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懷疑我？”

    貓爪沖他勾了勾，待沢田靠近了些，她瞬間彈了他的額頭。

    “要殺村上的，不是人?！?/br>
    那個時候，瑤池就在窗外的梧桐樹上。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村上墜樓的瞬間, 窗戶邊還站這個身影。

    她看著男人墜樓, 那一瞬, 女孩子鮮紅的眼睛里有恨意逐漸釋放，而后, 她笑了起來。

    “說起來，村上以前在別的學校當老師的時候, 他的班上有學生自殺哦?！焙鋈? 白蘭提起一間舊事, 面前兩個剛轉來的學生, 顯然不知曉這些過往。

    “一個女生跳樓了，似乎是被苛待侮辱過, 最后無法忍受才自殺的?！?/br>
    像是被提醒到一般, 沢田忙接口：“剛才在生徒指導室里, 他也罵過我, 那些話說的真的超——難聽的?！?/br>
    原來這個老師當年還逼死過學生吶, 真過分，他是基于什么立場指責自己？還說自己在裝純良——他明明就很純良的好嘛？本色而已, 怎么叫裝？

    想到被對方說成一個表里不一滿腹壞水的家伙，沢田現在才有些回味過來。

    明明村上自己才是這種人，怎么反而惡人先告狀起來了？

    “他想指責你那總能找到理由，先別想著那些垃圾話了，校長來了，一會跟他見到警察時，要好好解釋，說明你什么都沒做?！卑滋m拍了拍沢田的肩膀，少年順著他的指示，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鈴木校長。

    老校長背著胳膊，沖沢田招手。

    沢田記得reborn過，鈴木校長曾經是倭國豪門鈴木家的人，這個家族的財富足以讓他的族人在任何領域成就可觀的事業，而校長放棄了那些權欲熏天的行業，選擇開辦學校，教書育人，也算是這個家族里的一股清流了。

    如今，長者抬手按在少年肩頭，示意沢田停下，而后，校長詢問道：“現在你能夠面對警察嗎？”

    “??？”沢田微怔。

    “如果心情難以平復，我可以讓他們再等等?！毙ｉL凝視學生，讓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面對這種慘案，他終究于心不忍“什么時候你做好心理準備了，什么時候再開始?！?/br>
    頓了下，老人補充：“這點權利，校方還是會為你爭取的?！?/br>
    沢田恍惚意識到，對方是在體諒自己。

    “發生這種事，我也很難過?！扁從据p嘆。

    “校長，老師死了嗎？”沢田聲如蚊哼，一邊詢問，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對方的臉色。

    “嗯，很不幸?！?/br>
    “校長，我什么都沒有做，當時老師責罵我一通，我只是坐在邊上聽，反駁都不敢?！苯K于，沢田的聲音大了點。

    “我相信你?！崩闲ｉL拍了拍少年的后背，鼓勵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他們，凡事總要有一個結果?！?/br>
    **

    “我叫日暮十三，少年?！迸峙值木俪鍪玖俗约旱淖C件，看到面前這個瘦瘦小小的國中生，日暮十三有種面對小學生的錯覺。

    “你好，警官先生?！睕g田看著日暮那渾圓的啤酒肚，微胖的身材令這位警官顯得更親民一些，相互自我介紹之后，沢田有一種和拉面店的掌勺大廚聊天的錯覺，反而不覺得緊張了。

    學校的空置房間有不少，如今，屏退了閑雜人等，沢田和日暮終于能面對面地正常交流一番。

    “少年，接下來我會詢問你一些問題，你如實回答就行?！比漳赫f著，拿出了本子和筆，開始做記錄“村上這個人，平時在班上，有辱罵、責難學生的行為嗎？”

    聽到這個問題，沢田“啊”了聲，沒反應過來。

    叫他過來，不是詢問墜樓事故的嗎？怎么忽然問起村上的生平？

    “我需要收集些訊息，你不必緊張，那個，沢田同學?！比漳罕M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免得嚇到面前的少年“好，我們繼續，村上平時在班上，有辱罵，責難學生的行為嗎？”

    “有過……老師發起火的時候，蠻嚇人的?！睕g田記著鈴木校長的話，這里都是如實回答。

    “那他有暗示學生，參加他的課外授課班嗎？”

    “我剛轉來沒多久，只聽一些同學說過這件事?！?/br>
    “他有向你借錢嗎？”

    “欸？等等，”沢田抬手，出于好奇，他還是詢問道“先生，您不是來詢問我他墜樓的原因的嗎？”

    “哦，這個我們現場鑒定過，確認是意外?！?/br>
    日暮掃過國中生的小身板，覺得對方一來沒力氣，二來沒勇氣，怎么也做不出那種事。

    “現在，我們調查的是三年前，長水中學的一起學生自殺案件，我們懷疑，當時是他殺，兇手就是村上?！?/br>
    將手頭的資料理了理，日暮見學生一臉好奇，瞪著個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自己，就跟只受驚的兔子似的，不免覺得好玩，便多說了些：“他可能是以補課為由，騙學生去他家，而后行兇的，沢田，你不用擔心，案件水落石出后，我們會還給受害者一個清白的?！?/br>
    **

    沢田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個房間的。

    回到班級后，本以為會有不少同學揪著自己問東問西，但意外的，英語老師正好在那帶大家自習，看見自己后，女老師輕松說了句：“回去坐著，自己看書吧?！?/br>
    而后，大家就都相安無事，各忙各的了。

    課桌上，會說人話的小貓已經不見了蹤影，餐巾紙包擱在那，而旁邊座位空著，藍波說，白蘭也被叫去問話，協助辦案了。

    “十代目，警察都問了你什么??？”

    藍波寫了張小紙條遞給沢田，少年看過后，直接給撕了，回頭小聲同自家守護者道：“白蘭說的是真的，警察就是調查以前那起女生自殺案件的?！?/br>
    “欸？那把這些人的說法結合起來，難不成那女生是被村上害死的，所以在指導室的時候，她伺機把人給推了下去？”藍波那躍動的腦回路瞬間腦補出一場靈異罪案大戲。

    “別瞎想，這個世界上哪有鬼??？”沢田嘲他，隨手給自己抽出張餐巾紙，打算擦干凈臉上的淚痕。

    **

    瑤池收拾好背包，手機、dv、電池、手電筒，四大樣帶齊了，才能安心地去拍一場大戲。

    “壹岐醫院一共二十五層樓，那我們分個組，從不同的樓層出發，每人直播一段，”瑤池一邊調整本丸大門開放的位置，一邊解釋流程“分散開來也方便行動，記住，不要給病人和醫生帶來困擾，能避開人行動就避開人，必要時啟動大門入口及時離開，我們只是代觀眾去探索靈異事件的，不是去造成混亂的?！?/br>
    聞言，白蘭道：“那么我和你一組吧~”

    結果，少年被貓小姐首先剔除：“未成年人晚上乖乖在家睡覺，明天你還要上課?！?/br>
    吃癟的未成年人氣鼓鼓地走了。

    剩下的付喪神們則被自家審神者好好叮囑了一番。

    “不可以影響病人休息，沒事別隨便進病房，看見奇怪的東西別立刻尖叫，可能你看到的只是半夜睡不著覺打算出來散步的病人?！?/br>
    “主公，”亂舉手道“萬一我真的遇到了非人類呢？”

    “跑，給你們每人一個空間跳躍的懷表，情況不對就回來?！?/br>
    “我能斬了它嗎？”笑面青江提議。

    “慎重，有些幽靈并不壞，它可能只是路人甲?！?/br>
    9:30分，壹岐醫院晚班時間結束，20層以上基本完全熄燈了，于是，瑤池把第一扇門放在了21層的樓梯口，至于前往的隊伍，正是本丸的粟田口們。

    “大家好哦，這里是粟田口們的直播間，”亂藤四郎把攝像頭開啟，正對前方的一期一振，“領隊的是我們的一期尼，現在時間是9:40分，大家有沒有因為打瞌睡而不及時觀看我們的表演呢？”

    【等你們好久了】

    【給亂醬比心，這里是壹岐醫院？虧你們能混進來~】

    【臥槽，這是那個靈異盤踞地的壹岐醫院？好怕怕啊】

    【感覺下一秒就會有幽靈飄過來?！?/br>
    藥研藤四郎看過21層的科室介紹，向兄弟們解釋道：“這一層基本是長住病房，沒有專門的科室，主公不是說過，不要隨便進屋打擾別人嗎？所以，我們隨便看看就好，別亂動了?！?/br>
    “好~”短刀們紛紛應和。

    眼見弟弟們全力配合，一期一振略感欣慰，再看過眼前的醫院，現代化的裝潢以及亮著夜燈的寬敞走道，和他之前外出去的地方完全是兩個極端。

    刀劍外出，基本就是遠征和出陣。

    一期一振能在戰場上保持時刻的敏感，提防那些突然發難的敵刀。

    但來到了這兒，付喪神只覺得，自己的判斷力和感知力似乎都有所下降，周遭消毒水的味道影響了嗅覺，他通過血腥味判斷敵人方向的能力也幾乎喪失了。

    “藥研，我們順著走廊前進，等到了盡頭，就立刻返回本丸?！币黄谝徽襁x擇了一條最快最短的路線。

    短刀穿著精練的出陣服，腰畔別著鋒利的本體，藥研藤四郎紫色的眼睛看過周圍，贊同道：“可以，亂，前田，博多還有五虎退，你們跟上我，鳴狐，麻煩你在隊未殿后?！?/br>
    帶著面具的打刀安靜點頭，這次為了行動方便，他特地把話嘮的小狐貍留在了本丸。

    一行付喪神按續前進，正走著呢，就聽到身邊一間病房里傳來挺熱鬧的聲響。

    “一期尼，”亂側耳聽了會，提醒自家兄長道“這個病房的人大晚上不睡覺，在里面講故事聊天呢?！?/br>
    一期一振豎起食指立在唇前，示意弟弟們保持安靜，而后，他走到那扇門前，禮貌地輕輕敲了敲。

    “篤篤?！?/br>
    “來了，等一下?！狈块g里傳來老人的吆喝聲，拖鞋汲底發出一陣嘩啦聲。

    很快，房門被拉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站在病房中，屋里亮著吸頂燈，照得一片通亮，老人見了一期一振，疑惑道：“你是……”

    “不好意思，我就是提醒您一聲，現在很晚了，聊天辦事的話，請小聲一點?！碧兜母秵噬衤冻鐾昝赖男︻?，公式化的口吻像極了醫院的工作人員。

    亂捏著手機站在兄長身后，只見彈幕里紛紛道：

    【一期尼很擅長偽裝自己吶】

    【這么說一通，對方要么以為一期尼是工作人員，要么以為是別的病房的人，被吵到了，所以來提醒你一下】

    【哦哦，原來壹岐醫院的高級單人病房是這么個配置，很不錯的樣子】

    那老人聽了一期一振的話，理解地點點頭，道：“我這也是沒事干，說點故事玩，他們愛聽又愛捧場，我一個沒留神就說上癮了?！?/br>
    然后，老頭扭頭沖屋里吼了一嗓子：“很晚了，再鬧騰就擾民了，你們先散了吧，以后再說?！?/br>
    話落音，房中一片安靜。

    一期一振稍稍偏過頭，看過老人的身后。

    偌大的房間配備著床、櫥柜，小型的電器，諸如冰箱、空調、電扇、微波爐，該是很高級的單間病房了。

    但現在，里面唯獨沒有人的影子。

    “一期尼……我覺得好像哪里不對?！眮y拉了拉兄長的衣袖，一雙大眼睛從一期一振的身側看向屋里，手里的手機攝像頭也順勢拍下了屋里的景色。

    【啊咧，里面沒別人呀？】

    太刀杵在原地，薄唇微顫，最后，付喪神輕聲道：“先生，我看里面……似乎沒別人？”

    那老頭樂呵道：“看不見而已，你瞧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