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節
“我承擔得起,如果失敗,你記得定期去醫院看我就行了,帶上寬寬。如果成功,我們就能回到從前,你再也不必過獨自一個人扛的日子?!蔽艺f。 在我能想起來的,我們的交往里。林樂怡永遠都是一個付出者,她從來沒有企圖從我這里得到過什么。如果非說我們之間有過經濟上的往來,那些錢也只是短期幫助過她,事后她都完全還給了何家。 在那些拜金主義者的眼里,她以一個陪酒女郎的身份和我在一起,就是為了錢。對于這些誤解,她從來都不解釋。、 但是,現在的我想給她一個解釋,不想讓一個女人真心的付出變成一場空。 “連成,我已經相信你回來了?!彼戳丝次?,往我身邊挪了幾步,“我不想讓你冒險了,這一路走過來我們都不容易。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很好了。我們有寬寬,有共同的過去,至于將來的事,交給時間好不好?我們誰也不能保證將來怎么樣,沒必要為了不確定的將來,冒這么大的風險?!?/br> “值得?!蔽译y得的堅定。 如果說剛才在她說讓我放棄時我還有一點點的猶豫,現在我的沒一絲的猶豫,為了眼前的這個女人,我值得賭一把。 我沒有想憑借這個感動她,卻不經意把她感動。 她有些猶豫地看著我,欲言又止。 “放心吧,應該不會有問題,因為我有你,還有寬寬?!蔽椅⑿χf。 第三階段的治療就這樣確定下了,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沒有完全的把握。但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堅定的把握,就像治療一定會成功一樣。 最后的治療代表著最強烈的刺激,沒有人知道這種刺激以后,我會變成什么樣。 強行的洗腦型的失憶和自主型失憶不同,因為大腦受到的物理創傷是雙層的,不像自主失憶只是神經性的。你的記憶還存在腦海里,只不過睡著了。而我這種失憶就像是洗掉磁帶上的錄音一樣,想要找回來只能從人們還沒研究出來的潛意識出手。 天知道每個人的潛意識里都住著什么東西。 我記得不知從哪兒聽說過,說每個人的潛意識里都住著一個惡魔。 或許,這只是猜測吧。 我們也希望這是猜測。 第三階段的治療如期進行了,我躺下去以前給林樂怡留了一封信,里面寫了如果出現我瘋了的局面,關于公司和遺產如何分配的問題。 我的所有一切全部留給她,還有我們的孩子。 手術室的門關上了,我在手術臺上躺下來然后閉上了眼睛,把一切交給老天。 最初的感覺是平靜,然后人就像坐在大海上一樣,波浪慢慢涌了上來,那些回憶又開始浮出水面,只不過這一次是間斷的,上一秒出現下一妙就消失。 隨著這些回憶的浪潮越來越多,我忽然覺得生理上的不舒服,整個人都開始惡心嘔吐,差不多要把胃和苦膽都吐出來。 身體開始變得熱…… 在我感覺自己快要失去意識時,忽然看到了一件婚紗,漂亮的潔白的婚紗,美麗得讓人覺得炫目。 只是穿著婚紗的人一直背對著我,給我看的只是美麗的背影。腰肢纖細,身材高挑…… 我往前走了幾步,想伸手拉住她,看一下她是不是我記憶里充滿著的林樂怡,卻在無數次努力以后才發現,不管我怎么走,和她之間的距離只是一個定數。 當我發現這個時,人一下就急了。 “樂怡,是你嗎?”我問她。 她沒回答,我抬高了聲音,她還是不急不緩地在我面前走。 我不知道努力了多少次,都沒看到她的臉,然后我看到了婚車,看到了何蕭,看到了大橋大海,看到了馬路中間有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孩子,然后眼前穿婚紗的人開始變顏色,身上也開始流血,人也一下子飛了出去。 就在這一刻我看到了她的臉,是林樂怡…… 我不經思索地跑過去,然后一把摟住她,緊接著看到了重傷的寬寬……所有的一切開始變得混亂,我不知道什么是開始什么是結束,也不知道哪一個畫面在前,哪一個畫面在后…… 頭疼起來,全身痛起來…… 一個全身包得跟木乃伊一樣的男人躺在病床上…… 何蕭…… 郭明明…… 白霜…… 袁征…… 彭佳德…… 越來越多的人名和片斷事件涌進來,腦子疼得越來越厲害,我緊緊抱住頭,恨不得拿頭在墻上撞,以緩解自己的難受……這種疼就像是同時在腦子里扎了無數根針,每一根都尖銳異樣,清楚地感覺到針在腦海里縫衣服一樣的穿來穿去…… 突然間,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所有的一切都褪去了,我覺得眼前一切重新回到了空白…… 我什么都不記得了,卻依稀記得自己在尋找什么…… 眼前除了迷霧還是迷霧,一個長得與我自己完全不一樣的臉出現,他是個英俊的男人,淡定地站在我面前,冷冷地看著我說:“你就是程新?正在努力偽裝成我?” 我不知如何回答,我是程新嗎?我不確定。 “你永遠也不可能變成我,因為你不配,你讓自己的女人獨自扛了兩年半,你舍棄了自己的孩子,舍棄了自己的父親,把自己母親辛苦打來的江山拱手讓人……”他的話越來越多,我的頭越來越疼…… 眼前是無休目的迷霧,白茫茫一片…… 我一時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自己是誰,唯一的念頭就是我在尋找著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第077 何連成之重逢 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自己是誰,唯一的念頭就是尋找,尋找……尋找自己丟失的重要的東西……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大一小兩張臉。 就在看到這兩張臉的同時,記憶像海嘯一樣涌了進來,所有的一切一古腦兒的往腦子里鉆,我無法辨別那些是關于我的,那些是關于她的……只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關于我們的。 樂怡看到我怔怔的樣子,滿臉的驚慌問:“連成,是我,你記得嗎?” 我等著那些記憶回到該有位置上,然后一把摟住緊張的她,在她耳邊低聲道:“樂怡,我回來了,全息全影的回來了?!?/br> 一句話音才落,眼淚就不聽話的流了下來。 我真沒想到,在情動的這一刻,在我歷經了許多風險得到我們共同回憶的這一刻,我竟然會流眼淚,這是我做為程新時完全不敢想的事。 寬寬似乎知道發生了什么,又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抬頭看看我看看樂怡,第一次用怯生生的語氣問:“你們怎么了?” “寬寬,你以后有爸爸了?!睒封吐曊f,用手摸了摸他的頭。 他似懂非懂地看著我問:“你都想起來了嗎?” 我點了點頭,寬寬是個懂事的孩子,關于我的治療我們已經用最簡單的話和他說過,相信他會明白為什么我們要費這么的周折想起從前。 終于,我有了屬于自己的人生。 可是,做為程新的那兩年半,一切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簡單,因為有很多事是我不想讓樂怡知道的。 我們又在醫院療養了一段時間,同時處理一下我在治療過程當中遇到的事故。 說是醫療事故,其實都是人為。 在醫院還不知道在我的治療過程中是誰動的手腳時,我已經猜出來是誰了。 大姨媽對我確實很好,她在做很多事情的時候也是站在我的立場上辦的,只不過錢多到一定程度時,人的心思會不由自主搖擺。 如她所說,在最開始時她對于那筆基金是沒動心思的,因為她知道那是她meimei留給兒子的資本,以防將來萬一與何蕭有什么爭端時用來東山再起保命用的。但是,那筆錢經過這么多年的打理和運作,所得的盈利已經完全超過了本金本身,在金融市場井噴式發展的這十幾年,那筆錢所獲得的收益多得讓人咋舌。 她在我因車禍入院人事不醒的時候,動用了自己家里的關系把我悄悄從國內轉出來,最初是想治好我然后再去打我老爸的臉。 在治療身體上所受到的傷的同時,她用我的指紋去查了那筆錢的收益,然后不由就動心了。 我也知道,在利益面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碼,有時候并不是你不變節,而是價碼不夠。 所謂的沒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敬業的小三兒,大概也是這么個意思。 在大姨媽知道那些錢的數額時,她的公司運營出現了很大的誤差,必須有一筆錢才能讓公司起死回生,她就動了這個心思。 其實她應該相信我對她的感情,即使我擁有何連成的記憶,也會同意用這筆錢幫她,只不過她大概不相信吧。 在醫院找到大姨媽以前,我借故外出辦事約她在美國見了一面。 她看著我滿臉的不自在,問:“你真的都想起來了?” 我點頭說:“是的,都想起來了,甚至手術的過程都想起來了?!?/br> 她的臉上不知道是喜是悲,看了我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你來找我,大概都猜到了吧?!?/br> “嗯,我知道那個在我治療過程當中動手腳的人是你安排的,你不想我記起從前,怕我從此以后和你不親了,對吧?姨媽?!蔽铱粗f。 “你能叫我姨媽,我真的挺欣慰的,只不過洗去你關于連成的記憶,我并非只是為了錢?!彼卜畔铝讼腚[瞞的東西,直接對我說。 “我知道,你不滿意我找的愛人,也不滿意于我的狀態,你覺得我對何蕭太過手軟,對吧?”我問。 “其實我們才是親人,也只有你才能理解我所有的意圖,把何氏的一半交到何蕭手上,我不同意,你死去的媽也不會同意?!贝笠虌屩苯诱f。 “我也知道,只是我不想讓我老爸為難?,F在經歷了這么多,很多東西我也是剛剛理解?!蔽铱粗约旱氖种?,現在如果說外表上還有和何連成相似的東西那就是身材和四肢了,臉是變不回去的。 “那你恨我嗎?讓你費了這么多的周折才找回愛人和孩子?!贝笠虌寙?。 “不恨,如果恨你我就直接報警了。只不過,你也知道,我放過你不等于法律會放過你,你這樣的情況很嚴重的。這個醫院也擔不起這個責任,第一次的手術其實也是不合法的,因為你對我所謂監護人的文件是做假的。不過,上一次的手術,只要我不追究,沒人會去深究。這一次,沒這么簡單,驚動的人太多了?!笨粗W角發白的姨媽,心里有點酸楚,畢竟是我mama的親姐妹,我不愿意看到她犯這種錯誤。 “連成,謝謝你不恨我。但是我不會去自首的,我需要辦的事還很多,不能就這么簡單的進去?!币虌屨f完看了看時間,“我該走了,要不在警察找到我以前,很多事都安排不好了?!?/br> “保重?!蔽覍λf,除此以外,我真不知道說些什么。 她站了起來,直接到門外攔了一輛車走。 現在就開始亡命天涯了嗎?在這個歲數?她的公司經過這兩年的經營,已經越來越好,出來進去都是有專職司機接送的,如今卻只能打出租車,看樣子大姨媽心里很明白接下來面臨的是什么。 我帶著孩子和愛人回國,看到老爸的那一刻我再次落淚。 隔著老遠的距離,我看到他眼睛里也有淚花。 我們父子走到一起,面對面看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過了十幾秒老爸伸出的把我抱在懷里,給了我一個有力的擁抱,推開我的時候他笑著說:“兒子,你回來了,我看得出來你的眼神和原來不一樣了?!?/br> “爸,我回來了?!蔽覍λf。 我們之間的對話就像是再次確認,但是誰也不覺得多余。 寬寬難得安靜地站在一邊,乖乖地跟著我們一起往前走。 縱然是我回來了,也只能改變自己,不能改變別人。 我回憶起從前,開始查婚禮那天的車禍。那些事太過巧合,說不是人為都沒人會相信。 如果說我做為程新時,何蕭這個人給我的感覺是很有手段有計謀,現在有了記憶的人卻覺得何蕭就像一條毒蛇,為了達到自己的目標不計一切代價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