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無辜躺槍的領導蛋差點讓他按爆,嚎叫著臉變成豬肝色,腎虛的甩開霖逸。 左木木忍無可忍的朝他后腦勺砸下去,手仿佛錘到鉛球上,疼得他咬緊牙倒抽冷氣。 “霖逸,你丫的給我聽點話!”左木木吼了聲,國家隊叱咤風云的大佬霖逸奇跡般的安靜下來,樣子特別老實,還有些憨厚。 從他上衣口袋里掏出眼鏡,對著鏡片哈了口氣,用霖逸的襯衣角擦了擦,架在他眼睛上。 世界瞬間清晰了。 左木木陰著臉,冷冰冰的掃了他一眼,“終于鬧夠了?” 霖逸讓他瞪得害怕,憨笑著撓了撓頭,跟在他后面走到觀眾席最前排,坐在季凌旁邊,扶了扶眼鏡。 他膚色黝黑肌rou壯碩,又有國家隊隊長的頭銜掛在腦門上,平??雌饋斫】稻窕盍Τ渑?,簡直是貼了胸肌大無腦的便簽。這會兒帶著銀邊半框眼鏡,側眼看過去有些書生氣,文質彬彬的。 要是他沒有當運動員,或許能成為教書先生。前提是他的霉運別傳遞給聽課的同學,搞得整個班人人落榜。 這回運動員點名是按照姓名首字母順序,林小北和馬力的姓氏首字母分別是l和m,在字母表里緊緊挨著,兩個人比賽順序也是一前一后。 林小北到這種場合慣例緊張,看到后面跟著的馬力,松了一口氣,探過頭去小聲問,“馬力哥,你害怕嗎?” “怕啥,我去年也比過一次?!瘪R力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落在裹著浴巾的林小北身上,故意刺激他似的說,“可惜你隊內賽都沒過,不能來首都?!?/br> 林小北沒把他故意揭傷疤的話放在心上,笑瞇瞇的說,“那你得了第幾???” 嘖,這孩子到底是真單純,還是故意揭傷疤呢? 馬力扁扁嘴,剛才艸天日地的氣勢瞬間萎了,“第三唄,剛夠候補的?!?/br> “好厲害!”林小北探出頭望著不見尾的隊伍,真誠的夸贊,“小馬哥你太棒了?!?/br> “那是必須的,我好歹是省隊副隊長呢!”馬力叉著腰,褲襠里的尾巴快翹到天上。頓了頓他又說,“可惜沒比過陳立,他是第二呢,直接成了國家隊正式隊員,今年都不用比?!?/br> 林小北崇拜的看著他們,“陳哥太強了吧?這么多省呢,前三咱們就占倆?” “你以為呢?咱們省跳水向來很強,號稱小國家隊?!瘪R力朝他呶嘴,“喏,找你要號碼牌呢?!?/br> 檢號已經輪到林小北這里,他連忙把號碼牌交過去。工作人員登記后,看他圍著貓耳,全身上下只露出張臉,圓溜溜的小鹿眼波光點點。 “今天是陰了點,不過跳水館里面是恒溫的?!惫ぷ魅藛T把登記過的號碼牌遞給他,順口說,“過去就要比賽了,你把浴巾留在這邊,我們替你保管?” 負責檢號的是個漂亮的小姑娘,說話和和氣氣特別溫柔。林小北嚇得連忙搖頭,“不用不用,我帶著就行?!?/br> “別管他,”馬力把自己的號碼牌遞過去,咧開嘴一笑,“那是我家小北的戰袍,要披著起飛的?!?/br> “哦…”工作人員露出恍悟的表情,看過來又掃了眼,替馬力登記。 林小北讓個瘦瘦小小小姑娘取笑了,低著頭灰溜溜的走到前面。 檢過號的都是外省人,林小北一個都不認識,本能地覺得害怕。他停下步子,磨磨蹭蹭想等馬力過來說說話。 可是馬力檢過號就像是變了個人,站在等候區望著跳臺,唇緊抿成一條線,不像是平常躁動痞氣的模樣。 看他這個樣子,林小北忽然不敢跟馬力說話了。他望著副隊的側臉,朝夕相處四年,第一次體會到跟他成為對手的感覺。 不是在隊里的小打小鬧,而是真正站在跳臺上,非輸既贏的競爭。 他拳頭在身側握緊,有些緊張。 時間被按下慢放,一秒過得像是一年。不知道等候了多久,廣播才通知比賽正式開始。 觀眾席這邊,陳立看排在前面幾個人花式落水,飄了個口哨湊過來胳膊搭在季凌椅背上,“你們覺得馬力和小北誰能贏?” “小北?!睂嵙Ρ贝导玖韬敛华q豫的回答。 倒不是他盲目相信小北。之前他看過馬力的訓練,實力當然是有,動作也很標準??伤纳舷抟呀浀巾斄?,要想突破很難。 而林小北是標準的比賽型選手,上限不可估量。 其他幾個人沒有回答,霖逸把眼鏡摘下來擦了擦,重新戴上望向跳臺,唇抿成筆直筆直的線。 左木木目光和他膚色一樣冰冷,皺著眉看向跳臺,想要親眼看看在他之后被冠以天才之稱的年輕選手,實力到底怎么樣。 l姓前面姓李的幾個人都輪了過去,表現中規中矩,也只是省賽的標準。 終于到林小北上臺,他望著觀眾席稀稀疏疏的人群,張開嘴深深呼吸。 林小北閉上眼睛定住心神,再睜開,眼底一片清明。 他的浴巾在上來之前脫下來交給馬力保管,少年窄腰長腿,勻稱的腹肌連著人魚線順著胯骨沒入泳褲中,真是忍不住想把他褲子扒拉下來。 林小北盡量忽視周圍目光,達到心無旁騖。他輕快的踏過跳板,到最末端時蓄力躍起,身體躍到半空中,抱住膝彎翻騰兩圈。 雖然有些緊張,但兩周半完成度還是很高,動作流暢不拖沓。裁判看厭了花式落水,面前的記錄本都被水花打濕了。難得有個能看過去的,他們紛紛給出8以上的高分,乘以兩周半的難度系數,林小北第一個動作拿到了八十一分。 在國內賽中,這樣的分數已經很高了。 林小北從泳池里爬起來,小狗似的甩了甩頭發,用手指掏掏耳朵,轉過身看到坐在前面的季凌。 空蕩蕩的心情在跟他對上眼的瞬間,迅速安定下來。林小北看過去時,從周圍的觀眾臉上贊許,欣慰的目光,心里忍不住驕傲起來。 四年了,他終于從觀眾席走過來,能夠堂堂正正的站在跳臺上比賽了。林小北捂住胸口,正準備轉過身,就發現旁邊幾個人臉色變得更加欣喜,甚至發出驚呼聲。 只有季凌目光微微皺起,唇抿成一條線。 發生了什么???林小北茫然地轉過來,腳踝被水里冒出的一只手抓住了。他嚇得低下頭,看馬力干脆利落的從水里冒出來,頭高高揚起,濺起的水花在他眼前劃過虹色。 “小北啊…”馬力握住他的手腕,借力起來。 正前方出現馬力剛剛那個動作的分數:88.67。 比他足足高出七分。 林小北剛剛安定的心臟迅速提起,手腳迅速冷下來,不知所措的看他。 馬力的目光依舊是林小北熟悉的樣子,帶著些縱容,笑起來的樣子元氣滿滿??雌饋肀┰隂_動,實際上卻非常寵溺自己。 最寵溺他的哥哥馬力卻站到他對面,在他最無助的時候也沒有伸出手。 “好好比,別輸了啊?!瘪R力揉揉他的腦袋,把放在旁邊的浴巾劈頭蓋臉丟到林小北頭上,擦著他的肩膀走過去。 林小北頭蒙在浴巾里,渾渾噩噩的挪動腳步,忽然就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marry上來就開大,會不會太狠了點?”陳立緊緊皺著眉,擔憂的望著林小北,“他承受能力本來就弱,要是出事怎么辦?” “怎么?現在心疼了?”教練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懶得再看后面幾個比賽。他腦子里也亂糟糟的,兩條胳膊煩躁的環在前胸,手指無意識摳撓。 被教練又掐又抓的經紀人直楞楞坐著,心想即使擺脫了季凌,生活還是沒有得到解脫啊。這么想著,他擔憂的看向季凌,生怕他情緒失控搞出威脅裁判暴打教練的事。 出乎意料的,季凌很平靜。目光無波無瀾,靜默的坐在那里,仿佛就是普普通通看場比賽。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暴風雨來臨之前最后的寧靜? “心疼什么,”季凌悠悠的說,“他遲早要經歷這些?!?/br> 正式比賽跟他平常認知不同,會有失敗,有意外,有各種各樣不可控的心態。林小北如果無法克服困境即使調整,也就不配走到世界舞臺上。 他說的很平靜,仿佛根本不在乎似的。霖逸隔著鏡片,清晰的看到季凌手指攥緊握成拳,眉宇間很快的皺了下,又不著痕跡的松開。 到底是自家養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心疼。 “現在的局面,他可能是最幸福的人吧?”左木木冷眼望著公告板頂上緊挨的兩個名字,“隊友、教練,還有男朋友都那么關心他?!?/br> “聽說不是男朋友,人家結…”霖逸剛想解釋,被左木木瞪了眼,沒敢再說下去。他識相的換了話題,“他的表現,你還滿意嗎?” “滿意啊,有什么不滿意的?!弊竽灸镜皖^捏著光禿禿的無名指,漫不經心的說,“只是可惜讓人搶先一步,我還想著國賽親自打敗他呢?!?/br> “還有機會,你現在的實力穩贏!”霖逸誠心誠意的拍馬屁。 “我實力已經差到必須比國賽,才能進正選了?”左木木瞪他。 霖逸撓撓頭,“我又不是那個意思,而且現在結果沒有出來,林小北也不一定輸???” “你真是…神蠢!”左木木氣惱地用手肘懟他一下,轉過去目光專注在比賽上,再也不理霖逸了。 林小北回到滿是陌生人的等候區,蹲在角落里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不敢貿然去找馬力說話。 以馬力為中心,旁邊聚集了一大圈人,都在崇拜的跟他搭話。林小北第一次知道,他熟悉的小馬哥,原來也是這么耀眼的人。 只因為一場比賽而已,平時他最親近的人一個個變了樣子。 到底是怎么了??? 馬力打發掉前來打聽訓練方式和比賽技巧的人,約過人群望著把臉埋在膝蓋里的林小北,目光黯淡了一瞬間。 他腦子聰明,最擅長謀略和算分。要是沒參加跳水隊,他肯定是省高考理科狀元,成為牛逼轟轟的學神。 按林小北現在的年紀和悟性,注定他能夠在跳水上走得很遠。 馬力清楚自己的跟林小北的差距,可能在比賽上實力只有微弱的差異,但潛力值絕對是云泥之別。 要贏過林小北,就得借用他正賽經驗匱乏,容易緊張心態不穩的毛病,在一個動作就遠遠甩開他。雖然這樣做比較卑鄙,可馬力別無選擇。 競技體育必須要全力以赴,想盡辦法的贏。而且比起這個冠軍,林小北更需要的是明白什么叫比賽。 廣播里通知開始第二輪,馬力終究沒有過去跟林小北說話,決然轉過身往跳臺方向走。 生命中有些成長,是別人無法替代的。 第二跳林小北明顯有些慌,胳膊在半空中脫了力,動作完成的不是太好。他爬上來后沒有再去看季凌,轉過身抬頭望著跳臺。 記憶中馬力總是嘻嘻哈哈,訓練時就喊累,有事沒事總想著偷懶,腦子里充滿黃色思想會跟人開沒輕沒重的玩笑,還總跟陳立斗嘴吵鬧。 他定定站在跳臺上,平舉起雙臂,林小北赫然發現這個隊長認真的樣子很迷人,目光專注沉穩,每個動作的發揮都非常到位,儼然神經百戰,練就了寵辱不驚的強大心理。 真是致命的差距。 無論是現在的比分還是兩個人的狀態。 林小北看他完成第二跳,幾乎是落荒而逃,竄到休息室龜縮起來,妄圖逃避現實。 “喂喂,marry!”陳立在觀眾席上朝他喊,“你悠著點啊,別把他心態搞崩了!” “艸,剛才讓我全力以赴,現在又讓我悠著點,什么話都讓你說了?!瘪R力朝他比了個中指,囂張地說,“老子才不,我要贏給你看。第二名算啥,我可是冠軍!” 馬力把擦頭發的毛巾筆直丟個他,帶著滿身水汽轉過去。 “我說你現在勸住也沒用,小北心態已經崩了,這么下去不知道能不能穩住前三?!苯叹毧粗约旱氖中暮褪直?,只覺得rou疼。 要是他倆因為這場比賽結下梁子,可真就得不償失了。 教練正擔心呢,旁邊經紀人忽然咋呼地喊,“祖宗,你干啥去?” “尿尿?!奔玖枵酒饋?,敷衍地丟下兩個字。 經紀人當然不信,約過座位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往他褲子上蹭,“祖宗你冷靜點啊,人家正比賽呢,你現在過去違反規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