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小侍拿著斗篷進來,輕輕披在君后單薄的肩膀上,沒有說話,又慢慢退到一旁站著。 君后抬眸去看,這偌大的宮殿,整日里除了他和下人們再無其他聲音,沒有半分活力朝氣。 “兩個孩子都是好孩子,怎么就懷不上呢?”君后輕喃出聲,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身旁的貼身小侍。 小侍猶豫了一瞬,出聲說道:“君后,許是緣分沒到呢?!?/br> 父母與孩子之間的緣分還不夠,這才沒懷上。君后不由想起來自己還沒懷上蔣梧闕的時候,似乎也有人跟他說過這話,讓他切莫著急。 “說的也是,”君后心里想通舒眉一笑,“萬物都講究緣法,沒緣也強求不來?!?/br> “這次怕是苦了封禹,他心里可能也難受的很,”君后看向身旁小侍,柔聲叮囑道:“你去庫房里挑些他喜歡的好東西送去八王府,告訴封禹一切以身體為主,別的都不重要?!?/br> 君后派人送東西過來的時候,蔣梧闕兩口子才起床沒多久。饑腸轆轆的兩個人吃了幾口飯墊吧肚子,封禹就擼起袖子動手給蔣梧闕煮魚。 他圍著圍裙在案板前面忙碌,蔣梧闕就坐在院子里的露天土灶旁燒火,拿著一把蒲扇在灶臺底下輕輕煽動。 君后身旁的小侍還是第一次看見小主子這幅樣子,稀奇的多看了兩眼,笑著讓人把東西送進來。 “您怎么來了?”蔣梧闕聽見動靜扭頭看見小侍,臉上露出笑意,“來了不如留下來吃頓飯吧,阿禹今天做了魚?!?/br> 小侍搖頭,笑著打趣她,“主君的魚就留給小主子您自己吃吧,老奴還不知道您,跟那貓兒一樣,護食的很?!?/br> 小侍把話帶到后就回宮復命去了,蔣梧闕也沒強留,封禹看著擺在屋里桌子上的好東西,認真的說道:“妻主,爹爹真的很好?!?/br> 蔣梧闕挑眉,尾音上揚的“嗯?”了一聲。 封禹接著說道:“我會好好孝順他疼他?!痹捳f的很直白,可見是放在了心上。 蔣梧闕抬手在封禹腰上摸了一把,意味深長的說道:“我爹在宮里呢,多的是人伺候孝順,你疼他不如疼我呢?!?/br> 封禹側頭看她,眼里浮出清淺的笑意,“你想我怎么疼你?” 蔣梧闕摸著肚子,“比如先把我喂飽再說?!?/br> 封禹下意識的伸手扶在腰后,“剛才…剛才不是……”不是已經“喂”過那么多次了嗎?還沒飽? 蔣梧闕一本正經的說道:“封少將軍,你那腦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旖旎風光?我說的是用你鍋里煮的魚喂飽我,你這人,表面看著清清冷冷的,實際上心里忒不正經?!?/br> “……”封禹抿唇,臨出門前側頭瞪了她一眼,丹鳳眼尾泛著紅,顯然是找不出話反駁她憋的。 蔣梧闕悶聲笑。王府里華燈初上,燈光月色下,挽起袖子圍著圍裙端著魚進屋的封禹,讓她覺得心底格外寧靜。 蔣梧闕終于明白那天魏憫給她寄的信里為何會提上一句阿阮。莫說魏憫,就說她吧,若非形勢逼不得已,其實過著這般懶散恬靜的日子也挺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蔣梧闕:想吃魚ovo 封禹:我去給你做 蔣梧闕:我想吃你褲子里的那條魚ovo 封禹:(刀剁在案板上)給你個重新開口的機會→_→ 蔣梧闕:(老老實實的)一切都聽夫郎的……_(:3ゝ∠)_ 第51章 封禹送禮 魏憫回京, 順路給蔣梧闕帶來一個好消息, 那就是淮國公侵地案。太女一直眼紅她有封禹, 背后有封家兵權武將支持,而淮國公算是太女手上唯一能用的兵權。 如今魏憫一回京就出手給她折了,太女整張臉都氣的扭曲難看, 大罵這人跟她犯沖, 只要她出現就沒有好事情發生。 過去三年太女沒能把握機會把魏憫做掉, 現在再想動手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蔣梧闕把玩手中茶盞,漫不經心的勾唇輕聲說道:“若換做是我, 就不會讓她活著進入竹城?!?/br> 做事時下手不能猶豫,否則定會后患無窮。蔣梧闕笑,仿佛剛才說那話的人不是她一樣, “好在魏憫是我的人?!?/br> 能夠平安從竹城回來, 說明她沒看錯人。 封禹多年未見阿阮,倒是有些想念, 問蔣梧闕,“我能不能去看看阿阮?” 蔣梧闕就著手里茶盞給封禹倒了杯茶遞到他手中,“暫時怕是不能, 魏憫一個小官回京本來沒什么人注意,可現在她手里握著侵地案, 盯在她背后的眼睛就多了?!?/br> 封禹嗯了一聲, 握著茶盞問她, “那阿阮回京,我是不是該送他點東西?” 封禹現在這幅模樣像是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終于回京了, 從心底壓抑不住的感到激動,總想給阿阮做點什么,給他送些什么好東西。 這待遇,除了之前烏笑笑回京時有過,旁人可沒再享受過。 蔣梧闕挑眉睨他,封禹卻是自顧自的說道:“阿阮跟我不同,你說他會不會喜歡胭脂首飾?阿阮一向節儉會過的很,平日里定然舍不得買這些,可如今他回京了,在京中的主君圈里總不能打扮的太寒酸……你說是不是?” 蔣梧闕嘖了一聲,“你這都是聽誰說的?”封禹可不像是會在意到這些的人。 封禹也不瞞著她,“聽劉尚書夫郎說的。前幾日賞花宴上,他對劉大人新買進來的一個美人評頭論足,百般挑剔,說他鄉下來的,骨子里都透著股兒窮酸?!?/br> “劉瘟?”蔣梧闕注意力并不在封禹怎么又去了賞花宴。 她夫郎那次去過之后竟覺得劉府廚子做的糕點不錯,后來只要劉主君邀請他就去。 封禹到了之后也不怎么和人說話,主要就是去吃果子點心,他神色冷淡八風不動的往那一坐也沒人敢去寒暄。這正好隨了封禹的意,豎起耳朵聽他們討論京中八卦。 封禹這個性子,很多大人的主君都不樂意帶他玩,偏偏劉主君每次都請他。劉主君心里也苦,封禹是八殿下的夫郎,總不能這次請了下次就把他排除了吧?他家妻主可得罪不起封禹妻主。 蔣梧闕指腹摩挲茶盞,“既然要送東西,那不如她送個大的?!?/br> 迎上封禹的目光,蔣梧闕笑道:“魏憫回京,侵地案必然由她經手,事情辦完按著母皇用人的性子,自然是該升官。再加上魏憫原先找我商量過想改革賦稅,正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用戶部尚書的身份放手去做?!?/br> “劉尚書在那個位子做了多年毫無建樹,也該給有準備的新人挪挪屁股了?!?/br> 蔣梧闕看向封禹,眼里帶笑,壓低聲音悄咪咪的跟他說:“劉瘟前腳被殺,我后腳就去給你把她府里的廚子挖過來?!?/br> 封禹被妻主的話震的一愣,吶吶說道:“我也不是非要吃那糕點,閑來無事偶爾嘗嘗就行?!?/br> 蔣梧闕仰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劉瘟是太女的錢袋子,動她是遲早的事情,現在正好是時機到了?!?/br> 封禹這才松了一口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成了霍亂朝綱之人。蔣梧闕將來可是要坐上那個位子的人,可不能因為他想吃糕點就做個心里只有夫郎的暴君。 蔣梧闕饒有興趣的看向封禹,挑起眉梢問他,“你又在想什么呢?” “什么都沒想?!狈庥砻σ槐菊浀膿u頭,剛才的想法,他要是說出口蔣梧闕保不準會笑他。 說了這么久,封禹算是聽出蔣梧闕話里的意思,首飾什么的是別想了,那是魏憫的夫郎,這些東西該由她來買,阿阮在外頭體面與否,也是她的事情。 封禹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微亮,“那就送件既值錢又不會引人注目的東西?!?/br> 蔣梧闕有心想問送什么,封禹卻是閉口不言。 直到封禹把東西挑好了,才拿到蔣梧闕面前,“你給它題字,這樣才算是你我兩人送的?!?/br> 蔣梧闕眼睛睜大,愣怔的看著自己面前那塊優質的小葉紫檀木,這東西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塊掛在門上的匾? 她猶豫片刻,試探性的說道:“阿禹,其實咱們府門口掛的那塊匾挺便宜的。這匾吧,平時風吹雨打的,旁人也不一定會抬頭去看……”實在是用不著這么好。 封禹點頭,就在蔣梧闕以為他想通了的時候,卻聽他說道:“整日里風吹日曬,可不得用塊好木頭?!?/br> 蔣梧闕深吸了一口氣,覺得這事都怪自己,她吃哪門子的飛醋,非要攔著封禹不讓他給阿阮送首飾。 “行吧,拿來我給你題字?!笔Y梧闕挽起袖子,搖頭感嘆,“魏憫新買的那二進二出的宅子,都沒掛在門口的這塊匾貴?!?/br> 封禹坐在一旁看她研磨挑筆,幽幽說出差點讓蔣梧闕把筆扔了的話,“以后阿阮要是沒錢,可以把這木頭拿去賣了,還能換些錢?!?/br> 魏憫這才剛升遷回京,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怎么著也不會出現沒有錢的日子。若是真淪落到需要賣這塊匾的地步,那她這個八殿下怕是也不會比她好到哪里去。 蔣梧闕覺得封禹就是存心的,氣她不讓自己給阿阮送首飾。她從眾多毛筆中挑出一支好用的,站起來,揮筆在那匾上龍飛鳳舞的寫了兩個大字,“魏府?!?/br> 字體蒼勁有力渾然大氣,配上優質的小葉紫檀木,低調奢華。 封禹讓人把匾牌做好后,直接送到十八手里,讓她掛上。 十八抱著到手的匾,掌心在字上小心翼翼的摩挲,忍不住感嘆一聲,“乖乖?!敝骶鍪?,就是比主子大方。 來送東西的人是十五,十八在她面前從來有話直說不拘著,不由小聲調侃,“主君送東西的水平,真是多年未變?!?/br> 兩人許久不曾見面,把東西送到后就找個地方喝了兩杯,說些彼此這三年里見過的趣事。酒才喝了兩杯,二九這個名字已經被十八提了至少不下十次。 十八眼底滿是笑意,“你不知道,二九這個小東西有多好玩,看著一副老實模樣,鬼點子可多著呢,吃不得半點虧?!?/br> 她抬手跟十五比劃,“個頭不高,三年前剛見著他的時候,他才到我胸口,我都以為他才十來歲。主要還是他家里太窮,吃不著好東西才長得矮,現在就好多了,不僅個頭拔高人也水靈了不少?!?/br> “當初要不是大人提了一句,我都不知道我倆名字這么有緣分,”十八笑的見牙不見眼,跟十五含蓄的炫耀,“二九十八?!?/br> “二九,得十八。就問你這名字巧不巧?整個大蔣能有幾個像我倆名字這么配對兒的?” 十五沉默的看著她,總覺得手里這酒喝的噎人。她跟十一都這么多年了也沒處個結果出來,而十八去趟竹城,就釣了個二九回來。 “我這些年也存了不少銀子,”十八嘖聲說道:“本來打算等你成親的時候給你湊個聘禮的,可姐你動作太慢,我那銀子都發霉掉色兒了你還沒把人拿下?!?/br> “現在我看中了二九,”十八嘿笑,舉杯給十五碰了碰,“銀子就留給我自己娶夫郎暖被窩了?!?/br> 十五一邊臉上擺出不樂意的模樣聽十八說她和二九的事,一邊從心底為她感到高興。她們姐妹眾人都不容易,無論是誰先找到歸宿,都是值得高興的事。 暗衛多是無名無姓的孤兒,領到主子面前才有了名字。蔣梧闕這人忒懶,她們被領到她面前的時候正是冬天。 她裹著斗篷捧著手爐姿態慵懶的坐在太師椅里,瞧見她們過來才閑閑的掀起眼皮,“天冷,我不想動手翻書找名字,既然一共三十一人,不如就從初一開始叫吧,一直叫到三十一?!?/br> 起初她們真以為殿下就是隨口取的名字,后來出任務前殿下把她們都叫過來,神色認真的說道:“你們來的那個月正好是三十一天,之所以從初一起名起到三十一,就是想告訴你們,我這個主子,就如同一個月,你們“哪一天”都少不了?!?/br> 她們這些姐妹留在王府的共有十人,還有十人隱在集市之中,另外十一人去了哪里不能說,總之做的都是見不得光的陰暗事。 她們這種人,活在暗處,本身就是見不得光的身份,若是死了都不一定有人惦記,唯有找到另一半才算是有了歸宿。 兩個喝的微醺,十八搭著十五的肩膀說道:“我這才先離開幾天,怎么就又想他了……” 十五眼里泛起笑意,嘴上卻說她,“不害臊,嘴里凈是些情情愛愛的,跟個男子似得?!?/br> 十八嘿笑著,被十五扶回去休息。 十五回府后天色已晚,十一卻還沒休息,她本以為自己輕手輕腳回來府里人不會知道,可她才剛進來,就看見十一提著燈籠,等在她屋門口的石桌前。 精致的宮燈放在石桌上,十一扭頭看向十五,離老遠就聞到她身上濃郁的酒味,不由皺眉輕聲抱怨,“你倆只要在一起,就免不了喝酒?!?/br> 說著他彎腰把放在腳邊的食盒拿上來,放在桌子上,柔聲說道:“好在我備了解酒湯?!?/br> 宮燈橘色柔和的光澤下,穿著暖黃色春衫的十一溫柔的不像話。十五心跳加快,上前幾步走到他面前,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一只手把他要打開食盒的手壓在石桌上,一只手抬起十一的下巴,低頭不由分說的吻了上去。 帶著酒氣的舌頭莽撞的鉆進來的時候,十一眉頭微皺,卻是沒有拒絕,張開嘴巴溫順把她迎進來。 十五本來已經做好挨打的準備,動作瞧著魯莽,神色卻小心翼翼,借著燈光偷看十一表情,見他不反感甚至接納了自己,十五腦袋里頓時綻放出大片煙花,噼里啪啦的升空綻放,整個人飄飄欲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