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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家貴妻在線閱讀 - 第54節

第54節

    “但你嫁我便不同了。我可以領你周游海外,你可知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你不想看看各地風俗人情?倭國的富士山、淺草寺、東福寺,安南的下龍灣、還劍湖,朝鮮國的濟州島、仁寺洞……都值得一觀。你今日也看到了那群世家女眷何其無聊,你愿意往后一直這般與她們周旋?”

    “我資財人脈兼有,到哪里都不會讓你受委屈。你若喜歡,買下個把島嶼也不在話下。我手中產業,將來也交由我們的孩子來承繼?!?/br>
    顧云容被他說得無所適從。

    她覺著眼前這一幕簡直荒謬:“你……”

    “我并未年長你過多。而且,你難道不覺得,年長稍多,更會疼人?我經的見的多了去了,比他更懂相處之道,也比他更能照拂好你?!?/br>
    “再者,世事無常,你怎知你如今有情于他,往后不會轉情于我?”他忽移步抬手,長指在她肩上輕輕一拂,兩片杏花瓣翩躚墮地。

    顧云容驚而后退。

    宗承繼續道:“我還要與你說,我近來辦了不少好事。譬如我進獻了一批新式火器,譬如我無償捐了百萬兩的軍餉……我承認我不是什么好人,從前也做過錯事,但我也可以贖罪的是不是?”

    三丈外立著的宗石已經驚得目瞪口呆,言語不能。

    內心高呼,什么贖罪,叔父你醒醒,我們可是??馨?,??茏鍪裁春檬?!叔父你向來步步算計,何時學會無私貢獻了!那一百萬兩雖對您老人家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但白白送出去,我看著就rou疼??!

    宗承靜候顧云容的反應。

    他實則也不算因顧云容先前那一番痛罵而幡然醒悟。家國天下,忠孝節義,并非那樣簡單,世事更不是非黑即白。他這樣的人,是不會因顧云容一個小姑娘的三言兩語就醍醐灌頂。

    但顧云容那番話確實打動了他。而這份打動,興許來源于顧云容的認真與膽氣,興許還有旁的因由,他自己也理不清。

    喜歡一個人,哪能尋出確切緣由。

    不消片刻,忽有一仆從上來與宗承耳語一番。

    宗承整了辭色,嗓音一低:“我猜你不甘嫁他是因著他從前做過對你不住的事亦或傷過你的心。你既舉棋不定,不如讓我來幫你?!?/br>
    顧云容就是看準了以宗承眼下處境不會將她如何才會過來,見他竟忽沖她而來,大駭,邊后退邊暗擺防御姿態。

    “小姑娘,你怕是還不懂男人心,”宗承迅疾逼近,“你這樣近而不決,是無法真正讓他痛苦的,你可知世上最苦之事是甚?是求不得?!?/br>
    “佛曰人生三苦,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最苦求不得,對高居云巔的男人來說更然。你總這般委決不下不是長久之計,我幫你做個抉擇?!?/br>
    宗承一把攫住顧云容一條纖柔細腕。顧云容從前曾學過些防身功夫,對付個把毛賊之流是不成問題,但在這個正經習過劍道的男人面前,她的反抗只如蚍蜉撼樹。

    男人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壓制在杏樹上,溫熱氣息拂面而來。

    她這兩年,容貌與身段皆綻苞吐蕊。即便未穿扣身衣衫,前頭驚人的峰巒與后頭挺翹的雙臀也無可遮掩。

    仿佛蓓蕾怒綻,青果竟熟。

    “你可曾聽過一個說法,花下看女人,一般有兩種結果?!彼坑?,鼻端只差些許便與她的相碰。又左右慢移,引得顧云容驚慌閃躲,困窘之下,滿面暈紅。

    “一種結果是就像看到鬼,另一種是翹起……”

    他頓住,目光下掠。

    顧云容見狀,竟霎時懂了他要說甚,震驚無以復加。

    宗承低笑;“我騙你的,這是我信口編的,不是什么既定俗語?!?/br>
    他將顧云容拉起,喚來兩個丫鬟,要將顧云容扶上馬車。

    顧云容呼道:“你可曾想過劫走我的后果?”

    “我不是要劫走你,是要護送你。你可知有人要殺你?”

    顧云容一怔:“什么?”

    “你適才來的路上就已引來一批,被我手底下的人解決了,我覺著說不得過會兒還能來一批?!?/br>
    他話才落音,面色瞬冷:“來了?!?/br>
    顧云容與秋棠被強行按入馬車。她只聞外間傳來一陣激烈的打斗喊殺聲與刺耳的金鐵交鳴聲,跟著馬車駕動,聲浪漸遠。

    直到此刻,宗承派來的那兩個丫鬟才松開對顧云容的束縛。

    顧云容往外一看,發現馬車竟是一路往東去,根本不是回城的路。

    “主人交代了,現下危險,不能原路回返,姑娘稍安?!逼渲幸粋€碧衣丫鬟解釋道。

    顧云容問她們要將她帶到何處,兩個丫鬟俱只道暫將她帶到安全之處,晚些會送她回去。

    顧云容強自鎮定,連遇變故,她需要積存體力。

    馬車行出一段,驟然停下。

    顧云容以為到了地方,誰知自外面傳來了桓澈的聲音:“將車上人留下?!?/br>
    顧云容下意識張口,卻被兩個丫鬟飛快捂了嘴,又被使巧力按住,動彈不能。

    秋棠被車上另一個丫鬟制住,也不能動不能發聲。

    這些丫鬟似是習過武,行動敏捷,手下又有輕重。

    車夫與幾個隨車護衛上前阻攔,直道馬車上是他們家夫人,不得無禮。

    桓澈怒極反笑:“你家夫人?我倒不知你家主子何時娶的妻?!?/br>
    顧云容覺得他這語氣甚酸,竟然忙里偷閑想起了鶴頤樓雅閣里那一幕。

    聽說宗承假稱娶妻,他好像格外生氣。

    握霧與拏云一干人稍后才能趕來,桓澈見外面一眾人死不改口,忽而朝車廂揚聲呼喚:“容容,你應我一聲?!?/br>
    顧云容試了一試,發現根本無法出聲。

    桓澈等了片時,見里面一絲聲息也無,揣度著顧云容許是已受人控制,慍怒更盛,拔劍便攻將過來。

    他自幼習武,身手了得,又是沖冠一怒,幾個護衛雖皆絕頂高手,又是合力群上,但竟制他不住。

    桓澈愈戰愈勇,將近車廂時,陡聞破空之響呼嘯而來,閃身一避,一枚飛鏢錯身而過,深深釘入身側樹干。

    宗承收手,御馬疾至。

    “殿下這般火急,”宗承翻身下馬,“不知是車上之人的什么人?”

    桓澈一字一字道:“她男人?!?/br>
    第四十九章

    宗承未接話,目光一轉:“你我在此打斗只會貽誤事機,有甚話隨后再捋——你可曾吩咐你的手下,對付后頭那撥人時,留下活口?”

    桓澈冷哂:“這等事還需你來教我?”

    顧云容已經不打算白費力氣去掙揣,只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

    不知為甚,她總覺這倆人湊齊之后,她就變得有些多余。

    桓澈話落便又要往馬車旁逼,卻被宗承攔住。

    桓澈揮劍:“滾開!”

    宗承以長刀格擋:“你認為是讓她待在馬車里安全,還是坐在你的馬背上安全?她不會騎馬,疾行之中你如何護她?若再與人打斗,你就不怕傷了她?”

    桓澈冷睨他少頃,道:“我要看她?!?/br>
    宗承知他是要確定顧云容的安穩,抬手掀簾。

    天光霎時涌入車廂,顧云容因不適光線,側避了一下。

    桓澈只望見一眼,便又被簾幕阻斷。

    他也知如今不是耍意氣的時候,回身上馬,要護送顧云容到東岳廟那邊。

    宗承倒也未否,亦上得馬來,馬車重新駛動。

    東岳廟位于東南,距此有些路程。顧云容這半晌連逢數變,此刻得片刻安閑,漸漸泛上一股困乏,闔眼小憩。

    不知過了多久,她醒轉睜眼,發現馬車已停。

    她掀起簾子一看,見外面竟已沒了桓澈與宗承,問兩人去了何處。

    丫鬟答道:“兩位借一步說話去了?!?/br>
    顧云容緘默,壓下聯翩遐思。

    “主人交代,讓姑娘暫不要下車?!毖诀哐a充道。

    顧云容倚到靠背上,閉目養神。

    桓澈從未如眼下這般想要除掉一個人。他甚至覺得他的那些虎視眈眈的兄弟們,都并非什么恚礙,他心頭最大的一根刺,怕是眼前這個人。

    這個人的根基不在國朝疆埸之內,而且心智并不在他之下。眼下除卻顧云容之外,他們還沒有旁的更尖銳的矛盾,但倘若往后出現了根本利益的紛爭,那怕是會斗得不死不休。

    宗承仿佛未曾留意到桓澈眸中殺意,繼續道:“我們方才也議了,那批刺客的背后指使有幾種可能,回去后要作速查一查。能除根的,還是要盡早斬除?!?/br>
    “至于云容,”他迎視桓澈,目光平靜,“你不必擺出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世事總無常?!?/br>
    桓澈冷笑:“你難道認為容容會跟你走?哪來的自信?”

    “不是自信,我只是純粹就事論事,據勢而言。你若今年成婚,就藩之期至多拖到明年。但,你當真預備去就藩么?如若不是,那你今年可有的忙了。不論最后結果如何,你確定你能始終護得她周全?何況于她而言,怕還有旁的顧慮?!?/br>
    宗承的語氣十分平穩,平穩得就如在談天,沒有一絲尖刻,更沒有爭搶攫取應有的戾氣。

    但字句千鈞。

    大約誠如他所言,他并非無憑無據空憑自信地篤定顧云容會跟他走,他只是綜各項分析,得出顧云容跟他走會過得松泛這個結論。

    這大抵是他考量事情的習慣,以勢為據,列條分析,趨利避害。

    冷靜、敏銳又細致的商人心性。

    他或許已將他的想法說與顧云容聽,但顧云容顯然尚未被他說服。

    桓澈心中冷嘲,覺得他跟他多說無益,末了只是道:“楊遂之事將定,我也算是為容容還了你的人情,兩訖。海禁并非一日兩日能開的,你當知曉朝中黨派錯雜,開海禁阻力之大,怕是甚于易儲?!?/br>
    宗承道:“朝堂宮廟,原系你地盤。倘或有心,焉有不成之理?易儲不易倒是真的。廢長立幼,自來是大忌。你父親面上萬事不問,實則心中明鏡一樣?!?/br>
    “你父親若真為你好,就當早早將你打發到封地去,而不是一再由著你的意不斷延期。你猜你父親是如何想的?你的路還長得很,若我襄助,會走得順暢一些。這件事,你再仔細考量一下?!?/br>
    宗承見桓澈掣身而去,立著沒動。

    桓澈不可能不知開海禁的利處,也不可能無法促成,只是現在不肯花費更多的心思精力去做而已。

    若能換個人來做這筆買賣,他早就另尋旁人去了。只可惜從諸王到朝臣,沒人比桓澈更合適,不是立場不同便是能力不及。太子榮王他們,他還瞧不上。

    桓澈折回時,見拏云還端正守著,知宗承沒?;?。他幾步上前,掀簾一看,見顧云容竟一頭與秋棠說著話一頭吃果子,不似是躲難至此,倒像是來郊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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