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節
沈末嘴上說得痛快,實際上我們得出來,他們兄弟算是和解了。 他們都是一母同胞,沒有那么大的仇恨,小時候的事與沈秋并無直接關系?,F在父母都已經去世多年,家里的舊人親戚也都慢慢失了聯系,兄弟二人見面以后,我想也應該是各有感觸吧。 這就是親兄弟與其他叔伯兄弟的區別。 我們一聽到說起目擊證人都豎起了耳朵,沈末看到我與何連成的樣子鄙視了一下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剛才說起我們的家事,你倆可沒這么關心?!?/br> “我這是不愛八卦么?!蔽野琢怂谎?。 “到底是誰?”何連成問。 沈秋看到我們與沈末斗嘴,笑了笑說:“你們也不認識,如果非要簡單介紹一下,那算是薛家的舊敵吧?!?/br> 我聽到這話有點郁悶了,既然目擊證人是薛家的舊敵,那他最多是不出來做證,絕對不對向著薛家和賈家說話??礃幼?,我不管能不能說服沈末,情況也不會變得更糟。 這就是商人的頭腦吧,我被沈秋耍得團團轉。 顯然,沈秋看出了我的想法,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不好意思?!?/br> 我能多說什么,不管怎么樣,一切都已經到了差不多最好的時候,各方面都配合異常。 接下來沈秋簡單說了一下,然后約好了那個姑娘,我們要當面和她談條件。 在去的路上,沈秋簡單講了一下姑娘的經歷。 我這才明白,在帝都這個水深如海的大都市,除了顯赫的幾大生意巨頭以外,還有一群二線甚至三線的小富豪,他們在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也掌握著一部分的經濟實體。 他們有點夾縫占求生存的意思,但比起我的那個廣告公司那樣的規模又大了許多。 沈秋帶我們去見的姑娘叫李靖云,今年二十八歲,長得很漂亮。她是薛向銘眾多女友中的一個,跟薛向銘在一起一年半,為薛犧牲了不少,最后卻被拋棄了。據沈秋說,薛分手時說的一句話是:就是玩玩你的新鮮勁兒,還真當自己是我正牌女友了! 后來李靖云也因為這段感情消沉了一段時間,后來李家沒實力替女兒討回公道,這件事就這么壓了下去。 不過,李靖云直到現在也是單身,據說是對男人失去了興趣。 沈秋雖然在何連成他們這個圈子里很少露面,在二線的圈子里卻算是個領軍人物,他除了私房菜還開了幾家檔次中等的會所,據說是這一干小眾聚會的地點,一來二去,沈秋如同沈末一樣,成了個帝都八卦百事通。 只要有事情發生,他知道的都算是最早的,所以他一早就知道了于淼的事,也知道何蕭與白露婚禮上的細節。 沈末坐在副駕駛上,看著一邊開車一邊徐徐道來的沈秋,眼睛里閃過一種叫做欣慰的光。 我們到了朝陽花家地的一個會所,會所名字取得很文藝,叫作楓林晚。沈末很不經意地問了一句:“怎么開這么一家?” 沈秋臉一紅:“只有這種經營才能來錢維持其它幾家的運營?!?/br> 我一聽二人對話,大致知道這是個什么地方了,悄悄看了沈末一眼,他一臉嚴肅地說:“過一段時間,進入正軌了就關了。學什么不好,偏學這些歪門斜道,要是太奶奶還活著,準得揭你一層皮?!?/br> 沈秋忙不迭地點頭說:“這個會所,只有三家連鎖店?!?/br> 沈末臉色一黑,我也不由想笑,沈秋還真是怕他。 李靖云在包間里等我們,看到我們進來馬上站了起來,向沈秋打招呼:“沈秋哥哥好?!比缓罂聪蛏蚰﹩?,“這就是無名居的老板吧?” “嗯,這是我哥,這是何連成和林樂怡。我給你們搭個線,至于后面的事,你們自己聊吧?!鄙蚯镎f。 李靖云禮貌地伸出手與我們握手,舉止很是得體。 沈秋自己出去找人送上來了茶,然后在一旁坐下來。李靖云看著我們說:“據我們知道的消息,薛家除了與賈家聯盟以外,還有幾個盟友,你確信能贏嗎?” “不能確信,但是我們會盡力?!蔽依侠蠈崒嵉卣f。 何連成卻說:“有時候我們不去做某些事,只是在等時機。這一次,或許就是時機到了呢?!?/br> 第136 何蕭露面 我們來的路上,沈秋已經把李靖云的背景介紹清楚。她一個小富家庭的獨生女,與薛向銘有過一段男女朋友關系。最后分手的時候,薛向銘把話說絕了。所以到了現在李靖云對薛向銘恨意頗深。 她略微沉吟了一下,就把當天晚上看到的情況說了出來。 那天她也是與朋友聚會,回家有點晚,路過那座立交橋時,看到前面一輛車突然停了下來,她當時怕出事故就放緩了車速,然后看到有個人從車子里走下來,身上穿著一件深色的連帽衫。 最開始,李靖云對這一切都沒多想,讓她起疑心的是那人的衣服。 現在的帝都平均氣溫在三十度上下,根本用不上穿那么厚的衣服,而且還特意戴上帽子。她當時沒敢多停留,把車慢慢開到橋下,然后從后視鏡里看到那個人從應急停車帶一路走了下來,然后上了一輛黑色的小汽車,她記得那個車牌號。 當時,李靖云原本想報警,但又想到很有可能是車子拋錨了,這人才走下來的,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滿懷疑惑地回了家。 后來有一天和沈秋等人聚會,說起那天晚上立交橋上拋車案,她覺得事情有點巧,就悄悄把看到的告訴了沈秋。 沈秋消息比較靈通,查到了于淼的車號,知道她看到的正好就是那天晚上的事,覺得這個消息很有價值,就囑咐她不要到處亂說,他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再用這個消息。 “你記得那輛車牌號?”何連成在她說完事情經過以后問。 “記得,當時就覺得奇怪,特意看了一下。關鍵是橋上的那輛車子停得太靠邊的,那里正好有一個交通事故撞破的豁口,然后那車子就停在哪兒。開車的人都知道,在路上開車是有很多視線盲點和死角的。那個地方光線暗,如果不是他停車的時候后尾燈亮了兩下,我也差一點兒撞上去?!崩罹冈普f。 “那輛接走人的車,我現在去查一下是車主是誰,順藤摸瓜,應該很快就能找到正主兒了?!焙芜B成說。 沈末此時卻突然豎起手說:“不對,我們在暗地里,沒必要把自己的優勢展現給對方看,這個消息通知警方就可以了。于淼一定說了什么事,要不然不可能到現在還讓她出院?!?/br> 聽了他的話,我們一想也對,就同意下來。 沈秋又問了幾句李靖云,關于當時的細節,她一一回答,我們根據她看到的猜測了一下,出手的應該不是我們認識的人,可能是雇兇殺人。 推測出這個結果,大家都有點毛毛的,互相看了一眼。 “大家以后多保重吧,晚上盡量少出門,避免有些人狗急跳墻?!鄙蚰┱f。 在座的人當中,沈末年齡最長,也最穩重,我們一致同意他的意見。 正事兒說完以后,李靖云就找了個理由離開了,臨走之時說只要我們有需要她做證的地方,只管給她打電話就行了。 我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氣,正準備離開。沈末卻突然問:“最近沒見到過何蕭,誰知道他去哪兒了?” 他的話讓我們都是一愣,確實何蕭很久沒露面了。 上一次去白家,也沒聽白露提過這個人,他難道真的一下子消失了? “他也許避風頭去了?”沈秋猜測著說。 沈末搖了搖頭:“不可能,他是那種肯避風頭的人。他現在不出現只有兩個可能,第一在預謀更大的計劃,第二他有把握讓自己不被牽扯,并且去運作這件事了?!?/br> “別猜了,在這兒猜也沒用,倒不如想想他會去哪兒?!蔽覕[了擺手。 何蕭的心智,十個我加在一起也斗不過,真沒必要猜測他在干什么,倒不如找到他本人,這樣更直接。 與沈末分開以后,我讓何連成直接把我送到了醫院,我又打著探望病號的理由見到了于淼,直接就把那天晚上的車牌號告訴了她,同時和她說,具體怎么透露給警方,由她自己決定。但是,一旦案子公開審理,我們這邊有目擊證人。 于淼聽了我的話,眼睛一亮,反問我:“你是在幫自己,還是在幫我?” “都有吧,幫自己多一點?!蔽铱粗f,“難道每個人第一想到的不是自己?我也不是圣人,肯定會把自己排在第一位。至于你怎么想由你,但是我對你沒太多惡意?!?/br> 于淼點了點頭,認真道謝。 我相信她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閑聊了十幾分鐘我離開了病房。來到電梯口的時候,看到一對中年夫婦正在拉著一個護士問于淼的病房號。我看了一眼,其中的女人眉眼與于淼有幾分相似,估計是她的父母。 接下來幾天,我忙成了陀螺。 元元和童童小學一年級開學了,提前一天帶他們去學校外面看了一圈,第二天一早帶著他們去報道,然后開始了為期六年的小學生活。 每天早晚的接送我與何連成可能都有點困難,但凡手里有點事兒就不能準時接孩子了,何則林聽到我們在客廳爭執著如何安排,淡然地開口:“我還在家呢,不就是接個孩子嘛,我去就行了,我加上司機就行了?!?/br> 我們兩個對視一眼,忽然發現在考慮問題的時候,都太武斷獨立了。 原來一直有忙不開的時候,讓司機去接;現在特殊時期,卻有點不敢了。 除了何蕭與白家這件事未了以外,聽說楚毅的公司快打成一鍋粥了,誰都想在楚毅進去服刑的時期,獨霸了公司的經營權。但是,楚毅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把各股東之間的力量布局得很相當,誰都吞不了另外一個,也說服不了誰與自己統一戰線,現在處于膠著狀態。 我不太放心,讓司機去接孩子,畢竟不如親人上心。 忙完兩個孩子的入學,就到了我爸爸的祭日,我準備自己回一趟南市。 何連成不放心,提心安排好公司的事務,陪我一起回去。 我們從機場直接去了墓地,祭拜用品和鮮花都是在陵園門口買的。 走進肅穆的陵園,頓感清涼了不少,小路兩邊蒼柏勁松,入目都是濃重的綠意。每年過來,我心里都不舒服。今年尤其嚴重,因為事隔幾年,我才搞清楚父母的死因,心里愧疚得厲害。 何連成看出我在想什么,用力摟了一下我的肩說:“別想了,事情水落石出了?!?/br> “我知道,只是心里不太舒服?!蔽业卣f。 來到父母的墳前,我把東西放下來,點燃了香以及紙錢,一邊燒一邊說:“爸媽,我來看你們了?!?/br> 關于祭拜先人,全國的規矩應該都差不多。我自幼也沒見過這些事,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由感而發,真不知道對錯。 墓前面有一塊水泥地,是專門用來燒紙的,何連成一旁沉默著往火上扔紙錢。 我想到從前的事,眼淚不由自主又掉了下來。他在一邊說:“爸媽也不愿意看到你不開心的樣子,別哭了,樂怡?!?/br> 好多事情,畢竟是說著容易做著難。 我也不知道事隔多年,不應該再哭哭啼啼,讓父母看到了擔心,但是卻管不住自己的眼淚。 燒完了帶來的所有紙錢,我緩緩站起身子,有點恍若隔世的無力感。 原來最親近的人,如今變成了墓碑上兩張冰涼的照片,人生無常,生命轉瞬即逝。 “好了好了?!焙芜B成溫言勸著我。 我抹了抹眼睛,說:“我真沒事,就是有點情不自禁,管不住?!?/br> “我知道?!彼吐曊f,“爸媽,你們放心,我會照顧樂怡一輩子的?!?/br> 我勉強露出一點笑意,與何連成往來路上走去,準備回去。 所謂祭拜不過如此,只有真正失去過父母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做“子欲養而親不待”,而我,又是那個導致父母意外身故的罪魁禍首,心里的自責會背負一輩子。 走了幾步,何連成忽然站住了,我有點疑惑地問:“怎么了?” “那個人的背影好熟悉?!焙芜B成指了一下與我們隔了三排的墓碑,有一個人穿著素色衣服站在墓碑前,我們從這個角度看看過去,只能看到背影。 就在此時,那人從半蹲著站了起來,然后轉身就往外面走。 “何蕭!”何連成低聲說了一句。 我也在此時認出來,那個人就是何蕭。 他沒聽到我們的聲音,身形筆直地離開墓地。 何連成看了我一眼,從墓碑中間的空地走了過去,我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