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他一時愣怔,自二人相識以來,顧云容好似就沒這樣熱情過。 顧云容踮起足尖,緊摟他脖子,腦袋埋進他懷里:“方才在文華殿等著時,我整顆心都揪著……阿澈,你往后萬事小心,身邊多帶些護衛,不要被宵小之輩得了可乘之機?!?/br> 滿懷軟玉溫香,滿耳柔聲嬌語,懷里人不安扭動時,散著淡淡體香的嬌軟身軀不斷磨蹭他,勾得他熱血騰沸,yuhuo橫竄。他一把將人抱起,大步至床畔,壓她在竹簟,對上她一雙含情美眸,心神激蕩,嗓音已喑:“我知曉,為了你,我也會倍加小心?!毖粤T,低頭覆上她微張的嬌軟唇瓣,頂開她的齒關。 梁王將五公主送回了莊妃的景仁宮。 莊妃看兒子轉頭就要走,提醒他如今桓澈封鎖了宮門,他暫出不去。 梁王屏退左右,回頭道:“母妃倒是消息靈通得很?!?/br> 莊妃聽出了兒子話里的譏誚之意,知他已看出這回縱火刺殺桓澈之事是她的主意,先是心驚,跟著又怒沖沖道:“我這還不都是為了你!你難道真要看著那個狐貍精的兒子春風得意?將來他若嗣位,頭一樁要做的就是削藩,你說不得要被他幽禁終身!” 梁王面色如玄冰:“為我好?母妃確定不是要害死我么?” 莊妃道:“你不必擔心,母妃已經安排妥當,今次雖則未成,但絕查不到我們身上。亦且,謹身殿走水可是了不得的事,他的麻煩在后頭呢?!?/br> 三大殿走水一般昭示帝王德行有虧,但如今皇帝已經去西苑養病,主政之人是桓澈,那就表明桓澈德不配位,上天示警?;实垡姶?,自然就要重新考慮皇儲人選。 梁王輕哂:“母妃可真天真。母妃當真以為,父皇真的會以這些莫須有的東西為判斷準繩?” 莊妃一怔,皇帝不是長年修道,最相信這些的么? 梁王不欲跟莊妃多言,只是不耐道:“母妃莫要再給我添亂。母妃幫的都是倒忙,非但對我并無裨益,還需我來善后?!?/br> 謹身殿走水之事出人意表地并未掀起多大的風浪。貞元帝出面說是欽天監已查過,無甚大事,讓桓澈去天壽山祭祖一回便是。 皇帝一錘定音,堵了悠悠眾口。 群臣咋舌,皇帝對衡王的偏袒簡直昭然若揭,哪個親王怕都沒有這份圣眷。 私下里,走水緣由的調查也有了眉目?;赋嚎粗鴴傇七f上來的奏報,眉頭漸皺。 奏報上說,所有證據都指向馮家。 合情合理,馮皇后怕是早就按捺不住弄死他的心了。但他又覺得不對頭。 他忖量片時,低聲交代拏云幾句。 拏云愣住,都查出來了,還要查? 桓澈從天壽山祭祖回來后,愈加忙碌。 下月又是太后的壽辰,這事原應是馮皇后來籌備的,但馮皇后忽然稱病,桓澈跟貞元帝請示之后,將后宮諸項事宜暫且交由嚴貴妃來打理。 因著與顧云容的齟齬,五公主被莊妃狠狠罰了一通。等她脫籠,就將施敏叫進了宮。 五公主與施敏閑話時,說起今次太后圣壽又添了好些新花樣,又說諸王都會前來慶賀云云。施敏聽了半晌,猶豫著問五公主能否幫她,讓她在太后圣旦那日入宮。她母親因著先前太后的一句話,不能入宮朝賀,她就更不便來了。 五公主作難片刻,點頭應下,表示會盡力一試,又拉住她,笑得意味深長:“若是尋好了門路,屆時記得精心妝扮一番?!?/br> 第九十章 施敏有一瞬覺著五公主那神色有些古怪,然而對方很快就岔了話頭,無處尋跡。 她忖著約莫是自己近來糟心事太多,難免多思多慮。 施敏想起自己近來與爹娘的爭持,越發心煩意亂。 她的婚事不能再拖,她爹娘挑揀了幾戶顯赫勛門,欲擇定個門當戶對的仕宦子弟,但她不肯依從,鬧了幾回,眼下正僵著。 按說婚姻大事皆應遵從父母之命,她再是鬧騰也沒用,但她母親疼她,不忍逼迫,這事便就這么懸到了現在。 不過她隱隱覺著,她父親能一直容忍她的胡鬧,約莫并非是她母親之故,而是她祖父的授意。 她祖父也是想讓她嫁與衡王的,然而由于阻力不斷,只能擱置,但并未放棄這個念頭。 這才是她的婚事始終懸而未決的緣故。 所以她覺著,祖父應當會幫她的。 雖然她過門后只能做個側室,但莫說她,縱然是累世功勛的公侯之家出來的姑娘,給親王做次妃也是莫大的榮幸,昔年國公府出來的姑娘被立為親王次妃的不在少數。 何況是衡王那樣的親王。 施敏想及衡王,就禁不住赧然低頭。 因著家世的緣故,京師數得上名號的貴介公子她都知曉,皇室宗親里面的風流才俊她也有所耳聞,但再沒有哪個能及得上衡王。 衡王那樣的人,生來便是要睥睨天下的天之驕子。 施敏想著想著,心中不平愈甚。 顧云容不知撞了什么大運,能得衡王傾心相待。 五公主看施敏怏怏,約略能猜到她在想甚,拍拍她,嬉笑著道:“莫要總想這些烏七八糟的事了,七哥總有一日會醒悟的,待到那時,他自會知曉自己如今是何等荒謬?!?/br> 施敏長出口氣,雖覺五公主的想法未免天真,但不得不承認,她聽后覺著心里順暢了些。 另一頭,莊妃正在亭子里生悶氣。 她豆蔻之年入宮,憑借出眾的家世與樣貌,甫一入宮便躋身九嬪之列,圣寵甚隆。 原以為前路一片坦蕩,卻萬沒料到,后面來了個酈氏。 酈氏生一個孩子,娘家提一回爵位。而她前后育有一子一女,卻至今卻仍只是個妃位,且娘家那頭只有金銀賞賜,并未拔擢爵位官位。 這回馮皇后放權,她這個老資歷的宮妃也沒撈到半點權柄。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莊妃捏拳砸桌,又想起兒子最近都不愿搭理她,約莫就是為了先前她擅作主張那件事。 她也不知她兒子鎮日都在想甚,將來一旦衡王嗣位,沒有不削藩的道理,屆時終身幽禁都是最好的下場,她覺著衡王沒準兒存著將其余幾個兄弟戮盡的心。 莊妃正煩躁,就聽一宮人來報說施家姑娘已經出宮了,五公主還將她送到了景仁門。 莊妃吁口氣,吩咐道:“將五公主召來,我要問話?!?/br> 桓澈邇來忙碌,顧云容覺得他整個人都清減了一圈。她擔心他疲乏過度,這便總想方設法給他燉補品。 只是他被她拽著吃了好一陣的補品,也沒見補回幾兩rou。 桓澈看她總盯著他左右打量,時而蹙眉時而撫額,終于忍不住問她這是作甚。 顧云容直勾勾盯著他:“你吃的也不少,為何就不見長膘?” “你盼著我長膘作甚,莫非是嫌我夜里壓你壓得不夠重?”他擱下手中茶碗,抬眼看來。 顧云容面上一熱:“我才不是盼著你長膘,不過是羨慕你這種百吃不胖的體質……你要是奔著二百斤長膘,我一定會嫌棄你的?!?/br> “你不也差不多是百吃不胖,”他一頓,“不過也不全是。比方說,你有兩處長rou挺快的。其中一處,在我鍥而不舍的悉心照料下,眼見著是越發豐盈了?!?/br> 顧云容居然霎時懂了他說的是哪兩處,面上霞色愈艷。 她的rou的確還算是聽話,長到了該長的地方。 她看他又要起身往書房去,上前拉住他,表示要給他修眉。 桓澈回頭看她一眼:“修什么眉,我一個大男人,鎮日弄這些又有什么用?!?/br> 顧云容一怔,正要勸他一勸,卻見他自動自發地走到了她的妝臺前,穩穩當當坐下,坐穩了還對著鏡子道:“我覺著我不修眉也好看?!?/br> 顧云容緘默一下,上前去?;赋荷碜雍笠?,慢慢悠悠往她身上一靠:“不過看在你的面上,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了?!?/br> 顧云容心道這家伙老毛病好像又犯了。 如果不是考慮到他還要出門見人,她真想給他把眉毛剃光,讓他心里嘚瑟嘴上還說不要。 顧云容拿起刀片,低頭看向仍賴在她身上的人:“我來給你修個近來最時興的眉形,保證讓你在祖母圣旦之日,光芒四射,力壓群雄?!?/br> 她見桓澈狐疑看來,笑嘻嘻在他臉頰上拍了拍:“放心,多年手藝,值得信賴?!?/br> 韓氏聽聞女兒稱病放權之事,急匆匆入了宮。 她連聲數落女兒怎么這么傻,這個時候放權,還不曉得能否收回來?;实鄄幌蛑?,衡王又約莫等著整治她,她若是再失卻后宮權柄,那往后的日子可怎么過。 馮氏聽母親叨念了半日,頭疼道:“母親莫說了,女兒是思量妥當了才這般做的?!?/br> 她見韓氏又要張口搶白,奪話道:“母親想想,女兒既是衡王的眼中釘,那衡王很可能借著此番監國之便,給女兒下絆子。若是女兒仍牢牢抓著權柄,那就是處在風口浪尖上,做多錯多,衡王要找茬也容易??扇羰桥畠汗们彝讼聛?,那便不同了?!?/br> “一則是清凈,能多避事,二則是做樣子,讓衡王覺著女兒是在跟他示弱,且已無心權力之爭?!?/br> 韓氏沉著臉不說話。 她女兒說的有幾分道理,但衡王可不見得會因著這些就轉變對她與馮家的態度。 “我回去后與你父親計議了一番,”韓氏道,“你如今只有兩條出路。一是就此向衡王低頭,跟他服軟,乞求他的諒解,并從此深居簡出。二是明面妥協,暗地里籌謀另行扶立嗣君之事?!?/br> 馮皇后覺得第一條她大抵受不住,她自來講究慣了,忽然讓她去過冷宮廢后一樣的日子,還是余生皆要如此,她怕是會發瘋。 于是她詢問母親,若要另擇親王輔弼,應當選哪個。 韓氏道:“你父親的意思是,在梁王與岷王之中,二擇一?!?/br> 馮皇后一驚:“這兩個?” 她還以為是榮王。榮王的母親就是嚴貴妃,這回她放權之后,皇帝就把后宮庶務的打理交給了嚴貴妃,可見對其十分看重。 而榮王先前雖因戲臺倒塌之事遭受了皇帝的懲處,但后來也算是有驚無險,皇帝還令其前去治理黃河,將功折罪。 她由此覺著,皇帝興許心里也是偏著榮王的,只是不顯而已。 韓氏搖手道:“先別急著吃驚,我跟你說說為何是這兩個二擇一?!?/br> 五月末,烈日炎炎,暑氣如蒸。 桓澈前去西苑探視貞元帝時,又被問起了設立醮壇之事。 他回話說等收上稅來再來籌謀,貞元帝慢慢道:“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體會到朕先前的難處了吧?!?/br> 桓澈不語。 朝廷有些開銷其實是不必要的,譬如設壇齋醮,譬如修筑精舍,若是每年將這些銀錢省下,便會松散許多,戶部那邊不會作難。 但這些,他不能說。 貞元帝聽他問安時,忽然問起了先前與佛郎機人的買賣。 因著一時之間無法籌足福斯托所求貨量,那樁買賣至今尚未銀貨兩訖,福斯托只交付了定金。 桓澈道:“約莫下月就能籌滿,屆時便可知會那個佛郎機勛貴來提貨。等貨款入庫,銀錢上又能充裕不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