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她就試探著,給封禹做了個兔子燈,交給烏笑笑保管,等正月十五那天再拿給他看。 封禹提起兔子燈的把手,那是根被打磨光滑的木棍,上面刻著封禹二字,被用金色的顏料加深,一眼就能看到。 封禹眼眶慢慢發紅,輕輕吸了吸鼻子,將兔子燈整個虛抱在懷里。他想蔣梧闕了,想的心都抽疼。 正月十五那晚,烏笑笑提著個南瓜燈來找封禹,問他去不去逛燈會,畢竟他手里頭有個那么漂亮的兔子燈。 封禹搖頭拒絕,讓他拉著秦楚去吧。 封老見兒子興致不高,皺眉說道:“整日悶在府里怎么能行,多跟笑笑出去玩玩,聽說今個街上的燈籠什么樣的都有,你要喜歡買幾個回來掛著也行?!?/br> 封禹笑著讓母親等一下,他轉身腳步輕快的走到屋里,將兔子燈提出來,小心翼翼的點亮里面的蠟燭,頗有幾分炫耀的意味拿給封老看,“她送的?!?/br> 本該是白色的兔子,在點亮蠟燭后竟泛著淡淡的金色柔和光澤,亮光將兔子骨架映在紙上,和上面的細節圖案想輝映,逼真生動好看極了。 看著封禹提著只肥碩的兔子燈站在自己面前,臉上笑意單純干凈,高興的像個孩子似得,封老眼里多少染上些許笑意,打量了幾眼他手里的燈,說道:“八殿下就知道用這些小玩意哄你開心?!?/br> 除了這個兔子燈,封禹屋里擱著的那幾個手爐封老又不是不知道。 “八殿下手藝瞧著不錯,日后不做皇女,當個手藝人也餓不著?!狈饫鲜疽夥庥聿蝗绨褵籼岢鋈?,“你光在府里點亮它能有幾個人看見?不去出去逛逛,外面更熱鬧?!?/br> 封禹搖頭,手指摸著兔子細長的耳朵,寶貝的很,“外面人多,別再給擠壞了?!?/br> “……” 蔣梧闕隨著李驕一同回京的消息,蔣梧雍都是正月十五晚上才收到。 小侍們正一左一右低眉順眼的彎腰給蔣梧雍整理身上華服,等會兒太女要攜主君一同出席元宵宮宴。 今年礙眼的人不在京中,蔣梧雍覺得這個年過得都比往年舒服,直到聽下人說蔣梧闕已經從邊疆啟程回來。 “不止如此,”侍衛低頭說道:“屬下們還打探到八殿下這次回來,似乎是想跟皇上說要娶封少將軍的事?!?/br> “什么!”蔣梧雍臉色扭曲了一瞬,抬手揮開身邊的小侍,不耐煩的皺眉說道:“行了,你們都退下吧?!?/br> 蔣梧闕都要娶封禹了,她這個太女哪里還有原先的好心情整理衣服。 蔣梧雍往身后太師椅上一坐,指尖抓著把手臉色陰沉,冷呵道:“老八真是好本事,去了趟邊疆就把封家的寶貝兒勾到手了?!?/br> 封老那種性子,竟信了蔣梧闕的花言巧語把兒子嫁給她?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更稀奇。 “以蔣梧闕病雞的身體,可能消受的起封禹?”蔣梧雍嘲諷道:“她也不怕封禹嫁過來就守寡?!?/br> 現在這話說再多都沒用,絲毫緩解不了蔣梧雍心里的煩躁不安。如果蔣梧闕真娶了封禹,那么她這個東宮太女的位子,怕是不能向以前那樣坐的穩當了。 蔣梧闕可是君后所出的嫡女,她比蔣梧闕就只多在一個長字上,若是母皇有個三長兩短,蔣梧闕帶著封家軍封鎖京城都是有可能的,甚至她坐上皇位都是名正言順,到時候自己這個太女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不能讓蔣梧闕娶封禹,更不能讓她對自己的太女之位有任何威脅。 蔣梧雍掌心撐著椅子站起來,抬手整理身前衣襟,說道:“先去父君那里一趟?!?/br> 皇上正在太女生父榕貴君這里,兩人瞧見女兒過來,都是一臉笑意。 榕貴君邊伺候皇上更衣,邊笑著問蔣梧雍,“你怎么先過來這里了?” 蔣梧雍抬手撓頭,臉上帶了些不好意思,“想您跟母皇了?!?/br> 皇上聞言嗤笑,睨了她一眼,“哪里是想朕了?分明是想你父君了?!?/br> 榕主君忙抬手撒嬌似得輕輕推了一把皇上的胳膊,嗔道:“皇上?!?/br> 三人在殿內有說有笑,仿佛是尋常百姓人家的一家三口,惹得外面的下人羨慕不已,覺得皇上和貴君感情真好,榮寵多年不是沒道理的。 等榕貴君去后面內殿換衣服,蔣錕鈞才問蔣梧雍,“趁著你父君不在快說吧,來找朕是什么事?” 蔣梧雍陪著笑,“真是什么都瞞不住母皇?!?/br> “其實女兒也沒什么事,”蔣梧雍說道:“就是元宵節老八還沒回來有些掛念的慌?!?/br> 蔣錕鈞像是聽了笑話,斜眼瞥向她,“平時老八在京城,你倆斗得不可開交,如今她不在你指不定多高興呢,朕才不信你是想她了?!?/br> 蔣梧雍厚著臉皮說道:“再怎么樣都是我的八妹,過節就該一家人才熱鬧?!?/br> 說話間榕貴君從殿內換完衣服出來,聽見兩人討論的話,又看到女兒的暗示不由心里一動,挽著蔣錕鈞的胳膊說道:“提起老八,我想起來一件事,前幾日我父親入宮,身邊跟著個家里的小輩,模樣好看性子溫順,識文斷字懂規矩,我就想著老八還沒成親,這么好的男孩兒不如說給她好了?!?/br> 蔣錕鈞聽完這話若有所思,“左相家里的小輩身份自然不會多低,等老八回來讓她看看,若是滿意,就順著你的心成了這樁親事?!?/br> 蔣梧雍等了這么一會兒,終于等到好時機,皺眉搖頭,“母皇和父君的好心怕是要落空了?!?/br> 蔣錕鈞眉頭微皺,“嗯?” 蔣梧雍小聲說道:“孩兒聽說老八在邊疆看上了封禹,兩人私定終身,要回京求您賜婚呢?!?/br> “什么?”蔣錕鈞將手里的茶盞往桌子上一磕,“此事當真?” 老八可是皇女,她娶的可以是文臣之子,但不能是武將之后,這會危及東宮太女,甚至會讓她生出別的不該有的想法。 蔣錕鈞睨了一眼蔣梧雍,怪不得她會在宮宴前跑過來。 因為蔣梧雍的話,這個宮宴母女兩人面上瞧著與平日無異,該笑的笑,該賞的賞,可心里始終想著封禹和蔣梧闕的事。 宮宴結束后,皇上派人喊住蔣梧雍,“太女殿下,陛下請您去一趟御書房?!?/br> 蔣梧雍知道所謂何事,立馬扭頭過去。 御書房里就母女兩人,殿中省等蔣梧雍來了之后,躬身退出去,抬手將門關上。 蔣錕鈞坐在龍椅上皺眉沉吟,神色在一旁燈臺的映照下晦暗不明,她問蔣梧雍,“封家位高權重,若是老八執意如此,你看如何?” 蔣梧雍心里突的一跳,忙垂眸低頭問道:“母皇覺得該如何?” 蔣錕鈞側對著光仰靠在椅背上,半張臉隱在暗處,眼神微瞇,聲音里聽不出情緒,“老八也是朕的女兒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大家好,我是歌手卟許胡來,我要為今天夾子上的蔣梧闕和封小將軍唱一首涼涼,希望大家喜歡~ 蔣梧闕:…… 封禹:…… 第27章 藥 蔣錕鈞側對著光仰靠在椅背上, 半張臉隱在暗處, 眼神微瞇, 聲音里聽不出情緒,“老八也是朕的女兒啊……” 蔣梧雍瞬間讀懂這話里的深意,嘴角忍不住的勾起, 低頭行禮說道:“孩兒明白了?!?/br> 至于她明白了什么, 蔣錕鈞并沒有深究, 疲憊的靠在椅背上,揮手讓她下去吧。 蔣梧闕自幼身子孱弱, 她父親又不像榕貴君那樣會來事懂得如何討她歡心,造成蔣錕鈞一直忽視這父女兩人。 哪怕晉老在眾多學生里挑中蔣梧闕作為關門弟子,蔣錕鈞依舊覺得老八雖然天賦異稟可惜身子弱, 難當大事。 尤其是老八政見和她不甚相同。她重用士族為官, 老八卻覺得應該給寒門學子機會,這個還是老八稍微年少輕狂時說的話, 她卻都記得。 蔣錕鈞之所以寵信太女,是因為這個女兒討她喜歡,事事依賴她, 并不會對她造成威脅。 蔣梧闕手掌搭在椅子把手上,眼皮輕闔。老八喜歡封禹, 必是做了準備, 若是連同她老師晉老煽動朝中文官輿論, 自己怕是不得不答應。 她默許太女去做這事,不過是想讓她解決潛在的危險, 解決封家的兵權問題。 老八到底是她的女兒呀…… 可若是封禹難以懷孕,這兵權,在封老死后遲早會收回皇家。 蔣錕鈞眉頭擰緊,不知道太女會怎么理解她話里的意思,也沒追問太女是何想法。她手指握緊龍椅把手,以皇家不該有感情這句話來安慰自己的狠心自私。 蔣梧闕若是選擇封禹,必然要失去一些東西來交換,她若是沒有子嗣,自然不會危及皇位和東宮。 希望老八莫要怪自己這個母親,畢竟這世間哪有兩全其美的事情。 太女從御書房出來后整個人全身輕松,一掃眉宇間的不快。母皇說老八是她女兒,她不忍心動手,那么這事就交給她這個太女來做。 蔣梧雍回到東宮,讓下人找來左相商議此事。 這次是個機會,是她弄死蔣梧闕的機會。 左相很快背著眾人來到東宮書房,“殿下急匆匆的召臣過來可是有事?” 蔣梧雍忙讓人上茶,笑道:“姨母莫要和孤客氣?!?/br> 等書房里的外人都退下之后,蔣梧雍湊到左相面前說道:“今日找姨母過來是商議一件高興的事情?!?/br> 她雖壓低聲音,卻壓不住話里的輕快之意。 “哦?”左相挑眉,“什么喜事讓殿下這般開心?” 蔣梧雍連忙把今天的事情這般那般的跟左相說了一遍,最后難掩滿臉喜色,“您說這是不是一件喜事?” 聽到母皇默許的時候,蔣梧雍比聽到自己后院里的側室給她生了個女兒還高興。 左相卻是眉頭微皺,不贊同的說道:“那殿下今日不該喚臣過來……這若是被皇上知道,怕是影響不好?!?/br> 可如今都已經來了,左相只能輕嘆一聲,說道:“君心難測,陛下這句話并非這么簡單,若是你我猜錯了,怕是都沒好果子吃?!?/br> 左相瞻前顧后左右猶豫的話像是一盆兜頭冷水,將太女高昂的興致澆滅不少,她撇嘴垂眼的往身后椅子上一坐,“母皇既然沒出聲阻止,也沒在孤離開前說別的,那就是默許了孤所有的做法,默許孤對老八下手?!?/br> 左相到底拗不過太女。 蔣梧雍想的法子簡單直接粗暴,完全對得起她沒腦子的稱號,她竟想派人去路上暗殺八殿下,打算一勞永逸除掉后患。 這次回來的又不只有蔣梧闕一人,還有李驕和阿嶸,暗殺皇女和兩位朝中大臣,皇上要怎么包庇才能堵住朝中眾位大臣的嘴不去調查背后兇手? 左相無奈的搖頭,說道:“殿下這個方法太過于冒險,不如用別的吧?!?/br> 左相覺得皇上的意思怕是不想讓蔣梧闕娶到封禹后能用兵權威脅皇位,從這個方面下手,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讓封禹生不出孩子,到時候皇上正好能將兵權收回皇家。 蔣梧雍卻覺得封禹生不出孩子有什么用,蔣梧闕能生出來不就行了?她又不是除了封禹不能有別的男人了。 蔣梧雍在乎的不只是封家兵權,她想做的更決絕一點,毀了蔣梧闕,讓她哪怕娶了封禹也坐不上皇位。 蔣梧闕比她聰明,可那又有什么用?還不是病雞一只,讓母皇覺得難以堪當大任。她若是廢了,那更是不會威脅她。 蔣梧雍和左相在書房談到深夜才回去,蔣梧雍就寢之前先去東宮私養的大夫那里去了一趟。 蔣梧雍喚人過來更衣,今晚就住在自己殿內,并未打算過去寵幸后院里的任何人,她看著自己手里拿的小瓶子,眼底滑過一抹陰狠。 伺候她洗漱的小侍很快魚貫而入,蔣梧雍慵懶的靠在太師椅上,身上華服褪去,此時在點著炭盆的殿內只穿著一件中衣,她抬手扯了扯衣襟,中衣頓時松垮起來。 到底是皇家人,長著一副好皮囊,哪怕胖些也遮不住這身居高位多年慵懶尊貴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