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契約還算數么?” “算數算數!自然算數!”百里族長雙膝發軟,隱隱有些站不住了。 “那你還不趕緊走?” 百里族長再說不出話來,連滾帶爬地往門口沖去。 墨遠道:“等等?!?/br> 百里族長急忙停下,差點栽個跟頭。 墨遠道:“再跟你討一個人,他叫丁卯,今晚圣祭中就有他?!?/br> 百里族長咽了咽口水,強笑道:“好好好,別說一個,十個我也給!” 墨遠走到他身邊,笑了笑:“看來,族長還是很守信用的。你放心,阿芙蓉會及時送到你手中?!?/br> 百里族長三魂掉了七魄,只剩點頭的份。 作者有話要說: 二寶:擼袖子上!揍死他們! 狗子:汪——嗚——【齜牙】 第36章 【臨行】真人不露相??!難怪老大被吃得死死的! 天明之際, 圣壇四周已恢復寧靜, 滿地尸骸處理干凈,只剩一堆堆灰燼在晨曦中散發余溫。 墨遠與連慕楓帶著鏢師們回到客樓, 連慕楓一進門就吩咐人去打清水, 轉頭對邢六道:“你那傷口要重新處理, 弄干凈些?!?/br> “好嘞!”邢六應了一聲,又捂著肩膀罵道:“他娘的疼死老子了!” 裴元昨晚留下來看守客樓, 并不清楚圣壇發生的事, 此時看他們一個個都灰頭土臉的,吃驚不?。骸俺鍪裁词铝??” 連慕楓抹了把煙熏火燎的臉, 還沒開口, 旁邊的鏢師們就吵吵嚷嚷連說帶罵地將昨晚險中求生的經過講了個詳實, 說完想起那些莫名死掉的甲蟲,齊刷刷扭頭看向墨遠,滿屋子閃閃發光的眼睛里全是敬畏,敬畏完了還不忘對著連慕楓一通意味深長地推攘。 真人不露相??!難怪老大被吃得死死的! 連慕楓:“……” 墨遠清了清嗓子:“我上去看看老先生?!?/br> 連慕楓扔下一句:“你們趕緊收拾, 這里的事解決了, 一會兒我們就動身?!闭f完轉身跟著墨遠上樓。 林知秋已經在樓上將來龍去脈聽了一遍, 見到墨遠先是對著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通,見他沒受傷才松口氣,又擔憂道:“他們死了一個家主,又死了那么多年輕力壯的族人,豈會善罷甘休,百里族長應承得再痛快也難保不會出爾反爾, 畢竟死的都是他的族人,若是其他家主聯手施壓,他一個人可攔不住?!?/br> 墨遠笑了笑:“族人又如何?想我們中原王朝更迭,哪次不是同族cao戈、自相殘殺?再說昨晚死的都是段乾氏的人,百里族長分毫未損、不勞而獲,對我們感激都來不及?!?/br> 林知秋雖不喜權力爭斗,但也并非腐儒,只稍微聽一兩句就明白了,點頭道:“看公子似是胸有成竹,想必段乾氏那一方的幾位家主都受到控制,再也翻不起浪花了?” 墨遠笑著點頭:“老先生放心?!?/br> 他需要百里族長履行契約,殺段乾家主是早晚的事,遲遲未動手不過是考慮到要帶上這么多人從南疆全身而退,必須想個萬全之策,好巧不巧昨晚段乾家主為了在圣祭時打壓百里族長,故意將與百里氏親近的一切勢力隔絕在外圍,這簡直就是為他創造的絕佳時機。 百里族長帶人包圍圣壇的時候,他將與段乾氏親近的幾位家主一個個捆了,又去段乾家主的住處尋到整整十箱現成的阿芙蓉,這些阿芙蓉足夠百里族長與他的親系享用到出兵之日,算是給他們吃了一顆巨大的定心丸。 兩人正說著話,站在門口的連慕楓突然開口:“麻七叔來了,帶著丁卯來的?!?/br> 墨遠站起身,對林知秋道:“老先生稍歇片刻,我們很快就動身了?!?/br> 墨遠走出去的時候,樓下已經響起了丁丑驚天動地的嚎哭聲,他聽了片刻,沒有下樓,而是拉著連慕楓回到隔壁的客房。 肚肚聽見動靜立刻從榻上跳下來,爬到墨遠肩上蹭了一會兒,又探身聞了聞連慕楓,興許是不喜歡他身上的血腥氣,甩尾就跳下地自己玩去了。 連慕楓:“……” 墨遠笑起來,轉身去抱連慕楓。 連慕楓舉起雙手連連后退:“別別別……我身上都是血!” 墨遠似乎沒聽到,緊跟到墻角,終于心滿意足地將人抱住。 連慕楓頓了頓,放下雙手緊緊攬住他腰背,嘴角控制不住上揚,眼底滿是笑意。 兩人相擁片刻,直到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才松開彼此。 麻七領著丁卯上來,后面跟著丁丑,兄弟倆進門就跪到地上,對著墨遠連磕三個響頭。 連慕楓昨晚只匆匆一瞥,眼下從近處仔細打量丁卯,見他相貌堂堂,是個精明又穩重正直的模樣,倒是對他生出些許好感。 墨遠笑著抬手:“舉手之勞,不必行如此大禮?!?/br> 丁卯直起身,朗聲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公子救我們兄弟二人于水火,我們愿今生今世做牛做馬、為奴為仆,但憑公子差遣!” 墨遠沉默片刻,搖頭笑道:“之前我與丁丑說的那些話不過是戲言,你們不必放在心上?!?/br> 丁卯大驚,抬起頭,卻在看清墨遠的一瞬間忘了要說的話,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急忙將頭低下去。 連慕楓眼角猛地收緊。 丁丑有些不知所措,急道:“公子怎么突然改變主意了?原先我們說得好好的!可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對?” “沒有,你們別誤會,我只是覺得為奴為仆著實委屈你們,替你們不值?!蹦h說著站起身,“你們兄弟重逢,不如先去說說話,我們一會兒就要動身回中原了?!?/br> 丁丑還想說什么,被丁卯拉住,墨遠這不是下逐客令就是真有事,他們再待在這兒就不知趣了。 “丁某句句肺腑之言,公子若有差遣,但請吩咐?!倍∶辛艘欢Y,拉著丁丑退出去。 連慕楓看著他們二人消失在門口,繃緊的面皮總算松泛下來,他看著墨遠:“怎么改變主意了?” 墨遠想了想,竟不知如何回答。 上輩子他知道丁卯時,丁卯是一名皇商,之前經歷了什么,之后又做了些什么,他統統不清楚,唯一了解的就是此人頗有能耐,從白手起家到富可敵國,只用了短短三年時間。他之前有些樂觀地想,若是有這樣的人效忠于自己,那得為他省多少事、帶來多少好處,那時丁卯在他腦中的印象有些模糊,他甚至受到丁丑的影響,以為年輕時的丁卯和丁丑是差不多的性子,直到今日見面,他才清清楚楚地意識到,這個人恐怕并不是那么好收攏的。 連慕楓見他遲遲不答,只覺心肝肺都攪成了一團,正猶豫著是否要追問時,就聽他答道:“我看丁卯并非池中之物,非拉著他們效忠自己倒有些攜恩圖報了,不如就此揭過不提,他們若真有誠心,我今日的善舉也算結個善緣?!?/br> 連慕楓頓了頓,點點頭,不想再多說什么,轉頭看向一旁的麻七。 麻七此時已經站起了身,幾步走向墨遠,從身上摸出一只灰撲撲毫不起眼的布袋,問道:“公子,這大小夠嗎?” 墨遠看了看,點頭道:“足夠了?!?/br> 說著他轉身走到榻邊,從底下摸出一堆瓶瓶罐罐。 連慕楓認出這些是他藏在馬車夾層中的東西,一時好奇,忍不住湊過去看,接著就見他將罐子打開,從里面倒出一只拇指大小、通體漆黑的甲蟲,不禁瞪直眼,想到夜里自己就睡在這種蟲子的上方,頓時覺得渾身不舒坦。 “我……去洗個澡?!?/br> 墨遠了解他,忍不住想笑,點頭道:“好,你去吧?!?/br> 連慕楓洗澡一向很快,這回故意磨蹭了些,可回來時,墨遠依然在擺弄這些蟲子,他只好忍耐著走過去,挨著墨遠坐下,再細看才發現這些蟲子一個個都沒有動靜,竟像死了一般。 墨遠將罐子里的蟲子逐一倒出來細看,看完后扔進麻七的布袋中,最后將袋口收緊,叮囑道:“這些蟲子都是用我的血喂養出來的,因臨近產卵,已經睡了些日子,過些天就會蘇醒,記得一定要提前將它們分開,免得它們互相吞噬?!?/br> 麻七點頭,將布袋妥善藏在身上:“公子請放心?!?/br> 墨遠見連慕楓面露疑惑,解釋道:“這是血蠱,又叫忠蠱。蠱蟲可以奪人心智,讓中蠱之人對我言聽計從,不過那樣的人如同行尸走rou,與活死人無異。一般極少有人cao縱這樣的蠱蟲,一來對施蠱者本身要求極高,二來若萬一碰上意志堅定之人,施蠱者極易遭到反噬?!?/br> 連慕楓越聽越是心驚:“你怎么能如此冒險……” “我不用這個?!蹦h笑道,“我只用蟲卵,這些蟲卵將用在同族身上,遇忠為友,遇jian為敵,我這里不受絲毫影響?!?/br> 連慕楓見他神色不似作偽,想了想又道:“九溪族這么多人,要如何讓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中蠱?” 墨遠道:“麻七叔已經暗中甄選了各處族人的統領者,到時將蠱蟲分發給他們,讓他們去做?!闭f著見連慕楓眉頭皺得緊緊的,似乎能讀懂他的心思,又道,“麻七叔再能干,一個人又如何能成事,你放心,那些甄選出來的人都對麻七叔極信服,不會出岔子?!?/br> 連慕楓對這樣的說辭不置可否,畢竟世上最難測的便是人心。 麻七笑道:“連少俠不必擔心,我們麻氏在百年前曾出過一名圣子,圣子在我們九溪族人心目中的地位等同于神使,出過圣子的家族在族中地位極高,如今雖然九溪族沒落了,可我們麻氏在族中余威猶在?!?/br> 連慕楓對此事聞所未聞,不禁詫異:“圣子?” 墨遠也是第一次聽說,好奇道:“還有這種事?” 麻七點頭,神情難掩自豪:“圣子能以男兒之身孕育子嗣,百年難得一見,而一旦出現,就必然會帶領我們九溪族繁榮壯大,這是上天對我們的恩寵?!?/br> 墨遠算是聽明白了,世人重繁衍,南疆更甚,而南疆同時還崇尚力量,這是女子所不具備的,圣子是男子,又能生孩子,這就等同于集強大與繁衍于一身,自然備受推崇。 連慕楓嘆為觀止,一時竟找不到話說。 這時,外面傳來裴元的聲音:“老大,百里族長來了?!?/br> 麻七迅速收斂神情,將衣裳底下的麻袋又按了按,恢復成往日里恭順的模樣。 墨遠站起身,笑道:“百里族長來為我們送行了,看來他也盼著我們早點走呢?!?/br> 第37章 【情動】如一只猛獸用最激烈直接的方式宣布自己對獵物的絕對掌控。 百里族長確實是來送行的,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墨遠承諾的阿芙蓉, 恨不得墨遠一刻都不要多待,為此他將族內聲望高的家主與大祭司統統帶上, 恨不得將滿滿的誠意雙手捧到墨遠面前。 墨遠這里也收拾得利索, 在百里族長現身之前就讓林姑娘提前登上他的馬車, 又裝模作樣地將林知秋捆起來,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了百蟲族聚居地。 到了安全的地方, 馬隊停下來, 墨遠趕緊給林知秋松綁,歉然道:“臨行在即, 不想節外生枝, 只有委屈老先生了?!?/br> “這不算什么?!绷种飺u頭而笑, 抬眼看了看四周遮天蔽日的枝葉,雖然仍處南疆深處,卻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不禁嘆道, “想不到有生之年, 我還能回到中原?!?/br> “您想不到的事情多著呢?!蹦h笑了笑, 又道,“老先生會苦盡甘來的?!?/br> 林知秋嘆息道:“我都快入土的年紀了,能落葉歸根便已知足,倒是安安這孩子,小小年紀跟著我吃了許多苦,她如今只剩我一個親人在世, 將來我走了,也不知她會過得如何……”說著便跪下來,“我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公子將來看顧她一些,我不求她榮華富貴,只盼她一世安穩……” 墨遠急忙將他扶起:“老先生是受我們連累才至如此地步,我做再多都不能彌補你們這些年遭過的罪,今后安安就是我的meimei,老先生不必掛懷?!?/br> 林知秋感激不已:“公子言重了?!?/br> 說話間,馬車內的林素安掀開車簾跳下來,伸手扶住林知秋,有些害羞地沖墨遠笑了笑。 林知秋祖籍揚州,林素安生得眉目娟秀,頗有江南女子的山水之韻,再加上在南疆只是被軟禁,并未受到苛待,脾性并未長歪,此時低著頭柔柔一笑,倒是讓旁邊那些五大三粗的光棍漢看直了眼,只覺得整顆心在湖水里泡了一遭。 連慕楓清了清嗓子。 一眾鏢師齊刷刷收回目光。 林素安有所感應,臉“刷”地紅了。 墨遠哭笑不得,伸手將林知秋扶上車,又道:“我還有些事要辦,等出了百蟲族地界,我與慕楓就不跟你們同路了,連家堡的鏢師會護送你們回中原,那邊我已經安排好,會有人及時接應,為你們安頓一切?!?/br> 林知秋見他事事考慮周全,更添欣慰感激。 墨遠看看天色,轉頭與連慕楓商量道:“最近大家都很辛苦,不如中午將那頭野豬宰來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