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墨遠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人,淡淡道:“朕指使得動你們么?” 兩名統領心里一驚,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只是新帝已經問話了,容不得他們猶豫,兩人幾乎異口同聲:“但憑陛下吩咐,臣等萬死不辭!” “很好?!蹦h嗓音添了一分笑意,“起身吧,這里有一份名冊,你們拿著?!?/br> 太監將名冊拿過去,左統領伸手接過,翻了翻,遞給右統領,兩人都是滿腹疑惑,因名冊上都是他們聽過的名字,有的是各地官員,有的是皇親國戚,總歸都是些有身份地位的人,甚至有不少還是太上皇的親信,再不濟也是太上皇曾賞識過的人。 墨遠打量兩人的神色,緩聲道:“你們照著這份名冊逐個去調查,搜集他們的罪證,從重不從輕,明白么?” 兩名統領愣住,瞬間變了臉色。 作者有話要說: ps:禪位流程百度來的。 第149章 【清算】這是復仇,是時隔十多年后的清算! 墨遠見兩位統領面露難色, 笑容漸漸冷下去, 站起身在他們面前慢慢踱步,輕聲問道:“怎么?朕讓你們誣陷忠良、顛倒黑白了?你們覺得此事辦不得?” 兩名統領額頭直冒冷汗, 迅速跪地否認, 連稱不敢。 新帝說的是搜集罪證, 可不是妄加罪證,若不曾犯事, 那些官員自然平安無事, 若真犯了事,那也是他們罪有應得, 理是這個理, 可身在官場中, 有幾個是清清白白的?只要不涉及利益糾紛,多數時候大家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更何況鷹衛對名冊上的官員并不陌生,心里清楚這些人身上的把柄一抓一個準。 可太上皇還在呢, 這些人若全部鋃鐺入獄, 可怎么向太上皇交代?太上皇真甘心將所有權力都交給新帝? 可太上皇畢竟身子大不如前, 今后的天下終歸還是新帝的,若新帝交給他們的第一件差事就辦砸了,以后怕是…… 墨遠輕輕笑了一聲,說的話似十分體貼:“朕都忘了你們一向習慣聽命于太上皇,既如此,這件事你們還是去問一下太上皇吧?!?/br> 兩名統領硬著頭皮道:“臣等自然為陛下效命, 此事臣等必定……” “好了?!蹦h打斷他們的話,面露不耐,“去問問太上皇吧,他老人家若是同意,你們就照著朕的吩咐去辦,他老人家若是不同意……” 兩名統領身子緊繃。 墨遠頓了頓,看著他們道:“朕能坐上這龍椅,就是不缺忠心之臣,鷹衛不聽話,朕可以再設龍衛、虎衛,有的是人爭著搶著在朕面前立功,你們可明白?” 兩名統領大氣不敢出,心中懊悔不已,早知就在一開始痛快答應了,此時讓他們去問太上皇,要真是意見相左,他們可就不是架在火上烤了,是直接要卷鋪蓋滾蛋了。 他們平時囂張跋扈慣了,總以為自己凌駕于百官之上是一件萬份榮耀之事,卻忘了這樣的地位沒有約束也就意味著沒有保障,生死不過皇帝一句話的事,不像那些大臣,皇帝要處置那些人還得多方考慮、再三斟酌。 墨遠一向對鷹衛沒什么好感,但與他有仇的是上一任鷹衛統領,眼前兩個人雖不是善類,卻與他沒什么恩怨,他暫時還不想動他們,就收斂了氣勢,重新坐下,淡淡道:“下去吧?!?/br> 兩名統領離開后,火速趕往太上皇所住的宮殿,沒想到去了那里卻吃了個閉門羹。 “太上皇說了,不問政事,專心享樂,兩位大人請回吧?!?/br> 兩名統領急得嘴上起泡,這回是真被架在火上烤了,二人對視一眼,咬咬牙,默契地跪下來:“臣等在此等候,還請公公再去稟報一次,就說事關重大,臣等見不著太上皇就長跪于此?!?/br> “哎喲!這不是為難奴婢么!”傳話的太監哀嘆一聲,轉身跑回去了。 兩名統領左等右等,直等到日落都沒得到消息,期間有幾位大臣和皇親國戚前來給太上皇敬獻玩物倒是被請進去了,這些人從他們身邊經過時都面露詫異,免不了跟領路的太監打探一番。 太監含糊其辭:“這奴婢可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是陛下吩咐他們去做事,他們猶豫著不肯答應,非要來問一問太上皇的意思,太上皇能有什么意思?太上皇都說了,他什么都不管,辛苦大半輩子,好不容易享福了,還管那么多事做什么?” 兩名統領在太上皇的宮殿門口跪了整整兩天兩夜,太上皇實在看不過去,只好將他們叫進去,問他們究竟有什么事,二人支支吾吾地將事情說了,太上皇氣得夠嗆,一臉要斷氣的模樣,拍著桌子罵道:“這么重要的事不聽皇上的聽誰的?你們對朕這么忠心,等朕死了之后愿意來殉葬嗎?” 兩名統領聽得臉都白了,被兜頭蓋臉訓斥一通,最后灰溜溜滾滾去墨遠那里,說太上皇讓他們一切聽陛下的。 墨遠半笑不笑:“行吧,事情就交給你們了?!?/br> 兩名統領劫后余生,身后的衣衫被冷汗打濕,一得赦免就忙不迭領著人馬出宮,半路將人員名單背得滾瓜爛熟,心里打定主意要將這件事辦得漂漂亮亮,將功贖罪。 鷹衛在太上皇宮殿門口跪了兩天兩夜的事很快傳開,朝野上下都明白了太上皇的態度,不禁對新帝刮目相看,也明白了新帝這是在拿鷹衛作伐,殺雞給猴看呢,原本還有不少勢力在觀望,此事一出,不少人都縮起了脖子,一時間眾人在新帝面前戰戰兢兢,不敢逾矩半分。 而不久前在市井中夸夸其談,罵皇孫是個窩囊廢的閑嘴百姓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出不得聲,又像是被人扇了兩巴掌,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 遠離京城的阜安城,某座妓院內,幾名男子在鶯歌燕語中把酒暢飲,其中一人笑著舉杯道:“知府大人數次拒絕小人的邀約,小人心驚膽戰了許久,還當做錯事惹惱了知府大人呢?!?/br> “哪里哪里?!敝恢皇衷诩伺砩蠐崦?,另一只手舉起酒杯,哈哈笑道,“實在是公事繁忙,脫不開身啊,這不,剛得空閑就出來喝酒了嘛!” 那人笑著與他干杯,心中卻有些不屑。 這位知府真當旁人都是傻子呢,他們這些做生意的都有消息來源,早就聽說這位知府得罪了連家堡,這些日子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門,即便連慕楓去了京城也沒敢放松,特地觀望了些時候才敢出來。 至于他因何得罪連家堡,那就有意思了,聽說當初君子山莊被滅門的時候,連慕楓正在追殺鸞鳳鳴,這位知府也不知跟鸞鳳鳴有什么勾當,竟然給鸞鳳鳴打了掩護,當時旁人聽說此事還不以為意,只當是普通的江湖紛爭,直到后來朝廷將鸞鳳鳴的畫像貼滿大街小巷,他們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而這位知府顯然是嚇破了膽,愣是做了這么久的縮頭烏龜。 在座幾人對內情一清二楚,面上卻只作不知,與知府談笑風生,知府也樂得給面子,雙方都想著各取所需,一時氣氛融洽,再加上作陪的妓女偎在一旁勸酒,幾人都喝得面紅耳赤,越發放浪形骸。 正笑鬧時,外面忽然響起一串驚叫聲,樓梯上也響起雜亂紛沓的腳步聲,似乎是出了什么亂子。 知府在這種地方不方便出面擺官威,便對著席間安撫地笑了笑,不在意道:“想必又是幾個不懂禮數的江湖草莽,不必理會,咱們繼續喝酒?!?/br> 幾人也以為如此,便再次端起酒杯,正準備喝時,冷不丁門被人一腳踹開,還沒回過神就見幾名黑衣人持著劍沖進來將他們圍住,頓時驚得站起來。 知府大怒:“豈有此理!你們……” 一名黑衣人亮出腰牌,沉聲道:“鷹衛辦案,請知府大人隨我們走一趟吧?!?/br> 知府未說完的話卡在喉嚨口,臉上迅速浮現出驚惶,顫著唇不可置信道:“什……什么……本官行得端坐得正……你們是不是……是不是弄錯了?” 鷹衛不與他廢話,單手一揮:“把人帶走!” 知府嚇得面如土色,連連擺手:“無憑無據,你們不能亂抓人!你們……??!救命??!救我……唔唔……” 鷹衛迅速堵住他的嘴,用繩子將他捆起來,領頭之人目光在屋子里掃視一圈,似乎在辨認其余幾人。 那幾人雖不是官身,卻也知道鷹衛的名頭,頓時嚇得雙股戰戰,就差當場跪下。 鷹衛很快收回目光,不再理會其余人,轉身道:“走!” 鷹衛來如雷電、去如疾風,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滿院鵪鶉似的嫖客與妓女。 那幾個與知府飲酒的商人差點嚇破膽,不敢多留,緊趕慢趕地回了各自家中,又擔心知府那邊連累到自己,忙催著家中下人出去打探消息。 時隔半月,終于有消息傳來,據說那位知府下了大牢,數罪并罰,皇帝親自下旨,秋后問斬,抄沒家產,家人流放。 那幾個商人仔細打探后,確定幾項罪名都與自己無關,這才長出一口氣,生出重見天日之感。 只是他們遠在京城之外,并不清楚這段時間京城的風聲鶴唳。 自從影衛撒網似的出了皇宮后,京中就有人敏銳地嗅出異樣的氣息,之后暗流洶涌了一段時間,突然有朝廷命官無端入獄,不久后又有第二人、第三人……每個人都是不經任何彈劾,直接由鷹衛抓回來,接著各種罪證直接擺到皇帝案頭,皇帝出手利落,迅速下旨,緊接著又提拔了一些人填補這些驟然空缺的職位。 風浪四起,所有人都明白,皇帝開始清洗了。 這在每朝每代都是不可避免的事,只是本朝情況特殊,本朝有個太上皇,眾人都以為新帝至少也要等太上皇歸西才動手,只是沒想到新帝如此干脆,手起刀落就是一大片傷亡。 而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被定罪,許多隱藏的勢力被連根拔起,人心惶惶之際,終于有人發現,這些出事的官員多數都曾是太上皇信重之人,而這些人中又有很大一部分在當年曾與廢太子謝桓或九溪族有過恩怨。 新帝展現出雷霆手段,眾人終于明白:這并非一朝天子一朝臣,并不是簡單的勢力梳洗,這是復仇,是時隔十多年后的清算! 有了這層認知,眾人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紛紛回家自查,生怕族中有人當年得罪過這位新帝,甚至有人在自查后大義滅親,親自將族親押送到宮門口,生怕連累整個家族。 奇怪的是,人心惶惶了一陣,京城又很快歸于平靜,因為墨遠雖手段狠辣,卻從不會傷及無辜,一些問心無愧之人不僅沒有戰戰兢兢、惶惶度日,甚至還因此對這位新帝生出敬畏景仰之心。 第150章 【皇子】朕其實有兒子了。 墨遠的雷霆手段讓不少人心生敬畏, 更讓原本就投靠他的勢力越發忠心, 卻也讓一些人惶惶不可終日,其中尤以恭王、謹王為甚。 恭王自知眼盲的自己與皇位無緣, 早早就將目標轉到謹王身上, 謹王自小還算聰慧, 在兄弟幾人中算是出眾,更重要的是謹王為人謙和, 且與九溪族素無恩怨, 突然暴斃的可能性極小,最重要的是謹王母族不顯, 需要依靠外力, 因此恭王眼盲后就開始親近謹王, 謹王也想倚仗恭王身后的勢力,兩人一拍即合。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老皇帝不知發什么癔癥,死活要將皇位傳給從未露過面的皇孫, 兄弟倆急得火燒火燎, 決定鋌而走險, 連逼宮的計劃都開始籌備了,可千算萬算都沒算到,宮里禁軍統領又出了事,緊接著一連串變動讓他們應接不暇,等他們有功夫喘口氣的時候,皇孫回來了。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 看著父皇與皇孫抱頭痛哭,這鉚足了勁的兄弟倆差點噎個半死,卻又實在無計可施,他們手里沒有兵馬,原本父皇在位時倒還好,他們使點手段可以偽造父皇遺命,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墨遠,是他們的侄子,只聽說過叔叔傳位給侄兒的,還沒聽過侄兒傳位給叔叔的,宗室又沒死絕,怎么都輪不到他們頭上,他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把皇位搶過來也沒辦法堵住天下悠悠眾口,更何況想搶過來也難如登天。 再加上墨遠最近開始清算當年的恩怨,恭王想到自己當年似乎覬覦過他的母親,更是嚇得寢食難安,他急慌慌地去找謹王商議對策,謹王想了想,道:“為今之計,只有他死,我們才能平安無事?!?/br> 恭王聽后一臉絕望:“你可是忘了?他師父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他自己也是一身飛天遁地的本事,想殺他,談何容易?” 謹王也為此犯了難,這時旁邊一個幕僚提議道:“何不用美人計?若在床笫間行刺,想必能事半功倍?!?/br> 謹王聽得皺眉:“美人計怕是行不通,外面都在傳他與連家堡少堡主的關系不清不楚,若他對女子提不起興致……咱們總不能往他面前送男子吧?那也太不成體統了?!?/br> 恭王卻精神一振,瞇著眼道:“皇上年紀不小了,該考慮子嗣的問題了,他既然坐上了龍椅,就不可能不想要兒子?!?/br> 謹王與他對視一眼,擊掌道:“正是此理!皇上該立后了!” 兩人又合計了一番,越發覺得這是個好法子,他們得趁著勢力還在時暗中推波助瀾,讓朝臣逼著皇帝立后選妃,他們再從中做些手腳,將自己選定的人送入后宮,皇帝為了子嗣,自然要去臨幸這些女子,那就有了可趁之機。 世間斷袖者有之,但極少有人愿意為了男子放棄娶妻放棄子嗣,更何況皇帝是一國之君,子嗣問題更是不容忽視的國家大事,沒有人會相信墨遠這個好不容易坐上皇位的人會為一個不能生不能養的男子犯渾。 更何況連家堡少堡主又不是無能之輩,外界都傳他一片癡心,若皇帝立后納妃,連少堡主必定翻臉,此計簡直就是一箭雙雕! 恭王越想越激動,當即回去部署計劃。 數日后,墨遠的案頭多了些勸諫他立后的奏折,他翻開來看了看,覺得好笑,隨手擱置一旁,朝臣們得不到回應,心里開始惴惴不安,生怕他當真犯渾,又開始在朝堂上直言相諫。 墨遠看這些人中有不少還是自己這邊的,就猜到是有人在暗中推動,他也不惱,更不與這些人繞彎彎腸子,直接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這可真是為難朕了,朕不喜歡女子??!” 大臣們聽得面露驚悚,幾位上了年紀的險些一頭栽倒在大殿中。 墨遠一語激起千層浪,朝臣們心慌了,接連數日車轱轆似的輪番勸諫,可惜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未能動搖他半分,最后有人急紅了眼,在大殿中慷慨陳詞,說完就要撞柱死諫,可頭發絲都還沒碰到柱子呢,就讓墨遠隨手彈出的一枚玉珠定住了身形。 大臣們差點痛哭流涕。 皇上是個武功高手,軟的不吃硬的不吃,這可怎么整??! 墨遠看著下面朝臣們一張張絕望的臉,嘆口氣,不解道:“諸卿究竟是想要皇后呢,還是想要皇儲呢?” 滿殿大臣面面相覷:這有什么區別? 心里這么想,就有人大著膽子問出來了。 墨遠輕輕一笑:“這區別可就大了,皇儲是朕的親兒子,朕只要好好教導,他必然與朕一條心,皇后可就不一樣了,不光皇后,還有妃嬪,這些后宮女子不都是你們這些臣子家中出來的女兒么,她們自小受的是你們的教導,朕待她們再好,她們也不見得與朕一條心吶!” 此話一出,大臣們心中猛然一驚,頓時“嘩啦啦”跪了一地。 要命喲,往皇帝后宮塞人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事嗎?怎么從陛下嘴里說出來就成了我們有不臣之心了?這外面長大的皇帝就是不一樣,有功夫就算了,說話還這么直來直去,簡直讓人難以招架! “臣不敢!” “臣絕無此意!” “臣族中并無適齡女子!” “臣只是擔心儲君空懸于國家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