么，我現在就去廚房為你燒幾個菜罷?！?/br>
    “不用了?！崩戏蛉藫u了搖頭，“你們才回來，便先休息一陣子吧，我也不差這今日?！?/br>
    “也好?！庇钗娘w點了點頭，“子青，你病才痊愈，先回房休息吧?！?/br>
    “可是……”

    “病了？那就快快去歇著，可別仗著自己年輕就疏忽了?！崩戏蛉酥苯颖н^娃娃，就趕著他們，“把孩子給我吧，這小不點兒我暫且給你們先看著?！?/br>
    蘇子青見她明明是喜歡小雨兒，但面上又肯在他們面前表露，不由與宇文飛相視而笑。

    兩人才走到走廊外，就聽到了老夫人無比歡喜的聲音傳了出來，“哎喲喲，你瞧她看到我就笑了……”

    第98章

    二人慢慢走回房中的時候, 翠兒跟著后面偷偷地抽泣著，這鼻子一吸一抽的聲音實在難以忽略，蘇子青便回頭道, “翠兒你怎么了？遇上什么傷心的事？”

    “公子……”翠兒望著他眼里紅了一圈, “嚶嚶嚶……你和將軍出去那么久，奴婢真的好想好想你?！?/br>
    蘇子青微微一笑, “我現在已經回來了，你怎么還哭起來了？”

    “奴婢這是喜極而泣嘛?！贝鋬阂贿吥ǖ粞蹨I道。

    “好了, 不哭了?！碧K子青無奈又寵溺地伸出手, 準備為她抹去眼角的淚水。

    宇文飛就不動聲色地攔下他的手, 緩緩地道，“翠兒，這段日子蓮花郡主可有上門？”

    翠兒瞄了眼他家公子的手被他家將軍抓住, 眨了眨眸子回道，“哦，那個蓮花郡主的確很久沒來了，好像是說被慶王爺關起來了?！?/br>
    蘇子青與宇文飛對視了一眼,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不過能少了這個煩惱卻是再好不過。

    翠兒湊過來，神秘兮兮地道, “公子，還有那個楚楚，老夫人已經讓她收拾細軟打發走了?！?/br>
    蘇子青一愣，“她走了？”

    “祖母總算想得明白了?！庇钗娘w滿意地點了點頭, 若那楚楚還不走，他也會送走。他不會讓這么一個女人插足在自己與子青之間太久。

    正在說話間，一個下人從走廊上跑來稟報，“將軍，知府大人來訪，現在在正廳等候?！?/br>
    宇文飛冷冷地哼了一聲，他們前腳一到，這梁與山后腳就來了，看來門外那些探子倒是盡心盡責，“知道了，我隨后便到?！?/br>
    想來這個時候涼州知府來是因前兩日的事，蘇子青就對他道，“將軍，我和你一同出去吧?！?/br>
    “不用?！庇钗娘w捏了捏他的手心，道，“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我很快就回來了?！?/br>
    蘇子青猶豫了下，也沒有太堅持，道，“嗯，好?！?/br>
    宇文飛一走，蘇子青慢慢踱步回到房中，剛到門口外，就向翠兒問道，“對了，踏雪呢？”

    翠兒挪挪嘴巴，“喏~”

    只見偌大的院子里，那幾只稚雞長大了許多，羽毛也豐盈了不少，而且不知道在做什么，它們拍著翅膀唧唧地往前跑，白虎就在后面追趕，偏偏追上了，又等那幾只稚雞轉身繼續跑開，自己再去追上，如此反反復復地還樂不思蜀的樣子。而且那只彩色斑斕的大野雞似乎已經對此事空司見慣了，正窩在草叢里瞇著眼睛曬太陽。

    “……”蘇子青看得一頭霧水，“它們這是？”

    翠兒捂嘴笑道，“它們在玩呢?！?/br>
    “在玩？”蘇子青實在搞不清其中的原由，但是院子有這番奇特的景觀也算是一種不錯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