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湊近了就發現尖叫聲居然真的是神像發出來的! 方展致連連后退,自己絆了自己一腳,摔在地上,連滾帶爬沖向屋門。 他此刻無比后悔和妻子分房睡。 方展致抓住了門把手,忽然感覺手上一涼,猛然低頭,看見一只包裹在光團小人落在他的手指上,被它觸碰到的肌膚如同點起了一把火,從手背燒到心口,在賓館經歷過的劇痛再一次將他拽進無邊無際的痛苦中。 而那尊神像也仍舊不斷發出常人不能聽見的慘叫聲,仔細看就會發現神像上不知何時多了幾個忙上忙下的光團,拿著木頭做的鑿子和小鋤頭吭嗤吭嗤地禍害著神像,每一鑿一下神像就發出凄厲的哭叫,一道道血從鑿子和鋤頭留下的傷口中溢出。 光團們歡呼著將神像拆得七零八落,一人扛著一塊飛走了,顯然,她們要拿著這個去邀功。 只留下一個光團記得團團轉——她們怎么拆得那么快?哎呀都走了!我也要走! 她想了想,踩著方展致的頭,從他頭上薅下一縷頭發,連忙抱在懷里飛走了。 方展致被強行拽了一縷頭發,一塊頭皮光禿禿地露在外面,滑稽又狼狽。 “啊啊——”你們等我呀! 然而前面的光團們充耳不聞,拼命往前飛,都想第一個飛回去討賞。只是等她們回去的時候,裴夙點了安息香,早已經擁著葉謹白睡著了。 房間內的結界經過了二次加固根本進不去,她們只好抱著各自的戰利品可憐巴巴貼著窗子站著,翹首等待裴夙醒來。 于是葉謹白晚間驚醒時,就看見窗戶外一排閃著光的小團子。 裴夙難得睡熟,葉謹白不想吵到他,輕手輕腳下了床查看,那些小光團見他下來,蹦跶著試圖吸引葉謹白的注意。 快看我!看我??!小光團們不會說話,但每一次蹦跶都表達著這句話。 葉謹白在這些光團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妖力——是先生的妖力。 他拉開窗戶,小光團們排著隊蹦進來,每個懷里都抱著東西,努力舉高讓葉謹白看到。 前四個都是看不出來歷的金屬塊,最后一個…… 葉謹白看著光團竭力伸出的雙手那一撮短發,沉默了——這是什么? “謹白?”小光團的動靜不小,裴夙已經醒了,瞧見葉謹白俯身看著窗臺,不禁疑惑。 葉謹白側身讓裴夙看清窗臺上的光團們,他指了指最后一個光團手里的毛發:“先生,這是什么?” 裴夙:“嗯……”誰讓她們帶東西回來的? 光團還以為自己被點名表揚了,高舉著頭發,驕傲地叫了一聲:“啊——”我的戰利品果然最棒。 作者有話要說: 裴先生:被自己的妖力坑了怎么辦? 第70章 附靈之術 裴夙伸指在光團身上一點, 抽回了妖力,光團們化為妖力回到了裴夙體內, 用來依托妖力的花瓣紛紛揚揚落在窗臺上。光團們搬來的金屬塊當當掉在地上, 那一撮頭發飄飄蕩蕩落了下來,裴夙在頭發落在地上之前將其燒了。 葉謹白撿起花瓣,鮮嫩的花瓣還散發著幽幽的清香氣。 這是一種術法, 運用妖力或者靈力將周圍的靈氣聚集起來,依托在實物上,就會使依托物有暫時的生命和意識,稱之為附靈。如果施法的人力量不強,依托物會不受控制, 但這些光團明顯是由先生的妖力為主導的。 這些光團做的事情,其實也是先生內心里某個不曾真正實施的想法。 先生平日里雖然也惡劣, 但好歹自持身份, 不會鬧得太過,沒想到……葉謹白哭笑不得,搖搖頭。 而且那些光團圓乎乎的模樣,看上去好不可愛, 沒想到竟然是依托在花瓣上的,還以為會是果子之類圓滾滾的東西。 裴夙握著葉謹白的手, 輕輕嘆了口氣——為什么他每次動點小把戲, 總是會被謹白當場撞見? “那個方展致心懷不軌,我給他個教訓罷了?!迸豳頀吡搜鄣厣系乃閴K,敢用神像害人, 他索性就毀了神像。 何況,這種東西也敢自稱為神?不知道吞吃了多少活物,一身的血債冤孽,就算他不管,這東西遲早有一日也要天雷臨頭。 裴夙道:“這塊有點不對勁?!彼┥頁炱鹨粋€顏色比較淡的金屬塊,剛拿到手,就察覺到了異常。 他將金屬塊丟在地上,妖力逼出了它的原型——竟然是尊不足一指長的木質雕像,看外形赫然是方展致供奉神像的縮小版。 雕像呈現潤澤的玉色,如果不是掉在地上的聲音比較沉悶,葉謹白險些以為是玉質的。 雕像剛剛現出原形,葉謹白便掩住口鼻,蹙眉后退了一步,“先生,這東西身上什么味道?” 這尊不足一指長的雕像渾身腥臭,生性喜潔的二人都有些受不了,裴夙將其封進了結界中,等明天交給樓澈處理。 第二日清早,葉謹白撥通了方展致的電話,等了許久對方才接起來,葉謹白在說話時能聽見對方牙齒碰撞發出的聲音。 仿佛不是在過夏天,而是穿著單薄衣服置身寒冬,冷得連聲音都在顫抖,語句都說不通順。 不過他肯定不是凍的,是嚇的。 葉謹白看了裴夙一眼——昨晚先生到底對方展致做什么了? 裴夙笑著在他面上吻了下,低聲道:“是附靈去的,我也不知道她們到底做了什么?!?/br> 葉謹白收回目光,怎么可能不知道,十有八九是附靈們做了什么壞事,先生自持身份不愿講罷了。 他還真是愿望裴夙了,附靈雖然揪了方展致一撮頭發,但真的未曾捉弄他,而是照著裴夙的手段懲治了對方。 方展致戰戰兢兢道:“下個星期一會舉行新人入教的儀式,在此之前有三天的培訓,你們想要入會的話必須先參加培訓,然后通過儀式就可以假如永生教了?!?/br> 葉謹白開了免提,裴夙聽得清清楚楚,發現方展致說得含糊,便道:“怎么,昨晚還沒得到教訓?” 方展致冷汗涔涔,道:“我說,我都說!培訓的時候會有高層來選取有資質的人,直接帶走深造,然后為他們單獨舉行一個入教儀式,那個才是真正的入教儀式,經歷過入教儀式后整個人就會獲得新生!” 他聲音里的狂熱讓葉謹白皺了皺眉,直覺這個入教儀式有問題。 然而無論葉謹白如何詢問儀式的細節,方展致都說不清楚。 “真的,儀式舉行之前會喝一碗湯,喝完就睡了,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沒有一點印象!我發誓,我真的不敢騙你們!” 大約是昨晚附靈給他留下的陰影太重了,葉謹白追問了幾個問題他都答不上來的時候,方展致直接崩潰了,一邊大哭求饒。 葉謹白沒辦法,和他確定了培訓的時間,掛斷了電話。 “謹白想親自進永生教?”裴夙道。 葉謹白點點頭:“我覺得親自去保險些……先生先回斜陽街吧,我……”剩下半句話在裴夙的親吻中消失。 少頃,兩人分開。裴夙道:“我知道阿白擔心我,但是我也抱著相同的心思,一旦我看不見謹白,我就會擔心得完全做不下任何事情。所以,不要支開我?!?/br> 他已經放出了他就在俞中的消息,相信裴鈺聲很快就會摸過來,到時候就做個了結吧,拖了這么多年的孽債,是該算清楚了。 葉謹白緊緊抱上來,并不說話,只是將臉埋進他懷里,裴夙能感覺他的雙臂用力到發抖。 裴夙環抱著葉謹白,喃喃道:“不必擔心,這么多年都過來了?!?/br> 葉謹白低低應了一聲:“嗯?!?/br> …… 晚間,方展致開車接他們前往培訓地點。 陸鏡十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方展致頭上禿的一快,笑得氣都喘不上來——方展致穿著西裝打著領帶,一副商界精英的樣子,然而頭上卻有一塊明顯的禿斑,在周圍頭發的襯托下,十分顯眼。 方展致羞憤地握緊方向盤,然而敢怒不敢言。 葉謹白看著那塊禿斑,無言地看向先生,默然良久,不知道說先生什么好。 原來那個附靈手里的毛發是方展致的,估計還是強行從方展致頭上揪下來的。 到了地方,葉謹白環顧四周,這是個占地頗廣的老園子,里面沒什么人,景色大都破敗。 方展致帶著他們進了后院,終于碰見其他人了。 一年輕女人上前和方展致打招呼,雖然是和方展致說話,目光卻總是黏在樓澈身上,其中挑逗的意味直白露骨。 女人也帶了幾個年輕男女,顯然和方展致一樣,是發展新人入教的,女人寒暄了幾句終于奔向了正題,她道:“你這幾個都是從哪里找的,資質個頂個的好,尤其是這位先生……”她涂著紅色甲油的手向樓澈伸出。 陸鏡十終于憋不住了,一把將樓澈拽到身后,“你干嘛?勾引有夫之夫???!” 女人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暗罵了一聲死基佬,恨恨瞪了陸鏡十一眼,一個躺著讓男人上的玩意兒也敢在她面前橫!走著瞧! 方展致在她背后暗暗唾了一口——上次就是這個娼婦從他手里截走了年輕俊俏的少年,這才幾天又想找新歡了,真不要臉,不知滿足! 陸鏡十見她走了,對樓澈翻了個白眼。 樓澈:“……不關我的事?!?/br> 陸鏡十哼哼唧唧道:“是是是,只怪您長得英俊不凡,誰見了都春心萌動!” 解決了鬧劇,方展致帶著他們進到一間小屋子里。 屋子并不小,但塞滿了雜物顯得非常逼仄。他們進去的時候,里面已經坐了十幾個人,只剩三個小凳子,裴夙讓葉謹白坐了一張,自己就和后來進來的人一起站著。 “先生?!比~謹白想和他一起站著,被裴夙按了下去。 “我站著就好,你坐?!迸豳韯兞祟w薄荷糖給葉謹白。 盛夏,屋子還沒有空調,只有一個吊頂的風扇在嗚嗚旋轉,能帶起的也僅僅是熱風,根本不能吹散酷暑。 他們坐在最后面的角落,連陸鏡十離他們都比較遠。 葉謹白左右看了眼,低頭將糖含進去,舌尖似乎無意間碰到了裴夙的手,裴夙指尖一暖,葉謹白已經將糖含進去,坐在了凳子上,仔細看臉頰還透著點紅。 裴夙用被葉謹白碰過的手指在唇瓣上游移了片刻,葉謹白扭頭裝作沒看見。 陸鏡十扒著樓澈的肩膀看了半天,嘀咕道:“閃的我狗眼要瞎了,還帶這么秀恩愛的啊。樓澈,樓澈,你快親我下?!?/br> 樓澈充耳不聞。 等了一會兒,培訓的導師,不,大師緩步進來了。他看上去只有四十歲,打扮利索,整個人透著年輕人般的生命力。 他站在講臺上,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劉,叫劉靖,今年六十一?!?/br> 此言一出,講臺下頓時響起竊竊私語,大多在議論劉靖所言是真是假,畢竟劉靖看上去實在太年輕了。 劉靖并沒有去管下面的聲音,肅容道:“我們永生教所修煉的永生大法,達到小成境界后壽命可達三千,如果能修煉到最頂級,那就是真正的與天同壽了!” …… 葉謹白聽了幾句,感覺就像加強版的傳銷洗腦。 講臺上的劉靖還在煽動聽眾的情緒,等氣氛火熱后,他請出一尊金身神像,放在講臺上。 那金身法相莊嚴,葉謹白仔細看了看,發現它的衣著面容和昨晚那個縮小的雕像一般無二。 劉靖給金身行了一個大禮,金身忽然道:“賜金瓶丸?!?/br> 雕像居然會說話!難道真的會有大神?!講臺下的聽眾睜大眼睛,斂聲屏氣生怕驚擾了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