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前方一戶宅門前搭著一個臺子,圍了很多人,萱草愛湊熱鬧,跑過去看,魏昭隨著她站在人群后面,臨時搭建的臺上,有一位老員外正在朝下面人群講話,大意是說自己女兒正直花季,沒有兒子,無人繼承家業,小女要拋繡球招上門女婿。 魏昭望一眼這戶人家高門大院,是個富貴之家。 周圍一群年輕后生,起哄要看看小姐真容,老員外對下人說:“請出小姐?!?/br> 眾人矚目,看著兩個丫鬟扶著一個小姐從宅門里走出來,走上臺,小姐身姿裊娜,行一步如風擺楊柳,小姐蒙著面紗,隱約可見美貌無雙。 臺下的眾人叫好聲,頓時摩拳擦掌,都想要入贅為婿,即可得美人,又可得家財,一舉兩得。 老員外又補充宣布一條,小姐拋繡球選中者,小姐還要親自出題考,如果過關才能入贅娶小姐。 魏昭心想,這員外招贅女婿倒也謹慎,小姐看中容貌好的公子,光看外表,如果才學平庸,也是個繡花枕頭。 離著她不遠,方才那個貧寒書生也擠進來看熱鬧。 老員外講完,小姐開始拋繡球,這位小姐站在高處,臺下眾人一目了然,眾年輕后生都緊張地望著她,眼巴巴地希望她能把繡球拋給自己。 小姐掃了一遍臺下,心里注意已定,一抬手,手中的繡球拋出,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朝魏昭身上打來,魏昭看這個繡球對準自己飛過來,她不能耽誤人家小姐招親。 突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離她不遠處站著看熱鬧,魏昭頓時有了計較,當繡球在空中迎面而來,她輕輕一揮袍袖,繡球在空中轉了彎,朝一位穿著天青衫的年輕公子飛了過去。 那位公子微微一笑,同樣一揮袍袖,繡球又朝魏昭飛了回來,眾人都看傻了,這繡球還帶拐彎的。 魏昭看他不接,就是不愿意,等繡球二次到跟前時,她無意中正看見那個扶起老翁的貧寒書生,寬大的袍袖一揚,繡球穩穩地落在哪位貧寒的書生懷里。 這時臺上的家丁擠過來,看他手里抱著繡球,簇擁著他往宅門里走,這書生著急地解釋,“我不是來求親的,我是來看熱鬧的?!?/br> 家丁不由分說推著他往宅門里走,“你這書生念書念癡了,我家小姐既美又賢德,萬貫家財的嫁妝,你還往外推?!?/br> 老員外呵斥家丁,“對這位公子客氣點?!庇謱δ莻€書生說;“小女考過三題,如果過關,公子愿意方可成親,不愿意,我們并不勉強,送公子一份錢財,資助公子學業?!?/br> 這老員外通情達理,書生便不再掙扎,請進門里。 魏昭跟穿天青衫的公子相視一笑,三度偶遇,第一次救田氏,第二次幫搶回女人的陪嫁之物,這第三回魏昭想成全他做小姐的上門女婿,被拒。 天青衫公子已經認出她女扮男裝。 眾人望著關著宅門,良久,宅門打開,老員外走上臺宣布,小姐已得良婿,大家可以散了。 這家拋繡球招贅上門女婿已經圓滿,郎才女貌,真是姻緣天定,寒門書生偶然看個熱鬧,白撿了個媳婦。 一干后生一哄而散,滿懷希望而來,等了一上午,方得見小姐絕色芳顏,敗興而去。 魏昭跟萱草離開, 每次逛街,萱草都愛看貨攤上便宜貨,魏昭對珠寶首飾不敢興趣,西雍城里的店鋪,有專營瓷器店,魏昭逛瓷器店。 魏昭逛了幾家瓷器店,沒看見滿意的瓷器,這次到遼東,每到一處,上街她只專注瓷器,主要是白瓷,馬家窯燒制的白瓷的品質是上好的,但并非頂尖的,她要的是臻品。 主街上的瓷器店她都看了,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看見次道兩旁的店鋪,有一家開瓷器店,魏昭招呼萱草,走到哪家瓷器店,進門后,看見這家經營的全部都是白瓷。 魏昭看了一圈,沒有看上眼的,掌柜的人倒是很熱情,給她一一介紹,魏昭突然發現一件白瓷酒壺,拿在手里細看,白瓷細膩潔白勻凈,沒有一點瑕疵,她幾乎沒見過這樣臻美的白瓷。 剛想開口問瓷器是哪家柴窯出品,外面傳來打斗聲,夏季,店鋪敞門營業,魏昭從店門朝外面望,只見十幾個人圍著一個男人打斗。 魏昭看十幾個圍攻的人武功路數,都是頂級高手,看被圍著男人目光犀利陰狠,武功太厲害了,出手狠辣,十幾個人不能近身。 但這十幾個人配合默契,步步緊逼,被圍的男人被逼到瓷器店門口,抵擋不住,撞進瓷器店,走投無路,跳入柜臺后,抓住掌柜的,鋼刀橫在掌柜的脖子上。 隨后沖進來的十幾個人,都止住步子不敢上前,被圍住的男人低沉嗓音,陰冷地道;“都退出去,不然我殺了他?!?/br> 魏昭看見這十幾個人露出的手臂都有一樣的標記,想起南宮燕的肩頭也有這樣的標記,斷定他們是陳風堂的人,陳風堂在江湖上一向懲惡揚善,就憑著他們追殺的這個人拿刀抵在無辜人的脖子上,這個人也不是良善之人。 十幾個人猶豫要往后退,店鋪里只有魏昭和萱草兩個客人,魏昭站在這人的右側,這個人見店鋪里兩個斯文的公子也沒防備。 魏昭看這人余光撇了一眼后門,大概想從后門逃走,看他眼睛里的兇光,這掌柜的十有**要命喪黃泉。 魏昭手里正拿著那只酒壺,悄悄放下,不動聲色地拿起一個壇子,這人看那十幾追殺之人要退,防備松懈,魏昭突然出手,一個白瓷瓶朝那人飛了過去。 形勢瞬息萬變,屋里所有人措手不及,那人一愣神,一個白色東西打向他頭部,他握刀的手本能地擱打開,松開掌柜的,掌柜的身體癱倒在地。 只聽一聲清脆瓷器碎裂聲,緊跟著兩道刺眼的光,兩把劍同時插入他的胸膛。 咕咚一聲,那人倒在地上,氣絕身亡。 陳風堂的一個首領上前,檢查了一下,看他確實死了。 站起身,抱拳對魏昭說;“剛才多謝公子出手相助,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魏昭看這人非常眼熟,想起這個年輕男人跟南宮燕長相相像,微微一笑,報了姓名,“魏昭,南宮燕跟公子是兄妹?” 男人一愣,“在下陳風堂南宮辰,南宮燕是舍妹,公子認識舍妹?” “曾有過接觸?!?/br> 南宮辰指著地上躺著男人說;“他跟我們陳風堂有血海深仇,我們找了他很久,終于在萱陽城里找到他,可惜他太狡猾,讓他逃脫了,這一次我們勢必不能放過他,剛才如果不是公子出手,幾乎又被他逃了?!?/br> 魏昭想起來,在萱陽時,遇見南宮燕被這人打傷,這人隱藏在那條街上,后來夜里遭到打劫,官府查案,已經人去宅空,原來陳風堂一直沒放棄追殺他。 南宮辰問;“公子是路過此地?” 魏昭心想,南宮辰目光挺敏銳的,看出自己只是路過。 說;“路過?!?/br> 南宮辰問;“請問公子下榻何處?” 魏昭道;“我中午剛到,還沒找住宿的地方?!?/br> 南宮辰又一抱拳,“謝謝公子,南宮辰告辭?!?/br> 說罷,帶著地上那人的尸首走了。 魏昭還沒忘了剛才那只酒壺,她方才把酒壺放在博古架上,沒舍得砸出去而是拿起一件普通的梅瓶。 癱倒在地的掌柜的這時扶著柜臺爬了起來,腿軟不聽使喚,魏昭對他說;“不好意思,砸了你一個梅瓶,我按價陪給你?!?/br> 掌柜地連連作揖,“公子救命大恩,陪什么瓶子,說實話,梅瓶不值錢,這屋里的東西值錢就是公子手里這件,如果公子喜歡,我奉送公子,一文錢不要,就這一件擺著招攬顧客,公子慧眼識貨?!?/br> 魏昭對這只酒壺愛不釋手,“掌柜的,我不是要買這件瓷器,我想問問這件酒壺是哪家窯出品,如此精致的瓷器,在北地罕見?!?/br> 掌柜的現在緩過神來,對救命恩人有問必答,“不瞞公子說,這件瓷器是一個舊窯燒制出來的,這個窯主家里出了事,窯主死了,他媳婦孤兒寡母的把窯關了?!?/br> 掌柜的嘆口氣,“現在還真找不到這么好的瓷器?!?/br> “窯關了多久?”魏昭問。 “幾個月前關張的,公子問是要……” “我想問窯關了,把頭和窯工都去了哪里?” 掌柜的說;“我跟這家窯很熟,我這里一直他家供貨,聽說窯關了,把頭和窯工主母給了遣散銀兩,現在不知找沒找到事做?!?/br> 魏昭急忙道:“你能幫我聯系這家窯的把頭和窯工嗎?” 魏昭救了掌柜的,掌柜的樂不得報答恩人,忙說;“我不知道這個把頭家住在哪里,我可以幫你打聽?!?/br> “哪我明天來聽消息?!?/br> 魏昭決定暫時留在西雍城,等掌柜的聯系人。 魏昭跟萱草走出店鋪,掌柜的在身后相送,連連道謝。 兩人走過十字路口,馬匹還拴在飯館門前,往回走取馬匹,然后先找一家客棧住下。 來到飯館門口,兩匹馬臥在地上,魏昭跟萱草剛解開馬韁繩,聽見身后清脆的聲音,“夫人,我們真是有緣?!?/br> 魏昭回頭,看見南宮燕站在身后幾步遠,魏昭道;“南宮姑娘,沒想到在這里遇見陳風堂的人?!?/br> 南宮燕走過來,“既然巧遇,就請夫人去我陳風堂做客,夫人屢次幫我陳風堂,我陳風堂堂主命請夫人去分堂,設宴給夫人接風,聊表謝意?!?/br> 陳風堂主陳子風,魏昭久聞大名,有心結識,爽快地道;“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br> 魏昭和萱草上馬,隨著南宮燕出了西雍城城門,三個人騎馬跑了半個時辰,南宮燕下了官道,又騎出五里地,魏昭往眼一看,前面群山環抱中坐落著一個山莊。 南宮燕到山莊前,守門的陳風堂的人把大門打開,放南宮燕和魏昭兩個人進了莊子。 莊子外面看普通的富戶人家的別院,里面卻很開闊,南宮燕領著她進了前廳,南宮辰迎了出來,抱拳行禮,“燕侯夫人,在下眼拙,方才沒認出夫人乃女子?!?/br> 魏昭還禮,“我早想結識陳風堂的人,沒想到有此際遇?!?/br> 南宮辰又行大禮,“聽舍妹說夫人救過舍妹,南宮辰兄妹欠下夫人的人情,待他日夫人如果有需要,南宮辰兄妹萬死不辭?!?/br> “南宮公子太客氣了,救令妹舉手之勞,不必記掛心上?!?/br> 南宮辰做了個請的手勢,“夫人里面請,讓舍妹陪夫人?!?/br> 魏昭跟南宮燕走進大廳,左右兩旁站著陳風堂的人,恭敬肅立,鴉雀無聲,南宮燕和其兄在陳風堂是一堂堂主。 南宮燕設宴款待魏昭,酒席宴就二人,南宮燕問;“夫人此來在西雍城準備住幾日?” 魏昭道:“我本來路過,現在有事估計在西雍城要逗留幾日?!?/br> “夫人如果沒定住處,住在我陳風堂不知能否賞臉?!?/br> 南宮燕兄妹受過魏昭恩惠,沒機會報答,南宮燕誠心約請她住在莊子里。 “我明日要回西雍城有事,城外不太方便,我準備在城里找一家客棧?!?/br> “我陳風堂在城里有一家客棧,夫人不妨住在哪里,安全出行便宜?!?/br> “謝南宮姑娘?!?/br> “夫人今晚就住在莊子里,明日一早我送夫人進城?!?/br> “叨擾南宮姑娘了?!?/br> 魏昭謝過。 當晚,魏昭和萱草住在陳風堂的分堂閑云山莊里。 魏昭走出房間,閑云山莊后一帶溪流,從山莊經過,溶溶月色,山風吹來,夜晚靜謐。 魏昭望著夜色中的群山,聽見身后腳步聲,男子清越的聲音傳來,“燕侯夫人,我們又見面了?!?/br> 魏昭回過頭,月色下,一道頎長的身影走近,魏昭看正是白日穿天青衫俊逸的公子,微微一笑,“陳風堂堂主陳子風?!?/br> “夫人已經猜到了,夫人幾次助我陳風堂,早想請夫人來我陳風堂做客,苦于沒有機會?!?/br> 陳子風站在她身旁。 “早聽說陳堂主大名,一直無緣拜見,沒想到陳堂主這樣平易見人?!?/br> “夫人把我想象成什么樣人?” 徐徐山間吹拂魏昭披肩秀發,她掠了一下飄起發絲,“一個威嚴的長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