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消受著這份嬌嗔，喉間溢出笑意來，略搖搖頭說：“愛玩就說愛玩，別找那些花里胡哨的借口。岳父有姚叔幫忙，還需要你做什么？”

    “再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在家好好繡花行，出門做生意，還是爺們的事?！?/br>
    顧晏是故意這樣說的。

    他知道，他這樣說，她就要炸毛，他喜歡看她渾身毛都炸起來的樣子，認真得可愛。

    果然，柳芙就氣了。

    她不愛聽這樣的話。

    “我怎么就不行了？”她鼓著嘴巴，氣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圓圓的，粉頰輕輕鼓起，她瞪著他，“你不要瞧不起人，我七歲的時候，可就幫我爹爹打理鋪面了?！?/br>
    “你以為就你厲害??？”

    “我之前是犯懶了，不想管那些。我要是真認真做起事情來，才不會輸給你們男人呢?！?/br>
    “我竟不知道，你這么厲害?！币娝龤獾每蓯?，他便心癢癢的，又抱著人哄道，“又沒說不讓你出去?！?/br>
    “那你就是答應了？”柳芙立即笑起來。

    “你就這么好哄？”顧晏笑著搖頭。

    柳芙扭了扭身子說：“那我都知道你答應了，還那么矯情做什么？我好哄還不好??？難道，你想我成日跟你哭哭啼啼的嗎？”望著男人臉上的笑，她忽而明白，“你剛剛是不是故意的？”

    顧晏道：“你不是說自己聰明嗎？我是不是故意的，你看不出來？”

    “你就是故意的！你欺負我?！绷叫睦镅什幌逻@口氣，撲過去，顧晏順勢往后倒去，柳芙便壓在了他身上。

    這是在外間，丫鬟婆子們還伺候左右呢。

    柳芙臉皮薄，紅著臉說：“我要起來?！?/br>
    顧晏“嘶”了一聲，手便扶著腰。

    “你怎么了？”柳芙怕他傷著，但又覺得，他剛剛都故意逗自己呢，想必這回也是哄自己玩的，便說，“你起來吧，別再裝了?！?/br>
    顧晏坐了起來，一點點湊近了盯著人臉看。

    他說：“我若真扭著腰，受苦的可是你，你都不擔心？”

    柳芙一時沒明白他說什么，回嘴說：“傷的是你的腰，又不是我的，我才不擔心?！?/br>
    顧晏笑。

    “你笑什么？”柳芙瞪他。

    “沒什么?！鳖欔谭笱?。

    柳芙不想理他了，從炕上跳下來，就要往內室去。

    顧晏抓住她軟似無骨的小手，而后起身，抱著人就往屋里去。

    “那就讓你見識一下，為夫腰沒傷著的好處?！?/br>
    *

    顧晏會試考完后，柳重山進京了。

    進京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郭氏那里。郭氏要跟姚荃江成親的事，柳重山還不知道。

    去了后，蓉姐兒悄悄跟他說了，他才知道。

    不過，這也在柳重山的意料之中。

    他們同在京城，又曾有過婚約……

    “爹爹，我原諒你了，你跟娘在一起吧?！比亟銉憾伎蘖?，“你們在一起不好嗎？jiejie已經是別人家的了，你又不在，我都想死你們了?！?/br>
    “蓉姐兒不喜歡姚伯爺嗎？”柳重山喉頭有些堵起來。

    他也想回到從前，但是回不去了。

    “喜歡?！比亟銉簩嵲拰嵳f，“可是再喜歡，他都不是我爹爹?！?/br>
    柳重山瘦了不少，也黑了些。人瞧著沒了往日的精神，一雙眼睛，似是飽受滄桑。

    “我永遠是你爹爹，你娘跟姚伯爺成親后，你就多了一個爹爹?！绷厣竭@樣安慰女兒，“多一個人疼你還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蓉姐兒徹底崩潰了。

    她以為爹爹來了后，娘就不會跟別人成親了?？墒撬涡切桥卧铝?，終于將爹爹盼來了，爹爹卻這樣說。

    “你們都不想要我了，都嫌我累贅，嫌我吃得多。所以……你們都不要我了?！比亟銉嚎薜脗挠^，“娘要嫁給別人，爹爹要娶別人，jiejie有了姐夫，三姐很快也會走的?！?/br>
    “那我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好了好了，蓉姐兒不哭?！币娕畠嚎?，柳重山心都要碎了，“爹爹會永遠跟你在一起，不會娶別人，永遠只有你跟jiejie兩個女兒?！?/br>
    “那你會跟娘在一起嗎？”蓉姐兒不哭了，期待的看著父親。

    柳重山不知道怎么跟女兒說，只能摸摸她腦袋，岔開了說別的。

    “爹爹這回進京來，往后就不走了。也買了個小的宅院，只是離這里有些遠。往后你要是愿意，也可以過去跟爹爹住些日子?！?/br>
    “娘也可以去嗎？”

    柳重山想了想，點頭：“當然?！?/br>
    “太好了！”蓉姐兒拍手。

    外面柳芽站窗戶邊喊：“二姐二姐夫來了?！?/br>
    “jiejie來了?！比亟銉毫⒓赐饷媾?。

    “jiejie，爹爹進京了?！比亟銉豪鴍iejie的手，拽她進屋來。

    柳芙自然知道父親進京來了，她有些日子沒見到他老人家了，也想見見。

    “爹爹！”看到了人，柳芙忽然哽咽起來。

    柳重山卻笑著說：“是不是還在怪爹爹，所以哭了？”

    “沒有?！绷绞箘艙u頭。

    雖然蘇姨娘的事情上，柳芙的確是對父親失望至極。

    可是，他始終是自己父親啊。

    又想起他前世的牢獄之災來，想著他最后拖著病重的身子在陰暗潮濕的牢里過日子的情景來，柳芙更是止不住的淚如雨下。

    柳芙一哭，蓉姐兒想了想，也跟著哭。

    顧晏勸著妻子說：“岳父進京來，今天是高興的日子，別哭了?！?/br>
    “我……我就是忍不住?！绷搅⒓床敛裂蹨I，擠出笑，“爹爹，我聽夫君說了，你也在京城買了宅子。往后，我們又可以常常見面了，我會常常去看你?！?/br>
    柳重山說：“多虧了顧四爺幫忙?！绷厣綉B度誠懇，“也多謝你對我女兒好?！?/br>
    顧晏緊緊握住妻子的手，微微頷首道：“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br>
    “夫君，那你陪著爹爹好好說話，我去找娘她們?！闭f罷，柳芙牽起蓉姐兒手，“咱們去找娘?！?/br>
    齊明茹正坐著陪郭氏說話，見柳芙過來了，她對柳芽說：“芽姐兒，你先帶著蓉姐兒出去玩兒吧?！?/br>
    柳芽不肯：“有什么話，非得躲著我說嗎？”

    齊明茹說：“嬸娘跟jiejie都是婦道人家，我是大夫，很多話，你一個閨閣姑娘，是聽不得的?！?/br>
    柳芙想著，齊明茹該是要說她身子寒氣重的事情，便也嚴肅對堂妹道：“你帶著蓉姐兒出去玩，回頭我再去找你?！?/br>
    柳芽雖不情愿，但還是出去了。

    屋內只剩下三個人后，齊明茹便也不打算瞞著母女倆了。

    “嬸娘與jiejie……曾經有一段日子，是被人下了至寒至陰的藥了。嬸娘還算好些，但是jiejie……”齊明茹實在有些說不出口來，“jiejie恐怕，難有身孕?！?/br>
    “你說什么？”郭氏猶如五雷轟頂，“明茹，是誤診吧？這怎么會呢?！?/br>
    柳芙呆立一旁，她覺得自己的魂兒都要飄出去了。

    難有身孕？

    這怎么會……

    齊明茹道：“我替你們把過脈，不會看錯的。下藥的人十分小心謹慎，怕被大夫診出來，所以每次用量都特別少。所以，嬸娘的身子問題不大，jiejie……”

    “jiejie那年冬天掉進冰窟窿里，更是傷了根本，所以……”

    柳芙忍不住，哭了起來。

    郭氏也緊緊捂住胸口，差著一口氣，險些上不來。

    好在齊明茹在。

    柳芙一整日都失魂落魄。

    顧晏瞧出來了，但在郭宅沒問，直到坐馬車回去的路上，才問：“今天怎么了？”

    柳芙端端坐著，雙眼無神，似是靈魂出竅。

    “小芙？”顧晏又喊了一聲。

    馬車輕輕晃著，柳芙身子也跟著顛來顛去。

    顧晏喊她第三聲的時候，她才緩緩的抬眸看過去。

    坐在對面的男人，一身黑袍，清貴而英俊的那張臉上，他眉心輕輕打了一個結。

    “去你娘那里說了什么？一整天都不高興?！鳖欔陶惺?，示意人到他懷里去。

    柳芙鼻頭一酸，就靠了過去。

    然后，她就哭了。

    “到底怎么了？”摟著人，顧晏依舊賴著性子問。

    為了安撫她，他手輕輕順著她發絲撫摸。

    “我……”柳芙喉頭辣得很，哽咽得厲害。

    想說，卻話都說不出來。

    顧晏只當她還委屈著，便安撫著說：“好了好了，知道你心里還不好受。再忍些時日，過段日子，你就自由了?！彼浑p細白的大手輕輕拍著她背，見她伏在他胸口哭得似是個孩子，他有幾分好笑的無奈，“等單獨開了府，你想在家里飛都成?！?/br>
    柳芙卻猛然抬起頭來。